齐子枫还从未听过这样的说法,原来,他只以为只要自己的走得越高,便能愈发快活。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们大唐的皇帝陛下,竟也有这许多的无可奈何。
“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
陈桥终于将这句某位平民英雄的一辈子信奉的至理名言说了出来。
“责任越大,就意味着身上的束缚也会越多。”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便分别回去了自己的营帐。
躺在床上,齐子枫翻来覆去地想着方才陈桥跟自己说的那些话,越想便越觉得先前的自己真实幼稚地可笑,也越发觉得无地自容起来。
“难怪将军会那样生气。”
因为自己的不知天高地厚,也为自己的锱铢必较。
“还不睡呢?”
与齐子枫同住在一个营帐的王冲忽然开口说话,让齐子枫再一次受到了惊吓。
“你怎么还没睡?”齐子枫被吓了一跳,说话自然也没好气起来,“方才进来我瞧你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还以为你已经睡了!”
王冲却毫不在意嘿嘿一笑,转而便掀开被子盘腿坐了起来。
“将军跟你生气了?”言语间,竟是一派新奇。
齐子枫没好气的白了王冲一眼,转过身去背对着王冲,闷声闷气说道:“跟你这个王八蛋有什么关系!”
“哟?骂人?”王冲哼笑两声,“小鬼,你确定要跟我对骂?我劝你赶紧坐起来好好跟我说道说道,不然我可就要开骂了!”其中的威胁意味甚浓。
齐子枫这才想起来,王冲从小是怎么长起来的,终于还是无可奈何地坐了起来。
“你想知道什么!”齐子枫恶狠狠瞪了一眼王冲,他一向与王冲亲近,话说自然不像同别人在一起时那般拘束。
王冲摸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问道:“先前我走之后,将军说你什么了?”
听王冲问起这个,齐子枫先是觉得难以启齿,随后便又觉得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连沈郎将都知道了,就算今天自己不说,等到了明日,沈郎将也会告诉王冲。
“将军说我眼里容不下人。”齐子枫皱着鼻子说道。
“将军说得在理。”王冲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你这段时间以来,确实有些飘飘然了。”
王冲一开口,齐子枫便想反驳他,可听到王冲的后半句,齐子枫最终还是偃旗息鼓了,原来竟然连王冲都看出来了吗?可为何自己竟丝毫也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变化。
“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的吗?”王冲盘腿坐在床上,挑眉看着齐子枫。
齐子枫再次送出一记白眼,“有话就直说!”
王冲耸耸肩,“行行行,谁让你是将军内定的接班人。”眼见齐子枫因为自己这句话又要发怒,王冲心中暗笑,面上却是急忙说道:“因为你看百姓们的眼神。”
“眼神?”刚准备拿枕头当武器,扔到王冲脸上,可当他听到王冲这句话的时候,猛地怔住了。
王冲也逐渐收起了言语间的调笑,摸摸自己额头说道:“或许连你自己都没有发现,你每次看百姓的眼神,都有些……”王冲认真想了一会儿,终于想到一个词,“高高在上。”
“高高在上?”这下齐子枫更懵了。
王冲点点头,神情变得严肃无比,“先前还没有,可自从那次咱们几个脱离大军,偷跑去找将军之后,你的眼神便有了变化。”
“我、我自己没有察觉啊……”齐子枫甚是茫然地说道。
王冲看着齐子枫,摸着下巴说道:“或许是因为先前在那座小城,咱们十来个人便灭了那一整座城的士兵,让你觉得自己真的是非常强大。”
这倒是真的。
齐子枫讷讷想到,自从那次之后,他确实是觉得自己比这世间除了黑龙军之外的所有人都要强大。
“从那时候起,你每次看到黑龙军意外的人的目光中,便总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王冲说道。
第564章 我自有主张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齐子枫急忙问道。
王冲无奈笑笑,“我曾经旁敲侧击跟你说过,可你却始终没有听进去,更遑论放在心上。”
“怪不得……”
齐子枫苦笑着摇摇头,“怪不得将军和施郎将都看出来,我自从远征拜占庭回来之后,就变了,我还有些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哪里变了,没想到竟连你都看出来了。”
沉默许久之后,齐子枫恍然开口,“难怪施郎将说,要让我保持谦卑。”
王冲看上去也很是认同施林通的这句话,大力点点头。
“你知道吗?将军今日真是狠狠骂了我一通。”齐子枫苦着脸说道。
王冲这毫不在意的摆摆手,说道:“骂你算什么,那你是没瞧见沈郎将怎么满大营追着我打呢。”
“我倒宁愿将军和施郎将也能打我一顿……”齐子枫有些失落地说道。
“将军?”王冲惊恐地看着齐子枫,“那我瞧你不是想找打,是想找死,”说着又不由笑了一声,“至于施郎将嘛,那么稳重温和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像每天吃火药下饭的沈郎将一样追着人打?”
