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再见到仇人,他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精力旺盛了。
仇恨,怨毒,全部停留在心里和眼神里。最廉价的辱骂,因为舌头被割掉丧失了。
带着枷锁和铁链,肢体上的愤怒只会加深自身的痛苦。
还显得像犬吠一样;无用之极。
“你未婚妻的声音好听吧?”
陈浩拿木盆往地上倒下了些许残羹剩饭,一如既往的问出了那個百问不厌的问题。
每一次拍摄完未亡人系列,他都要等凌织羽昏睡过去后,找真田茗聊聊,炫耀他强悍的能力。
虽然永远不可能得到回答,但他就是要问。
这非常有趣。
东瀛小电影最后总是要搞夫前目犯的拍摄,自然是因为那样是符合人性的。
陈浩这癖好堪比曹贼,完全不输赵构。
按照时间顺序来,东瀛小电影的夫前目犯都是拾人牙慧。
他这个不叫抄袭,是模仿致敬。
真田茗没有去碰地上的残羹剩饭,即使饥饿使他痛苦难熬,他也不愿意在仇人面前低头。
听仇人的嘲讽,不是一次两次了。
可每一次听起来,他的两股岔气从脚底直冲脑门儿,血压飙升,恨不得上去掐住仇人的脖子,把他掐死。
凌织羽是他的未婚妻,别说碰了,甚至连身子都没看过。
却被仇人……
哪一个男人想起来能不痛?
陈浩用手指堵了堵了鼻子,这里的恶臭实在难闻;若不是嘲讽敌人能获得远超一般的快感;他才不愿意多待一秒。
“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你哥哥真田毅,前些日子被我搞死了。他死的老惨了,是被炮炸死的。”
“怎么,不相信?那就瞧瞧吧。”
陈浩早料到会是这样,他从衣兜里掏出一本军官证,还有一张照片,用飞刀的手法打在了真田茗面前。
长兄如父。
真田毅踏实稳重,又年长几岁,从小都照顾弟弟真田茗。
在真田茗的记忆里,哥哥像是无所不能的,总能解决他所遇到的麻烦。
被囚禁在地下室,暗无天日的时光里。
真田茗有一半的时间在想,哥哥发现自己的失踪,一定会追查过来,把他救出去。
到那个时候,他要将自己所受到的羞辱,十倍百倍的奉还仇人。
可以说,真田毅就是他的希望。
真田茗拿起照片的双手在颤抖,是哥哥,哥哥居然先他一步离世了。
最亲的亲人离世,夹杂着希望的破灭。
双重残酷打击,真田茗的眼角流出了泪水,阿巴阿巴想要说些什么。
他只能说给自己听。
看敌人的痛苦,就会令自己愉快。陈浩看戏看的非常满意,他就知道真田毅的死,会对真田茗造成致命打击。
没有了希望,想来用不久真田茗就该彻底疯了。
对一个疯子说话,那会显得自己也是疯子。
陈浩稍带嘴的,就把他们伯父真田熊到来,然后被他顺便干掉的事情讲来。
这下,相当于真田茗痛苦百分百的buffer上,再叠加百分之二十。
少将真田熊属于真田家族的壮年派,真田茗和真田毅两兄弟,是少壮派。
他们三人相继失陷,意味着家族会出现断层。
一旦在预备役的叔爷爷过世,缺乏支撑家族的顶梁柱,真田家族的权势地位必将滑落。
以后再提及真田家族,便是个破落家族了。
这对于从小受教育,要把家族利益放在第一位,还是那样做的真田茗,无疑是雪上加霜,更加沉重的一击。
真田家族的败落,起源于他的未婚妻被人绑架了。
如此理由,不得不说是个莫大的讽刺。
真田茗目光呆滞的,看着军官证上哥哥的照片,熟悉的音容笑貌。
“我是罪人,是家族的罪人。”
“是我害了哥哥,害了伯父。”
手电筒的光调转了方向,仇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真田茗鼓起莫大的勇气,压榨着浑身最后一丝力气,一头撞在了身后的石墙上。
“自杀吗?死了没有?”
