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怎么报复她最好。
    刘锦华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紧张的握紧了双手,一动不动的僵直着后背听着。
    忽的,又听他轻笑了一声,似乎是被气糊涂了,怒极反笑。“你说我是登徒子是吧?索性,我也把这登徒子的名头给坐实了,反正,你我确实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不如,我就勉强娶了你吧!”
    宛如一道炸雷震响在耳边,绕是刘锦华一向冷静淡然,闻听此言也惊得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
    外边脚步声真格响起来,慢慢的走远了。那人在别人的内院行走,居然毫无顾忌似的,走的理直气壮。丝毫没有作为外男的自觉和心虚。
    昏黄的天色越来越暗了,天边黑云翻滚,忽然一道闪电划破长空。雷声隆隆,把呆楞的刘锦华吓了一个机灵,忙从地上站起身来。
    兴许是被雷声扰了,曾氏站到窗口往外看了一眼,见是锦华。便扬声道,“你做什么呢?没见天就要下雨了么,快把院里的衣裳收一收。”
    刘锦华无精打采的慢吞吞的把衣裳收了,又把小风炉点上烧了壶水,便吃力的往自己屋里搬着粗大的大木盆。
    曾氏见了,知道她要洗澡擦身。便奇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会的功夫洗起澡来了?平时不都是晚上睡前才洗的么?!”
    见女儿不理不睬的。低声骂了一句,也不以为意,便又低下头去忙活手上的针线了。
    经锦华的婚事这事一闹,曾氏便明白了,这死妮子是真有主意。自己认准的事是八匹马都拉不回的。“死脑筋,倔得跟她爹一样一样的!”
    锦华无心去理睬母亲。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汗水都沁透了,湿湿的,黏黏糊糊的难受,浑身上下真是脏极了!恶心透了!
    直到洗完澡换上了干净的衣裳,浑身一片干爽,锦华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才觉得心里好歹舒服了一些。
    门外早已经是大雨倾盆了。刘锦华便坐在窗前,透过没有关严实的窗户缝隙往外看着。眼前大雨如注,白茫茫的一片,雨声如雷,恰如她的心情一样。
    锦华晚上睡得很不踏实,整晚噩梦连连,老是有个声音在梦里纠缠着她,让她不得安宁。
    她前前后后活了两辈子,也从没遇到过这么戏剧性的事情!
    锦华很烦,做针线时心不在焉,好几次都差点让小小的银针戳到手指头上。幸亏这几日,按照惯例,全家上下一律都吃着剩菜,到了饭点厨房给热热就行了,倒是省了她往厨房跑了。她也实在是毫无做菜的心思。
    那人如若换到了富贵如云的京城,那真是如蝼蚁一般了。而在这个小小的偏僻的县城,相比起自己家而言,可就算得上是有钱有势了。那样一个男人,对着自己这么一个内院的小女子,两个人天生地位上就是不平等的,他若是有心想做出些什么真是太容易了!而自己,连招架之功都没有,更何况还手之力呢!
    他会做什么呢?娶自己为继室?他不是正与知县家的那位四小姐议亲么?自己跟人家怎么比,都是人家四小姐优势明显啊。那人如果精神正常的话,应该不会如此的。
    那就是要纳了自己为妾?
    我的老天爷!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我刘锦华活了两辈子,风风雨雨都见识过了,如今竟沦落到了与人为妾的地步了么?!
    锦华被自己的胡乱猜测都要折磨疯了。。。
    锦华不再跟母亲一起做绣活儿,而是日复一日的躲到了自己的小屋里。不过她掩饰得好,面色如常,曾氏只以为她为了躲阴凉而已,倒也没有起疑。
    倒是这天在吃饭的时候,锦年忽然不声不响的爆了个冷门,“大姐好像又要议亲了。”
    不像曾氏与锦华,十天半月的才往正院那边跑一趟意思意思,反正是想看两生厌,干嘛给自己找不自在啊!锦年则跟二爷一样,几乎每隔一两天就要往正院去请一次安的。所以,对于大房那边,他的消息是最灵通的。
    因为他对大房那边格外的亲厚,因此,他在大房的待遇,比起曾氏和锦华来真是好太多了。而且,他和锦龙因为年岁相当,锦年又从跟他争抢,平时倒也颇能说上几句话,关系处的居然还不错。
    “哦,”曾氏惊异的抬起头来,很感兴趣的问,“跟谁家啊?”
