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梦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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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梦长歌-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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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怎么回事?”樊晓昙站立不稳,她因恐慌喊出这句话,似乎也不指望有谁能真的回答她。

    地皮一颤,她几乎颠坐在地,好不容易站稳,冷不防就见翻起的地皮中冒出一具腐尸,这具腐尸也不知在这里埋了多久,他的身体已经成为一具骷髅,可偏偏脑袋上还贴着烂肉,两只眼睛只剩下两个黑窟窿,也不知是什么虫子正从里面钻出来,白白的长长的,细细的身子像触角一样在黑窟窿里缓慢摇摆,越伸越长,似乎在下一瞬就能钻到樊晓昙的眼睛里去,吸食掉她的眼球。

    偏偏离这个腐尸最近的樊晓昙似乎被吓傻了,一动也不动。

    “发什么呆呢?!”霖淇燠一剑劈开他身边的腐尸,快步奔到樊晓昙身边,一把将她拽离原地。

    樊晓昙被他这一吼才清醒过来,霖淇燠也不敢离她太远,两人索性背靠而战,将自己的后背都留给对方。

    两具腐尸从幻芜身前钻出来,朝着她蹒跚走来。好在她站得地方较为偏远,也比较空旷,她的速度至少比这些骷髅快,一时也没有腐尸能近身。

    这些腐尸动作虽慢,可他们也不再有痛感,几乎成了所向披靡的敢死军队,有的腐尸还有法力在身,即便只剩肉体残骸,也能像活着的时候一般善战。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死人啊?”

    “他们都是慈悲寺的和尚。”那些腐尸身上的衣袍都残破不堪,但还能看出僧袍的式样,他们大部分都是骷髅,只有修行较高的大和尚身上还附着残肉,也只有这些大和尚还尚有法力。

    他们都是被垂铃埋在地底的和尚,如今再次重回地面,却成了垂铃的兵卒。

    一时间又多了这么多帮手,这下连既明都有些勉强了。

    “怎么又这么多?”霖淇燠挥剑劈掉一具骷髅,可无论他怎么劈砍,都会有新的骷髅钻出来。

    只是那些骷髅看起来年代更加久远,有的甚至一出来都无法行动,幻芜拿石头扔都能打碎他们的骨头。

    “千百年过去,留下的最多的就是死尸,没准这些骷髅很早以前就死在这里的,现在全部被唤醒了。”幻芜只是躲避都倍感疲乏,这地底的凶灵却好像永远没有尽头。

    腐尸从四面八方涌来,幻芜只觉得头皮发麻,再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累死的。

    不能再耽搁了,幻芜咬破指尖,飞快地在金符上写下符咒,金色符箓是等级最高的符箓,力量最强,对施术者的消耗也越大,幻芜也没用过金符,可现在也只能背水一战了。

    金符上的血发出淡淡蓝光,犹如一块冰冒出的寒气。

    幻芜将金符打在地上,口中念起古诀——“凝!”

    随着这一声喊出,幻芜的周身快速结冰,寒气蔓延,翻涌的土地也被凝住了,包括那些即将冒出来的骷髅,也被封在土中再也起不来。

    已经冒出来的骷髅很快被解决,几人的压力骤减。

    幻芜的手按在地上,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似乎咒术喊出的那一刻开始,她就跟这土地冻在了一起。

    垂铃再无计可施,既明好歹是龙族堕仙,哪怕灵力被压制掉一半也能应付她。而她的法力却快要耗干了,她看见了幻芜,没想到她才是最坏事的存在。

    垂铃气恼非常,撇下既明和长绝,向幻芜快速跃去。

    她的目标换成了毫无反抗之力的幻芜,她需要鲜血,重新滋润这片土地,重新打开这片炼狱。

    眼前的景象也成了鲜红色,幻芜越来越近,垂铃似乎都闻到了鼻尖甜腥的血腥气。

    垂铃弯起唇角,将掌中的法力球打向幻芜,眼前一道身影闪过,遮住了幻芜的身子,长刀带着赤红的刃光,将她的法力球劈成两半。

    不好!垂铃堪堪躲过自己的法力球回弹,身后一阵剧痛传来,是既明赶到,以指刃击中了她。

    “阿芜!”长绝替她挡过一击,再将幻芜与地面连接在一起的冰层砍断,双手覆在幻芜肩上,以自身热量替她融化寒冰,“没事的,很快就好!”

