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把所有东西都翻了出来,最底下却还有一张银票,整整四十两。很明显,正是临行前刘家给李茂林的那四十两,这是把那钱又给还回来了。
二爷和曾氏颇有点面面相觑,那银票还回来倒也罢了,可这首饰也太贵重了,“要不,咱把它还回去?”
曾氏沉默良久,到底摇头道,“既然送来了,还是先放着,且看以后如何。就是此事不成,我们家自然也不会赖了他的东西就是了。”
爹娘犹豫了半天终于下了决心,竟连问闺女一句都没有,直接被华丽丽的无视了,锦华只能站在一边苦笑。
首饰盒被曾氏仔细的收起来了,这次不等曾氏开口,二爷也怀疑上了,“李少爷这次又没露面,怕不是真被那李家老爷给拘起来了吧?”
锦华心细如发,又提出了新的证据,“这个李三显然是跟在他身边的小厮,并不是李府中正儿八经的管事。看来这次的年礼,那李家想来也是不知晓的吧?”
虽然两家并没有过了明路,但若是李家有意,这年礼也应该格外的准备齐全才是正理啊。
唉,这真是。。。
不管父母如何纠结不安,就是锦华自己回了房,也忍不住的一直在想着那盒子首饰。
她一向不爱奢华笨重的金器和宝石,只喜欢朴实的银器和玉器。但那全套金饰竟然毫无笨重之感,一切只往纤巧上下功夫。
女人哪有不爱首饰的啊!
锦华虽然无缘收了那一整盒子,却忍不住心里痒痒的,又觉得那套首饰如果配上大红色褙子,在领口和袖口以及罗裙上再点缀的绣上小幅蝶恋花的花纹,与那套金饰搭配起来定然是贵气逼人,十分好看的。
想到此,便立刻拿了纸笔兴致勃勃的画起图样来。
等一口气把三四张草图都画完了才醒过神来,泄气似的一下子跌坐到椅子上,随手把那图样给甩到了抽屉最里面,眼不见心不烦。
自己怎么忘了,那些东西都是那人的,自己才不要沾手呢!姑奶奶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
总的来说,这个年过的还真是让人痛快。
曾氏为了向二爷证明,自己小家独立过年的决定无比英明、无比正确,不管是年夜饭,还是爆竹、对联,方方面面均张罗的十分周到、细致,主意一个接着一个,牟足了劲要给二爷个没脸。
最后,就连有心挑毛病的二爷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家这年过的很是热闹,很是舒心,比起老宅时候的压抑和郁闷,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对于锦华来说,则一切外物都是次要的,只要自己家人心里舒坦,不用整日对着令人生厌的大房,自己也就开心了。
过了年没多久就是元宵节。现在住在城里,观灯就更方便了。锦华因为有心结,却是打死都不去的,只说要留在家里照顾父亲,让母亲带着弟弟好好逛上一逛。
看灯也是个体力活,整整一条长街呢,曾氏去之前是兴致勃勃的,只去了一晚就累得不得了,再也不想动了。锦年却因为想找去卖灯笼的三川玩,精力旺盛的一连去了三个晚上。有赵叔、赵婶跟着他,家里倒也放心。
………………………………
二十四春来2
等正月过去,春天便正式的来到了人间。二月春风似剪刀,剪绿了嫩嫩的柳树枝条。
刘锦华手里的粮食此时已经全部出了手,她又拿了几两散碎银子谢了张大川,至此,刘锦华的粮食买卖便彻底告一段落了。
通过张大川和走街串巷做货郎的大江叔,已经定了两家人家租用她家的老宅。一个租前院做买卖,一个租了后院住人。
等二爷知道这个消息气的脖子上青筋直蹦的时候,契约都已经写好了,一切都尘埃落定。
二爷拉不下脸去数落闺女,却跟妻子冷战了好几天。
他对着曾氏撂脸子,无奈曾氏却撂的比他还厉害呢。
时间一长,他就又一次败下阵来,只能无奈的接受现实,只是后来想起便摇头叹息,“你们娘俩啊。。。真是头发长见识短。。。那是老刘家的根哪!”一副深切痛惜的样子。
锦华理解她爹的想法,却无法赞同他。那个老宅于她而言有着太过惨痛的记忆,让她恨不能直接把它给卖了,永不再见才好。
她觉着,只要远离老宅,也就远离了前世那悲惨的命运。
当然不能直接卖了,那就只好租出去,心里也痛快些。
只是,那个叫李三的,跑她们家也跑的太勤快了些。
元宵节的时候送来了两包元宵和两盏精致的宫灯。那宫灯本来锦华想叫人直接送到库房锁起来,曾氏却嫌她浪费东西,“这灯点起来多亮堂啊,晚上用着最好了。”
刚过了二月二龙抬头,李三便又跑来了。
如今二爷病情好转了不少,不像以前那样需要曾氏抛头露面的见客,便径直去前院见了他。回来时便拿了一只紫红雕迎春花的匣子递给闺女,“给你的。”
曾氏也顾不得看那匣子里装了什么,只忙着上前问道,“他说什么了?李少爷最近在做什么啊?”
