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飘然如仙,一人满脸虬髯。
飘然如仙者,隐门第七魔,满脸虬髯者,风尘三侠客。
这两人正是王通和虬髯客,远蹈海外二十年终于归来,他俩率人登陆之后,向南长途跋涉一千五百里,行至一片开阔平原,选择原地驻扎而定。
此处距离关外辽东,恰好也是一千五百里。
当地也有土著,遍体毛发多生,身材魁梧,孔武有力,文明却很低下,堪称茹毛饮血。
一个小国悄然成立起来。
……
“啊啊啊啊……”
此是深夜,一座木屋,忽然响起疯狂嘶吼,听之宛如厉鬼嚎哭,一对巡夜的战士毛骨悚然,几乎下意识的远远躲了开去。
“啊啊啊啊!”
屋中嘶吼越来越疯狂,渐渐变得像野兽咆哮,这种咆哮足足持续半个时辰之久,最后才慢慢变得脱力消沉下去。
但听一人喘息粗重,几乎咬牙切齿道:“王通,王通,你不能算是魔头,你简直比恶鬼还狠!老子我…老子我……总有一天,老子我要宰了你……”
吱呀一声。
房门忽然被人推开,然后屋中燃起一灯如豆,但见一个老人浑身汗水湿透,手里举着灯盏站到一个魁伟汉子面前。
这老人正是王通。
汉子则是虬髯客。
“恭喜你,又撑过一日……”
老人一双目光盯着虬髯客,顺手把灯盏慢慢放在桌子上,然后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又从瓷瓶里面倒出一些奇怪的粉末。
他把粉末倒在掌心之中,缓缓平托着送到虬髯客脸前,悠悠道:“既然撑过了,那便再试试,昨天你坚持了十个喘息,看看今天能不能更久!”
说着手掌再往前面一点,手中粉末几乎碰到虬髯客的鼻尖。
嘶!
几乎下意识的,虬髯客猛力抽动鼻子,他分明想要去闻粉末,然而王通却把手掌一收,大声道:“开始!”
“嗷嗷嗷嗷……”
虬髯客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目光瞬间变成了血红之色,整个人再次变得疯狂,恢复刚才那种咆哮,吼叫道:“给我,给我啊!”
可惜王通目光古井无波,只是淡淡道:“第一息!”
“啊啊啊啊”
虬髯客咆哮越凶,狂吼道:“快点给我,我要杀了你!”
王通目光纹丝不动,淡淡再道:“第二息!”
“老子要杀了你,杀了你啊啊啊啊!”虬髯客浑身剧烈挣扎,咬牙切齿目光血红,不断咆哮道:“我要扒你的皮,剔你的骨,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王通轻轻吐出一口气,微微笑道:“很不错了,第三息。”
从他拿出粉末之后,虬髯客越来越变得疯狂,时间宛如流水一般,转眼就是十息过去。
虬髯客不断咆哮,高大的身体剧烈挣扎,可惜他双手双脚全被铁链锁住,整个木屋中全是铿锵刺耳的铁链声。
王通一直目光平静看着他,静静听着这个魁梧大汉的各种咆哮。
刚开始的时候,是威胁,是恐吓,然而等到十几息之后,虬髯客的神情渐渐萎靡下去,但见这个高大威猛的汉子双目血红,脸上却可怜巴巴令人心酸,他早已不再威胁王通,反而开始了乞求。
“给我,给我吧,只舔一口行不行,我只求你让我舔一口。”
从一个刚猛无铸的魁伟汉子,到可怜兮兮的苦苦哀求,前前后后仿佛一瞬,总共也没用多少时光。
王通终于把手掌的粉末凑到他鼻尖之前。
虬髯客几乎想都不想,大口一张把粉末吞了舔了进去,然后,他发出满足的喘气声。
“很不错!”
王通悠悠一叹,语带称赞道:“今天又增进一步,已经撑过了二十八息,只要继续坚持下去,你很快便能戒掉魔鬼药。”
虬髯客目光中的血色不断消退,口中却咬牙切齿道:“老子不想戒,老子这辈子都不想戒。”
王通呵呵一笑,伸手又倒了一点点粉末出来,这次却没有递给虬髯客,反而自己把粉末舔进了口中。
做完这一切之后,老人缓缓吐出一口气,道:“老夫比你强,我今天撑了半个时辰,直到现在,我才吞食。”
虬髯客目光霍霍,眼中全是杀机。
王通再次呵呵一笑,慢悠悠道:“不用恨我,你该谢我,若非老夫想出这个戒毒之法,咱们两个这辈子都要成为废人。”
“老子宁愿成个废人!”
