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着面皮向陈桥预支了一个月的薪银,骆宾王一路走去便将自己先前欠下的酒资都还清了。从最后一家酒肆出来,骆宾王抬头看了眼天上明晃晃的太阳,挺直这腰背长长吐出一口气,他就知道他的将来一定不止于此。
“掌柜的,”走进自己做工的哪家酒肆,骆宾王笑容满面地走到掌柜的身边,“在下是来辞工的。”
“哦?”酒肆老板看着他明显好了许多的面色,整个人也不像先前那般随时随刻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进的气息,不由惊讶道:“你寻着出路了?”
骆宾王大方地点点头,说道:“陈将军让我去将军府做陈公子和陈小姐的夫子,今后怕是不能再来酒肆上工了。”
不止是酒肆老板,就连不少坐在附近的酒客都听到了骆宾王的话,众人纷纷用艳羡的目光看向骆宾王,试问这天底下又有谁不想与黑龙军主帅陈桥产生一些联系?明明就是个落榜的秀才,眼下却一夜之间鱼跃龙门,实在是不由让人啧啧称奇。
同酒肆掌柜说完事情,结了这个月的薪银之后,骆宾王便一身轻松的往家走去了。
“老沈,这便是那骆宾王?”
酒肆中的一个角落,坐在一张还算是比较隐蔽桌子上的两个男子正等着酒肆伙计上酒,看上去年轻一些的那个人用手肘撞撞另一人,眼神带着些好奇地看向骆宾王的背影。
“看来是他。”
另一人点点头。
这两人便是近来时常会约着一道吃酒的沈勇达和辛志诚。
“客官,您二位的酒来咯!”店小二高喝着,便拿着两坛酒走了过来,“上好的女儿红!”
“多谢。”
辛志诚从店小二手中接过酒来,刚要打开,便被沈勇达拍了一下肩膀。
“做什么?”辛志诚不满的看一眼沈勇达,他都已经闻着酒香了,沈勇达却在这个时候打断他。
沈勇达瞥一眼辛志诚,然后示意他去看酒肆外面。
“那是……”
辛志诚顺着沈勇达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皱起眉头来。
“我瞧着他们是朝着那骆宾王离开的方向去的。”沈勇达面无表情地说道。
“走,跟上去瞧瞧。”
听沈勇达这样说,辛志诚也暂时把肚子里的馋虫关了起来,将刚刚上来的两坛酒交给店小二保管之后,便跟着那群看起来面色不善的人走了过去。
果然,两人跟着那群人七拐八绕之下,便到了一处民宅外面,周围百姓见这群人长得凶神恶煞,连忙四散着躲开了,生怕一个不小心会遭了殃。
此时,骆宾王正心情大好地在家整理屋子,不过没片刻之间便听到了一阵拍门声。
“什么人?”
自从来了长安城,骆宾王一向甚少与旁人打交道,自然更加没什么来往甚密的人,眼下听到敲门声自然是有些疑惑。
“开门!”门外的人凶狠大喊,“再不来开门老子便要砸门了啊!”
骆宾王心下一跳,转而便想起来今日上午在将军府门外见到的冯清源,果然没有那么容易便罢休啊。骆宾王心的心高悬起来,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就不怕我报官吗!”骆宾王喊道。
“报官?”门外的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放声大笑了一会儿才说道:“你有本事走得出这院子吗?”说着,便又更加用力的拍门,“赶紧把门给老子打开,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站在那群人身后不远处,沈勇达双手抱臂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不行啊,比起老子见过的那些恶霸凶徒可是差远了。”
“你这样子还有恶霸凶徒敢招惹你?”辛志诚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沈勇达咧嘴笑着摇摇头,说道:“自然不是找我麻烦,是我当年那倒霉催的邻居,去赌坊欠了一屁股债,被赌坊的人追到家里讨债,结果换不起钱被打了个半死不说,他婆姨和闺女还被赌坊的人带走,之后我就再没见过她们了。”
听到沈勇达这番话,辛志诚不免心有戚戚的摇摇头。
“前些日子便听说大人要给公子和小姐找个夫子,本以为会找个白胡子老头,结果没想到居然找了个如此细皮嫩肉的白面书生。”沈勇达“啧啧”两声说道:“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有什么本事,竟能让大人看中。”
“我倒是听过这人的名字,好像真当是个有大学问的人,不过因为不爱巴结人,才导致自己名落孙山,也算是个怀才不遇的吧。”辛志诚歪着身子靠在墙壁上说道。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那伙凶徒已经撞开了骆宾王家的大门,叫嚣着冲了进去。
看着那原本就不甚坚固的木板门应声碎裂,骆宾王手中不由抓起自己先前离家时,父亲交给自己的一把匕首,“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什么人?”为首那人狞笑两声,“自然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人。”
“我与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难不成就凭你们一张空口白牙,便要自认倒霉吗?”骆宾王心中虽然害怕,不过却还是硬撑着对那群人对峙道。
“这就不是哥儿几个能管的事儿了。”为首那人大笑一声,朝着身后的人招招手,跟在他身后的那些人便跑上前去将骆宾王围在了中间。
第488章 这可是将军府的人
“哟?忙着呢?”
