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条蛊虫只要进了口中便不需要有什么多余的帮助,很是自觉的向张梁的喉咙里面猛钻。
张梁便似此前严陆那般翻着白眼,身体僵硬仰面倒在地上口中不停发出“咕咕”的响动,仅仅是两三秒之后,便已完全进入了张梁的身体。
说实话。
这吞下蛊虫的过程,的确要比引出蛊虫的过程舒服太多了。
而与此同时。
典韦也已经将手探入张梁怀中,不多时就摸出了一个圆筒状的东西来,而后回身来到吴良面前双手奉上。
吴良拿在手中仔细端详。
这的确是一个“符节”,表面使用浮雕的形式雕刻出了两条龙盘踞的形象,并且刻痕还用一种黑色的颜料进行了填充。
在两条龙之间缝隙中,吴良看到了两个造型奇特又有些复杂的楔形文字。
楔形文字是典型的甲骨文,吴良前世虽然学的是考古,但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尤其对这种复杂的楔形文字了解的并不太多,一时之间也看不出这两个楔形文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
“吴公子,若我没有猜错的话,那‘符节’上应该刻有‘陶唐’二字吧?”
不远处忽然想起了左慈的声音。
“这两个字是‘陶唐’?”
吴良回头望向左慈,却并未将那符节递过去,而是照着那两个字的笔画用刀在地上划出了相应的痕迹。
“正是,丹朱修建此处秘境,为的便是重建其父尧帝一手建立起来的‘陶唐’,因此这处秘境中的诸多事物都刻有这两个字。”
左慈拱起手来正色说道。
“如此说来,左仙师应是对这些甲骨文献早有研究,能够对这里发现的文献进行解读吧?”
吴良微微颔首,接着问道,“而且严陆与张梁都说你前来张府时便心怀鬼胎,因此我也有理由推测,左仙师应是在来此之前便已经了解过了这处秘境的部分情况,只是不知左仙师究竟是通过何种途径获悉到了这些信息?”
“吴公子心思果然缜密。”
左慈这句话便算是承认了吴良的推测,不过他却并未正面这个回答,而是率先提出了一个他自己更好奇的问题,“可否请吴公子先为我解惑,方才张梁极力怂恿吴公子也命我吞下蛊虫,吴公子为何没有听从于他,我此前一直在观察吴公子的一举一动,吴公子应是那种极为谨慎的人,因此我认为没有理由拒绝张梁的提议才是。”
“左仙师难道已经忘了,我其实还是一个乩童传人?”
吴良却笑了笑,果断扯谎道,“不瞒左仙师,我此前虽然对严陆说了一些谎言,但神游的事却是真的,我的确提前看到了一些东西,也在其中看到了左仙师,因此我可以断言,关于这处秘境,左仙师显然知道一些张梁与严陆都不知道的事情。”
“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左慈面色一变。
“有些事情关乎天机,请恕我不便对左仙师和盘托出。”
吴良神秘一笑,说道,“不过我却可以确定左仙师对我无害,你的目标是这处秘境中的秘法,而我只是一个不慎被牵扯进来的为自己谋求生机的过路人,我们的目标并不冲突,因此我们不是敌人,我又何必为难于你呢?”
“我可以先向你透露一件事,之后你会在最为凶险的时刻救下我一命,而我也成了你最终达成目标的关键人物,因此你我也可以说是互为贵人,我现在害你,便是在害我自己,最终只会落得一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说的简直跟真的似的,其实吴良这又是在给左慈下套。
若左慈信了他的话,自然便不会害他,反倒会在之后的行动中极力维护他的周全,免得坏了自己的事。
同时当左慈接触到秘法的时候,也不会想尽办法拒绝吴良靠近,如此吴良便可借助现在的优势顺势而为。
甚至左慈说不定还会透露出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一些秘密,简直一举多得。
当然。
这一切还是基于吴良对左慈的了解。
《后汉书》中说左慈“为人广施薄取”,而在曹植的《辩道论》中也未曾说过左慈品行方面有什么问题,因此吴良有理由认为,左慈应该不是什么大恶之人,这样的人暂时还是可以相信的,只需多留几个心眼就是了。
“那石室中所藏可是长生不死的秘法,难道吴公子便一点兴趣都没有么?”
