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谱下的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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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谱下的大明- 第5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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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一枝勾结张琏内乱,两人均已被生擒,前者还好说,但后者前些时日常打劫往南洋贩货的商船,谭七指统率的船队就是被他击溃的。”钱锐话风一转,“张琏逃窜出海后混迹南洋,方某已然派人审问,必要问出此僚老巢。”
  看汪直不吭声,钱锐顿了顿接着说:“适才问过王一枝,张琏带上岛的部下约莫五六百人,老巢至少还有千人。”
  “截断商路,杀人越货,张琏罪无可赦。”汪直忍不住插嘴道:“当赶尽杀绝。”
  钱锐笑吟吟道:“老船主觉得不妥吗?”
  “嘿嘿,这些年官军打制船只、火器颇为用心,两浙水师、吴淞水师抽调战船,再以俘虏引路,当能一扫而空?”
  “还需老船主襄助,难道不想为徐兄弟、刘兄弟报仇雪恨吗?”
  汪直哼了声,他知道这是在告诉自己,别想着再称霸海上,还能有五峰船主的威势了,官军如今已经有了足够的实力……不是官军实力涨得太快,而是你汪直这次跌的太惨。
  对此,汪直是有心理准备的,说句难听的话,在这种时候,对方不趁火打劫,汪直都不放心。
  “昨日,渊儿黄昏前抵镇海,除了收拢大军之外,驱逐董一奎,扣押王子民。”钱锐轻笑道:“若事有反复,渊儿如何给董一奎、王子民定罪呢?”
  汪直保持着沉默,的确如此,从阵营上来说,钱渊和王本固是水火不容的,王本固想攻打舟山,钱渊就必须或者说只能选择对汪直怀柔……不然他拿什么借口去找王本固的麻烦?
  看汪直神色略松,钱锐趁热打铁道:“六月一日老船主被逼的逃窜出海,镇海、宁波乃至两浙均呈乱象,商路断绝,税银全无,东南各处均在观望此事,若无老船主亲自出面,东南海商如何还敢再行商事呢?”
  这是在告诉汪直,钱渊打定主意保你,就算如今你实力大损,也没准备舍弃你,东南各处都在观望此事,若是汪直不配合,就算商路不断,大量海商也心存畏惧,对东南大局不是什么好事。
  汪直轻轻叹了口气,“汪某还是信得过方先生的。”
  钱锐笑道:“方某之前数年虽多有隐瞒,但实在也是迫不得已,不过有无加害之心,老船主当能明辨是非。”
  汪直沉默的点点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们父子虽然趁火打劫,但不准备赶尽杀绝,给我一条路走……难道我这时候还能说些不好听的话吗?
  “说起来还要谢过老船主呢。”钱锐也轻松下来,苦笑道:“要不是老船主昨日许我离岛,只怕今日要死在乱事中。”
  “是啊,那样的话,只怕钱龙泉一怒之下要攻打舟山,将我等一扫而尽。”汪直也苦笑道:“昨日离岛而脱险,今日上岛……汪某才能讨回一条命。”
  “不过方某也比老船主好不到哪儿去。”钱锐摇头道:“昨日离岛,在镇海县城内被王本固搜捕。”
  “嗯?”
  “张三率亲兵、钱家护卫攻打府衙将我抢出来的。”钱锐低声道:“而王本固本计划今日发兵攻打舟山……碰到这事,几股官军对峙甚至火并,才熬到渊儿率吴淞水师而来。”
  “计划今日发兵攻打舟山?”汪直咬咬牙,“所以王一枝选了今日动手!”
