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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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秦-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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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纪不大,口气不小!”徐青城没有丝毫嘲讽的意思,但语句本身,包含了难以磨灭的嘲讽。

    “风华正茂,书生意气罢了。”鞠子洲随口说道。

    “既然你我同为黄老家学弟子”徐青城沉吟片刻:“那便不与你行意气之争了。”

    他说着,双手揣着,转身就走。

    鞠子洲眉头微跳,心下有些不安。

    这人不是来接近嬴政的?

    鞠子洲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嬴政。

    如果是来接近嬴政的,不应该对自己没有尖锐的攻击。

    但现在他离开了?

    这是为何?

    鞠子洲不明白。

    嬴政吃着豆腐,心中颇有些烦闷好奇。

    这可跟说好了的不一样。

    嬴政是领徐青城来向鞠子洲问一个答案的。

    但,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徐青城跑了?

    他为什么跑了?发现了什么东西?还是别的什么?

    嬴政疑惑不解。

    但他也只能耐着性子等待。

    吃完了晚饭,嬴政又与鞠子洲聊了一会儿,这才离开。

    询看着嬴政离去的背影,挪了过来,悄声说道:“鞠先生,我看这个叫做徐青城的小鬼,来者不善!”

    “我一开始也这么觉得。”鞠子洲摇了摇头:“但是他如果有恶意的话,就更不应该走了不是吗?”

    询困惑皱着眉,无奈颔首:“是的,如果他真的有恶意,那么他更应该留下来,试图辩驳鞠先生,以收集鞠先生的义理侧重点!”

    “但他什么都没做!”鞠子洲隐隐不安:“这个人看着不像是个蠢货!”

    “所以他肯定是有所发现,或者说有所图谋!”询叹气:“看来老朽今夜又是无法睡觉了。”

    “劳烦钜子了。”鞠子洲躬身一礼。

    “你这是什么意思?”嬴政不满看着徐青城:“什么都不问就走了?”

    徐青城摇了摇头:“太子殿下,此时此地去问您的师兄,是不可能得到一句正确的实话的!”

    “你什么意思?”嬴政挑眉,虽然语气仍旧不满,但他脸上的不悦消失了。

    “您的师兄啊在做伪装!”

 第一百五十二章 开门见山 (二)

    “您的师兄啊在做伪装!”

    徐青城这样一句话说了出来,嬴政并没有感觉到特别惊讶。

    这个叫做徐青城的家伙虽然看不透具体有什么能耐,但可以感受得到,的确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物。

    他能够看得出来师兄在做伪装,强行压抑自己的脾性和志向,嬴政并不感觉奇怪。

    相反,他若是看不出来,嬴政才会觉得可笑。

    “师兄做伪装,朕当然是知道的。”嬴政好奇问道:“特意回转过来,又告知朕这件事情,你莫非是有办法揭破他的伪装么?”

    徐青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的确是有一些办法,但”

    徐青城思考片刻,最终说道:“以我对于太子所学所说的感知的话但太子所学的义理,很显然是比我所学的义理是要完备很多的。”

    “这也就意味着,我的义理和手段,对上您所学所知的手段时候,会有很多解释上的错误,所以最好的办法,并不是我去揭破他的伪装我既便能够感知到他的真实性情与意愿,也很难对这种秉持着我所根本不了解的东西的人的心思做出准确的判断!”

    “你的意思是,你要我去揭破师兄的伪装?”嬴政挑起眉:“而且,你为什么说你完全不了解我师兄身上的那些东西?”

    “您的这位师兄,他根本没有学过黄老之学。”徐青城摇头说道:“我先前见他之时,已使用黄老家学特有的的仪刻和话术试探过了,您的这位师兄,完全没有反应,这也就是说,他根本没有真正的学过黄老家学的东西。”

    “没有学过?”嬴政晃了晃神,点着头,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你觉得朕像是学道家学问的人吗?”

