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林拥着她喘了半天的气,想着小不忍则乱大谋,忍得一时,才能图谋以后,这才慢慢松了手。
    刘锦华忙退后几步,仍然是倚着树站着,她腿都软了,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没了一般。
    她略等了会,觉得身上有了点力气,这才抬手把有些凌乱的头发重新又拢了一遍,又整理整理身上的衣裳,裹紧了厚厚的棉披风,这才低头道了句“我先走了。”说罢从树后转出来,慢慢的汇入了人流当中往回走去。
    她心灰意冷的,身上早就被冷汗沁透了,凛冽的风打在她的脸上,她却根本没有感觉到冷。她无心看灯,只是一路向前,也没有回头,因为她知道那人一定在后边跟着她。
    说实话,对他说的要娶她的话,她一个字儿都不信。在她看来,这人就是个花花公子,专喜欢调戏良家妇女而已,根本就没想负责任。
    我以后就把自己锁在家里,我不出来了总行了吧?我不信你能钻天入地的,能厚着脸皮跑我家去!
    前世的时候自己体弱多病,所谓久病成医,也就懂得了一些药理。她知道,有种药材自己用了就过敏,身上奇痒不止,脸上还会生出一些红疙瘩,简直不能见人。
    实在不行,自己也只能再受一回罪了。自己变成个丑八怪,就不信那个精虫上脑的人看见满脸红包能再生出亲近的兴趣来!
    或许,自己该养一条大恶狗,若是那人又寻了机会硬来,让大狗扑上前去撕下他一块肉来,看他会不会还有胆量再如此这般占自己的便宜了!
    锦华很快就拿定了主意,决定把这事儿埋在心里,谁也不告诉。
    至于被他占了便宜这事。。。总不能为这就寻死觅活吧?自己这辈子想要干的事还多着呢,为了这就去死不值得!死亡的感觉她是体验过的,为了这么个坏东西,不值得去死!
    她现在已经成功的把那姓曾的撇了出去,又让母亲的生活改善了不少,前途一片光明呢,她怎么舍得放弃这大好的明天?!
    她还得活着,好好的活着!
    刘锦华眼睛看着自己周遭人们模糊的笑脸,忽然苦笑了一下。
    若是前世的自己有了被人调戏至此,必定早就活不下去了,或许也会跟母亲一样,索性舍了这条命。。。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木木怔怔之间,她已经回到了一品香茶楼底下,远远的就看见曾氏和锦年等人正急得团团转呢。她回头看了一下,果然,茫茫人海,那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锦华忙跑了过去,曾氏一把拉住她就红了眼圈,“你个死丫头片子,可把我给吓死了!”曾氏一向矜持,对子女也很少感情外露,可见这次是真的担惊受怕了。
    锦华眼泪差点没掉出来,又怕母亲看出什么,忙强忍住了,笑道,“我也吓死了,生怕把锦年给丢了呢!”
    锦年也过来牢牢的拉着姐姐的手,“姐姐,都怪我没听你的话,对不起!”
    锦华见他愧疚,哪里还舍得怪他啊,忙摸摸他的头以示安慰。
………………………………
三十八年后5
    回到家已经是大半夜了,众人都已经累得疲惫不堪,双腿酸痛,都想着赶紧扑到床上去好好休息一下。
    只有刘锦华虽然累得没精打采的,却还要烧水擦身,曾氏很奇怪,“这大半夜的,天又冷,你这是发的哪门子疯啊!”
    刘锦华忙碌着点着小风炉,头也不抬的敷衍说是在外头跑了半天,弄得身上都是灰尘,不洗洗浑身不得劲。
    “平时倒没看出来,你咋这么爱干净了!”曾氏念叨了几声,便呵欠连天的去睡了,不再去管她。
    晚上,刘锦华却发了噩梦,在混混沌沌中,那个人拿了根棍子在后边撵她,她就拼了命的在前边跑。可是无论她跑到哪儿,那人却怎么也甩不脱。她在喘着粗气的奔跑当中还频频回头去看,甚至把那根棍子的形状样子瞧了个清楚,乌黑粗硬,形状狰狞。。。
    吓得她出了一身冷汗,从梦中惊醒过来。她惊魂未定,半晌后往外看看,外头漆黑一片,身上一片冰凉,一颗心犹自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她睁着眼就那样直挺挺的躺着,一直到天亮。
    到了白天,她看着外头有些昏黄的日头,屋子里火红的炭火,里里外外出进的母亲,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昨晚上的那个人那些事,就真的只是一场梦吧?自己的生活一直是按部就班的,平静如水,怎么会忽然生出那样一个岔子来呢!