  钱锐眼珠子动了动,只说:“太多巧合,未必是巧合。”
  昨日,若不是汪直许钱锐离岛,那钱锐就不会出现在镇海县城,那么张三就不会攻打府衙,杨文也不会领兵出营地,官军也不会火并……王一枝勾结张琏起事,就算钱渊黄昏时候赶到,只怕官军也已经攻破舟山,擒杀汪直了。
  汪直长叹一声,“所以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这句话是对这两日各种变故的总结,也是汪直对未来的展望,他知道,面前这位虽然是父,但之前言谈只是试探,接下来自己和那位儿子的谈判才是定论。


第1050章 推功
  已然入夜,淅淅沥沥的雨早已停了,裸露出一片干净的夜空,镇子内外乃至岑港山道上却依旧人来人往,举着的火把似乎要将这片夜空照亮。
  夜空下的人们心境不一,有人欣喜于汪直的实力大损,还欣喜于徐碧溪等一干头领的死,有人欣喜于王一枝的被擒,还有人欣喜于抓住了瘫在地上等死的张琏。
  虽然官军不能上岛,但多位将领带着亲兵奉命而来,戚继美、卢斌、张元勋、侯继高都在列。
  “你当年南下入闽赣,虽频立战功,名声鹊起,但最终张琏还是……”侯继高拍着戚继美的胳膊笑道:“真是没想到啊。”
  “嗨,当年是大哥和葛游击没堵住嘛。”戚继美嘿嘿道:“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御史弹劾大哥……”
  “就朝中那些科道言官的德行,啧啧,十拿九稳!”一旁的梁生幸灾乐祸道:“说不定还要带上虚江公呢。”
  说到这,大家都笑了,就前段时日,一股盗匪从广东跑到江西去闹事,江西巡抚气得上书弹劾俞大猷,朝廷判罚薪一年。
  张元勋凑趣道:“钱大人此番南下,不过两日,先止大战,后擒张琏……”
  “世臣,你是嫌钱某的麻烦不够多?”钱渊指着张元勋笑骂了句,“上岛六战均大胜,三百武卒败十倍敌军,又生擒张琏、王一枝等数十人,实情……钱某会去信直抵御案,但明面上……”
  说到这,钱渊住了嘴,但周围众人都听得懂,今日三百武卒的头领周泽如今不在军中,副手梁万宁只是杨文麾下的把总,两个人都拿不到台面上来受赏。
  生擒张琏,这是大功,钱渊显然是不愿意领的,至少明面上不会去领,推出去……最有可能的就是面前这几个人,以及留守镇海的杨文。
  卢斌略略往后退了半步,一方面他之前曾投入徐阶门下……昨日到现在侯继高都没和他说过半句话,另一方面他任吴淞总兵,不管是从驻扎地来说还是从官职来说,都不适合。
  但卢斌往后退了半步的同时,戚继美、侯继高、张元勋也齐齐往后退了半步,惹得一旁的梁生嘿嘿窃笑。
  这三个人中,戚继美知道自己不太可能揽来这个大功,钱渊早就告诉他了,戚继光如今已经是蓟门总兵,你小子也想升个总兵……云南、贵州两个总兵官,你挑吧。
  其实以这一世戚继美的功绩,不说总兵,一个副总兵妥妥的,无奈上头顶了个戚继光。
  而另外两位,侯继高自幼攻读经书,很有点清高,而张元勋心知自己和钱渊的关系算不上太深。
  钱渊也忍不住笑了,“孔融让梨?”
  “展才你这张嘴……”侯继高笑着说:“实在不行让周泽担着吧,当年在继美麾下已经是把总了,积功到如今游击不在话下。”
  钱渊轻轻摇头,擒获张琏是大功,必须用在刀刃上……说的明白点,得用在关键的人身上,将其推上去。
  南下途中钱渊一直和徐渭有书信来往,前日晚上在金山还接到一封,因为京中局势,钱渊才会选择怀柔董一奎这个浙江总兵官。
  但浙江副总兵一职是出缺的。
  侯继高、张元勋、戚继美都是参将级别,以生擒张琏报功,理应升任副总兵。
  不过戚继美身份有点特殊,既是戚继光的胞弟,又是钱渊一手提携,而侯继高和钱渊关系也很深,又是乡党……最关键的是,接下来钱渊要用得到侯继高。
  最终,钱渊才选中了张元勋……召诸位将官上岛,其中点了和自己关系不算很深的张元勋,就是为了将其推上去。
  张元勋有些意外,正要推辞,侯继高胳膊肘撞了过去,“正合适,总不能便宜了董家吧,岳浦河、汤克宽驻地距离舟山也太远了。”
  钱渊微微点头示意,所谓响鼓不用重锤,张元勋很清楚这份功劳对自己意味着什么,也很清楚自己日后的立场。
  “葛浩已派人来信,两浙水师已在舟山南侧,两个码头都在控制中,适才已审问张琏及其党羽,探清张琏老巢位置。”
  “卢斌,你从吴淞水师中抽调战船,与葛浩汇合,明日启程,突袭张琏老巢。”
  “是。”卢斌躬身应是,再返钱渊门下,这些日子他一直沉默寡言。
  “抽调五百精锐驻守舟山三处码头,扣留所有船只,继美驻守镇海,世臣暂时也留在镇海,回头再和你细商。”
  “龙泉兄,你暂时留在舟山……”
  钱渊还在交代,不远处的俘虏营地突然发生骚乱,尖锐的求救声和暴烈的追杀声同时传来,还有刀刃相击声。
  “住手!”