左慈沉吟了片刻,终是问了一个角度刁钻、的问题。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因为这个问题关乎人性,“长生不死”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要远远大于财富与权力的诱惑。
“哈哈哈哈……”
吴良却是忽然仰面大笑了起来,笑罢才不紧不慢的问道,“张梁与严陆与我说笑,左仙师怎么也与我说起笑来,那里面所藏究竟是不是长生不死的秘法,我想左仙师应该比我更加清楚吧?”
这货又在诈唬左慈。
不过他也不是胡乱诈唬,直到现在他依旧坚信这里根本就没有长生不死的秘法,否则这处秘境中又怎会全是些实心肉?
又怎会到了这一步,都没有“活人”前来阻挠他们靠近石室。
何况,他所知的历史中,跟本就没有“丹朱”的后续记载……
“呵呵呵……”
听了吴良的话,左慈也会心的笑了起来。
………………………………
第六百零三章 是你先说笑的(4000)
接着左慈又笑着的补充道:“张梁与严陆之所以认定此处藏有‘长生不死’的秘法,不过是因为甲骨文献中出现了类似意思的字眼,而他们这样的外行又对这些字眼产生了误解,因此便产生了如此误会。”
左慈这一笑,已经足以证明吴良诈唬中了。
但这处秘境中藏有什么东西,他却并未明明白白的说出来。
吴良倒是很想追问。
不过话赶话说到这一步,他觉得最好还是不要继续追问,否则自己好不容易在左慈面前竖立起来的人设便要崩了。
其实这个问题也不必太过着急。
现在他既然已经掌控了局势,便一定是要亲自进入那间石室查看的,就算左慈现在说出一个答案,他也未必便能够毫无保留的相信,依旧只会相信自己的眼睛。
正如此想着的时候。
“不过吴公子如今已经控制住了张梁,自然也等于已经握住了生机,如果吴公子只是想全身而退的话问题应该已经不大,而我看吴公子现在的意思,却似乎依旧打算冒险前往那间石室查看,因此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吴公子对藏于这处秘境中的东西还是有些兴趣的吧?”
左慈紧接着便又虚着眼睛问道。
“与其说感兴趣,倒不如说成是好奇。”
吴良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笑道,“如果没有遇上便也不说了,如今非但遇上了此事,还已经被牵扯进来到了这个地方,若是不进去亲眼瞧瞧,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些天的功夫?而且……左仙师恐怕误会了,我只说我对那长生不死的秘法不感兴趣,却从未说过我对这处秘境不感兴趣。”
“吴公子的意思是?”
左慈面露疑惑之色。
“不瞒左仙师,其实我有自己的追求与志向,我一直将司马子长(司马迁)当做人生楷模。”
吴良忽然说了句听起来与现在的话题毫不相干的话。
左慈闻言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脑回路极为清奇的问道:“吴公子……难不成想做个宦官?”
“???”
吴良险些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司马迁虽然生前的确受了腐刑成了宦官不假,但任何人听到有人将司马迁当做偶像,第一反应都绝对不应该是想做宦官吧?
何况司马迁的经历与成就世人皆知,哪怕是那些不识字的东汉百姓都能说出一些典故来,左慈能够说出司马迁是个宦官,自然也不可能对司马迁的经历与成就一无所知。
“嘿嘿嘿,吴公子见谅。”
左慈看到吴良此刻的表情似乎很是喜悦,一脸笑意的毫无诚意的施礼道,“我只是忽然觉得这么说起来比较有趣,于是便脱口而出,只为博君一笑罢了,吴公子切莫放在心上。”
“……”
冷笑话?
