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谱下的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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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谱下的大明- 第4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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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早就勾搭上了,高拱看哪个太监都不顺眼。
  闲聊了一阵,隆庆帝时时开怀,身边的陈洪和钱渊凑趣,倒是那个貌若天仙的宫女一直沉默……可惜了这么好的相貌,可惜了这么好的身材,还有那双勾魂的眼眸。
  现在与隆庆帝相处,钱渊时常感觉到一种压力,毕竟这位刚登基的皇帝在短短的四个多月的时日中展现了一定的能力和手腕。
  所以,对隆庆帝说出的话,提到的方方面面,钱渊总不自觉的会多想一些,是警告?是提醒?还是什么……
  这是嘉靖帝给钱渊留下的后遗症,那位堪称史上最难侍候之一的帝王总是以高深莫测的方式去驾驭臣子,往往加重语气说出的话只是鬼扯,而随口提起的事才是重点,而且还常常在细节上挖个坑……然后看着臣子会不会一脚踩进去。
  比如现在,隆庆帝聊起了黄锦昨日启程归乡养老……钱渊在心里快速琢磨这是不是在代指另一个嘉靖帝留下的近臣陆炳。
  如果将嘉靖帝和隆庆帝这对父子易位,钱渊会用不咸不淡的口吻点评黄锦,然后用隐晦的话语引出陆炳……嘉靖帝就喜欢这种交谈方式,而且会为此觉得面前的臣子合心意。
  而隆庆帝呢?
  还没等钱渊想好,隆庆帝轻叹一声,“陆文孚重病不起。”
  钱渊知道是自己想多了,不过还真不知道陆炳重病,他回忆了下也想不起陆炳有没有活到隆庆朝。
  “之前四十年,朝局混乱,政争不断,更有严分宜操持政局,但父皇身边的黄锦和陆文孚……”隆庆帝摇摇头,“倒是战战兢兢,勤于王事,不敢越权,亦少有仇家。”
  看了眼沉默的钱渊,隆庆帝笑道:“嘉靖三十一年,朕开邸受经,王府破损不堪,工部却不肯修缮……”
  钱渊没吭声,这件事在京中流传极广,据说当年的裕王不得不贿赂严世蕃,最后工部才修缮裕王府。
  “严东楼是个黑眼珠见不得白银子的。”隆庆帝哼了声,“但那时候朕刚刚出宫,母族妻族均无力援手,高师傅、陈师傅均一身清廉……最后是陆文孚与其妻黄氏给朕凑了一千五百两白银,其妻黄氏乃黄锦侄女。”
  钱渊有些意外,史书评价陆炳,折节士大夫,未尝构陷一人……没想到陆炳不仅是文官,就连宦官、皇子都暗中勾连,真是周全。
  钱渊谨慎的评价道:“陆文孚身入锦衣,不敢言俯仰无愧,但秉承本心,忠心皇室。”
  “还四处联姻。”隆庆帝嘿嘿笑道:“分宜、华亭相争十余年,却都是他陆文孚的亲家,对了,还有你随园孙鑨的三弟。”
  “多此一举。”钱渊干笑道:“陆文孚不知陛下之宽宏。”
  就目前隆庆帝登基后的种种施政,只能说在施恩文官,还真说不上宽宏。
  隆庆帝遥望湖面,半响后轻声道:“展才替朕去看看吧。”
  “谨遵圣命。”
  “当年展才在王府中纵论天下,如今君臣之间只有奉命而为吗?”
  “陛下言重了,要不臣……”钱渊咬咬牙问:“陪陛下手谈一局?”
  隆庆帝大笑指着钱渊,“说好了,可不许提前弃子!”
  钱渊前世就是猴子屁股坐不住,围棋碰都没碰过,还是这一世学了点皮毛……而隆庆帝困居王府近十年,闲来无事最喜围棋,不敢说棋力多高,但教训钱渊那是轻松愉快。
  就在河边的清风中,隆庆帝和钱渊在木亭里摆开阵架,前者嘴角带笑,轻松自如,后者面如枯槁,却时不时抽抽嘴角,显出对前者棋艺高超的佩服和沮丧。
  换成其他人,隆庆帝还要怀疑对方是不是作假……比如林燫、诸大绶、张四维都是擅围棋,而面前这个,是真的水平低劣。
  “随园中尽多俊杰,不说他人,徐文长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展才也没学到点皮毛。”
  钱渊手捏棋子皱眉苦思,好像没听见。
  一旁的陈洪笑着凑趣道:“皇爷,随园中不讲究琴棋书画……”
  “噢?”嘉靖帝潜邸时的几个太监都没进过内书房,如今对陈洪颇为重视,“那讲究什么?”
