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谱下的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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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谱下的大明- 第5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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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阶知道,自己的猜测至少对了十之六七,高拱的强势、跋扈显然在陛下心里埋下了钉子。
  不得不说,细查人心,徐阶的确有这个水平。
  历史上从嘉靖三十一年到嘉靖四十五年,整整十四年的陪伴,让隆庆帝对高师傅的信重无可复加。
  但这一世,嘉靖三十五年钱渊就出入裕王府,直接导致了高拱在隆庆帝心目中的地位下滑,无论是私人关系上,对隆庆帝的助益上,钱渊都不弱于高拱。
  而这一世的高拱因为嘉靖帝的提前驾崩,并没有在隆庆帝登基之前入阁聚拢党羽,导致高拱比原时空中还要跋扈,如何不让隆庆帝心中不悦呢?
  最要命的是,这是一次交易,臣子和帝王之间的交易……类似的交易在每个朝代都会出现,但对于高拱和隆庆帝这样的关系来说,这种交易无疑是在他们之间划出了一道不算深但也不算浅的鸿沟。
  李默抱恙,孙升、吕本即将致仕,吴山庸碌之辈……徐阶在心里想,丁忧的陈以勤还有两年才能起复,殷士儋、高仪之辈短期内不可能入阁,陛下不以我徐华亭制衡,还能用谁呢?
  这段时日里朝中局势的变化都在徐阶的计算之内,起身踱了几步随手在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只看了一眼,徐阶的脸色微变,书里夹着一张旧纸,上面是两首诗。
  徐阶第一时间就回忆起,这是嘉靖三十五年正月,张居正来访以此正式投入徐府门下。
  徐阶烦心的将书塞了回去,虽然他依旧对权力有着极度的渴望,但毕竟也是将近六十岁的人,不可能不考虑身后事……当然了,他哪里想得到自己在历史中活的更万年王八似的,张居正都死在自己之前。
  徐阶平辈的兄弟四人,除了自己,只有徐涉考中进士,下一代中一个出挑的都没有,到现在居然连个秀才功名都没有。
  先后挑中钱渊和张居正,一方面是因为朝政使然,另一方面徐阶也有让他们照看徐家后人的念头……历史上倒是的确成功了,海瑞就是为此罢官,弄出了个“家居之罢相,能逐朝廷之风宪”。
  而这一世,钱渊就不说了,张居正被前者逼上梁山和徐阶决裂……虽然已经过去将近一年了,但每每想起,徐阶都咬牙切齿。
  从那两首诗想到了张居正,从张居正想到了钱渊……徐阶幽幽的叹了口气,在他内心深处,始终觉得那位青年和自己是一种人。
  看似冒进,实则亦能隐忍,一旦勃发而起,心狠手辣不让严东楼专美于前。
  自己明年就六十岁了,而那位今年还没满三十岁,自己致仕后徐家再无人能顶起大梁……徐阶推开窗户,感受着初春的寒意,心想自己的下场能比严嵩好多少?
  思虑良久后,徐阶走回书桌边,铺纸提笔,写下了一封信。
  小心装好,亲自封口,徐阶拉了拉绳子,对进屋的老管家说:“明日一早启程,急递浙江王子民。”
  如果今年一切顺利,高拱跋扈,陛下以自己制衡高拱,那么东南通商事很可能会落在自己手中,随园必然势力再衰……徐阶在心里想,还来得及,还来得及。


第912章 心真脏
  这一年是隆庆元年。
  混乱的嘉靖一朝终于结束了,朝中似乎平静下来,但这只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隆庆帝尚未下旨开始京察,京中暂且保持着风平浪静的态势,而这场暴风雨却是在远在千里之外的浙江开始酝酿。
  王本固将昨日收到的信件又细细的看了遍,才小心的收起来放好,在心里琢磨了会儿,从那次试探到现在已经一个月过去了,原本还想着再等等,但师相似乎不想等的太久。
  也罢,终究是有理由去抢班夺权的,而且董一奎也算配合,而且就算不成,也决计吃不了亏。
  王本固思虑良久后招手叫来下人,“来了吗?”
  “正在偏厅饮茶。”下人从袖子里取出礼单呈上,“送来两个箱子。”
  王本固嗤笑一声,“难道真以为本官贪财?”
  跟了王本固十多年的下人陪笑着将礼单放在书桌上,心里却隐隐知道主人是什么打算……海贸利润丰厚,就拿这点边角料来打发本官?