  火把的照射下,周泽抢过一柄狼牙筅戳过去将手持长刀的毛海峰隔开,然后一脚将耳朵已经被削了半片的王一枝踢远。
  “让开,老子剁了他!”
  “无少爷之令,谁都不能动手!”
  虽然是独臂一人,但毛海峰决不罢休……也难怪,毛海峰在黄昏前下山去探看,结果……十多年的兄弟都快被王一枝杀干净了,就连家眷都被糟蹋,毛海峰两个小妾都上吊自尽,这让他如何不想杀了王一枝?
  “胡闹什么!”
  熟悉的训斥声让毛海峰停下了脚步,充血的双眼看见一群人从阴暗处走出来。
  钱渊神色凛冽,盯着毛海峰训斥道:“你个憨货,杀了他,那是便宜他了!”
  毛海峰喘着粗气,声音嘶哑,“那就剐了他!”
  “好,留给你动手。”钱渊哼了声,“钱某明日一早上山和五峰一唔,你还留在这儿作甚?”
  “难道你义父没交代你收拢残部吗?”
  “你多收拢一个人,多收拢一条船只,你义父的底气才会足一分。”
  “难道指望我钱某人是个十世善人?”
  这句话说得再明白不过,毛海峰自然听得懂,义父手上多一分力量,接下来和钱渊的谈判才会多一分回旋余地。
  看这厮还不滚蛋,钱渊轻描淡写的说:“那你留在这慢慢想,本官派人替你收拢残部。”
  得,毛海峰立即归刀入鞘,咬着牙转头就走,让官军帮忙镇压骚乱……自己怕得回头去阎王爷那去收拢残部。


第1051章 谈判(上)
  这一夜,舟山始终处于动乱中。
  一日之间,先是张琏、王一枝汇同闽粤海盗反叛,大量海盗趁火打劫,舟山上较富庶的五个镇均遭洗劫,死伤惨重。
  后有钱锐、钱渊陆续遣派数百武卒镇压乱匪,大砍大杀,血流成河。
  最后毛海峰连夜复仇,搜杀残匪,收拢旧部,不用说,也是趟出一条血路。
  天已经蒙蒙亮了,站在山腰岩石上远眺的汪直死命咬着嘴唇,捏着望远镜的手在不停颤抖。
  二十多年前,少年汪直冒险出海,经历无数险阻,终打下一片基业,占据倭国松津浦,自称徽王,麾下民众数万。
  在嘉靖三十六年设市通商后,汪直开始渐渐将自己在倭国的基业转移到舟山上,数万户的人口,数以百计的船只,还有大量火器兵械……而仅仅一日,大都化为乌有。
  虽然一整夜都在安慰自己,但等亲眼看到这一幕,汪直还是心如滴血。
  “久违了,汪公。”
  汪直缓缓转身,一别两年多,当年那个意气风发,锐意进取的青年并没有褪去那些年轻人独有的特质,只看那锋锐眼神,汪直就知道,面前的还是那个钱龙泉。
  “钱某知汪公之痛。”钱渊缓缓上前和汪直并肩,远眺那些残破废墟,“并非虚言,若无昨日之变,一甲子之后,舟山繁华不让镇海。”
  “你到底想做什么?”
  让人意外的是,汪直并没有先问对方对自己的处置,也没有提出自己的条件,而是问了这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
  钱渊视线一转,那个方向是镇海,当然,这个距离看不见镇海,看不见侯涛山,更看不见侯涛山上那座坟墓。
  “我到底想做什么?”钱渊低低笑了,“汪公纵横海上,所求者,为财为名为权,钱某人也不例外。”
  “只不过不仅仅是那些……”
  这么多年了,汪直始终看不清身边这位青年的真实面目,但他和唐顺之有着同样的感觉……钱渊到底想做什么?
  轻轻摇头,汪直不再去想这个问题,“适才滶儿来报,收拢残部,只两千余人,未归舟山、尚在倭国的嫡系,加起来也不过四五千人,船队多有损失,如今……汪某实在承担不起重任……”
  “尚未到入京之时啊。”钱渊转头笑道:“五峰船主纵横海上二十载,不可如此轻易退却。”
  “如今东南有两浙水师、吴淞水师,更有戚继美、卢斌一干名将,你不过将老夫做个幌子罢了。”汪直惨然一笑,“今年五十有六,还要打生打死……”
  “自然无需汪公亲自出马。”钱渊轻声道:“只需遣派一人出面,钱某自然全力襄助。”
  汪直是不能退的,虽然实力大损,虽然威势大跌,但汪直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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