二爷的神情有些焦虑,坐下道,“他说一过了年李少爷就去了江南察看货源去了,这匣子就是他让人从江南给捎回来的。”
曾氏长舒了一口气,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道,“不是忙着查账,就是查看货源啊。可真忙啊。”
这边夫妻两人神思不属的,那边锦华却已经把那匣子给打开了,竟是满满一盒子色泽圆润的珍珠。虽然只是普通的小粒珠子而已。就单颗价钱来说倒也不贵。但是这可是整整一匣子啊,数量上多了,价钱自然也就上去了。
说不喜欢是假的。
这些珠子,用途可多了去了,可以穿成手串、项链。也可以攒成珠花,自然也可以镶嵌在钗啊簪子上之类的,只要做的精致巧妙,做成什么都能自成一派风华。
可这东西还真是烫手啊。锦华捻起一颗小珠子,在指尖滴溜溜的转着。
但是,那人如今不在河滨。还是让她松了一口气,顿时浑身轻松了很多。
她眼睛盯着这一颗珍珠,心思却早就飞走了。琢磨起开成衣铺子的事。
她已经十六岁了,时间不等人,她想在自己未嫁之前把家里的事情都打理妥当了。
家里这些人,父亲要好好将养身体,弟弟将来也要立业、成家。光靠地里的出息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实在不太宽裕。虽然母亲绣技精湛。确实赚钱不少,但是,她不舍的让母亲整日埋首在针线活中,天长日久,很容易熬坏了眼睛,再说母亲的身体也并不算太康健。
最重要的原因则是,母亲并不是多喜欢刺绣。她小时候就是被迫学的,如今也是为了生计被迫又拿起银针。锦华不愿意让母亲憋憋屈屈的活着。
以前是没有那个本钱,现在却不一样了。
她向来是个谨慎的性子,买卖粮食最多也只投了一百两银子。她只想小赚一笔而已,这并不是一个长远的买卖。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因为这事惹来麻烦。
民以食为天。历朝历代,无论到了哪里,粮食的问题总是很敏感的,一不小心就会惹来歹人或是同行,甚至是官府的忌惮。所以,即使她沾了未卜先知的光,本来可以一本万利,闷声发大财,她还是忍住了这巨大的诱惑,艰难的抬抬手,把千载难逢的机会就给放过去了。
她最喜欢的还是依着自己的长处慢慢的赚钱。
女儿家哪有不喜欢漂亮衣服的?她自然也喜欢,而且是非常喜欢。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
可是,那时候,她没有机会展现自己的喜欢。
刚开始是太穷了,买不起。后来终于有钱了,买的起了,可是她却又无心去置办了。她的心已经千疮百孔了,哪有余力去倒腾这些东西?何况,就是她愿意收拾自己,又有谁愿意看呢?!
不管怎样,现在,机会来了。她很想试试看,尽管以前从没做过。可正是因为如此,却更引起她十分的好奇来。
她相信,那会是一种不一样的感觉,跟她被囿于内宅几十年完全不同的感觉。
她早就打算好了要请田家姨母帮忙。虽然现在两家很有些尴尬,也不知道田家知道这事了没有。
但是,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时间不等人,必须马上行动。趁着那人正好不在家。
锦华私心里不愿意让那人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
锦华跟母亲商量这事,曾氏的想法跟原来一样,还是觉得买田产更稳当。而且,她不喜欢让女儿抛头露面,“你也是要谈婚论嫁的人了,可不能整日往外跑!”
