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谱下的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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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谱下的大明- 第4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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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大人。”林庭机略略拱手施礼,虽然两人都和李默有关系,但两人之间从无往来。
  “利仁兄。”陆炳回了一礼,也算安了林家人的心。
  坐定寒暄几句后,陆炳笑道:“闽县林氏,真是源远流长,利仁兄长子选庶吉士入翰林,幼子年未满二十就赴京赶考……”
  林燫还没听出什么,但林庭机一听就懂了,视线缓缓聚焦在幼子林烃身上……不用说,锦衣卫肯定是这厮惹来的。
  “今日登门,询贞耀数语,还请利仁兄择一屋。”陆炳也在细细打量林烃,“也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请贞耀走一趟,误了会试就不好了。”
  林烃从容不迫的起身作揖,“半月前,晚辈曾言,不惜为此误春闱。”
  陆炳微微点头,偏头看向林庭机,“利仁兄,陆某实在是真心羡慕,如此佳儿,林氏可谓后继有人。”
  林庭机勉强一笑,亲自引路将两人带到书房,林燫亲自斟茶,两人出门看有锦衣卫小校守门,干脆出了院子。
  沉默的等待中,林庭机反复在心里盘点,但始终不得其解,但也能猜得出肯定和钱展才有关……随园那就是个马蜂窝,谁让你随随便便就凑上去的?!
  如今,欧阳病逝,东楼不去,徐党步步紧逼,严党如困兽犹斗,要不是恰巧碰上了会试,此时朝中必是一片混乱。
  林庭机在心里琢磨,虽然钱渊和严世蕃交好,又是徐阶的孙女婿,但实际上却在分宜、华亭之间摇摆不定,论背后势力,反而更加靠近裕王府。
  难道和裕王府有关……林庭机忍不住又瞪了眼长子林燫,早些说起钱家护卫的事就好了……也不至于现在像个瞎子似的!
  看出父亲眼神中的斥责,林燫也是无语了……打断您老的长篇大论是什么下场?您老不会忘了吧?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仅仅三刻钟后,陆炳就出了屋,和林庭机闲叙几句,径直离去。
  林烃看着死死盯着自己的父亲、兄长,干笑无语,得,肯定会被好好审一审。
  虽然已然入夜,宫门紧锁,但陆炳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是可以叫门的,更何况嘉靖帝常年在西苑,更是方便。
  嘉靖帝就着烛光在细细打量手边匣子的珠子,看陆炳来了只微微点头,回头招呼黄锦取来一个果盘。
  轻轻的将珠子倒在果盘上,嘉靖帝手微微一动,珠子滴溜溜的在盘子里打转,叮叮当当一阵响后,发出滋滋滋的细碎声。
  “皇爷,还真是走盘珠啊!”黄锦啧啧道:“展才也挺有能耐的。”
  嘉靖帝嗤笑道:“开海禁通商,东南那些海商哪个不将其视为再生父母,几匣走盘珠算的了什么?!”
  “不是说他不收贿赂,两袖清风吗?”黄锦的视线落在陆炳身上。
  陆炳凑近笑道:“怕日后言官弹劾,还真的是两袖清风,但此等物是供奉陛下,哪里是贿赂?”
  “所以多有人言,展才媚上不让分宜,实乃幸臣。”嘉靖帝懒懒一笑,“查清楚了?”
  “大致查清,立即来禀。”陆炳苦笑摇头,“这事有点巧,臣刚从礼部左侍郎林庭机府中出来。”
  “林庭机?”嘉靖帝眉头一皱,此人当年是李默举荐起复,任南京国子监祭酒,去年调任礼部侍郎,充《兴都志》副总裁官。
  “林庭机幼子林烃,字贞耀,嘉靖二十年生人,去年中举,今日刚刚抵京,准备赴春闱,此事就是因他而起。”


第706章 膝盖中箭
  在火炉旁打盹的狮猫不知什么时候醒来,静悄悄的在陆炳脚边转悠,长长的尾巴不时摇动。
  嘉靖帝舒展身躯,“嘉靖二十年生人,才十八岁。”
  “是,林烃是闽地出了名的少年才子,今日一见,气度沉稳,叙述有条有理,倒是个好苗子。”陆炳从袖子里取出文书,看了两眼才接着说:“去年十二月末,林烃伴其母外出拜祭,船舱漏水被迫上岸,撞上了一只大虫。”
  “大虫?”嘉靖帝来了兴致,直起身问:“后来呢?”
  “随从逃遁,其母难行,林烃以己身诱大虫,几乎丧命虎口……”
  嘉靖帝细细问了问,感慨道:“此等孝行,感天动地!”