虬髯客几乎脱口而出,目光下意识看向瓷瓶,道:“做废人也比受这个折磨好。”
王通突然直视于他,一只手却指着自己鼻尖,冷声厉喝道:“老夫,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年已七十古稀,我尚且能够坚持半个时辰,你却只能坚持二十八息,虬髯客我问你,你的英雄气概哪里去了?”
厉声呵斥之间,语气忽然又变得和蔼起来,轻声叹息道:“做人,比做鬼难,老夫也知道这份折磨很难忍,但是为了做人咱们必须得撑住,你曾是名动天下的大豪客,难道意志力还比不过我这个糟老头子么?”
虬髯客的喘息声慢慢变得平复。
好半天过去之后,这个刚猛汉子才轻轻开口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我戒?你不可能对我这么好!以前你用毒药控制我,现在却又逼着我戒掉,你是霍乱天下的隐门魔头,你做事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说的不错!”
王通点了点头,忽然负手走到屋门旁边,这老人目光看向门外,脸上隐隐透出孤傲之气,道:“八十七艘赤木大舰,十二万九千六百人,横跨大洋,跋涉万里,老夫归来已经一年,于此立国亦有半载,劈山伐木,开荒种田,此地土著百万,随时可征强兵,只需再等一年两载,老夫便有实力挥军南下。”
说着停了一停,紧跟着又道:“到时先去横扫辽东,再攻中原腹地,人生大事可期,登基可以为帝。如此攫取皇朝气运,必然能够白日飞升。”
虬髯客深深吸了一口气,冷冷道:“这和我戒掉魔鬼药有何关系?”
王通转过头来看着虬髯客,淡淡微笑道:“老夫需要一个横扫沙场的大将军,天天吸食魔鬼之药的将军打不了仗。”
虬髯客顿时咬牙切齿,破口骂道:“原来你还是要我卖命!”
第323章 【】
大唐这边的车队,终于渡过了辽河,然后沿着刚刚修筑的简易道路不断东行,越来越接近李云的渤海城封地。
此时乃是清晨,天色刚刚方亮,李世民坐在车中伸了个拦腰,忽然探出脑袋询问一声道:“渤海国主离开多久了?”
这话问的很是随意,车边却有侍卫恭敬以答,轻声道:“启禀陛下,已然三日。”
“三日?”李世民沉吟一声,喃喃道:“竟然这么久了么?”
回话的侍卫连忙点头,小声小气又道:“若是算上昨夜,其实是三日四夜。”
李世民‘嗯’了一声,表示已经知道了答案,皇帝把目光收回车中,自顾自盯着车顶又道:“臭小子到底想干什么?为何非要提前离开车队?”
忽然又把目光望向车外,沉声问道:“今晨可有消息传来?”
那回话的侍卫刚要说话,猛然远处响起轰隆之声,仿佛排山倒海一般,震得天摇地动,侍卫几乎想都不想,铿锵一声抽出了腰刀。
李世民却仅仅只是目光一闪,似乎并未被这突兀的声响给惊住。
也就在这一个喘息的工夫,猛见前方一匹快马飞速而来,马上的其实不是旁人,正是一直率领开路大军的李孝恭。
但见这位河间郡王风驰电掣而来,人还没到先自张口大叫,远远呼喊道:“陛下,渤海城到了。”
说话之间,飞速接近,这才具体回禀,大声又道:“渤海诸侯李云,出城迎接十里,又有渤海百姓数十万,摆出夹道欢迎之姿态,咱们车队前方已然和渤海恭迎队伍相接,那边百姓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呼声,人人都在盼着见一见陛下的英伟。”
这番话故意说得很大声,引得大唐车队无数马车掀开了帘子,许多大臣翘头观望而来,又把目光看向车队的最前处。
唯有李世民面色不变,只是淡淡说了一句道:“这臭小子弄了好大一个阵仗。”
口气虽然轻飘飘,然而神色却带着满意,此时李孝恭已经到了车驾跟前,闻言低声嘿嘿笑道:“陛下您可错了,咱们侄儿弄的可不是一个阵仗!”
李世民微微一怔,随即有些好奇起来,忍不住道:“此言何意。”
李孝恭却一脸神秘不答,反而突然跳上了李世民的车驾,但他并非进入车厢,而是坐在了车辕之上。
“驾!”
