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想活下去!”
“但是秦王没办法活下去了!”
“他是王,是秦国之中最有权势的人,他都没办法找到为自己延长生命的宝物或者能力,那么就意味着,他死定了!”
“死定了的王,会考虑的事情就是,自己的身后名和身后身。”
“也就是“名声”、“陵寝”。”
“他要留一个美名,更要为自己的陵寝聚拢财宝。”
“于是我给了一个办法来解决“国中之毒”。”
“这个办法,意味着巨大的美名,无论是谁最初来实践,只要秦王看得到这个办法拥有可行性,他就会立刻将功劳据为己有!”
“这是最符合他的个人利益的!”鞠子洲脸上古井不波。
“如果他并不是一个将死之人,或者不是一位“王”,那么他很大可能不会将功劳据为己有。”
“但很可惜,他是!”
嬴政背后一片森寒。
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师兄从一开始就已经谋划好了吗?”
“这只是一种可能性而已。”鞠子洲说道:“实际上,我准备了四个方案,为的就是让秦王陛下窃据你的功劳!”
“什么?”嬴政跳脚,他立刻跳了起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我不是他唯一的选择吗?
但是他除我之外,并没有与秦国的其他人结成“关系”。
与我联合难道不是最符合他的利益的吗?
我们不是“同志”吗?
嬴政在这一瞬间想了很多。
他慌乱看着鞠子洲。
慌乱之后,他慢慢冷静下来。
鞠子洲看着嬴政,微微笑起来:“能够冷静下来,就已经很好了,其他的不要多想。”
嬴政看着鞠子洲,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很慌。
失去鞠子洲,他会失去相当的安全感。
鞠子洲双手十指交叉,笑着说道:“你我是同志,理论上目标是一致的。”
“但是我现在并不确定你是否以我的“理想”为“理想”。”
“所以你要逼我!”嬴政恍然大悟:“你要给我制造机会、更会给我制造困境。”
“让我可以看得到眼前的利益,更可以看到前进的方向。”
“而我要前进,就要依赖你的力量与智慧!”嬴政抿起唇,反而笑起来,笑容温暖:“为什么不明说呢?”
鞠子洲有些惊讶:“你已经猜到了我的意图了啊”
真是个聪明的小孩不,是个聪明的人。
不明说,当然是因为不敢,不愿意,不能。
“如果当你成为既得利益者你会去埋怨这世界不公平吗?你会愿意为消除不公而努力吗?”鞠子洲喃喃自语,像是问嬴政,又像是问自己:“了解了掌握“生产关系”之后的好处,你还放得下对于“生产关系”的把控吗?”
“你还会愿意与别人分享掌握“生产关系”的能力吗?”鞠子洲看着嬴政:“你现在已经体会到了被人夺去劳动成果的滋味了,是吧?”
“这种感觉很糟糕!”嬴政笑着,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怨毒与憎恶。
辛辛苦苦、兢兢业业。耗尽了精力的谋划、行动、只为了能够尝到掌握更多“生产关系”时候的满足,但最终劳动成果被人夺去。
嬴政甚至不能发怒。
他只能忍受这一切,品尝伤痛滋味。
作为一个性格霸道者,他会将这种滋味记忆一辈子,用以勉励自己。
“我不要再受人摆布!”嬴政捂着自己的心口,满怀愤怒说道:“一次也不要!”
“很好。”鞠子洲抿唇笑起来。
第五十章 掌控鞠子洲 (上)
“虽然功劳已经与你我无关,但是阿政,你已经拿到了手的那部分,你所能够掌握的“生产关系”,却是任何人也夺不走的!”鞠子洲说道。
嬴政用力点了点头,深呼吸几次,慢慢将对于秦王的怨愤与刻毒收敛,恢复成之前的模样:“但是我们不是还缺少很多粮食吗?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没办法。”鞠子洲促狭笑了笑:“这要看你自己,我所能够提供的办法,就只有让王翦去带五百人狩,其他人捕鱼、摘野果、砍柴而已。”
“我不信你!”嬴政说道:“你一定有办法,但是你就是不说,你想要“掌控”我!”