  陈洪还没开口,对面钱渊闷声道:“如若张叔大、诸端甫、林贞恒……算了,贞恒兄不懂搓麻。”
  “哈哈哈……”嘉靖帝笑得都咳嗽起来。


第863章 几真几假
  纸上得来终觉浅,登基之后,隆庆帝才知道这副担子有多重,如何去驾驭那些久历宦海,从亿万民众中挑出的人精,这让隆庆帝时时觉得烦闷,难以开颜。
  但今天隆庆帝觉得今天的钱渊约莫有了当年的有趣,“不就是麻将嘛,下次让,让……”
  看隆庆帝看过来,陈洪苦笑,“皇爷,奴才哪里敢落座。”
  “诸端甫?”
  “端甫兄为人方正,张叔大倒是凑合。”钱渊咬着牙落子,“再不济叫上成国公……或者把徐文长拉来也行。”
  “行行行,就张叔大、徐文长,说好了,带血的。”
  钱渊也是无语,“带血的”这个词就是他当年在严府别院将麻将拿出来时候说的,如今早就在京中流传开了。
  隆庆帝看了眼棋盘,“展才,落子无悔?”
  换成嘉靖帝,钱渊脑子又得飞速转动,但换成隆庆帝……钱渊决定对这位真诚点,简单点,直接点。
  “不改了。”
  隆庆帝轻轻落下棋子,“好了,大龙被屠,三盘皆没……为补偿展才,今日就在西苑陪朕用膳吧。”
  虽然都在西苑起居,但和嘉靖帝在位期间相比,隆庆帝简朴的多,至少不会像嘉靖帝那种身边随处可见不招摇却难得一见的珍宝,不过在饮食上,如今的西苑比以前强得多了。
  钱渊尝了口小碗端上来的汤,不禁抬头问:“陛下,御膳监还去钱家酒楼偷师了?”
  “胡说八道!”隆庆帝笑骂道:“只有你钱家酒楼有百味羹?”
  钱渊也是无语了,这佛跳墙明明是当年小七非要喝,自己在随园小厨房折腾了半个月才弄出来的仿制品……喏,还有干贝呢,如今的北方菜系很少会用干贝。
  隆庆帝慢悠悠的喝完一碗,才笑着说:“西苑小厨房是朕从王府带进来的……再之前在钱家酒楼。”
  钱渊更无语了,原来是撬了墙角,为什么我都不知道?
  “对了,好一段时日没吃过全聚德烤鸭了。”隆庆帝咳嗽两声,“买来也冷了……”
  “好好好,回头把烤炉连人一并送给陛下。”钱渊有点头痛,您在历史上也只是以纵意花丛闻名,不会被自己影响成吃货皇帝了吧?
  “说起来展才也是大方,居然把全聚德当做嫁妆送去林家。”隆庆帝说起这些闲事兴致勃勃,“可惜林贞恒凛然有名臣之像……”
  这是在说,要不然就直接伸手向林燫要人了。
  相比较而言,当年裕王府的臣子中,林燫、张居正、张四维、诸大绶资历最浅,其中诸大绶背后有随园,而张四维和目前的张居正狂舔高拱,而林燫势单力薄……没办法,虽然林家和钱家是姻亲,但这位仁兄对随园不太感冒。
  看这对君臣吃完饭了,陈洪上前轻声问:“陛下,可要午休片刻?”
  隆庆帝抿了口茶,挥手道:“展才,陪朕去万岁山转转。”
  钱渊躬身应是,在心里盘算了下时辰,昨晚约莫四点睡觉,今早大约八点起床,和隆庆帝的谈话很耗费精神,顶多能撑到下午两点。
  跟在隆庆帝身后缓缓登山,钱渊又在心里盘算今天谈话的尺度。
  什么尺度?
  之前那么多次觐见嘉靖帝,钱渊一般是九真一假,有时候是八真二假,偶尔七真三假……
  对嘉靖帝那种皇帝,全说真话,他说不定反而疑神疑鬼,而对隆庆帝这种……钱渊觉得,要不十真无假?
  隆庆帝登基已经四个月了,钱渊算过,自己平均每十天左右入一次西苑,但真正涉及政局、人事的谈话……今天还是第一次。
  想起之前隆庆帝一系列聊天、对弈、用膳的举动,钱渊猜测,这位皇帝是用种种手段来渲染今日谈话的氛围,一种坦诚相见的氛围。
  如今正值六月,万岁山丛林蔽日,生机盎然,处处可见花木,时时聆听鸟鸣。
  “陛下看!”钱渊指着在林间跳跃奔走的小鹿,“据闻鹿肉最适烧烤。”
  “焚琴煮鹤,大煞风景!”隆庆帝随口批驳,眼珠子转了转,“真的最适烧烤?”