说完,王冲便又打了个哈欠躺了下来。
“将军对你和对我们的期望不一样,”懒懒散散躺下去之后,王冲忽然郑重万分的看向旁边仍旧盘腿坐在行军床上的齐子枫,再次开口道:“你可千万不能辜负将军对你的期望啊。”
明明也不过就是十八岁的少年,可王冲这句话却说得分外老气横秋。
齐子枫下意识就想要反驳王冲,不过终究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咬着牙点了点头,便躺了下来。
隔天一早,陈桥便派了两名机锋营将士潜入了楼兰国中,探听关于安亲王府的事情。
果然,一如陈桥所料,早上安亲王府大门刚一打开,府中便冲出来了不少府兵,安亲王面色泛黑地从府中阔步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的是脸上也不算好看,但眼中却还是闪过一丝喜色的安亲王世子。
混迹在人群中的两名机锋营将士看到如此模样的安亲王世子,不由相视一眼,眼中皆是难以置信。虽说安亲王的确偏宠二儿子,可两人终究还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弟弟夜里惨死,这当兄长的竟然还能高兴得起来。
很快,安亲王府二殿下夜里惨死的消息便传遍了楼兰城的大街小巷,百姓们虽说有些意外,可心里却都觉得十分解气。这位二殿下,在城中想来无所顾忌,仗着安亲王的宠爱更是一贯的胡作非为。自从楼兰国王被安亲王囚禁之后,这二殿下更是因着生性好色,不知强抢了多少女子入府,而那些女子的家人虽想去讨一个公道,可终究势单力薄,最终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谁知今日却忽然听到了这二殿下身死的消息,试问这楼兰城中的百姓,又有谁能够不高兴?
两个机锋营将士一路跟着安亲王父子往宫城的方向走去,看着这父子二人入了宫之后,才绕道一个偏僻的角落,两人沿着宫墙一路攀爬上去,没多一会儿便已经身在宫城之中。
看着四下无人,两人飞身而起,朝着安亲王所在的方向飞快掠去。
分明昨日还听府中下人说起自己的次子在屋中饮酒作乐,谁知隔天一早便听到了爱子惨死房中的消息,就连屋中那些舞姬乐师也无一不命丧刀口。一掌拍死前来通传消息的下人,待到安亲王慌忙赶到自己次子房中的时候,入目的血腥当即便让他下令处死了次子院中所有的下人。
伸手入怀中摸摸那枚自己熟到不能再熟的玉坠,安亲王闭上眼深深叹了口气。那玉坠他实在是再熟悉不过,那是当初安亲王世子十八岁生辰时,自己送给他的贺礼,谁知今日竟会在那满是血迹的房中被发现。
当自己的亲兵将那枚沾血的玉坠交到自己手中的时候,安亲王第一时间便觉得是有人陷害,可他自己却也是再清楚不过,安亲王世子想来将这玉坠视若珍宝,从不轻易示人,知道这玉坠存在的也不过寥寥数人,又有谁能拿此物来陷害?
“父王,”跟在安亲王身后站在楼兰国王寝宫门前,安亲王世子小心掩饰着心中的雀跃,面上异常悲痛地说道:“父王此番定要给二弟报仇啊!”
