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晋沐浴在功德金光里欢快地打了个滚,伸尾勾住下坠的花旬,“主人,你真舍得啊,做了那么多事,救了那么多人,积累了好几年,才好不容易存了这么点功德,全散了。”
“孽障!他月族害了我们全家,你不同为娘一起将他杀了,还救他,”雪姬飞身而起,避开飘来的功德金光,又惊又怒道,“还不快将功德金光收了,你想害死为娘不成?”
傅慧眨眨眼,无辜道:“可您本就是死人啊。”
“你——”
傅慧盯着雪姬惊惧的目光,扬了扬唇,“你为什么怕花叔叔把话说完?”
对上傅慧清澈如水的一双眸子,雪姬有一种被看透的狼狈,她恼羞成怒道:“小衍,还不给我把她抓住,填了阵眼。”
顺着她的目光,傅慧看向地面,不知何时,脚下出现了一条条暗色纹路,如活物一般在缓缓扭动。
“爸爸、方禹,你们快出去。”
两人摇了摇头,往傅慧身边站得更近了。
傅慧急得跳脚,“小晋。”
小晋长尾一甩,丢了花旬在背上,转而圈了傅栩、方禹的腰,将两人抛在了花旬身旁。
方禹扶着傅栩在小晋背上坐好,挪到花旬跟前,打开储物袋掏了枚伪灵丹塞进他嘴里,“师父,你怎么样?”
“无碍,果果……”
“小衍,还不动手。”雪姬催促道。
陆衍双手紧攥成拳,身子绷成一条直线,站着没动。
“小衍!”雪姬喝道,“怎么,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陆衍抿了下干涩的嘴,语带倔强道:“守护人,从第一代开始,便有遗训传下,雪族下任族长,必得上任族长认可。另特注:传承人一旦出现,一切依她为先,便是族长亦要退位让贤,不得违逆。”
雪姬刷的一下变了脸色,陆衍口中的特注内容,显然她不知道,“我大哥可知……”
傅慧:“……您大哥?”
接合一下花旬没说完的话,傅慧还有什么不明白。
对上傅慧似笑非笑看来的目光,雪姬倏然一惊,失言了。
“我大舅没死吧?”傅慧轻笑,“我说月爷爷怎么对我这么好呢,年年礼物不拉,从吃穿用度,到修炼功法,说句亲孙女亦不为过,然而多年来,逢年过节,我提出登门拜谢,均被他拒之又拒。”
“母亲,您道为何?”傅慧探出精神力,将地上的阵法图纹记下,飞快地跟前世传承的阵法做着对比,“方才,花叔叔的话还没说完呢,您便急不可待地想要他的命。”
“让我猜猜,当年,雪族出事,月爷爷心中有愧,救下重伤频死的大舅,是不是自愿让出了身体。”
“咳,”花旬吞下伪灵丹,缓过一口气,轻咳了声,他虚弱道,“是共体。”
“你大舅是你外公亲自教导的继承人,他天质聪慧,秉性正值。你月爷爷与你外公是多年老友,相交甚欢,对你大舅亦是十分疼爱。”缓了缓,花旬又道,“果果,你别怪你大舅,他不是不想见你,而是……当年他不只□□支离破碎,便是魂体也是残缺不全,若想修复,除了慢慢修炼,便是吞噬你月爷爷的魂体来补全自身,他不愿如此,怕见了你,控制不住心中的贪婪……”
“这么些年,听你月爷爷念叨你的事,几乎成了他活下来的唯一信念。”
傅慧眼眶一热,“不怪。”
作者有话要说: 唔,删了写,写了删,怎么写都不对,表达不出我要的剧情。
第295章
“呵!这么多年了; 大哥心软懦弱的个性还是没变。”雪姬长袖一挥; 弹开蔓延至面前的功德金光; 长发衣袂于空中无风自动,猎猎作响,“陆衍,我且问你,你当真要护傅慧这个孽障?”
陆衍身形一躬; 伏身道:“姬主,果果是您女儿。”
“她觉醒了传承记忆,是大公子认可的继承人,亦是我等要守护的主子。”
雪姬冷然一笑; 视线轻蔑地扫过傅慧; “你也说了; 她是我的女儿; 那我借她的身体一用,又有何不可?难道你们还指望她一个毛头丫,带领我雪族走出困境; 重迎辉煌吗?”