就在骆宾王紧绷着神经看着将自己包围起来的这群人时,门口忽然又响起一道戏谑的声音。
骆宾王抬头看去,便瞧见有两个男人正懒洋洋地靠在自家的门框上,虽然觉得这两人有些眼熟,可却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们。
为首的大汉听到声音后很是不满,结果刚一回头整张脸就变得惨白起来。
“沈、沈郎将……”为首的大汉满脸堆笑地朝着沈勇达和辛志诚所在的方向走去,天知道他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强撑着站着。
沈勇达挑眉朝着那大汉招招手,“认识我?”
为首的大汉连忙点点头,讨好地笑着说道:“沈郎将威名远播,小的自然认得,不知什么风竟然把沈郎将吹到这儿来了。”
沈勇达撇撇嘴,“自然是你们这股子歪风。”
说罢,沈勇达长臂一挥,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大汉,抬脚便走进了这算不得有多宽敞的院子,他皱着眉头扫了一眼那些围着骆宾王的人,那群人立刻四散着躲开了沈勇达骇人的目光。
一听来人是沈勇达,骆宾王不由松了口气,紧握的匕首的手也微微放松了些。
“那你可知道此人是谁?”
沈勇达说着,便扯了一条木板凳过来,大马金刀地坐在了骆宾王身前,挑眉笑着看向那为首的大汉。
为首的大汉心惊肉跳地看看沈勇达,又看看骆宾王,他进来可没听说黑龙军里面进了什么新人啊,何况此人一看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又怎么可能会与黑龙军有什么关系?尽管心里这样想,为首的大汉还是卑躬屈膝地回道:“小的眼拙,实在没认出来。”
沈勇达嗤笑一声,转而起身走到骆宾王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位可是我们公子和小姐的开蒙夫子,回去也告诉告诉这长安城的地头蛇们,要再有谁不长眼地来找这位夫子的麻烦,可别怪我沈勇达下手无情了啊。”
什么?!
满长安城中,够格让沈勇达称呼一声“我家公子和小姐”的人,用脚趾头想也想得到,只能是将军府那对龙凤双子了。
为首的大汉满脸惊恐地看向骆宾王,先前付他们银钱,让他们来教训教训骆宾王的那人可没说过此事!该死的王八羔子!若他知道骆宾王竟是将军府的夫子,那便是给他一座金山他也不会如此不开眼的来找骆宾王的麻烦啊!
“沈校尉!都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夫子!还请沈郎将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的们吧!小的们也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啊!”为首的大汉“噗通”一声跪在沈勇达面前,他带来的那些人也接二连三的跪了下来,只唯恐沈勇达一个不高兴便会来拿他们出气。
“跟老子求什么情?你们为难的又不是老子。”
沈勇达不耐烦的“啧啧”两声。
闻言,为首的大汉连忙又转向骆宾王,砰砰不停磕头。
“夫子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的们这回,小的们以后再不敢冒犯了!”
原本也就只是受了些惊吓,眼下见这些人显然比自己受到的惊吓更大,骆宾王便摆摆手说道:“无事,你们走吧。”
“是是是!多谢夫子!多谢夫子!”