  “救了他母子性命的正巧是钱家的护卫。”陆炳又低头看了眼,“梁生,浙江台州府黄岩县下梁乡人,嘉靖三十五年钱渊南下招募护卫,梁生投身钱家,长水镇、桐乡均有战功。
  山阴大捷中此人率先进击,稳住阵脚,戚继美率军赶至,大败倭寇。
  上虞大捷,两百甲士横扫倭寇,亦是此人领军,大挫倭寇士气,后戚继光乘势三刻钟击破徐海主力。”
  “展才倒是眼尖,总能挑的出人物。”嘉靖帝揉着眉心看向黄锦,“记得展才身边不少护卫都入军?”
  黄锦呃了半响,只能向陆炳投去求救的眼神。
  等嘉靖帝看过来,陆炳苦笑道:“记不太清了,戚继美所部有几个,还有个姓杨的屡有战功,升任游击将军。”
  “杨文。”嘉靖帝点点头,“此人展才提到过,当年展才被倭寇所掳,便是杨文与文长主持军中,千里追击。”
  陆炳有些狼狈,他还没嘉靖帝知道的清楚,“陛下恕罪,臣回去详查禀报。”
  “罢了,不过末节而已。”嘉靖帝挥挥手,“继续说吧。”
  陆炳定定神,继续道:“去年八月,戚继美率招募的义乌兵入闽,从钱渊处借了几十个护卫充当亲兵,便是以梁生为首,古田大捷、宜黄大捷均有战功,只是不肯入军,年末回浙江的路上救下了林烃母子。”
  “可叹如此军中勇将,只愿为展才护卫。”嘉靖帝叹了口气,但他心里也有数,钱渊那种聪明人不会做蠢事。
  看陆炳又低头看小炒,嘉靖帝招招手,“狮儿,来。”
  蹲在陆炳脚边的狮猫迟疑片刻后才踱步过来,一跃而起,舒舒服服的趴在嘉靖帝的怀中。
  黄锦从火炉里取出几个烤的香喷喷的红薯,让小太监剥了送上来,还没吃晚饭的陆炳的肚子咕噜噜的作响,惹得嘉靖帝一阵大笑。
  狼吞虎咽了一块红薯,陆炳擦擦嘴,接着说:“林烃年初启程上京赶考,途中去镇海拜谢钱渊,提及福建西部春耕难行,可以红薯、洋芋试种一事。”
  嘉靖帝听得入神,“然后李时言就上书了?”
  陆炳顿了顿,苦笑道:“展才倒是应下了,镇海去年输万余石粮米入闽,福建巡抚吴百朋又是其至交好友,顺手的事……但林烃拜别后转而往南,去了瓯宁。”
  嘉靖帝忍不住笑了,“这小子倒是有一手,能坑了展才……这些年来,如此人物还没见几个呢!”
  “皇爷,展才如何被坑了?”还在吃红薯的黄锦没听懂。
  “红薯、洋芋本就要各地试种,展才顺手的事,可林烃却告知李默,后者上书户部,请在福建择地试种。”嘉靖帝嗤笑道:“李时言向来刚正,不料如今却是这等模样。”
  黄锦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红薯、洋芋选福建试种解春耕之难,钱渊、唐顺之、谭纶、吴百朋能轻而易举的决定,但李默在林烃送来消息后,突然上书户部……这是在借东风呢。
  嘉靖帝的嗤笑也正因为此,李默从去年等到今年,怕是等得不耐烦了,找了个机会露露脸。
  陆炳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松了口气,这件事从头到尾他其实没有撒谎,因为林烃就是这么告诉他的……但陆炳心里有数,这应该不是真相。
  原因很简单,如果这就是真相,钱渊完全没有必要事先送那封密信来点出林烃。
  嘉靖帝去了心里犹疑,心情舒畅起来,其实他本就不信李默和钱渊搅合到一起……钱渊简在帝心,又出入裕王府,连分宜、华亭都不选,如何会选中李默?
  “文孚,你这老师……”嘉靖帝咂咂嘴,“历经磨砺,倒是有了分宜、华亭之状。”
  陆炳哭笑不得的点点头,这个评价……呃,还真不好说是褒还是贬呢。
  想了想,陆炳又补充道:“浙江锦衣卫来报,其实……展才于宁绍台三府搜集红薯、洋芋,以海船输闽,甚至汇集百余老农去了福州府。”
  “什么时候开始的?”嘉靖帝笑道:“朕猜是李默上书前后。”
  陆炳脸颊动了动,无奈道:“陛下圣明,是在李默上书之前。”
  嘉靖帝撸了几把狮猫,笑骂道:“展才这厮就是能惹事!”
