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以后让陆老大每个月的份儿钱涨三成,告诉他完不成,我挖他的心……去吧!”那个手下听到吩咐,随即令命而去。而这时旁边的那三位手下看到葛东家杀伐决断,下手竟是如此狠辣,一个个也全都吓得噤若寒蝉。
只见这时葛文看了看那个小瘦子,淡淡地笑着说道:“你既然想学本事,那我就教你个乖。这个陆老大,我要这么处置他,这里边是有缘故的。”
……
只见葛文淡淡地说道:“那陆老大最近掌握了瓷器行的半壁江山,已经有点按不住他了。”
“其实这跟他的人品一点关系都没有,也跟他是好是坏也完全无关……人就是这样的。”
“你把什么东西交给他,由他掌控,时间稍稍一长他就会在心里不知不觉,把那东西当成他自己的,陆老大就是这样。”
“他那个小舅子开了个瓷器店,生意十分兴旺,但是份子钱一分银子都不交,全都被他姐夫隐匿了下来,那个陆老大还以为我不知道呢。”
“唉!”说到这里时就见葛文叹了口气,向着面前的三个手下说道:“你们是给我办事的,其实我也只是个催巴儿而已。”
“既然给别人办事就要记住一点:任何时候都不要以为自己劳苦功高,掌握的东西也越来越重要,就可以和你的上峰摆资格讲条件。”
“我奉劝你们几个,一旦出现了这种事,不管你有多重要。第一次你的上峰会觉得心里不快,第二次则是暗中记恨,到了第三次就该朝你们动手了。”
“那个陆老大就是如此,他不知道自己的性命就像他卖的瓷器那么脆弱,还以为他能跟我讲条件,还以为我会卖他一个面子!”
“你们知道吗?如果这买卖是我的,他小舅子在开店那一天,他们全家就都死了。”
“没奈何呀,我也是没办法!”就见这位姣婆文喉咙里,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说道:
“要是把陆老大越养越大,然后他跟我一翻盘子,我再把他给杀了,得有两三个月的时间瓷器行的份儿钱都收不上来。”
第1459章 虎穴深深来沈郎、巨贾豪商、持戟在旁
葛文淡淡地说道:“到那个时候,我也没法跟上面交代对不对?所以咱们现在只能如此处置,让他们瓷器的两大商家先维持原状,然后咱们暗地里把第三家扶持起来。”
“等到这三家成了三足鼎立之势,那个时候就是陆老大的死期了。把他干掉之后,将他的市场份额分给另外两家。”
“在这期间第四家还得扶持起来,随时准备顶上去。你得随时随地想杀了就杀谁,谁死了都不会影响收入,这样才不会掀起风波……你们说我这一天操心费力的,我容易吗我?”
……
“还是东家您高明!”这时那几个人听到了葛东家的主意,顿时便是心悦诚服!
于是这几个人连忙七嘴八舌地说道:“从今以后,我们几个办事的时候也要加着小心,可不能什么小事儿都让东家您这么操心费力的!”
“明白就好!”只见葛东家轻轻一笑,说道:“你们只管提着自己的脑袋,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干吧!”
“什么事儿多预备几套办法,多留几个心眼儿就是了。”
“您说的对,”这时那个小瘦子随即笑嘻嘻地接过话头说道:“可是这心眼是对外边留的,小的可万万不敢在您面前留心眼儿!”
“……哈哈哈!”旁边的葛文听见面前这个人拍马屁拍得有趣,一时之间也不由得忍不住笑了出来。
……
然后又有家丁过来回报,说是有一位保定府来的药材商人,过来拜访东家。
于是葛文笑着让家丁把人请过来,他自己却坐在桌案边对着一面铜镜,把满头珠翠一样一样地卸下来。
很快就由家丁从外面领过来三个人,为首的一位身穿白袍,相貌英俊,正是保定药商白凤举先生。
而他身后则是跟着两个身穿青衣的年轻掌柜,各自手上捧着一个托盘。
一位家丁捧着礼单走过来,看见葛东家两手都在忙着,根本没有空查看,于是就在他的示意下把礼单打开,低下头轻声念诵道:
“赤金一百两,人参十二支共计四斤六两,后进晚辈白凤举敬奉。”
“坐坐坐。”葛东家摘完了满头竹翠,随即把一张温毛巾抖开,盖在自己画满了油彩的脸上,然后仰面朝天躺在椅背里。
只听毛巾声下面的声音似乎是在笑……“白东家此来,一路辛苦啊!”