曾氏非常不高兴,“你嫌买地收入太低,我们可以依旧做些针线,悄悄的拿出去买了,总比直接开铺子要稳当许多吧!”
锦华跟她赌咒发誓,说会请好掌柜、活计来经营,自己绝不会直接去插手。
曾氏犹豫了好几天,最终,却还是拗不过女儿。
锦华趁着母亲终于松了口,唯恐夜长梦多,事不宜迟,赶紧收拾了一番,硬着头皮坐车去了田家。
因为与李家的亲事,锦华心里有点打鼓。李家那一家子此时还不知怎么闹呢。
果然,虽然静怡见了她简直高兴的不知怎样好,但田夫人,虽然脸上依旧笑意盈然,却始终有些别扭,不如以前那样亲热。
想来也不奇怪,田夫人与她那侄子感情甚好,甚至好到亲自做媒,想要为他求娶张知县家四小姐,官商联姻,完全是为了侄子的前程着想。
然而,这侄子竟拂了自己一片好意,自作主张,想另娶他人,任谁心里也不会舒服。
锦华也不说破,不但没去上赶着讨好,反而故作为难的求起田夫人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却是又有难事要求姨母帮忙呢。”
田夫人一愣,她可是知道刘家母女的性子,都是极自觉、很有分寸的,轻易不会开口求人,也从来没做过让自家为难的事。
待问明之后倒是笑了,“你这孩子,这算什么大事,也值得这样郑重其事的?倒把我给吓了一跳!”
田夫人手底下倒是也有一座布庄,但却是以买卖布匹和一些荷包、手帕、络子之类的小绣件为主,成衣占得相当少,所以锦华倒也不担心犯了她的忌讳。
在衙门那边打一句招呼,这对田夫人而言不过是小事而已,再加上田夫人喜欢刘锦华这种有心数,擅长过日子的人,不由得想起自己当年嫁给穷得叮当响的丈夫,自己是如何一步步苦心孤诣的把整个家经营起来的,心里更加的疼惜她,抚着她的头发叹道,“静怡但凡是有你一半我就放心喽。”
这还是自今天踏进田家门起,田夫人对自己第一次如此亲昵的举动。
锦华自然很是高兴,她很是珍惜跟田家母女的情分,自然不愿意就此疏远了,嘴上却不敢把这话当真,只笑道,“姨母莫说这个,我还时常在想,我若是赶得上姨母一半就好了。”锦华也听静怡说过田夫人那不一般的发家史,一直对她很是敬佩,此时也真心的捧了她一句。
这一句还真是骚到了田夫人的痒处,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说起来,田夫人当年嫁到田家时,田大人只是一个穷秀才而已。后来,靠着田夫人的嫁妆田大人中了举,然后却又屡试不第。这时,李家的生意已经蒸蒸日上了,如此便又靠了李家的关系,以举人之身进了官衙,又打熬了几年之后才终于正式补了主簿的缺,算是正式踏入了仕途。
可以说,田主簿能有今天,绝对是田夫人一手促成的。也怪不得田夫人在家里说一不二,田大人对这位夫人也格外的敬重,若非因为无子,竟连妾室、通房都没有一个的。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真正的轻松了起来。
静怡也跟着凑趣,笑着问锦华,“你手头的钱够不够,要不要再给你添上一些?”
锦华哪好意思欠人太多,伸手又把田家借给自己的三十两银票拿了出来,还给田夫人,“姨母已经帮了我们很多要的忙了,我可不好意思再借了!再说如今的钱基本也差不多了,若是再管你的钱我都要羞愧死了!”
见她态度坚决,田夫人才把钱给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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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春来3
田静怡拉着锦华回自己屋说话,一进屋,就死活非要塞给她二十两的银票,“这是我的私房钱,你怎么也得要!你以为开个铺子容易啊,还不是处处都得要钱啊!你家里的情况我最清楚了,你若不要我就跟你急了!”
好么,刚还了人家三十两,又被塞回二十两来。这个实心眼的丫头,怎么就不相信现在自己确实不缺钱了呢!
可那买卖粮食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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