听见动静的陈浩拿手电筒照了照,这人要死了,后面会生出蛆来,比现在更加恶臭。
他终究还是没有回去看,里面太臭了。
要是死了的话,回头让赵武把人拉到乱葬岗随便一扔,尸体让野狗叼去吧。
“我越来越像一个大反派了。”
陈浩摇摇头把那些念头甩出脑海,自打他当过雇佣兵,就已经不是一个好人了。
雇佣兵那都是唯利是图,拿钱卖命的。
讲道德,讲礼仪,完全不存在。
陈浩从来就不是一个好人,这次做的像个彻彻底底的大反派,只不过是时机合适,发挥出了他人的本性而已。
荀子曰:人之初,性本恶。
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
人生而具有好色、好声、好味、好利等特性,只有经过教化,约束,才能去恶从善。
一旦丧失了约束,回归了本性,
人之恶,完全能达到恶人想象力的上限。
最显而易见的,就是那些严刑拷打犯人的审讯室里,说十八般刑具刑罚都是委屈了,各种折磨人的手段,何止十八般?
嘶——
跟那野蛮的手段一比,陈浩制造的精神打击都显得文明了。
泡个澡,洗去身上的味道和汗渍。
沏上一壶清茶,烤着暖烘烘的火炉,再点一根古巴雪茄,抽着时隔半个多钟头的事后烟。
“呼~~”
这就是神仙日子。
“掌柜的,您找我。”
“坐下说话。”
赵武坐下来,屁股只沾了半个椅子,身姿挺拔看向陈浩,等待恩人发话。
陈浩又吐了一口烟雾:“高队长那里事情解决了吗?”
“都已经安排好了,套了个马甲商行,又推了个日本浪人的名字在前面顶着,那处煤矿短时间内不会被查了。“赵武如实的汇报。
车队被证实是真田熊的花招,他本人传闻害怕坐飞机,却还是坐飞机来的。
虽然袭击车队最后看来并没有起到大的作用,但是总归人家出了力的,陈浩是不会让帮过自己的人吃亏。
高队长他们在深山老林住着终究不是事,那地方环境太恶劣了。
收购的一座小煤矿,可以当成那三百多号人的掩护,他们完全可以在煤矿住下,假扮成煤矿工人。
吃的喝的用的,都会通过这渠道光明正大的运送进去。
既能应付日军的盘查围剿,找到合适的时机,还能带着队伍出去给日军找找麻烦。
只要牢记,兔子不吃窝边草,尽可能别让日军找到嫌疑,这煤矿安全的很。
“后天我就要去日本,你来主持大局。”
陈浩顿了顿不放心的叮嘱道:“有重要的事可以给我发电报,按照约定的联络方式来,其余的事情你自行决定。
跟我那么久了,锻炼的经验已经很丰富,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掌柜的……”
赵武推辞的话被硬生生的憋回了肚子里,他若是再推辞,就显得自身能力不足没有信心。
对于被安排主持大局,他其实倒并不意外。
陈浩很早就多次提及过,不过感觉还是来得太快了。
“还有一桩事,特高科的人明面上撤了,暗地里可能还在派便衣监视。
就是没有他们,满铁的,梅机关的,这鬼地方特务多的去了。
伱随便扔块砖头下去,砸到十个可能有三个就是特务,剩下的七个里头都有好几个眼线。
树大招风,盯着咱们的人不会少,你做事一定要谨慎,别露出破绽。
隔着一个海峡,我救不了你的。”
陈浩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其实还是对赵武不太放心。
赵武忠诚是有的,就是缺乏随机应变的能力。。。Com
在敌人的腹地里别说搞风搞雨,踏踏实实按部就班的做事,都可能出问题。
去日本,陈浩还要用山本一木的马甲。
这边出了事,他那里一样会遭殃,由不得他不关心。
第264章御前会议
“危险,速离东北。”
时隔小半年,某一天张敬忠突然收到女儿的电报。
电报上短短的六个字,仿佛催命符一样。
之前已经得到多次暗示的张敬忠,虽然很不舍得警察厅长的职务,但还是义无反顾的化妆出城离开。
人是中午走的,府邸是晚上被抄的。