    “一点也不像!”徐青城摇了摇头:“您的学问,虽然我并不知晓具体的内容,但我从您面对特定问题时候的承接思路之中便已经可以窥见一些斑斑点点。”

    嬴政食指指甲划过大拇指指腹:“能讲一讲么”

    “您的思路,是我所从未见过的明晰洞辨,就仿佛”徐青城认真思考了一下,组织起语言:“就仿佛是有一种特殊的理论,可以将世间万事万物运行的轨迹归结出来,而您学习了这种理论,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什么问题,都可以在知道其发展的情况下推知其源头,演化其未来”

    嬴政皱了皱眉,眸中闪过一丝杀意。

    “太子不必忌惮我。”徐青城笑了笑:“我的所学,虽很可能比不上您与您的师兄的所学,但我还不是那种愿意改换门庭的人,您有您的优越,我也有我的坚持!”

    “而且,就和您的师兄一样,我既便能够推知一些您所学义理之中的一鳞半爪,但我也是根本无法洞悉理解的!”徐青城摇了摇头:“除非您愿意逐字逐句讲述给我听,否则我即便得了一些字句,其实也完全没法领会您所学义理的精要。”

    “那毕竟是一种前所未见的完备义理,在下非是什么绝世人物,没有超然智慧,不可能逆行推解的!”

    徐青城这番话是服软。

    他知道自己活不长了,但他还是想尽可能多活一段时间。

    最好是,能够解开心中疑惑、得到陈琅央自己询问的一个答案,然后再去死。

    如此,当为无愧于友人。

    嬴政定定仰望徐青城的脸。

    好片刻,微微颔首:“那么,你要教我你所掌握的方法么”

    徐青城笑着摇头:“现在教了您,只怕我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吧?所以还是请您给我一些时间,我想自去观察查探一番,先行以我的所学,去尝试破开您那位大才的师兄的伪装。”

    “若我不能成行”徐青城顿了顿:“起码尝试过了,心无遗憾。”

    嬴政盯着徐青城的脸:“你可要想清楚了朕现在给你一条活路就是你即刻将这法子教了给朕,然后离开秦国,再出现在朕的面前。”

    “朕,一向说话算数的。”嬴政傲然说道。

    徐青城有些不屑:“即便是在下窥见了您对于秦王、对于秦国政制、对于一统天下的不屑么?”

    嬴政冷眼。

    他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朕,仍愿意放你生路!”

    徐青城笑起来:“我徐青城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见着太子这么有趣的小孩子!”

    嬴政眉头皱起,小脸上满是不悦。

    徐青城见着嬴政的不满,立刻意识到,嬴政说的,可能是真的。

    他是真的愿意放自己一条生路!

    心中波澜渐起。

    秦政是一名合格到不能再合格的政客但为何会愿意放我生路?以他前面的表现,着实不应该有如此不该有的仁心宽宏。

    越来越有趣了!

    徐青城笑起来,大笑,狂笑。

    嬴政站在徐青城对面,只觉得这人脑子有毛病。

    难以常理揣度。

    不过有什么关系呢?

    嬴政微笑。

    小小的孩子笑起来有种天真阳光的感觉。

    我好像,也并不是什么可以用常理揣度的人吧?

    太阳落下去了。

    西天的薄暮染成橘色,渐变于暗红、灰色,终至于漆黑。

    月光亮起,繁星点缀,蝉鸣开始了。

    “啪”询挥手打死了一只蚊子。

    借着月光,回头看了一眼,没看到什么动静。

    是我感觉错了?

    询想了一下,从地上捡起一块土块,掷了出去。

    然后什么都没发生。

    没有狸奴受到惊吓的惨叫,没有人被打中时候的哀嚎,也没有蝉鸣的中断。

    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嗡嗡嗡嗡嗡”

    蚊子又围了过来。

    询心下暗暗叹了一口气,继续打蚊子。

    他身后的不远处,鞠子洲枕着铁剑铁弩睡去了。

    第二天,鞠子洲巡查了一遍,觉得麦子都差不多成熟了,于是便开始组织人手收割。

    他从农会拉来了两个三十多岁的老手,三人一起持拿着最新式的铁镰弯腰收麦。

    这是个比较消耗体力的活计,询一大把年纪了,肯定是做不来的。

    即便是他可以做,他守了一夜,此时也当该变得做不了了。

    于是他只是在树荫下以草帽盖着脸睡觉。

    鞠子洲收着麦,休息的间隙里,总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人盯上了一样不自在。

    “徐青城么?”鞠子洲喝了一口温开水。

 第一百五十三章 开门见山 (三)