    幻芜透过眼前的冰层,看着眼前之人清隽的笑颜,心里松了一口气,没事了。

    “咔……”似乎是冰融断的声音?可她还是不能动啊?

    她的眼前冒气一阵阵白烟,像是极冷的水泼在极热的铁上,冒出的烟气。幻芜垂下眼睛,看到冒烟的地方沾上了红色鲜血。

    谁的血?幻芜的脑袋有些迟钝,她顺着一溜血迹看去,入眼的是一截槐树枝,那树枝不过两根指头粗细,枝头还流着血,滴滴答答洇湿了一片土地。

    地上的寒冰在接触到血的瞬间就融化了,多么热的鲜血啊,和她的简直刚刚相反。

    幻芜觉得心跳都停止了,这世间安静得好像只剩她一人。

    那截槐树枝正是从长绝的胸口冒出来的,穿透了他的心脏。

    果然,只有他的血才能这么烫。

    幻芜一动不能动,甚至不能拥抱就在她眼前的这个人。

    她第一次觉得冷。

    她的眼泪流下来,瞬间在脸上结了冰,冰层以外的那个笑脸变得支离玻碎。
………………………………

第一百一十八章 梁上燕

?    这世上虚情假意太多了。

    幻芜是梦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对以上认知都有着长足的自信。

    很多人在临死前,都选择做一场成全自己曾经说过的誓言。这样的誓言,在各种各样现实的打压下,最终成为了一个个谎言。

    他们只好在梦境里给自己一个圆满的结局,是实现诺言的结局吗?

    不,绝大多数的人即使在梦里,也选择删掉这些诺言,当它们从未被自己宣之于口,无论结局是悲是喜,他们都不必再承担心中的谴责也负担。

    美好总是不存在的,一个看起来美好的结局也终会迎来破碎。何不一开始就不要这样的承诺呢?

    比起自己的私心,对于他人的亏欠总是要渺小得多。

    所谓纯洁的爱情,在沉重的生活面前,只是一朵朵浮在水面上的白萍——美丽而又单薄。

    我曾经多么爱这些美丽的花朵啊,可它们终究只能活在水中,想和它们在一起的我,却无法活在水里啊。

    若我溺水而亡,那些美丽的花朵会沾上污痕,它们也会难过的吧?我不愿它们流泪难堪,我只能选择离开我的挚爱了。

    ——何其高尚的虚情假意啊。

    我痛苦了大半辈子,终究不得圆满。我想做一个梦,一个不曾见过这些花儿的美梦。结局?不重要,我只想死得心安理得啊。因为花儿的结局,不就是凋零吗?

    ——何其自私的心安理得。

    不是爱自己超过了爱别人,而是绝大多数的人,根本就只爱自己。

    幻芜也不是没有见过真情,可世间的真情,都参杂了很多的无奈、不甘、怨恨。人不可能摆脱这些情绪,也正是这些情绪,使爱情更为真实丰满。

    没有恨哪来的爱呢?没有恶如何衬托善呢?

    这个问题对于幻芜来说简直是至高的难题。她无法否认,可并不意味她想承认。

    这世上几乎没有任何绝对的事,可她的心里始终向往毫无杂质的纯净,包括爱情。

    她承认这很可笑,可比起所谓的“山盟海誓,至死不渝”而言,她追求的标准反而简单得像一汪山泉,只要寻找,总会得见。

    无非是时间的蹉跎,意志的煎熬,或许还要加上一点运气。

    幻芜觉得自己幸运极了,在生死的考量之中,她拥有了那份纯净无暇的标准。

    她觉得自己不幸极了,在生死面前,这种追求的意义显得无比荒谬,她宁愿一生都无法拥有这样的爱情。

    只要长绝能好好的活着。连“活着”都成为奢望的时候,那些虚实真假,那些曾经的坚持,都脆弱得不堪一击。

    幻芜在此刻变得无比宽容,对那些原本让她嗤之以鼻的人性考量都充满了善意。

    她乞求长绝生命中的考量,也能对他善意一些。

    长绝并没有松手,他的双手仍然在为幻芜融冰。若不是穿心而出的槐树枝就在眼前,幻芜几乎看不出他的异样。

    松手吧。幻芜发不出声音,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说,仿佛长绝能听见似的,可即便他真的呢个听见,他也不会照做吧。

    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可幻芜现在只能流泪。泪水咸涩,流进嘴里,浇在心上,让她明确地知道自己还活着,她还不能放弃。

