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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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秦- 第2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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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齐洗浴和饮酒,酒后勾肩搭背一齐去女闾的好友死在我的面前,一斧,整个人变作两截;我一块儿谈论未来的好友……

    我的一切都没了啊!

    你还要我为你们做事,这可能吗?

    他笑着:“但愿秦人能够一直胜下去吧。”

    真想看看你们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以后的世道又会变成什么样。

    但我已经不想看下去了!

    他转身奔赴一个宽容的刑场。

    凄风冷雨,铁斧人头。

    等我许久了吧?

    老史官颓然。

    太史去处,背影磊落孤单。

    大雨。

    山河落落,人间堂堂。

 第一百七十八章 童谣 (上)

    震惊当世的一场大审之后,韩地似乎平静下来。

    新郑城在秦人指挥之下开始了破坏与建设的进程。

    原本韩王宫的位置,景象已经与旧貌完全割裂。

    一个月的时间,不足以让秦人建造起一座宫城,但拆除一座宫城,却绰绰有余。

    如今这里已经没有多少建筑物,只剩下一些毁损之后残余的地基。

    秦人忙着丈量土地,准备开凿水井、并在城中修建统一的粪池。

    因着这一项,原本城中的城市排水系统便不能继续用。

    ——此时的大部分城市,没有统一的粪池、粪便管理单位才是常态。

    贵族之家因为华贵,会有专人负责收集和处理他们产生的这部分垃圾。

    可庶民、奴隶是没人管的。

    小孩子在路上拉矢、大人在墙角处便溺;即便是妇人,也往往是不怎么避讳人的。

    这就导致了整体卫生条件的落后。

    人的寿命短浅,这种卫生条件也是一大原因所在。

    秦国当然不是例外。

    不过自从农会建制之后,就有所不同了。

    农会在最开始,秦王政还不是秦王时候,是没有太多的土地可供耕种的。

    因此他们追求土地的最大产能。

    鞠子洲提供了集中粪肥的思路和实际操作的经验。

    农会的老农们看了效果,商议过之后,制定了相关的措施。

    粪便从垃圾变成了可回收垃圾,不说变废为宝,但也是可以利用的资源了。

    对于这些穷人而言,可以利用的资源,就是宝物!

    鞠子洲甚至没有制定计划时候,他们就整个地开始到处修建公厕,收集粪肥。

    大人需要互相监督,浪费了要受罚;小孩子如果胡乱的浪费便溺,也要被大人按在腿上打屁股。

    不知道多少小孩子因为随地大小便而被殴打。

    相关的习惯倒是传续下来了。

    如今各地区为了农业生产的最大产值,都在尽力地收集人和各种动物的粪便。

    ——秦国当前的税制决定了,一亩地所需要征收的田税不多,而且数量趋于固定。

    在这种情况下,多收当然就可以多吃。

    没有人跟自己的口袋过不去。

    尤其是,三年前,秦王政制定了一项签发征兵役之后,凡服役男子数量达到一定程度的农会即可免除当年税务的规定。

    这便使得各地农会的人们越发能够得到更多的自己种植出来的农产品。

    于是对于粪肥、对于家禽、家畜的管理越发严格。

    连带着,军队里的这些丈夫,也都是贫苦出身,也有着相应的意识和习惯。

    如今来到韩国,秦王政签发条例之后,一场公审,令所有秦人都似乎得到了某种蜕变。

    他们似乎从这场公审当中得到了一些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如今每个人干劲满满。

    粪池、下水道、水井之类的苦工,这些人做的有模有样。

    在建设的同时,韩国国境当中其实发生了许多起叛乱。

    ——秦王政签发了条例,秦兵分散各处,寻找并且审判韩国贵族。

    没有人想被秦国的苛法杀死。

    死的莫名其妙。

    那法律简直是有毛病的人才能制定出来的。

    如果不是那法律过于严苛,如果不是论罪条例过多,谁也不愿意造反。

    秦国的军事实力,大家是清楚的。

    一个月就把韩国这个国家从历史中抹除,即便是有韩国内部的原因,但秦人自己的能耐,也是谁都无法否定的。

    如果不是没得选,傻子才愿意跟他们对着干。

    可不跟他们对着干又不行。

    审死新郑的那些贵族的罪名着实有些莫名其妙。

    贵人们甚至惊诧于这些罪名本身——那也能是犯罪了吗?

    凭什么这就犯罪了?