  偏厅里,看到王本固进来,董一奎立即起身行礼,“子民兄。”
  “天宿来了,坐吧。”王本固看了眼茶盏,笑道:“今年的明前龙井还没到时候,不过也快了,到时候给天宿留点。”
  “粗人一个,只知牛饮而已,不敢暴殄天物。”董一奎不动声色的轻声问:“到时候了?”
  “一叶知秋啊。”王本固轻笑点头,“昨日接到京中来信。”
  整个浙江官场都知道,明前龙井在很多时候都代表了一个人,每年的明前龙井,相当一部分都会送入京中随园。
  最早是赵文华,之后是胡宗宪,再之后还有谭纶,即使是去年侯汝谅接任浙江巡抚,也没缺了钱渊的那份明前龙井。
  寒暄片刻后,董一奎细细听着王本固的讲述,沉思良久苦笑道:“如此单刀直入?”
  “便是如此单刀直入。”王本固点头道:“且为天宿分说详情。”
  “子民兄请说。”董一奎眉头皱起。
  “若前任巡按宣府的御史主责钱粮配给,继任者主责何事?”
  “自然依旧主责钱粮配给。”董一奎觉得莫名其妙。
  “便是因此,才能单刀直入。”
  王本固细细讲述后,董一奎才明白过来。
  巡按一职非立国之初就常设,一般是为了某件事才会临时设置,到如今除了个别的如巡盐御史之外,一般的巡按地方的御史的权责范围都是接任上一任御史。
  巡按代天子巡狩,所按籓服大臣、府州县官诸考察,举劾尤专,大事奏裁,小事立断,存恤孤老,巡视仓库,查算钱粮,勉励学校,表扬善类,翦除豪蠹,政事得失,军民利病,皆得直言无避。
  说的简单一点,御史能管的范围太广了,前任御史得罪人的地方,继任者是不会去触碰的,但如果是前任御史做得好的地方,继任者都会发扬光大。
  时间一长,御史的权责范围就会有所固定,特别是如开海禁通商这种本朝未有之制。
  而嘉靖三十六年,招抚汪直,于镇海设市通商,其中有两个关键点,其一是收取税银,这是由镇海县衙、宁波府衙负责的,其二是发放通关文书,这是由宁波府衙发放的……但实际上,发放通关文书的权力一直掌握在钱渊这个浙江巡按的手中。
  当然了,钱渊当时没想的太远,为了给那八家海商挖坑下套,为了剿杀那些走私海商,他才始终将发放通关文书的权力握在手中。
  当时宁波知府唐顺之每次发放文书之前,钱渊都要过一遍,将那八家海商踢出局,呃,可能还要添上几家掩人耳目。
  钱渊回京后,继任的浙江巡按庞尚鹏是张居正的人,频频巡视宁波,始终不涉通商事,但是,发放通关文书的权力,名义上是握在庞尚鹏手中的……只是实际操作上由宁波知府唐顺之负责。
  毕竟到目前为止,虽然全天下都知道海贸获利颇丰,知道税银能解朝中用度不足,但隆庆帝还没有正式下令解除海禁,相关的机构都没设立,只以当地府衙、县衙兼管,只在户部设立宁波清吏司而已。
  所以,王本固至少从明面上,从官场规矩上,是可以抢走发放通关文书之权的。
  至少在官场上,唐顺之孙铤没有足够的借口回避,顶多是扯皮。
  董一奎可没那么好忽悠,立即有了异议,“话是如此说,但如若唐荆川不肯交权,硬顶着……”
  “未必会硬顶。”王本固胸有成竹,问道:“以天宿观之,唐荆川何许人也?”
  “世间大儒,文武双全,又品行高洁,随园在东南最重要的人物。”
  “哈哈哈,前几句都对,但最后一句……”王本固摇头笑道:“世人视唐荆川为随园中人,但实则其非钱展才嫡系。”
  “嘉靖三十五年,随园初建,尽皆当年新科进士,后有贪图幸近官员攀附,如户部侍郎黄懋官,刑部侍郎潘晟,南京国子监祭酒高仪,但在东南,算得上随园一员的只有三个人。”
  “谁?”
  “福建巡抚吴百朋,镇海知县孙文和,宁海知县赵大河。”王本固轻拍桌面,“此事天宿无需相疑,本官作保,唐荆川绝非随园一员。”
  董一奎半信半疑,唐荆川在东南好大名声,当年钱展才设市通商,实际操作大都是唐荆川,居然不是随园一员?