“有这个打算。”鞠子洲点了点头,没有否认:“我的“理想”就摆在那里,我的学识也会慢慢的全部都讲给你听,你如果有能力的话,也可以尝试“掌控”我,但如果你没有能力”
语有未尽之言,言有未尽之意。
鞠子洲伸了个懒腰:“好了,你该去做事了!”
嬴政点了点头,走出房间,并且关上了门。
站在门前,他犹豫片刻,没有走动。
他不确定鞠子洲言语的真实性。
但是他可以确定的是,鞠子洲目前对于他,是无害的。
并且两人的利益还是一致的。
这也就意味着,鞠子洲没有必要骗他。
但是四海同风,九州共,就真的是他的理想吗?
学会了那样超乎了人的一切想象的理论的一个人这样一个胆子大到从一见面就开始给一个“王”设圈套的人真的只是想要让四海同风,九州共吗?
这个原本遥不可及的理想,如今在嬴政的思虑之中,已经不是那么的遥远了。
嬴政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胸中是满满的自信。
他知道这种自信的来源鞠子洲今天的表现实在太强了。
他提前给一个未曾见过面的秦王设下了陷阱,并且预知其动向。
如果鞠子洲今日不说,嬴政觉得,自己甚至都无法发觉这一切是被他刻意引导的。
这种单纯的智慧层面的强大,悄无声息,令人心折。
只要学会了他的理论我也可以如此强大!
甚至,我能比他更加强大!
嬴政心中火热,转身离开。
屋里,鞠子洲松了一口气。
今天与嬴政的对话,是他谋划已久的了。
自从那一次被嬴政以小弩指着,逼着确立一种可以被“把握”住的关系之后,鞠子洲其实就已经确认了自己迟早都是无法把控住嬴政的思想的了,所以他很想与嬴政来一场开诚布公的对话。
尽管,嬴政这种人,不会对自己抱有绝对的信任。但最起码,这样的一番对话,能够提前引爆两人之间的矛盾,将一切暗处的,变为明处的。
这当然意味着一定程度的“亲密度”的丢失,但与之相对的,嬴政却会给予自己更多的信任。
这个还未成年的小孩子,就是有一种霸道与自信,你只要不背叛他,他对于人的容忍度是非常高的。
最关键的事情是自己可以以此为他确立一种“根基”。
就像他已经赈济了的那些灾民一样,嬴政舍不下这份“力量”。
无论是即将成为建制的、王翦手中的五百兵士,还是这些已经成为他的“根基”的灾民。
他都舍不下!
因为全咸阳的人都在看着!
尽管在官面上,“以工代赈”已经成为了秦王赢柱的功劳,但咸阳城中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些时日一直奔走、救人、为灾民重建房子、给灾民工作的机会,让他们挣取到一定数量的金钱,有机会度过这个灾年的人,是嬴政。
这件事情对于嬴政而言,意味着两件事一是,他在咸阳城中,已经拥有了一定程度的“贤名”,确立了爱民的人设;二是,他已经与这些人,与“爱民”的人设相绑定!
他不能再抛弃这些人了。
一旦抛弃这些人,他就会瞬间失去已经拿到手的对于这些“生产关系”的掌控。并且因此而得来的的所有“贤名”,都会变成恶名,政治前途,瞬间崩塌。
贤名变成恶名,人设崩塌,这件事情本身并不算什么大事。
但,异人和嬴政是敌对的,所以一旦嬴政身上有明显的破绽,那么异人肯定会借题发挥。
这是嬴政所不可能接受的。
所以他只能继续想办法与这些灾民相绑定,继续,与更多的平民相绑定。
而他所能依仗的力量,就是华阳王后的楚系力量、鞠子洲的智慧、以及那些灾民。
并且,以此,向更高的位置窥视。
这是已经成为事实的。
这是嬴政自己都承认并且愿意继续走下去的路。
所以嬴政即便对鞠子洲怀有质疑,他也不会伤害鞠子洲。
他需要鞠子洲。
不仅是需要鞠子洲的理论,更重要的是,需要鞠子洲这个为他提纲挈领的人。
嬴政很聪明,但他的聪明不足以让他拥有看穿一切敌人的陷阱的能力。
而鞠子洲有这种能力。
他们依旧可以是最亲密的战友。
只不过,两人之间要有关于“主导权”的争夺。
嬴政回到书房之中,脸上带着微笑,好似根本无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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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当看到嬴政的表情,却犹如芒刺在背,浑身不适。
“王孙,您要继续听询先生讲墨家经义吗?”熊当躬身问道。
嬴政摇了摇头,摆摆手:“不必了熊当,你说,掌控一个人,需要用到的手段是什么呢?”
