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心培养的嫡孙,赫然被人砸的崩裂。
堂堂太原王氏的少族长种子,连惨叫都没发出就成了死人。
砸人者手拎一只大锤,分明是目光森森的李云。
他一锤砸死王凌云,惊得整座大殿全都呆滞,但是李云却齿白森森,目光毫无畏惧看向李世民,突然喝道:“国宴国宴,狗屁的国宴,礼节礼节,说什么礼节,演戏演戏,我没心思演戏,突厥人都快打到家门口了,我们保持彬彬有礼有个屁用,既然是生死之敌,那么就不共戴天,你们拉不下脸,我拉的下……”
说到这里停了一停,猛然伸手一指砸成肉泥的王凌云,森然道:“此人刚才明明有卖国嫌疑,陛下却为了五万亩土地隐忍不发,您这么缺钱吗?我三年帮你挣一万万贯怎么样?”
少年身姿,慷慨而言,手上的大锤还在滴血,脸上的狰狞十分吓人,整座大殿鸦雀无声,只有他的激烈言语在不断回荡。
李世民脸色青红变幻,不知为何脸上竟然显出浓浓杀气,皇帝同样目光森森,盯着李云森然道:“你敢在朕的皇宫里杀人?”
李云轰隆一声把锤子扔到地上,目光毫无躲闪和皇帝对视,大声道:“锤子是你赐的,今天我送还给你,皇宫杀人又如何,陛下莫非想杀我?”
这话说的简直太惊世骇俗了,他言下之意竟然有威胁皇帝的味道。
这时大殿众人终于反应过来,只见老程疯狂奔跑过来,话也不说,先是一脚,李云避也不避,任凭老程踢在他腿上。
老程更急,大怒道:“臭小子,你给陛下磕头认错。”
李云傲然仰头,大声道:“我没错,我等着他的回答。”
大殿中又有一人狂奔到来,陡然扬起手想要给李云一个巴掌,然后巴掌抬起高高,忽然盯着李云的脸,叹息一声,巴掌落下,语带黯淡道:“你这孩子,脾气可够坏的……”
忽然眼睛一亮,陡然转头看向李世民,急急道:“陛下,这孩子怕是遗传了老三的隐疾,今夜受到刺激才突然发作,陛下,饶他一回啊,自家孩子!”
这人正是河间郡王李孝恭。
他一边向皇帝说话,一边努力想把李云按到地上,口中又急又怒喝道:“臭小子,老夫是你堂伯,你再敢桀骜不驯,信不信我大耳刮子抽死你,跪下,赶紧跪下。”
李云双拳紧握,膝盖就是不弯。
如此刚烈脾性,把李孝恭和老程急的跳脚。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猛听李世民仰天狂笑,皇帝大笑三声,复又低头下来,虎目炯炯,意味深长,突然大声赞道:“好,果然不愧,西府赵王,李氏有子如此,何愁内忧外患,李云,你说的对,朕不该忍,朕骨子里喜欢硬。”
皇帝说完这话,忽然目光看向王珪,此时王珪正抱着嫡孙发呆,老脸一片惊愕和愤恨,皇帝眼中蔑视一笑,森森道:“王氏之子王凌云,于今日傍晚卖国反叛,鸿胪寺内,交好突厥,朕有百骑司为证,叛国者杀之不惜。倘若太原王氏不服,你们尽可以发动世家联盟作乱,朕宁愿不做皇帝,今次也不会低头,王珪,你听清楚没有?”
这话说的口齿牙硬,只要是个正常人就能听出皇帝的决心,然而王珪却缓缓抬起头来,故作不懂道:“敢问陛下,吾孙就这么死了?”
李世民眼神森然,目无表情道:“叛国之罪,死不足惜。”
王珪点了点头,忽然呵呵而笑,道:“很好,老臣懂了,老臣年老体衰,又兼偶感风寒,请陛下许我暂且告退,今夜的国宴王氏不参加了。”
他这话才一说完,大殿中轰隆站起上百人,人数占据大唐重臣一半还多,同时大声说道:“请陛下开恩,允许我等告退,今夜国宴,我们不参加了。”
王珪目光直视皇帝。
他有五姓七望支持丝毫不怕。
李世民目光平静无波,虎目森森道:“不需尔等告退,朕要取消这个国宴。”
哪知就在这时,猛见大殿中站起一人,此人赫然是范阳卢氏卢三水,只听他咬牙切齿开口道:“陛下取消国宴可以,但是臣可不能告退,我范阳卢氏有血海深仇,还请陛下为我报之……”
此言一出,满殿皆楞,李世民若有所思看着卢三水,忽然轻轻问了一句道:“河北道,范阳城?”