这位王爵猛然一喝,抡起鞭子重重抽了一下,大笑道:“臣来做个车夫,加速天子车驾,陛下不用心急,很快便知一切。”
说着又是一甩鞭子,驱赶着天子车驾隆隆而行。
远处的欢呼声越来越近……
终于,李世民坐在车中已经能够看到黑压压的人群。
这时皇帝才明白过来,李孝恭为什么会说不止一个大阵仗。
但见前方不远之处,一个身材挺拔的青年垂手而立,他脚下踏着一只巨大甲龟,龟背上面赫然放着两柄大锤。
那是擂鼓瓮金锤!
青年一身戎装,穿着绝世宝甲,日光霍霍之下,甲胄折射流光,一人一龟,两柄大锤,天地间独无仅有,正是他的侄子李云。
“吁……”
李孝恭忽然发出一声,用力扯住了天子车驾的马匹,这位河间郡王转头冲着李世民嘿嘿一笑,道:“陛下,地方到了,咱们的侄子已经摆开阵仗,臣可就没有资格陪您一起享用啦。”
说完不等李世民表态,翻身一跃下了车驾,脸上的嘿笑瞬间一收,再也没有平日嬉皮笑脸的厚黑模样。
从车夫到王爵,身份转换极其顺畅。而李世民也习以为常,只是道了一声辛苦。
皇帝随即把目光投向前方。
而李云似乎一直在等着他的目光。
当李世民目光前望之时,天地间猛然发出一声清越的长啸,但见李云猛然双手下垂,几乎在瞬间拎起了两柄擂鼓瓮金锤。
然后,举锤向天,重重一碰。
轰隆!
八百斤的凶兵撞在一起,声音震得人耳鼓膜生疼。
李云清朗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侄,大唐皇族,李云,父,讳玄霸,母,讳乌丝阿月,闻天子车临,恭出迎驾十里……”
这番话说的正经无比,但是话意却显得有些古怪,李云没有自称渤海诸侯,而是自称大唐皇族,不但介绍了自己的姓名,而且还表述了自己的生父和生母。
很多人不解其意,几个重臣却面带思索,唯有李世民仿佛成竹在胸,但见皇帝忽然从车驾上站了起来。
此时天光浩浩,黑压压的人群一望看不到头,然而天地之间忽然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变得好奇,大家都想知道,皇帝想要干什么。
很快,知道了答案!
但见李世民站在车驾之中,突然单手朝着李云一指,大声道:“汝为大唐诸侯,坐镇关外渤海,今却以侄相称,是否弃礼不顾?朕欲问,何如此?”
咦?
无数人心中都是一怔。
怎么回事,皇帝竟然在质问李云?
听语气,似乎很不悦啊!
几十万道目光瞬间看李云。
而李世民也在同一时间再次发声,再次喝问道:“朕欲问,何如此?”
竟然有些声色俱厉的味道。
皇帝似乎有着雷霆暴怒的迹象,然而李云却显得一脸平静,但见他忽然轻轻弯腰,轻轻开口道:“只因一故,名不正言不顺也……”
第324章 【国公也想抱大腿】
人越聪明,想法越多,越是身在上层人物,越容易把简单事情想复杂,比如那些大唐的文武百官,此时脸上都显得不太好看。
自古有云,主辱,臣死。
有些大臣想的是李云举止失礼,有些大臣则是更进一步趁机生事。
“渤海国主,哼!”
但听大唐车队之中,一个乘车官员突然发出冷哼,这人眼中隐隐闪着不满,目光遥遥看着对面李云,咬牙道:“众目睽睽之下,持强逼迫帝王,如此无礼行径,简直耀武扬威,竖子也,飞扬跋扈……”
他左右看了两眼,忽然看向相邻一架马车。
那车中坐着一个矍铄老人,他冲着车中老者拱了拱手,语带怂恿道:“萧大人,您观今日之事如何?”
对面车中老者看他一眼,笑呵呵拱拱手并不表态,只是十分隐晦说了一句,淡淡道:“渤海国主当场讨要封正,确实是为了能够名正言顺,年轻人性格太急,做事难免有点冲动。虽然冲动,但也无妨,毕竟年轻人嘛,岂能没有点冲劲……”
“他吃相太难看了!”说话的大臣再次开口,满脸愤怒道:“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时,他却手持凶兵威胁陛下,简直是飞扬跋扈目无帝王,如此无礼行径,如同造反何异?”
说着停了一停,似乎在悄悄观察对面车中老者的反应,待到看见老者面色并未不喜,他连忙又道:“本官一腔铮铮铁骨,生平最恨宵小之事,常闻萧大人心有浩然正气,何不与我一起参奏此獠?”
说话之间作势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