吴良心中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此前他在张府住了这么长时间,虽然双方基本没有言语上的交流,但也时常能够见到左慈在院子里面晒太阳,再加上对史料中左慈生平的了解,此前一直觉得这是一个成熟稳重、不苟言笑、高深莫测的高人。
结果没想到如今还没怎么熟络起来,左慈便对他讲起了这种一点都不高级的冷笑话,真是有够出乎他的预料……
“呃……吴公子觉得无趣么?”
眼见吴良并未与他一同笑起来,左慈也终于察觉到了一丝尴尬,只得清了清嗓子摆出了此前正经的模样,说道,“咳咳,其实我大概能够明白吴公子的意思,吴公子应是想告诉我,你的志向是成为司马子长那种‘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的史官,这应该没错吧?”
“做个宦官有什么不好么?”
吴良却正色反问道,“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而若是没有了那话儿拖累,我便再也无欲无求,自此心无旁骛!”
“???”
这次换左慈一脸懵逼,脸上的表情更加尴尬,干笑着应和道,“吴公子说的到也不无道理,倒是我肤浅了……”
“不过若是我能够掌握传说中的‘房中之术’,便可还精于脑,那话儿也就不再是拖累,反倒对我有着无尽的益处。”
吴良接着又道,“左仙师知道什么是‘房中之术’么?”
吴良也的确是个人才,扯着淡居然还能够不动声色的将话题扯回自己此行最感兴趣的事情上面。
受到曹植那篇《辩道论》的影响,他从第一眼见到左慈开始,脑中便在不断的浮现出“房中之术”四个字,这边是他此行势在必得的目标。
不管是现在的左慈便已经掌握了“房中之术”,还是‘房中之术’如今还藏于这处秘境之中。
他都一定不会轻易错过。
“这……倒是略有耳闻,这的确是一门难得的巫术,吴公子的远见与见识令人佩服。”
左慈更加尴尬的陪笑道,已经有那么点不知该如何接话的趋势。
从左慈现在的表现,吴良也得出了一个结论。
现在的左慈大概率应该还没有掌握“房中之术”,而且这处秘境之中也未必有“房中之术”,起码对这处秘境已经有些了解的左慈肯定是不知道的。
“噗哈哈哈……”
吴良忽然笑了起来,“左仙师不必拘谨,其实我也是在与你说笑,不过是你先说笑的,这可怨不得我。”
“……”
左慈的表情顿时又变的复杂起来,一脸怪异的望着哈哈大笑的吴良,就像一个精神病人在看另外一个比自己病得还要严重的精神病人。
平生第一次。
他有些厌恶以前的自己,没事爱说些冷笑话的人真是讨厌,大概以前人们听到我讲冷笑话的时候,也像我现在听到这位吴公子将冷笑话一样,只觉得无聊、无趣又碍于情面不得不在一旁陪笑吧?
与此同时。
“这……”
躺在一旁的张梁亦是满头问号。
他的心中升起了更多的不甘,若是被一个智谋超群、实力过人的能人异士搞到这步田地,他也就认命了。
但现在怎么看起来,吴良与那样的能人异士毫不搭边。
“不说笑了,我们言归正传。”
吴良也觉得玩笑开到这一步已经够了,他也已经旁敲侧击了解过了“房中之术”的事情,于是终于摆正了姿态说道:“左仙师说的不错,我的志向正是成为司马子长那样的史官,而我这前半辈子四处游历,除了混口饭吃之外,亦是在效仿司马子长遍访河山搜集遗闻古事、网罗放失旧闻,因此对我而言,真正感兴趣的东西并不是什么异宝秘法,而是这处秘境本身的故事。我之所以决定继续冒险前往那间石室查探,也是为了探明这处秘境背后的真相,验证方才自严陆口中听到的那段往事的真实性。”
“吴公子志向远大,令我钦佩。”
听了吴良的话,左慈面色亦是正经起来,拱手施礼道。
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完全相信吴良,毕竟这志向实在有点远大,远大的有效甚至有些虚无。
“因此我对左仙师还有一事相求。”
吴良又道。
“吴公子竟有事用得着我?”
左慈看向吴良,似是更不相信他这“远大的志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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