为首的大汉闻言心底送了口气,刚要离开便又听到沈勇达开口。
“等等。”
以为沈勇达要替骆宾王出气,刚刚站起身来的众人立刻又都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指使你们前来闹事的究竟是什么人?”沈勇达目光凌冽地看向为首的大汉。
“是、是一个姓冯的年轻年轻人!”为首的大汉如何还敢隐瞒,自然是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他眼下就住在鸿运客栈,他只说这位骆夫子先前得罪了他,便给了小的们一笔银钱,让小的们好生教训他一次。”
沈勇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鸿运客栈啊……”
“是是!”为首的大汉忙不迭点点头。
“好了,走吧。”沈勇达终于大手一挥,放这些人离开了。
不过,这些人刚刚走到门外,便又听沈勇达出声,“再等一下。”
为首的大汉战战兢兢回头,便见沈勇达指了指地上碎裂的木板门,说道:“记得将这门恢复原状,知道了吗?”
“是是是!”为首的大汉赶忙点头,“小的回去便找木匠来修门。”
“滚吧。”沈勇达满眼不耐烦地说道。
等到这些人的身影全都消失在街道尽头之后,骆宾王才整整衣袍,恭恭敬敬地向沈勇达作揖道谢,“多谢沈郎将出手相助。”
沈勇达憨笑两声,说道:“夫子不必在意,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骆宾王见沈勇达前后宛如两个人的模样,不由愣了一下,许久没有说出话来。
“夫子不必在意,老沈在自己人面前一向都是这个样子。”
眼见骆宾王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辛志诚笑呵呵的上前解释一句。
“想必这位便是辛郎将了吧?”骆宾王又朝着辛志诚作了一揖。
辛志诚点点头,说道:“是我。”想到方才发生的事情,辛志诚又不免问了一句,“不知那姓冯的书生究竟是什么人?夫子怎么会与他结怨?”
骆宾王苦笑一声,叹着气说道:“我本来无意与任何人结怨,可奈何此人从第一次见面起,便处处看我不顺眼,先前更是仗着家中有些门路,便在长安城中处处为难与我,不过先前也从未闹过这么大的阵仗。”
“听起来便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他今日为何会突然如此?”辛志诚不解问道。
“我今日也是头一次去将军府,早上在将军府门外等着吴管家进去通报将军的时候,便整好遇到了他,这冯清源向来一见着我便要冷潮热讽几句,谁知今日竟叫小公子给撞见了。”骆宾王笑着摇摇头,“小公子替我出头便说了他几句,想来这冯清源便是因此记恨了我,这才花了银钱,雇人来寻我的晦气。”
“夫子不必担心,这冯清源我们自会想法子教训他,夫子往后也不必再担心有人上门来寻衅滋事了。”辛志诚拍拍骆宾王的肩膀说道。
“多谢二位。”骆宾王再次道谢。
从骆宾王家中出来之后,沈勇达和辛志诚便一路去了将军府。
面见陈桥之后,两人便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尽数告诉了陈桥。
“冯清源?”
听到此人的名字,陈桥不由皱了皱眉头,“怎么又是他?竟还有胆子雇人去找麻烦,还真是吃了雄心豹子大不成?”
“冯清源?”
陈桥话音刚一落,便又两个小脑瓜探着头进来。
循声看去,沈勇达和辛志诚便看到正扒着门框朝厅内看来的瀚哥儿和熙丫头。
“公子,小姐。”两人皆是笑眯眯地与瀚哥儿和熙丫头打招呼。
“沈叔叔好,辛叔叔好。”瀚哥儿和熙丫头也十分有礼数的向二人问好。
“阿爷!”跟两人问完好之后,瀚哥儿和熙丫头便甩着小短腿跑到了陈桥身边,“冯清源是什么人呀?”扑进陈桥怀里,熙丫头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抬头望向陈桥。
“他呀,”瀚哥儿却十分老臣的撇撇嘴,说道:“今天早上我不是出门去瞧夫子了吗?那人长得丑就算了,还在找夫子的麻烦,非常讨人厌。”
第489章 冯清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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