    收完麦子,是以石碾子将谷穗里的麦粒脱壳,然后集中晾晒、储存。

    鞠子洲这边收了麦子,另一面就有相邻土地里的农民过来捡拾遗穗。

    他们的做法于鞠子洲不同他们不需要什么集中脱壳,也不需要暴晒脱水,而是要趁着新麦刚出的时候蒸煮来吃。

    这也是麦子最传统和最“现代”的吃法。

    麦饭。

    鞠子洲没有阻止的想法。

    这种吃法,虽然说不利于身体健康,但一般的农人在此状况之下,是没有旁的办法的。

    脱壳需要一些技术和一定的世间,将麦子磨成面粉,则需要更多的劳动和技术。

    一般的农人根本不具备这种能力。

    而且磨麦成面,中间是会有损耗的。

    以鞠子洲对于一般农人的了解,他们不会舍得为了一点点口味的差别而任由粮食被这么“白白浪费”掉。

    所以,即便是鞠子洲去告诉他们麦子磨成面粉会更好吃,他们也只会当成一个玩笑。

    收完了麦子,晾晒完成,储存好了,又要播种。

    鞠子洲这一次,是在这些土地之上种了大豆。

    完成播种和第一轮的施肥,并且浇了水,时间便已经是六月初。

    天气越发燥热,铜铁炉工地里,死的工人越来越多,已经到了开始影响生产和产品质量的底部。

    于是赢傒等人便开始尝试着对工人好一些。

    例如,一天只教他们做活六个时辰,十天教他们集中沐浴一次,饭菜里面加更多的肉食,免费制作冰水给他们喝。

    如此一连串的动作下来,工人们自然是感恩戴德,一个个开心起来,仿佛一切的付出都有了回报,仿佛就不再受到压迫,就连每日的上工,也渐变作了一种享受。

    墨者离特意来找鞠子洲汇报了一次情况,以示对鞠子洲的敬重和感谢。

    鞠子洲并没有说什么,仿佛压根就不关心这一切一样。

    但墨者离走后,鞠子洲却将询支了出去,一个人躲在屋里,一下一下地用拳头用力砸着墙壁。

    “砰”

    “砰”

    “砰”

    “砰”

    “砰”

    一拳又一拳。

    直砸得拳面上血肉模糊。

    鞠子洲面容扭曲。

    一面是疼痛,一面是心痛。

    一阵又一阵的疼痛遮掩了心痛。

    鞠子洲咬牙切齿。

    他早知道,早有预料,早做好了心理建设。

    这条路上,这些事情都是必然要面对的。

    但真个遇见了,真的见着了,真的发生在眼前了,却又会止不住地心痛。

    心如刀绞。

    理智和理论就那么静静地预言着他所需要面对的现实。

    那些苦难,是无论如何避不开的。

    而且人民的反抗意识在此时不会发作。

    连他们自己都并不觉得自己受苦有什么不对。

    他们觉得,理所当然!

    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

    鞠子洲很清楚,就连接受了自己理论的自己的弟子:朘、均、尖三人,都是这么想的!

    因为社会现实如此,事情就是如此发生,而社会存在又决定了社会意识。

    每个人的意识,尽管会具有相对的独立性,不可能完全切合现实,但总归,他们脱不开时代和环境的桎梏,也不会觉得自古以来便如此发展,且习以为常的东西有什么不对。

    鞠子洲叹气,慢慢收拾东西,以热水冲洗伤口,并且上药、包扎。

    他动作熟练。

    因为开始时候,就是这么过来的。

    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

    一般的人,只具有一个相协统一的社会存在。

    这个社会里面,会有贫富、会有善恶,但总体上,是同一个时代,尽管科技、经济上会有差异,但大致上,所能够感受到的人的思想,还是代差不太大的,即便有年龄之差异带来的对于某些方面观念的更迭,可是差异不会太大,真的想要理解的话,花些时间、心思便可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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