“不辛苦不辛苦!”此刻的葛东家脸上虽然盖着毛巾,但是一听白凤举说话的位置,就知道他根本没坐下,而是在恭恭敬敬地站着向自己回话。
只听白凤举笑着说道:“在下家在北地,真是没有什么好孝敬的,就北方出的人参还算凑合拿得出手,正好给葛东家补补身子。”
“您可别那么客气。”葛东家笑着直起了身子,然后拿起那个温毛巾,慢慢擦去脸上的油彩。
他一转脸笑着对白凤举说道:“保定白家在药行里可是威名赫赫,到我们这小地方来做生意真是委屈您了……赶紧坐啊!上茶!”
白凤举听见这句话,于是笑着正襟危坐,把屁股搭在了椅子沿儿上。这时当他抬眼向前一看,却是在心里暗自一颤!
只见这位葛东家正在把满脸的油彩用毛巾擦下去,原本他的脸上峨眉淡扫粉面桃虹,可是这一擦之下,所有的油彩洇散开来涂抹在他的脸上,却让他像是夜叉厉鬼一般狰狞!
“小人这次特来拜望葛东家,”白凤举连忙收敛眼神,低下头轻声说道:“冒昧打扰,您多加关照,小人想在这韶关借着您的庇护做点小生意。”
……
在这一刻,白凤举身边的两位年轻掌柜也把托盘放下,一左一右站在了白凤举的椅子后面,其中有一位正是沈渊沈轻云!
他看到那位葛东家满脸笑意,说话也和气,不知道怎么心里却觉得一阵恶心。
这家伙就像是一条黏糊糊湿漉漉趴在你胳膊上的四脚蛇,不但让人毛骨悚然,而且还要担心说不定什么时候,它就会一口向你咬下来。
……是个有意思的家伙!沈渊脸上丝毫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他现在就当自己是根柱子,除了看和听,其余的什么也不做。
“说什么庇护不庇护的,我就是一小管事儿的。”那位葛东家擦干净了自己脸上的油彩,就见下巴上剃得铁青一片的胡茬儿,再配上他妖媚的眼神儿,倒是越发让人觉得不适应了。
这家伙摘去了头上的簪环首饰之后,头发乱蓬蓬地披散着。而他现在正用食指绕着自己一小撮长发,眼中带着玩味之色看着白凤举。
自从进门来之后,白凤举的姿态放得极低,处处都体现出了对葛东家的尊重之意。
但是这位葛文先生却看到,白凤举的身上并没有往常拜访他的那些商人脸上,那股畏首畏尾的味道。
于是葛东家笑着说道:“还有什么事儿您就一块说了吧,七尺昂藏的一条汉子,怎么说话还这么不爽利呢。”
“怎敢相瞒葛东家?”这时的白凤举也知道,要是他现在不说那就不合适了。
于是他笑着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书信,向着葛文那边递过去,笑着说道:“这是我一位族叔,在小的临行前写给我的书信。”
“原本想着在地方上需要照应,就把它拿出来,今天小人见葛东家这么照顾我,所以也就没好意思往外掏……”
这位白凤举说话的语气虽然十分谦卑,让人听着也舒服,但这意思却是明白人一听就懂。
沈渊看到那书信被家丁递给了葛东家,随后他便用手展开,在那上面看了一眼。
书信上的意思沈渊也知道个大概,像白凤举这样的人家出门经商,身后肯定是有官府背景的。
所以这一定是一位很有分量的高官写来的书信,意思是让沿途各道的官府衙门见到信以后,能想办法关照一下白凤举这个人。
在这个时代,往往大商的人都会有几个当官的好朋友,白凤举这种情况也是无可厚非。
第1460章 笑语殷殷欺客商、任君自便、杀心暗藏
但是通常这样的信,要求的都是官面上的照顾,把它交给葛东家这样的人,说实话确实有点儿拿势力吓唬人的嫌疑。
所以白凤举说话的时候也是客气得不行,沈渊想到这里倒是来了兴趣。
他心说:这位葛东家见到了这封信,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
结果面前的葛文看完了信之后,他随即长叹了一声说道:“好家伙,都察院的都老爷写的‘八行’,这可值了银子了!沿途的官府谁敢不给面子?”