    “那还能是谁家?姑母家呗!”锦年显然没什么好气,对罗家表哥没什么好印象,对锦秀的品味十分的不赞同。
    “哎呦,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大伯不是打死都不同意的嘛!”曾氏最喜欢看的自然就是大房的热闹了。
    “所以,这事就教给大伯母忙活了。我看大伯母似乎挺高兴的,干的挺起劲。大伯却给气病了,现在在床上躺着呢,一副完事由人、撒手不管的样子。”
    “是么?”曾氏脸上掩饰不住的眉眼飞扬,勉强抑住了,又提出自己的疑问,“你大伯不是嫌弃你姑母家家境贫寒,怎么都不同意的么?这回是怎么回事,是什么让他回心转意了啊?”
    锦年同样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嘴里咬着筷子含糊道,“我也奇怪呢。大概是实在拗不过大姐吧。毕竟她都十七岁了,再耽误就是老姑娘了,一天一天下去,这亲事就越来越难找到好的了。”
    曾氏点点头道,“是啊,锦秀虽然人品不咋地,可是,还真有那么一股子犟劲。这都被你大伯关了多长时间了,一步都不许出门,她却硬挺过来了,愣是不松口!真是!”曾氏感叹了一句,又白了一眼锦华,含沙射影的气哼哼的道,“再说了,这世上哪有拗得过子女的爹娘啊!”
    锦华忙低头吃饭,佯作未闻。
    这事的前因后果,母亲他们不知道,锦华的心里却门儿清。一想起这件事,锦华不由得又烦躁、郁闷起来。
    大伯再坚决也白搭,这都生米做成熟饭了,他还能怎么办啊?
    自己也真是倒霉催的!怎么偏偏撞上这么一件腌臜事!
    人家俩人倒是好了,心想事成,双宿双飞去了!可自己呢,不光白白尴尬的闹了个大红脸不说,还因此而惹上了另一个惹不起的人物!
    锦华一推饭碗就站了起来,“我吃饱了。”说罢急急的回了自己屋。
    曾氏眼睁睁的看着,不由得气愤的对着儿子抱怨,“你瞧瞧,你瞧瞧,你们一个两个的本事多大啊,我说什么了?!不就是一句话么,这就给我甩脸子看了!”
    锦年只好讪讪的笑了一下。
    到了月底,二爷自城里回来了,而且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这可真是少见。二爷因为家里外头的这些乌糟事,一直心情不大好,平时老爱长吁短叹的,愁眉不展。
    曾氏就嗔了他一句,“瞧你高兴的那样,有什么喜事么?”
    二爷得意的从怀中取出一包物事,哗啦一声就给扔到了桌上,“那可不是,我的工钱涨了,足足一百文呢!”
    锦华的心里顿时戈登一声,惊讶的抬起头来。
    曾氏高兴的打开钱袋子看了看,便笑着详细的询问,“东家怎么想起来给你涨工钱了呢?还真是好几年都没动了呢!”
    二爷见妻子高兴,眼睛便一直盯着自己妻子看。平日里这时候锦华早就很有眼色的躲出去了,今儿却格外奇怪,二爷心里焦躁,却也不好意思真个开口去赶自己闺女。
    “爹,你们东家为何给你涨工钱啊?是单独给你涨啊,还是大家伙都给涨啊?”锦华努力让自己的声音维持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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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章及笄1
    “大概只是给我们几个人涨的,不是全体都有。老掌柜是悄悄的寻了我说话,也可能还有其他人,但这事老掌柜做的神神秘秘的,我也不好大喇喇的去问,大家伙自己心里明白就行了。”
    二爷奇怪的看了自己女儿一眼,转眼间想起了什么,就又高兴起来,“说起来,我也是觉得奇怪,自从上次爹六十大寿时东家来了咱家一次,最近便对我格外的照顾,特别吩咐老掌柜对我给外看顾一些。有一回在路上遇见了,还跟我说了不少的客气话,问候问候家里什么的。”
    说完了,就发现闺女脸色都变了,忙起身询问,“锦华不舒服么?”