熊当脸上表情僵住,额头发出细密汗珠:“这王孙,恕卑下不知。”
“你不知道?”嬴政面带嘲讽意味看着熊当:“我觉得,你是不敢知道。”
“王孙所言甚是。”熊当低头。
他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面前细胳膊细腿的十岁小孩儿,犹如面对猛虎,心中惊惧不已。
“驾车,去见一见王上!”嬴政摆了摆手,仿照鞠子洲的模样,微微笑着:“是要去向大父汇报一下我们救灾施政的成果了。”
第五十一章 掌控鞠子洲 (下)
进入王宫,嬴政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怨恨与愤怒。
事情刚刚发生,即便他智慧过人,但,终究,他只是个不满十岁的孩子,根本无法做到完全掌握自己的情绪。
“停车!”嬴政咬着牙说道。
熊当立刻将马车停下,等待嬴政的进一步指示。
他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
嬴政没有说什么,只是跳下了车。
雨还没有完全停住,一点点细密的雨丝落下,犹如薄纱笼下,烟雾旖旎。
熊当见到嬴政下车,立刻拿出伞,为嬴政挡雨。
嬴政摆了摆手:“不消你为我撑伞。”
熊当立刻会意,将伞收回。
凉沁沁的雨丝落下,无数的念头纷纷涌出。
鞠子洲的声音在耳边回旋,振聋发聩。
嬴政一点点思索着,一点点明悟,很快大脑胀痛。
他咬着牙,撑着胀痛,以此缓解了对于秦王的仇怨。
区区一个秦王!
嬴政咬着牙。
一步,一步,走向秦王的玄宫。
“秦政,求见大父。”嬴政高声喊道。
声音被一个又一个人传递,很快,有宦官出来迎接嬴政:“大王命王孙政进。”
“谢大父。”嬴政一拜,跟随宦官。
趋前之后,一声声咳嗽传来,撕心裂肺。
他快死了!
嬴政这样想着。
“孙儿,拜见大父。”嬴政再拜。
赢柱咳了一阵,点了点头:“近前吧,叫大父好好看看你!”
嬴政应命近前,情绪止不住流露出来,呼吸也变得粗重。
赢柱皱了皱眉。
他看着嬴政努力克制,但又无法完全克制的模样,笑了起来:“哈哈咳咳咳咳咳”
紧接着,又是一阵咳嗽。
好长时间,赢柱止住咳嗽,伸手拉住嬴政的小手,将他拉到自己面前:“怨憎大父么”
“孙儿不敢。”嬴政低头,低眉顺眼。
但他脸上、眼底,分明写满了恨意。
这是嬴政第一次尽心尽力地做事,也是他满怀希望的行动。
然而果实被攫取,名望被偷去。
一切再与他无关。
得与失之间,是一个孩子所无法忍受的刻骨恨意。
“你怨憎大父才是正理!”赢柱看着嬴政的表现,有些不满,却又有些欣慰:“大父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因为寡人乃是秦王!”赢柱站起身,牵着嬴政的小手,慢慢向前走,走到软榻前,将嬴政按在软榻一侧,自己坐在嬴政对面:“秦王所作所说的一切都是对的!”
“你怨恨寡人,是你不对!”赢柱看着嬴政:“以后你做了秦王,届时,你再怨恨寡人,那你便是对的了!”
“因为那时候,你才是秦王。”
“而秦王,是不会有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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