卢三水满眼泪水,努力仰头不让眼泪流下来。
这位大唐五姓七望的一代族长,口中再次咬牙切齿吐出六个字,冷如九幽道:“突厥人,屠城了!”
然后陡然转头,怒视面色吃惊的王珪,森然厉喝道:“王珪老贼,你以为卢氏还要跟异族苟合吗?从今日开始,大唐已经没有五姓七望啦,哈哈哈,我范阳卢氏满门上下四万余人,所有主脉嫡房尽被突厥屠杀。从今日开始,范阳卢氏成为历史啦,啊哈哈哈,世家,世家,你们想跟异族苟合,异族拿你们当畜生……”
满殿哗然!
……
……
清风如诉,明月高悬,就在大唐皇宫举行国宴往前推两个夜晚的时候,大唐河北道出现了惨绝人寰的一幕。
突厥铁骑几十万,外加奴隶辅兵四十万,宛如一群饿急的野狼,疯狂在中原土地上驰骋。
大唐边关的几个城池,全部采用了不抵抗之策,但凡突厥人奔袭而来,留给他们的只有断壁残垣,百姓们拆掉了家园,将士们烧掉了粮仓,然后把能带走的全部带走,护着百姓四散躲入山中。
自古边疆重地,按说宁死也不可退缩……
但是就在两日之前,各个边关全都接到兵部的飞禽传书,那薄薄的纸片只能书写十六个小字,赫然是:坚壁清野,自毁家园,护卫百姓,遁入深山。
于是,一连九座边关城池,全都变成了空荡废墟。
突厥百万大军得不到补给,军中士气隐隐变得低迷,颉利两日之间连续斩杀七个部族首领,方才将哗变的迹象狠狠压制下去。
到了这个时候,大唐和突厥都没有退路。
突厥即将面临寒冬,而且是百年难遇的大寒冬,如果不能抢夺到足够的粮食和物资,今年冬天将会有无数的族人冻死饿死。
所以突厥没有退路,必须硬着头皮往前抢。
而大唐不得不自毁家园,以此来限制突厥人的补给,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也许要好几年才能恢复元气。
毁家园的百姓,本来就很贫穷。
烧粮仓的战士,眼中全是泪水……
但是,他们毅然决然的这么干了,为了整个汉家民族的利益,他们选择了牺牲自己。
大唐河北道,自古燕赵多慷慨悲壮之士,每一回遇到外族入侵,河北道都在承受着牺牲。
……
……第4更爆,第5更三秒之后发布。
第123章 【汉人不是绵羊,你们突厥才是】(修)
这一章很悲壮,送给刚去世的读者!
……
突厥人在九座边陲重镇没能抢到粮食,无奈之下不得不加速开始行军,如此终于被他们抢到一次先机,百万大军疯狂冲到了范阳城。
范阳不是空城。
因为这座城池太大了。
据大唐武德九年的户部勘察所载,范阳此城编众足有八万余户,生活人口高达三十七万之多,建有两大军仓,堪称大唐门户,便是放眼整个中原,范阳也是排名前十的重镇。
城太大,人太多,所以短时间无法撤出,也没有胆量离城撤出。
因为这城的百姓实在太多了。
三十几万百姓赶路的速度,绝对比不过突厥的骑兵快,一旦撤城离开失去防守,迎接百姓的只有屠杀。
所以这座城只能硬着头皮守。
就在两日之前,全城已经严戒,四座城门全天关闭,守城战士分为昼夜两班轮歇。
仿佛是受到草原寒风的影响,范阳的夜晚忽然也变得冷厉,整座城池,黑灯熄火,城中到处冷冷清清,街面上不见一个行人出现。
但是在范阳城的城墙上,却有几千名战士严阵以待,又有数万百姓来回穿梭,不断将守城之物搬到城头。
傍晚之时有斥候回来探报,言称突厥大军已到三十里外,他们今夜必然会攻打范阳。
城墙上每隔二十步,架着一口巨大的铁锅,锅底燃烧着熊熊烈火,锅中是滚滚沸腾的开水。
夜冷霜来,有风呼啸,这时忽然空中传来一阵臭味,城头上的战士们忍不住以手掩鼻。
有人下意识回头,正好见到几十百汉子登上城墙,汉们子各自挑着一副扁担,扁担两端各自挂着一个木桶。
空气中的恶臭就是木桶里传来的。
“让一让,让一让啊……”
那些汉子挑着木桶上墙,其中一个脸色黝黑的不断招呼,道:“大家都小心一些,免得脏东西溅到身上哇。”
战士们下意识躲开,那些搬运滚木礌石的百姓同样躲到一旁,有个百姓似乎和说话汉子相熟,开口笑骂一句道:“牛牛你这家伙,真是能吃也能拉,别人的木桶都不满,偏就你的咣咣当当往外冒,你这是想抵抗突厥蛮子呢,还是想把我们先臭死?”