“不过白东家倒是有些奇怪,我又不是官面儿上的人,您给我看这个,不是做媚眼给瞎子看了吗?”
说到这里时,这位葛东家已经是满面笑意,而这一刻白凤举却是满面恭谨地说道:“这是在韶关,在下行事怎敢孟浪无礼?”
“葛东家的威名无人不知,只要能得您照顾,小人就是上辈子积德了,怎么敢拿官府的势力到您跟前说话?”
白凤举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我并不是威胁你,也不是因为我有了这封信,就觉得在韶关做生意可以无往不利了。
这次白凤举既展示了实力,但依然有着良好的合作态度,表现得也真是可圈可点。
沈渊在旁边看着,心里对白凤举的表现暗自称道,他心说像白凤举这样的人,这位葛东家该如何对待呢?
“您太客气了!”只见那个葛东家笑眯眯地说道:“白东家您自去药材商会,就说我葛某人说的,让您在韶关随便做生意,他们听了之后自然明白。”
“那个商会呀,有点他们自己的规矩,当然是用来约束那些普通药材商的。像白东家这样的身份,那样的规矩您可守也可不守……都在您自己。”
“以后您在韶关做生意,绝不会受到别人的骚扰,要是您发现不顺心了,随时可以过来找我,葛某人必定全力以赴给您帮忙!”
“哎呦那可多谢葛东家了!”白凤举听闻此言,连忙笑眯眯地站起来给葛文行礼。而在这时候,旁边听到了这段对话的沈渊却是心中暗自一动……看那个白凤举的表情,大概是没意识到这里边有什么不对劲儿。但沈渊却知道,这句话里的毛病大了!
那个葛东家把白凤举推荐给了药材商会,这就是允许他在本地做买卖了,至于他后边的那句话才是重中之重的核心!
什么叫商会的规矩,他可守可不守?这白凤举到底是守啊还是不守啊?
所谓的规矩,就是按照商会约定好的价格向外出售药材,同时规矩里还包括另一项,就是每月把自己营业额的一部分上交给商会。
所以那位葛东家要么就说:你可以在韶关做生意,但必须守规矩。
或者另一个说法是:你白凤举既然有官府的面子在,那也就可以不用上交份子钱,做买卖的价格也可以由你自己随便定。
这两种说法葛东家哪一个说出来,沈渊都不会觉得稀奇,可是他却偏偏说可守可不守,那就是看白凤举自己想怎么办了。
沈渊知道这样的选项,交在一个普通商人的手里那几乎就不用选,立刻就能挑选对自己最为有利的一条去执行……谁他妈愿意平白无故的把利润交给别人一份?
所以这里面更深层的意思,绝对不止这么简单……白凤举现在是没想明白。
但是等他回了家之后,想起他们之间的对话,到那时他就一定会面临一个抉择,这份钱,他到底是交还是不交?
换句话说,选择权已经被葛文交到了白凤举自己的手里,他要是不愿意服从韶关商界的规矩,又会迎来什么样的后果?
沈渊心里暗想:这个葛东家很不简单,必定后边还有其他的招数,至于那个白凤举,今天晚上他恐怕是要大伤脑筋了。
正当他想到这里的时候,就见白凤举还恍然不觉,笑呵呵地向着葛文说道:
“这次有了您的关照,小人心里就有底了,在下绝不是没有人心之辈,日后必定还要来看望葛东家。”
“话说您在这韶关城里的威名,还真是让人心悦诚服……”
等到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沈渊清楚地看到那个葛文转过脸,向着白凤举深深地看了一眼。
毫无疑问,葛文在看白凤举这是在装傻充愣,还是真的一时没想明白!
就见葛文满脸笑意,叹了口气说道:“什么威名啊……让您说的,葛某真是惭愧无地!”
“您可能不知道,”就见葛文淡淡地说道:
“一个人若是左邻右舍都怕他,那他可能是个招人讨厌的家伙。若是整条街的人都怕他,就说明他是个大恶人。”
“可是若是整座城的人都怕他,那他就是正义……呵呵!”
白凤举显然没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