    可是,她把袖子往上撸一撸,手腕上赫然就是一个有些红紫的指印,还在隐隐作痛。
    不管怎么样,眼下有好多的事情在等着她呢,让她无暇去担心这事。只除了晚上的时候睡得极不安宁,反过来复过去的胡思乱想。
    刚过完元宵节,曾尚才就拖大成叔往回送了封信,说是已经跟那位金先生谈好了,让把人直接送去就行了。
    母女俩自然得忙着给锦年准备行装。儿行千里母担忧,曾氏恨不得把整个家都给儿子搬了去。
    忙碌之余,锦华还抽空把弟弟找来,姐弟俩好好的谈了谈心。主要是锦华撺掇着锦年自己去跟祖父报备一声。
    本来,这事应该由二房的当家人二爷去提的。但是,锦华觉得父亲的情绪最近实在是糟糕透了。不过三十郎当岁的壮年,居然给人以暮气沉沉的感觉,竟然让她不忍心再让他送上门去给她祖父骂。
    自己爹也不容易啊。
    锦华看见二爷低沉颓废的样儿。对他一直以来的怨气就立刻淡了,反而很是同情他在夹缝中求生存的艰难。
    锦年一向爱护着大房,锦华对此心里颇有些气不过,当下便打定主意让他吃吃苦头。
    她跟锦年把他出去读书的好处详详细细的给列举了一遍,又郑重其事的道。“读书的根本目的并非只为了科举一途,这样就太狭隘了。再说了,能考中的毕竟只是少数。读书的根本目的其实在于明理,明白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懂得为人处世的道理。所以,读书时不可短视。不可只一味的死记硬背,而是从中悟得大丈夫如何存于世间,如何担当责任。”
    这话锦年听得频频点头。深以为然,“姐,我觉得你说的比大伯、咱娘,咱爹,还有表哥他们说的都要好!”
    姐姐的话。总会让处于“水深火热”中的少年获得极大的心理安慰。
    “听表哥说,这位金先生在县城里都是很有名气的。所以跟他读书的费用也是价值不菲。你知道为了你这次去读书母亲准备了多少财物么?”
    自己母亲以前就是有些太宠着他了,除了念书什么都不让他干,什么都不让他知道,什么都不让他操心,替他遮风挡雨的,结果养的锦年跟个笼子里的金丝鸟似的,末了人家还愣是不领情,反过来还记恨母亲专断独行记恨了一辈子。。。
    不识人间疾苦,说的就是锦年这样的人了。
    “一年光束脩就是三两银子。另外单独为拜师准备的四色点心、五斤腊肉等物,也得值个两串钱。去了之后过年过节的礼物还得另算着。”他姐姐早就让他全程参与了准备礼物的过程。
    “你还没算上你这一去新做的两套衣裳,还有崭新的铺盖被褥,另外还得新添置些笔墨纸砚呢。”
    锦年忙点头称是。
    锦华心里颇安慰。这孩子如今还小,还是能体谅自己这一番苦口婆心的,待到他长大些,大概就会嫌弃自己唠叨了吧。
    “你知道这些东西怎么来的么?”
    “爹辛苦赚的。娘和姐姐还得每天做针线活补贴家用。”说着,锦年眼里不禁流露出些忧虑和愧疚,情绪霎时便低落下来。
    是不是自己这关于生计艰难的教导有点过头了啊?锦华见他郁闷,不免有点心虚。
    “你说,要是知道你要去城里头读书,祖父高不高兴?大伯高不高兴?”
    锦年低下头沉默了。
    锦华笑了笑,“锦龙还留在家里头,你却出去念书了,祖父和大伯肯定心里不舒服。”人家真正心疼的是大房,傻小子你可长点心吧?