    刘锦华忙摆手,勉强笑道,“没有,没有!时间不早了,我该去厨房了。”说罢狼狈的匆忙退出来,出了院门一下子倚在自家院墙上半天不想动。
    那个黑心烂肠子的,究竟想干什么!难道他。。。
    站了半天,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觉得腿都麻了,刘锦华才动了动身子,茫然的抬头看了看天色,活动了一下酸麻的身体,一边安慰自己道,肯定是那人故意吓唬自己的,这就是他所说的“报复”吧。
    好吧,如果真是如此,他赢了。
    这些天以来,锦华的日子过得真是水深火热,有时候从噩梦中醒来,锦华又气又恼,索性就约他见上一面,当面锣、对面鼓的说个清楚明白,也比这种不上不下的吊着好啊!
    但是,她铺开信纸想给田静怡写封信,去她家拜访。涂涂改改的写完了她却又撕了个粉碎。
    不行。不行。
    她又胆怯了。万一他只是逗弄一下自己的,类似于开个玩笑呢。自己如果上了钩,岂不是白白落人话柄?!如果自己冒然约见,那人本来无意于此。却又突然起意怎么办啊,岂不是白白送上门去给人欺侮?!
    不行!不行!
    锦华夜里折腾了半天难以入睡,清早起来就精神不振,满脸的疲倦。
    这天正是初一,她早就跟母亲约好了去上香,希望通过神佛的力量,使自己的心灵得到宽慰。
    路上,锦华坐着大成叔的小驴车倒是昏昏欲睡,但又似睡非睡的,睡得很不踏实。
    二奶奶看她在那里翻来覆去的折腾。不禁也心疼了,叹道,“你小小年纪的。怎么跟我一样睡眠如此差劲了?唉,这觉要是睡不好,可真要遭罪喽!”
    二奶奶睡眠质量一向很差,入睡困难醒的又早,这些年很是受了苦。自从诚心皈依佛门之后比以前好了不少。但仍然达不到正常的水平,因此深喑其中的苦处。
    这次上香,并没有碰到田夫人母女,二奶奶深以为憾,唠叨了许久。锦华却暗暗松了一口气。
    见到那母女二人总会让人想起令她畏惧、膈应的那人来,还真是不见的好。即使见了面也别扭不是?
    佛门清静之地,诵经声声,袅袅不落。几乎振聋发聩。再加上盛夏季节初云山上绿树如茵,满山青翠,实在让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不知不觉就把红尘琐事、人间烦恼诸事忘了个干净。
    夏日的初云寺虽然久未修缮。有些破败了,反而更给人以历史厚重、雄浑静谧之感。一切的俗世喧闹都被苍天古松隔离在了高墙之外。让人片刻间就沉浸在清幽宁静的心绪之中。
    禅院内树影匝地,香雾缭绕中,各色香客虔诚参拜,佛像沉默无语,生命的富贵荣衰,轮回过往,在袅袅香烟里渐渐飘散。
    回来的路上,刘锦华就觉得心里安静多了。
    该来的时候就来,我只等着接招就是了。还不知人家作何反应呢,自己就先不战而降、溃不成军了,实在不是个事啊。
    受了佛祖的启示,刘锦华的理智回归,开始客观的分析那人的心理。
    那样一个所谓的大人物,怎么会有时间、有闲情逸致跟自己这小女子死磕呢,肯定是放下了。他那样搞三搞四的,只不过就是吓唬自己而已。
    李家那种富户,找个什么样的媳妇找不着,即使是继室,那也是大家梦寐以求的,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这么想着,日子一天天过着,锦华的心慢慢的放到了肚子里。
    她还是跟着母亲绣佛经,技艺也越发的纯熟了,已经能独当一面了,两个人做活的速度快了好多。这样算下来,虽然绣一部佛经用的时间很长,最多的时候足足得绣三四个月的功夫,但是,回报却是丰厚的,一部长一点的佛经至少五两银子,短一些的也得有二两。
    听锦年说,锦秀的婚事正在紧锣密鼓的张罗着,看大房的意思,是非常急的想把她嫁出去。二奶奶倒是很疑惑,“虽然说锦秀年纪大了些,但再着急也得等到冬天啊,现在这么慌张做什么?毕竟还是个体面的人家,总不能三两天的就把换庚帖、定亲、成亲这一大堆的流程就给走完了吧?真是不成体统的很!”对大房那边的鄙夷和看不起溢于言表。
    锦华没吱声,心里却暗哂,大房能不着急么,说不定现在就已经珠胎暗结了呢,到时候岂不更丢人显眼?!
    锦华这么想是有依据的,前世时就是如此。大姐匆匆成亲,直到她怀孕分娩,自己母亲掐指一算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