  黄锦凑趣道:“用展才的话说……这次他是膝盖无辜中箭。”
  “哈哈哈……”嘉靖帝大笑不绝。
  陆炳也附和几句,才问:“陛下,如何处置,还请示下。”
  “红薯、洋芋试种……不管了,让户部去和展才打官司。”嘉靖帝瞄了眼陆炳的神色,“你那个老师……再等等吧。”
  对于嘉靖帝来说,李默是颗很有用的棋子,但还没到真正用的时候。
  可惜嘉靖帝忘了,李默是个人,不是颗棋子,是人总有所求,是人总有所恨。
  陆炳躬身应是,又问:“礼部侍郎林庭机幼子林烃?”
  “孝行感人,又心念乡梓,算了,随他去。”嘉靖帝顿了顿,突然笑道:“此子心思倒是深,有点像当年的展才。”
  查清缘由,嘉靖帝放下心了,再加上手边的走盘珠,心情更好了。
  虽然一月份的出海贩货账目还不知多少,但年节前后,海商大户通过钱渊秘呈的宝物颇丰,黄锦心情也不错,毕竟要过一道手的。
  陆炳心情更好,这件事总算糊弄过去了,前前后后都严丝合缝,明面上挑不出理来。
  对陆炳而言,其一,今天陛下明言,老师李默很有可能起复,这对陆炳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对每一任锦衣卫指挥使而言,从容抽身退却,从来都是最大的难题。
  其二,虽然是一桩交易,但和钱渊的关系愈发紧密,虽然不能明面上多有往来,但至少……陆炳已经查清了,孙升四个儿子,前三个要么成婚,要么定亲,只有幼子孙鑛还没被抢走。
  孙鑛,嘉靖二十一年生人,今年十七岁,自幼随祖母杨氏、父亲孙升定居北京,虽然至今尚未举业,但据说才学过人,小有名气。
  呃,其实原时空中,陆炳的四女婿正是孙鑛。


第707章 试探
  心事一去,嘉靖帝吃着香甜软棉的红薯,撸着狮猫雪白的毛,兴致勃勃的说起当年尚未入京时的旧事,陆炳和黄锦都凑趣附和,一时间其乐融融。
  陆炳和黄锦都是嘉靖帝最信任,也是最亲近的臣子,从兴王府到皇宫,再到西苑……他们都敏锐的察觉到了,似乎这两年嘉靖帝越来越喜欢忆往昔。
  这时候的林府,啧啧,林烃正跪在地上承受着父亲狂风暴雨般的训斥,脸上的口水都没胆子擦。
  呃,林烃年幼时,林庭机已然出仕,少有相处,直到六年前林庭机母亲病逝丁忧守孝,才亲近起来。
  毕竟老来得子,林烃又读书甚勤,被誉为少年才子,所以,林烃还真没承受过父亲如此训斥。
  早就听说父亲唠叨……但没想到这么能说,林烃垂头丧气。
  一旁的林燫用同情并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弟弟……谁让你不提醒,直到陆炳走了之后,老仆才婉转提醒林燫,少爷,您脸上还挂着几片茶叶呢。
  陆炳离开后,林庭机抓着幼子把事情问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次林烃不敢有所隐瞒,将事情和盘托出。
  从梁生救下母子,到自己随梁生赴镇海拜见钱展才,从提出红薯、洋芋输闽解春耕之难,到受钱渊所托拜会李默……甚至连钱渊交代他如何砌词应付都说了出来。
  当然了,林烃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要应付的居然是大名鼎鼎的锦衣卫指挥使陆炳。
  听了儿子的长篇大论,林庭机的第一反应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真是跟着钱渊学坏了……还没中进士呢,就开始搅动风云了,和三年前的钱渊一个样!
  前吏部天官起复,这是何等大事,你区区一个应试举人,如何有胆子掺和进去?
  一旁林燫苦笑道:“李公与分宜多年互为仇敌,一旦起复,分宜只怕……这等事,小弟何能插手其中?”
  “钱展才那厮是把你当枪使!”林庭机胡子都翘起来了,但随即愣了下,“不对,钱展才与严东楼颇有交情……”
  按理来说,李默起复,最为忿忿的应该是严嵩父子,但林庭机觉得,分宜、华亭之间,随园倒是略略额偏向分宜。
  林庭机调回北京不过几个月,而林燫在北京翰林院熬了十多年了,年富力强,资历又深,是张居正、陆光祖的同年,甚至名义上还是徐阶的学生,虽然不知内情,但立场还是看得出来的。
  “钱展才其人心思深沉,四年前初入京,在分宜、华亭间摇摆不定,后简在帝心,出入裕王府,却又娶了华亭的孙女。”林燫缓声解释道:“钱展才与华亭既是同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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