    果然,这次锦年没有出言回护。
    “不过,他们不会拦着你的。你大可放心的去。因为这是事关前途的大事,祖父和大伯没理由拦着你。如果他们不高兴,你忍忍也就是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
    锦华又给弟弟打了一回气,锦年果然忐忑不安的出门去了。
    对于二房的擅自做主,老爷子和大爷心里是非常的不舒服,同时也害怕二房会找公中出银子,因此便同时拉下了脸来,沉默了。
    锦年挺直着腰背站在祖父跟前,同样半低了头,沉默着,一动不动。
    半晌,老爷子才砸了一下嘴,倒吸了一口凉气,沉吟道,“去城里读书,可是花费不小哇。”这是投石探路呢。
    锦年抬头看了自己祖父一眼,道,“我娘说束脩还有笔墨纸砚等物已经给我准备好了,祖父无需挂心。”
    哦,这就好。房里的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气。放心之后却又同时升起了另一个疑团:这二房还真有钱啊,一出手就大方得很呢,眼看着竟将孩子送到城里头读书去了,他们哪来的钱啊?
    一时不免又酸又妒,众人便都继续沉默不语。只有李氏好意思说出口,翻着她的眼皮皮笑肉不笑的,“锦年,你知道去城里读书得花多少钱么?你如今还小,到底能不能读得出来还不知道呢,就先往里头扔钱了?再说了,就算能读出来,你又得读上多少年呢!这么一算,你爹娘还真是大方的很呢!”也有钱的很呢!
    她说着话,就一直去看老爷子,意思是,您看见了吧,二房这是翅膀挓挲起来了,要飞呢!
    锦年只气的在袖子里紧紧攥起了拳头,脸都涨红了,硬梆梆的回答到,“我娘说了,为了读书这种大事情,她吃再多的苦也会供应我的!无须大伯娘操心!”
    真应该让曾氏来听听,她若听到了这话从儿子嘴里说出来还不知有多高兴呢。
    李氏被呛了一下,只好朝天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这位大侄子一向脾气倔强,不说则已,一说就噎的死人。
    大爷不想把跟锦年的关系闹得太僵,这个侄子心思简单,一直就是他笼络的对象。心想反正公中不出钱,何必又失了锦年的心呢,就训斥了李氏几句,和颜悦色的答应了锦年的要求,另外又装模作样的教训锦年要好好读书云云。
    虽然他心里也甚是妒忌锦年如今有了青云梯,居然也能麻雀变凤凰的去城里读书了,至于锦龙,那家伙只知道胡闹,根本没心思读书,要是任着他出去还不知闯出什么祸来呢,还是拘在家里头放心啊。
    还没出正月,锦年就收拾好包袱行李,由二爷领着,坐着五爷爷的小牛车到城里读书去了。
    二爷特地回来把儿子接上,就是要带着他去行拜师礼,还得把一年的束脩给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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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锦华跟着眼睛红红的母亲一路把弟弟送到大门口,看着他小小年纪,心里惶惑不安、面上却强作镇定的样子,心里不免酸涩的难受。
    越是对他好,便越要狠着心把他给推出去,让他独自去面对生活中的各种酸甜苦辣,让他独自学着长大。
    小牛车即将开动时,锦年却又忽然从车上跳下来,疾步跑到母亲和姐姐面前,往两人手里各塞了一件东西,这才又转身上了车,挥了挥手走了。
    锦华低头一看,手心里竟然躺着一根打磨光滑的桃木簪,簪头上是一只展翅欲飞的蜻蜓,居然似模似样的,看起来比那首饰店里卖的也不差什么了,心里顿时又惊又喜又酸,眼泪好悬没掉下来。
    曾氏手里的也是一根桃木簪,只不过簪头跟锦华的不一样,是福字头的。
    曾氏同样十分激动,这可是儿子送她的第一件礼物呢,拿了帕子擦着眼泪咕哝,“这小子!不声不响的,倒是偷偷的买了一个这,也不知道他是啥时候偷跑出去的。”
    锦华听了母亲的念叨,本来正心酸着却差点破了功,好歹才憋出没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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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病来1
    锦年走了,锦华虽然心里空落落的,但是不见他整日在自己跟前愁眉不展的,总算也是去了一段心事。她这才有时间想想对付那个人的事。
    用药?刘锦华想起那一回自己过敏那次,浑身奇痒难受,坐立不安的,总是忍不住用手去抓挠,直到抓出血来觉得嘶拉拉的疼才好受了一些,那时候,说真的,立时死了也是愿意的!
    现在想想仍然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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