  王本固还真没说错,唐顺之这老头当年是半主动半被逼着出山主持通商事,虽然对钱渊颇多赞誉,但的确算不上随园一员。
  至少除了东南通商之外,唐顺之在政治派别上是不站在随园这一边的,这一点和潘晟、黄懋官、高仪等人有着本质的区别。
  看董一奎还在犹疑,王本固又补充道:“京中消息,高新郑已然入阁,内阁中师相与高新郑相安无事,至少东南一事配合默契……内阁如何能容忍东南通商事握于随园手中?”
  “从去年宋仪望、梅守德、卢斌等人陆续被调出浙江后,随园势力大衰,其原在东南的跋扈也渐渐衰减。”
  停顿了下,王本固才接着说:“一个月前纵火一案,以此试探,天宿强硬不退,最终郑若曾只能忍气吞声……这也符合京中随园现状。”
  “噢噢噢,原来那次子民兄是为了试探镇海态度?”董一奎看似恍然大悟的表情,心里却在暗骂。
  都一个月了,董一奎早就打听清楚弟弟董一元为什么和食园郭远发生冲突,除去海瑞那个脑壳瓦特了的将案犯送入食园关押之外,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王本固轻描淡写的挑拨离间。
  挑拨离间的目的在于试探镇海那边的态度有多坚决……这些文官,心真脏!


第913章 背锅(章节贴错,和前一章互换)
  钱宅后院,难得的汇集一堂,能到的人基本都到齐了,虽然随园就在钱宅之内,但实际上是分开的,左边一小半是钱宅,其余地方都是随园。
  小七倒是常来,但钱渊是很少到钱宅后院用饭的,本来作息时间就不太正常,更别说今天还带来了陆树德。
  谭氏为长嫂坐在首位,其次是钱铮、陆氏、陆树德,接下来是黄氏、钱渊夫妇,再往下是勉强能坐着的的两个孩子。
  几只小猫在屋子里乱窜,惹得两个丫鬟到处抓,正在上菜呢,一个不好就要出事。
  “说起来父亲一去南京就是四年,终于回京了。”陆氏兴冲冲的说:“小叔,你那栋宅子有点小,就这几天挑栋大点的,至少前后得三进……”
  “说的是,记得钱家护卫在东塘巷有间宅子。”谭氏兴致勃勃的说:“明儿我们去看看,如果合适,再把东西都添置齐了。”
  陆树德向钱渊投去绝望的眼神,而后者像是没看到似的,只顾着吃菜,还偶尔体贴的给妻子、孩子夹菜。
  嘉靖三十八年会试,陆树德身登皇榜,那时候陆树声正任南京国子监祭酒,已经两年了,陆树德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逍遥自在,堪称无拘无束。
  随园众人中,公认最自在的是两个人,一个是历史上修建豫园的潘允端,另一个就是陆树德了。
  几乎每日要么钱家酒楼,要么随园小厨房,闲暇时画几幅画都算是正事了,更多时候还是聚众搓麻……正月里通宵搓麻,他和冼烔、潘允端是绝对的主力。
  想都不用想,陆树声回京,这样的好日子肯定是没了,这还是小事……关键是,自己肯定会为之前两年的逍遥付出代价,而在陆家,这种代价除了棍棒不会有第二种。
  “渊儿,渊儿?”
  “嗯?母亲说甚?”
  “东塘巷是有间宅子吧?记得去年你提起过。”
  “有有有,地方不算太大,前后只有两进。”钱渊随口说:“不过就平泉公和与成两人,也能住。”
  陆树德恨恨的瞪了眼好友,“这两天听同僚提起,大兄这次调任还是吃了亏的?”
  “的确如此,岳父本为南京礼部侍郎,回京理应平调礼部侍郎,或吏部侍郎,转任其余四部侍郎,算不上升迁。”钱铮也瞪了眼侄儿,“若非渊儿涉身其中,岳父……礼部如今是漩涡,但吏部侍郎应是情理之中。”
  “渊儿……”
  “嗯?”钱渊横眉竖目,盯着陆树德,“你叫我什么?”
  陆树德缩缩脑袋,壮着胆子嘀咕,“小两辈……”
  一旁的陆氏好笑的看着这一幕,谭氏、黄氏、钱铮都不吭声,小七忍不住偷笑。
  “胆儿倒是肥了!”钱渊冷笑道:“这两年日子过得不错,看来为兄要向平泉公好好絮叨……”
  “渊儿!”钱铮皱眉打断,想说什么却不大张得开嘴。
  陆树德鼓足勇气但偏头不敢看钱渊,只对钱铮说话,“上次听文中兄提及,渊……渊哥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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