安亲王斜睨自己那连幸灾乐祸都掩饰不好的长子,汹涌的杀气一闪而过。
“放心,我自有主张。”
安亲王冷冷落下一句话,随即便抬脚踏入了楼兰国王的寝宫。
方才的杀气,安亲王世子自然是察觉到了,不过他却没想到那杀气是冲着自己来的。
大殿之中很是昏暗,安亲王一步步走进去,最终在距离那看上去早已经老态龙钟的楼兰国王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一旁早有机灵的内监办了把椅子来,安亲王阴沉着脸坐下来,随即便让内监离开了。
向来惯于看人脸色的内监自然是早已经看出来安亲王面色不善,当即便也什么都不敢说,只飞快地离开了大殿。
“你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楼兰国王有些讥讽地看向安亲王。
安亲王狠狠皱起眉头,“别以为你我不知道你在打着什么主意。”他声音很是狠戾地说道:“实话告诉你,那你好不容易才攀上的好女婿,眼下怕是早就去见阎王了!”
其实安亲王又如何会不知道施林通已经被人救走,可他悲痛于爱子被人所杀,自然就也想来刺激一下楼兰国王。
听到这个消息,楼兰国王先是一愣,随即便放声大笑起来。
“早年父王便说你是个脑袋不如手脚好用的人,谁知过了这么多年,你却是连半点长进多没有。”
笑了个够之后,楼兰国王看着那个虽然与自己是一母同胞,却生来就比更加暴虐的安亲王,心中难免还是升腾起了一阵悲苦。
先王薨逝前便曾说过,安亲王生性残暴,若不加以控制只怕将来会酿成大祸,可笑自己竟一直顾念着那一点血脉亲情,多少年来任凭朝臣如何劝说都不愿对安亲王下手,才让安亲王愈发只手遮天,等到自己想要动手的时候,才发觉自己虽身为楼兰国王,却早已经不是安亲王的对手。
“你如今也只能逞些口舌之快,我又何必同你计较?”
安亲王脸上一闪而过一丝愤怒,不过却又很快消弭。
“这普天之下,无人不知陈桥对其麾下将士的回护,当年那位丁申校尉身死龙门关后,陈桥硬是带着十万黑龙军斩杀了五十万突厥兵,当初这事还是你告诉我的,怎么如今自己却忘了?”楼兰国王慢悠悠说道,言罢又甚是讥讽地看了安亲王一眼,随即便合上双目,闭目养神了。
第565章 这可是你的东西
对于黑龙军在战场上的所向披靡,安亲王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毕竟当初黑龙军与波斯大军一战,安亲王也曾站在原处亲眼见识过,那时候的他无论如何都难以相信,强悍如波斯大军在黑龙军面前竟都如此不堪一击。
“哪又如何?”安亲王不屑冷哼一声,“若他敢强攻,我便把你还有这满城百姓都杀了,将人头割下来送给他,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他一个部下的性命重要,还是你这位楼兰国王还有这满城百姓的性命重要。”
听闻此言,楼兰国王却是笑着摇摇头,“阿弟,你果然还是一如既往不善思考啊。”
听到这个多年没有听过的称呼,安亲王神色一滞,随即便暴怒而起,“别以为有个黑龙军的女婿,你便能高枕无忧!”安亲王暴躁地在殿中来回踱步,“一如今日这般,只要我想,我现在就能要了这条老命!所以,我劝你最好不要激怒我!”
眼见楼兰国王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安亲王便也懒得再与他多话,冷冷看他一眼,便准备转身离开。
“好好安葬你的小儿子吧,虽说活着的时候造了不少孽,我这个做大伯的,总归还是不愿见他死活还不得安宁。”
忽然一阵劲风从楼兰国王身边刮过,紧接着便是一只好似铁钳一般的手扣在了他的脖子上。登时,楼兰国王便觉得呼吸困难起来,眼前也是一阵阵的发黑。
“我警告你,不要试图激怒我!”安亲王阴恻恻的声音在楼兰国王耳边响起。
随即,安亲王便松开了掐着楼兰国王脖子的手。
重获呼吸,楼兰国王剧烈地咳嗽起来,原本便不算太好看的脸色,这下更是青一阵白一阵,过了许久都没有恢复过来。
安亲王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楼兰国王那狼狈的模样,便转身离开了楼兰国王的寝宫。
守在殿外的自然都是他的亲兵,众人眼见安亲王出来,便立刻恭恭敬敬向他行礼。
虽说也一道进了宫城,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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