  一旁的陈洪掩嘴偷笑,钱渊郑重其事的点头,“不过要配上特制酱料,待臣在随园小厨房先试试。”
  “陈伴。”隆庆帝立即转身交代陈洪,“展才出西苑时,带两只鹿回去。”
  陈洪哭笑不得的应下,派手下去招呼人……万岁山这么大,虽然多鹤鹿,但抓起来可没那么方便。
  一行人沿路登山,随意闲聊,一直到山腰处的一处凉亭中。
  两杯清茶,一张石桌,隆庆帝坐在石凳上眺望,“展才且坐,这是杭州知府刚刚送来的贡品,明前龙井。”
  “臣这点癖好,实在贻笑大方。”钱渊笑着坐下端起茶盏抿了口,“比臣往年所品更胜一筹,不愧是贡品。”
  隆庆帝噗嗤笑骂道:“明前龙井一年下来才多少,你随园倒是年年得之,对了,你小舅谭纶之前是浙江巡抚,这是以公济私?”
  “陛下误会了。”钱渊微微笑着,“谭子理直到嘉靖三十七年十月才接任浙江巡抚,之前数年,无论是臣在东南,还是京中随园,亦都不缺明前龙井。”
  隆庆帝沉默片刻才叹道:“两京科道言官上书弹劾原浙直总督,现任江西巡抚胡汝贞,弹劾奏折多达数十份。”
  钱渊独爱明前龙井最早就是因为时任杭州知府的胡宗宪,无论他后来入京还是南下,胡宗宪每年都要派人送来明前龙井。
  而这茶叶也成了钱渊和胡宗宪之间的一根线,一个隐喻,后来两人因招抚汪直起隙,钱渊便是以明前龙井责胡宗宪端起碗吃饭,放下筷子骂娘……
  隆庆帝虽然不像嘉靖帝那般心思深沉,但也听得懂这句话,顺着话意提起了正在被无数科道言官猛烈攻击的胡宗宪。
  “东南击倭,多有传闻,错综复杂,亦不过人云亦云,而展才早年涉身其中,后更是两度南下,诸次大战均亲身上阵,何以教朕?”


第864章 倒霉的胡宗宪
  近十年间,朝中大事,在内无非先后严分宜、徐华亭、李时言的惨烈政争。
  三位大佬时而联手,时而对峙,当面火拼,背后一刀,各种骚操作层出不穷,各种名场面令人印象深刻。
  严嵩的无奈和媚上,严世蕃的跋扈和贪婪,徐阶十年如一日的隐忍以及屡屡试探后的断尾求生,李默短暂横扫朝堂,却因京察落败,奇迹般的居然得以起复入阁……
  对此,隆庆帝采取了留下徐阶,以李默制衡的策略,让心腹高师傅聚拢势力,再入阁执掌大权。
  在外无非南北两端的战事,北边没什么好说的了,十二年前曾铣被谗毙,边塞年年遭俺答蹂躏,打到京城附近都不止一次,嘉靖帝的脸丢的都快没得丢了。
  而隆庆帝毕竟是北京人,对山西、陕西一带的现状还算了解,反正好不好,坏不坏都那个样,之前两年原兵部尚书杨博坐镇西北,好歹稳住了局势。
  而南边就有点云里雾里了……至少对隆庆帝来说,毕竟之前近十年因为没有东宫太子的正式身份,他从不参与到朝政之中,对东南抗倭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隆庆帝只知道先后多位大员因兵败入狱,后胡宗宪攀附严嵩而上位,最终却是两度南下的钱展才大放光芒,名将戚继光、俞大猷彻底扫平两浙倭患,随后战事延绵至福建、广东沿海。
  清算严党,赵文华、董份、鄢懋卿或贬官或致仕或下狱,而被科道言官群起攻之的胡宗宪又恰好和东南战事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隆庆帝看着面前这位和自己岁数相仿的青年,这些问题对方应该都能说得一清二楚……前提是对方不会有所隐瞒。
  还好,今天的钱渊在百般考虑之后,选择了十真无假。
  “东南战局,实则和朝中分宜、华亭之争紧密相连。”
  钱渊的开头语让隆庆帝立即陷入思索,片刻后他才开口:“展才细细说来。”
  “嘉靖三十二年,东南倭乱前夕,臣恰好陆续逗留杭州、绍兴、宁波,亲眼所见时任浙江巡抚王民应挥兵攻陷沥港,自那之后,汪直东窜,大量海商沦为倭寇,四处侵袭劫掠,北至通州,南至温州,东南沿海无不水深火热。”
  钱渊的话头又转回了东南倭乱的开头,用详尽的口吻描绘这场倭乱的来由。
  隆庆帝没有打断,静静听着,其中很多话他记忆犹新,那还是钱渊第一次拜访裕王府时,他还记得,正是那一日,景王子因钱渊一语而夭折。
  “王民应其人,色厉胆薄,借此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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