黝黑汉子咧嘴一笑,腾出一只手擦了把汗,憨厚道:“俺劲大,所以多挑一些,什么叫能吃也能拉啊?这木桶里可不止俺一家的存货!俺收集了好多家,最后这才装满两大桶!”
说到这里停了一停,抓抓脑门又道:“刘大叔,您以后不要喊我牛牛,俺都说上媳妇了,您以后喊俺的大名行不行。”
那百姓哈哈两声,指着他道:“大名还是牛牛,唐牛牛。”
黝黑汉子扭捏两下,似乎感觉有些羞赧,低声道:“叫俺唐牛行不行,叫俺唐牛,不是唐牛牛。”
周围人都笑了起来。
唐牛牛忽然又道:“刘大叔,你让让,俺要往大锅里倒木桶了,您可千万不要溅到身上屎!”
说着放下扁担,木桶咣当一声,桶里屎尿飞溅,差点歪倒倾斜。
那百姓连忙跳到一旁,捂着鼻子道:“你这孩子,毛手毛脚……”
可惜话未说完,唐牛牛已经举起木桶,然后对着大锅轰隆一倒,空气里的臭味更重了。
呕呕!
几个战士实在忍受不住,忽然弯下腰直接就吐了。
众人正要责怪他鲁莽,猛听夜色深处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那几个呕吐的战士脸色一紧,下意识把耳朵贴到了城墙上。
其实不用贴把耳朵到城墙,单凭双脚已经感觉到晃动,但听远处那个声音由小及大,传播的速度简直快到极点,仿佛刚才还是小小雨点,转瞬之间就变成狂风怒雷。
那是山洪咆哮一般的蹄声。
月色之下,只见远远一股尘土狼烟,遮天蔽日,密如煞云,陡然众人觉得眼前一黑,视线中全都出现了数之不尽的黑影。
突厥人,来了!
放眼一望,黑压压全是骑兵,双耳之中全是轰隆声响,脚下的城墙分明在不断颤晃。
唐牛牛呆呆举着木桶,甚至连手上沾满了屎尿都不知道,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平头百姓,这一辈子何曾经过如此巨大的场面。
也就在这时,猛听城墙有人厉喝一声,狂吼道:“敌袭……”
轰隆!
仿佛一语惊醒梦中人,整个城墙忽然乱做一片。
此面城墙属北,正好是突厥人南下奔袭的第一线,范阳城总共只有两万守军,却把九千人调到了这边的墙上。
九千战士听着很多,但是万事最怕对比,城下的突厥骑兵简直不可用数字计,那种黑压压的逼迫感任谁见了也发慌。
突厥骑兵实在太快,仿佛才一出现就冲到近前,吱,忽见一支响箭由城下飞来,紧跟着就听一个生硬的汉话响起,厉喝道:“范阳之城,开门投降,三息若是不降,全城尽皆死绝。”
什么是三息?
三息就是三个喘息……
这他妈直接要求三个喘息让人做出决断,突厥人分明就没打算范阳城会投降。
果然只听那生硬汉话再次狂吼,厉喝道:“一,二,三,儿郎们,杀,汉人既然不降,与我屠绝此城。”
城头上的百姓们惊慌失措,唐牛牛仍旧呆呆举着木桶,满脸愕然道:“这些突厥杂碎这么不讲道理么?”
旁边一个军士瞪他一眼,怒喝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举桶倒金汁,你难道想等突厥杂碎杀上城墙,然后跟他们讲讲道理吗……”
一个‘吗’字还未喝完,陡见这个军士浑身一僵,唐牛牛只听噗嗤一声闷响,骇然发现军士的胸口射穿一支箭。
也就在这个时候,猛听城墙上有人狂吼怒喝,大叫道:“趴下啊,全都趴下……”
嗡嗡嗡!
夜空忽然剧烈震颤,震的耳膜刺痛难忍,唐牛牛呆呆转头,骇然发现整个夜空笼罩了一层黑云。
不,那不是黑云,那分明是黑压压的箭雨,那是突厥人的箭支齐射,遮天蔽日,数之不尽。
几十万大军齐射,攻打九千战士驻守的城墙,如此强弱差距实在太大,城头上不断有战士栽倒下去。
只这一轮弓箭齐射完毕,最少有五千战士横死当场,剩下的战士们发疯般射箭反击,同时不断狂吼大呼,焦急喝道:“滚木礌石,滚木礌石啊,金汁,倒金汁啊……
突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