“果果心性纯善; 凡事以大局为重,处事虽还稚嫩; 格局却不是姬主能比的。”陆衍没忘记,历史上为何给他雪族的复仇之路打上了‘祸乱’二字,那是因为,掌权的雪姬在后期早已忘了; 他们掀起修真界风云的最初目的。
复仇之初,她还有底线,只查找凶手痛下杀手,慢慢地她迷失在了权利的漩涡里,兄妹四人,她是唯一的庶女,大公子、三公子、四小姐在时,纵然待她不错,然而雪族毕竟是存在了近千年的大族,嫡庶之别早已深植于主仆心间,哪是轻易可改的。
她摸不到族中的秘密,接触不到任何权利,身份地位甚至不如护卫队的护卫。
大公子、三公子被掳的消息传来,四小姐带人出去寻找,几人在路上被突然冒出的流民冲散。
四小姐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彼时,她成了雪族唯一存活的主子,再加上当时,阿爹叔伯因为保护三位主子身损,同样失了主心骨的护卫队,不得不推她上位。
不知是她本性如此,还是蓄势已久,掌权之初,护卫队的意见她还算听得进去,慢慢地便开始排除异已,暗中勾接往昔对雪族痛下杀手的苗家、唐家和云家,用了短短一年的时间拉拢各方散修,集结成一支庞大的队伍,以掠杀灵物吞食灵植来修炼,这还不算,她带着人甚至与当局站在了对立面,并为此搅动了一方风云,不管好的坏的,一言不合便对他人痛下杀手,手中沾满血腥。
了解过去越多,陆衍就不止一次地再想,两位公子和四小姐先后出事,有没有她的手脚?
抬头看着雪姬,陆衍据理力争,“果果身上,我和大公子,看到了先族长的品格、气度。她,才是我等想要的、期待以久的族长。”
陆衍的话让雪姬的脸色一变再变,随之她长袖一甩,指着傅慧咬牙切齿道:“你们要弃我选她?”
陆衍躬着的身子,往下又伏低了两分,沉默以对。
“好!好!”雪姬气极而笑,“我不过沉睡数年,你们竟敢背弃于我,另择其主。”
“既然尔等不忠,那便也别怪我不义。”
傅慧都没看清雪姬做了什么,便见陆衍“噗通”一声倒在地,身上大量的血液涌入,流进脚下如活物一般扭动的阵纹。傅慧刚要阻止,便被陡然袭来的一股无名力量束住了四肢,拽着往大厅中间拖去。
“果果,”方禹二话没说,从小晋背上跳下,伸手将她抱住,身形往后坠去。
拉扯的力量没停,连带着方禹一起,飞一般将两人拽到了大厅中心,随之脚下光茫一闪,地上的阵纹亮起,两人所在的位置,正是阴阳八卦白色的鱼眼处。
空气微微一动,黑色的鱼眼处已站了雪姬。
傅慧:“小晋,快救陆老师。”
雪姬;“呵,陆衍说得没错,你这性子,还真该死地跟你外公、大舅像极了,一样的心软、圣母婊。”
小晋同傅栩、花旬于高空看得清楚,地上阵法亮起的那刻,大量的阴魂涌出,于几人脚下游动。
相较于不知是敌是友的陆衍,小晋更傅慧、方禹,一尾巴抽向地面,他试图强力破阵。
花旬灵光一闪,忆起了往昔的一个片段,雪家大哥比他大三岁,两人天资都不错,从他记事起,两人便是人们比较的对象。如此竟争的关系,他们的关系应该不好才对,然而,恰恰相反,两人颇是惜惜相惜,寻到什么功法、阵法、丹方总会想办法凑到一起究研。
记得一日,雪大哥找到一份阵法残卷,其中有一遍,上面的阵法跟眼前的极像,好像叫什么“阴阳八卦移魂阵”,此阵难破于,它会借力打力。
想到此,花旬忙开口阻止:“不可!”
然而终是晚了一步,小晋抽向阵法的力量被反弹回来,强大的气流冲得小晋的身躯翻了几翻,坐在其上的花旬和傅栩飞速朝下掉去。
下坠的过程中,两人于空中猛然一翻,双脚着地,落在了阵法里,随之八卦图一转,两人分别站在了乾位、坤位,于之同时,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陆衍也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提溜着,站在了震位上。
“算上你,”雪姬舔了舔血红的嘴唇,冲抱着傅慧的方禹展颜一笑,“再有四人,便可启动阵法。”
话落她指尖一勾,强大的拉力袭来,拽着方禹,朝后扯去。
傅慧忙一手抱着方禹的腰不放,一手抬起向下一砍,贴着方禹的后背将这股力量斩去,随之双手挽花,一掌拍在脚下的鱼眼上,喝了声,“起!”