不只是他一家;整整一晚上数十家达官显贵被关东军包围,关联人物全部被抓走。
奉天城里整整折腾了一晚上。
老百姓们胆战心惊的害怕了一晚上,第二天免不了好奇打听。
一个小道消息在坊间流传:“山本银行捅了大窟窿,凡是跟他合作过的,不是被抓就是在被抓的路上。”
要说老百姓对山本银行的看法:那是家好银行,就坑有钱人,从来不坑他们穷人。
事实上,席卷整个奉天上层;把十几位政要数十位军官牵扯进去;直接导致一位将军被撤职回国接受质询,只是一碟子开胃小菜。
真正的大餐,还是发生在日本本土。
御前会议上,昭和天皇高居上位一言不发。
下面分坐两侧的元老、主要内阁成员及军部首脑的联席会议,正在汇总各方面情况,并且展开激烈的讨论。
御前会议是天皇出席讨论国家大事的最高会议。在明治时期出现,昭和时期一度中断。
为了今日事关国本的大事,昭和天皇不得不召开。
同时也是昭和天皇登基以后,第一次召开御前会议。
“近两個季度以来,大米涨价百分之五十,布料涨价百分之七十一,食盐涨价、油涨价、肉涨价、工业产品涨价……我国恶性通货膨胀总计高达百分之四十八。”
经济产业大臣手里捏着报告,每次报出一项数据,众人的心就跳一下。
最后的结果一出,仿佛给所有人胸口来了一记重拳。
极速的突破两位数的通货膨胀,就已经是恶性通货膨胀。
高达百分之四十八,这个数据将意味着什么呢?
一等的大米,半年前十升是六日元。
现在想买十升;就要花九日元,凭空要多花三日元。
老百姓手里的钱贬值了三分之一。
一个新警察的月薪是五十日元,原本可以养活他一个人还富裕。
在工资没涨通货膨胀的情况下,必须得降低生活水平,才能填饱肚子。
所以逼的老百姓拿到钱以后,第一时间去购买生活物资,因为如果晚几天就要花更多的钱。
人们的争相囤积抢购,进一步加剧了物质供给的短缺。
奸商看到有发财的机会囤货居奇,更进一步推高了商品的价格,加剧了通货膨胀。
抢购、囤积、推升商品价格,再抢购,再囤积,进一步推升商品价格造成恶性通货膨胀。
这就仿佛一个相辅相成的螺旋,不断的向更坏的境地发展。
最终酝酿出了抢米事件,无数被通货膨胀压垮的百姓冲击米铺,打砸抢。
官方出动军警镇压,双方爆发流血冲突;造成十几人死亡,几百人被抓捕入狱。
“原因呢?我们没有打仗;也没有乱发货币,平白无故的怎么就会发生这样的恶性通货膨胀?”
列席会议的一位元老怒不可遏的质问道。
毫无疑问如此恶性通货膨胀是动摇国本的,对于整个日本的经济已经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
在那位元老看来,作为内阁第三十四任首相的近卫文麿(mǒ),理应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近卫文麿出生在门庭仅次于天皇家的日本豪族家庭,即五摄家之一的近卫氏。
在父亲过世后,他袭封公爵爵位。
在上个月的四号,近卫受命组阁,成立第一届近卫内阁,时年46岁的近卫被称为“青年宰相”。
通货膨胀已有半年,近卫刚刚组阁仅仅一个多月,显然这并不能怪罪于他。
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心知肚明。
不过事情总得有人背锅,即使是刚刚上任,处理不了这个烂摊子,那就灰溜溜的滚蛋。
近卫招了招手,侍者为每一位参会人员都送上了一份文件,以及两张面额一百的日元。
“诸位请看,这两张日元有少许区别,其中一张不是我们纸币印刷厂出品,你们能看得出来是哪张吗?”
说实话,这有够为难他们的。
能参加御前会议的,平常还有花钱的机会吗?
他们需要什么,自然会有人送来,还是送最好的。
国家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