    她在冰层中绷紧身体,想象着自己正在挣脱束缚那样用力。

    垂铃也在使劲,她半跪在地上,身上的撕裂般的疼痛让她觉得自己已经被砍成两半了。

    她侧过脸,看着无数槐枝从感灵塔里蹿出来,将她包围在里面。她恍惚中记得,这些树枝在她受伤的那一刻,就像着了魔似的上下疯蹿。

    槐枝往既明和长绝的方向分别抽去,既明反应及时,只是被槐枝缠住无法靠近垂铃,而长绝因为要护着幻芜而被树枝所伤。

    他把自己的身体当做盾牌,牢牢地挡在幻芜身前。

    垂铃有些怔愣,她扯起嘴角似乎在笑,眼泪却首先夺眶而出。

    “微尘,你在保护我吗?”不像是在问别人,更像是在问自己。

    记忆里的那张面容都模糊了,她努力地回想着关于微尘的记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又过了多久呢?

    她想起茶花树下的初见,他红着脸,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有惊讶、疑惑,还有一丝愤怒。

    一朵落花从他身后坠落,“啪嗒”一声落在他的脚边。也不知这朵花是不是爱上他了,只是为了让他拾在怀里,便奋不顾身地与尘土相拥。

    微尘最终没捡起这朵落花,甚至没有看到它。因为下一刻他就被自己拉走了,怀里的落花撒落一地。

    那些花朵会不会怨恨自己啊……她只知道,从那一刻开始,她便也成了一朵落花。

    她也想被他纤长的手拾起,放入怀中,带着他的味道,最终没入泥土。

    都是孽缘。被落花诅咒的孽缘。

    垂铃闭上眼睛,原来回忆到最后,竟是这一幕最为鲜明,连那些自以为从来没有在乎过的细节,都被她悄悄地刻在了心底。

    她只记得那一袭白衣的身影,还有他清澈的眼睛,她记得他的五官,却再也无法把它们拼凑在一起。

    这便是他爱了一生的人,在此刻他算不算是回应了她的爱恋呢?他在竭尽全力保护自己,可她已经记不起他的样子了。

    她的心里一片荒芜,这么多年的坚守,如浮萍上的残影,风一吹,就散了。

    感灵塔中蹿出的槐枝像丝绦一样,好似永远无穷无尽。

    霖淇燠和樊晓昙眼前几乎竖起了一堵树枝搭成的高墙,将他们单独隔开。

    他们两个从没见过如此多的树枝,像水流似的,可以把人淹没。

    樊晓昙的长鞭几乎没有任何作用,扯开一截树枝十分费力,她索性当霖淇燠的副手,帮他抵挡是不是蹿出来攻击人的枝条,而霖淇燠则一心劈砍树枝。

    他们必须出去,长绝不知道是生是死,而幻芜还被封在冰里,他们几乎就是砧板上的鱼肉,落在垂铃手里还是既明手里,都只能任人宰割。

    樊晓昙从没想过会有这样一刻,她累得半死却满脑子都在担忧一个“情敌”的安危。她也没有想过,自己竟然跟一个“仇敌”并肩作战,可心里却没有多少恐惧。

    她看了霖淇燠一眼,他很高,自己的脑袋只能够到她的肩膀,可一直以来这个人却好像成天被自己欺负着,跟自己拌嘴,所以她从来不觉得这个人会有多厉害。

    可是此刻,她只觉得霖淇燠很靠谱,也很厉害。

    他脸上都是汗液和泥土,可偏偏是最狼狈的样子,却显得格外好看。

    似乎,这个人也没那么糟糕啊,她为什么总是看他不顺眼来着?

    算了,也许有的人就是莫名其妙的让人不爽,可是有什么关系呢?上天给她这个“看”他的机会,再看不顺眼的人,也总有一天会变得顺眼。

    或者这种“不顺眼”,只是上天用的另一种方式,让一个人走进自己的心里罢了。

    既明也被树墙隔开了,最初劈砍过后,他就停止了动作。

    树枝层层叠加,几乎把天都遮住了。他安静地站在树枝搭成了“牢笼”中,看着自己身边的空间越来越小。

    他看起来十分从容,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的心里其实焦急莫名。

    他也不清楚自己在烦什么,这种越来越让人焦躁的烦闷感,让他只想一股脑扫清眼前的障碍,他想把这棵破树连根拔起,他想直接把这里夷为平地。

    为什么不呢?不过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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