强大的气流于几人脚下振荡,掀得不说傅栩、花旬、陆衍飞身而上,就是雪姬跟方禹也飘在了空中。
“小晋!”
小晋忙于空中稳住身形,尾巴一伸卷起傅栩、花旬、陆衍、方禹于背上,掉头顺着长长的九千九百九十级台阶甬道向外冲去。
花旬于小晋背上回头,提醒道:“果果,那是阴阳八卦移魂阵,你小心点。”
阴阳八卦移魂阵,除了站在双鱼眼上要换魂的两人,还要有八个分站在乾、坤、震、巽、坎、离、艮、兑位上献祭的人,方能启动。
一旦启动,不将献祭的八人抽干,鱼眼上的两人魂魄换了,阵法是不会停下的。
“想走,没门。”雪姬怎舍得让猎物从眼皮子底下溜走,长袖一甩,雪白的布料便长长地朝小晋背上的几人卷了过去。
傅慧一拍储物袋,取出飞剑雪鸾,抬手一划,飞卷的布料从中断裂,白色的布料飘飘荡荡地落在地上,化成一截焦黑。
雪姬看着跟她作对的倒霉闺女,恨得牙痒痒:“你以为没有献祭的八人,我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了,是不是?”
傅慧没答,因为她感到有股阴寒之气顺着脚心,爬上小腿,一路向上,所过之处,生机正一点一点地在流失。傅慧看向脚下,只见方才陆衍流出的血,似条条小蛇般朝她游了过来。
恶寒地打了个激灵,傅慧抬腿猛然一脚跺在了鱼眼上。
“卡吧”一声,鱼眼碎裂,密密麻麻的蜘蛛纹从她脚下向四周蔓延,“你想要我的身体,可是,我不想给呢。再说,你便是将他们几人全部留下,八卦阵上献祭的人员也不够啊。”
“呵,你以为我没准备吗,别忘了随一起来的,石洞还有几人呢。”
算计真深,傅慧心中暗忖,手腕一翻,飞剑直指雪姬,随之她脚尖一点阵眼,握着剑柄飞身而起,直击雪姬眉心。
雪姬两臂一张往后退去,“我是你母亲,生身之母,我也不要你给我养老送终,削肉还骨,只需借我身躯一用。你不借也就算了,竟还对我拔剑相向,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呵呵,说什么借身躯,不过是想要我的命罢了,别把话说得这么好听。”傅慧剑势一变,攻向了她的腹部,精神力展开,没想到那里竟滴溜溜地闪着一枚金丹,“你既是我生母,又为何对我生父视而不见?”最主要的是,她心里无任何血脉的悸动,倒是听她提到小姨,心尖狂跳了几下。
若说她是僵尸,不是活人,故而与自己才没有什么血脉联系,那也不对啊,就比如现在,她腹部这颗闪耀的金丹,便给她一种切亲感。
同一具尸体,怎会给她两种感觉,真是奇怪,倒底哪里出了问题,傅慧一边一剑又一剑地朝她砍去,一边思索着,“您资质不错嘛,死前应该还不到六十吧,那时灵气断绝,您能修出金丹,真是了不起。”
不知傅慧哪一句问得不对,雪姬一张脸先是一僵又是一黑继而一喜,多变得傅慧盯着她的脸色看了一眼又一眼,“但看您这变脸的模样,我们还真像一对亲生母女,跟您一样,我也藏不住心事,什么情绪都表现在脸上,唉,”傅慧轻叹,“为这事,方禹都不知说过我多少回了?”
“方禹,知道吗?就是刚才跟我一起站在阵眼上,要与我同生共死的俊美男。”
“当然,我爸长得也不错,”傅慧一边手下越发凌厉地舞动着雪鸾剑朝她斩去,一边若有似无地打量着她的脸色,“说来,我能长得这么美,还得谢谢您呐,要不是您给我找的爸爸够帅,我还不知长成什么样呢。”
雪姬听得一颗心扑通直跳,不知她倒底知道了多少,怕她再说下去,自己露了情绪,“够了,你有完没完,打就打,杀就杀,你啰嗦个鬼啊。”
“哦,”傅慧手腕一翻,收了雪鸾剑,对她笑着,特无辜地耸了耸肩,“如此,就对不起了!”
傅慧双眼一闭,手中挽花,口中诵唱。
原来不知何时,她已一步步将雪姬引到了功德金光的包围圈里,随着她的动作,功德金光围着雪姬,迅速结成了个光茧。
光茧收缩,功德金光沾身,整个大厅里都在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