    没有人觉得自己有问题。

    既然大家都没问题,那么肯定是你法律出了问题。

    但秦军太强,所以秦国的法律大概也没有什么改正它问题的可能性。

    冲突就在这里,谁也解决不了。

    于是只能拼。

    为了活命,也要拼。

    拼了就可能有活路。

    不过很可惜,韩国全境当中,没有一个人找到了这条活路究竟在哪里。

    更多的人,是在战斗之后,瑟瑟发抖着被韩国本地庶人引着秦军揪了出来。

    随后在群情激愤和哀鸿遍地当中,被残忍杀死。

    许多传承千年的姓、氏血脉就此断绝。

    尊贵不再尊贵,而是碾成尘泥。

    这是对于世界秩序的巨大破坏。

    别说是韩国,就是秦国、以及与战争毫不相关的卫国、赵国、齐国等国家,都是一片声讨。

    不过暂时也就只是声讨。

    刀子还挺锋利,谁也不愿意做第一个刀下鬼。

    一个月破灭一国,那个叫做王翦的秦国将领的能力,有些太夸张了!

    十月,王正月。

    初一日,秦王政签发明证,划分地域。

    原本韩国的国境,被划分为四个郡,计十七个县。

    并且,秦王政发出声明,招揽韩国本地人作为韩国的治理者。

    但他所要招收的,是必须精通韩言、秦语的人。

    郡守、县令、典丞、农会会长、司径等官,配备秦人精锐保护,且给指挥权。

    待遇上,因为田土并没有丈量和划分完成,所以没有田地作为赏赐,而是直接给钱。

    韩国本身就有大量的金钱储备。

    如今各地重建当中,秦人给与庶人的,不是钱,而是比钱更加保值的粮食。

    因此,本应该花费出去的大量缴获钱财空置出来。

    秦王政甚至以百斤黄金,千斤金的高薪招揽县令这样的官。

    也因为这份高薪,很多原本打算声讨秦王政的士人犹豫起来。

    十月十五日,秦王政于清理完成的韩王宫故址中的祭坛祭天祷神。

    这一日,城中所有的活计都停止了施工。

    庶人们被催促着聚在一起,等待着倾听秦王政的祷告。

    秦王政自军营当中走出,一步步沿着新修的道路走。

    两侧百姓翘首期盼。

    秦王政素衣,结发,头发以玉钗固定,浑身并无一丝华贵和威严的装饰。

    但没谁觉得他比这世上的任何人低贱。

    人群中,蠢蠢欲动者拿出了剑和弓。

    秦王政到韩国的这段时间,没有人找得到机会刺杀他。

    因为这个怂逼竟然住在军营里!

    那种地方,本身是没有什么君主会住进去的。

    因为太危险。

    但凡领兵的哪一个小将领对住在军营里的贵人有意见,他就可能提着剑去跟贵人讲道理。

    因此军营里是不折不扣的险地。

    当然,如果能够保证军中所有人都效忠自己,那么这险地也就会变成一等一的安全所在。

    没有人清楚秦王政这孺子是如何做的,但他的确在兵士甚至连负面情绪都没有发泄、连钱财都没有掠夺、连妇人都没有掠取的军营里安全的住下来了。

    所以没有谁能够在他不出门的时候刺杀他。

    如今他出了门了。

    那么,机会来了!

    刺客们严阵以待。

    一名刺客看着近在咫尺的秦王政,咽了一口唾沫,挤开瘦弱的贱人,就要动手。

    这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然没法儿动弹。

    手腕似乎被人拿住。

    他惊愕之余回头看过去。

    一个瘦弱而苍老的贱人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胳膊。

    随后是两个差不多的贱人过来抱住了自己的腰身。

    然后有几个贱人跑了过来,将自己按倒在地。

    刺客不是不想把这些烦人的东西吓退,推开。

    可他做不到。

    如果是一个两个,那么健壮者对孱弱者,他会毫无疑问地获胜。

    但这些东西,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群!

    他们如蚂蚁,根本没有单挑的美德。

    刺客被死死按住,短剑被打掉,随后他本人头上挨了一拳。

    一拳,一拳。

    一脚,一脚。

    他被活活打死了。

    就被这群他随手都可以打倒的贱人!

    秦王政还在往前走。

    他或许是发现了人群中出现了某些骚动。

    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看。

    他走过去了。

    安全地走过去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童谣 (中)

    “鞠夫子为何不言?”荀况瞪着双眼看向鞠子洲。

    秦军破灭韩国的消息传过来,众人传阅过之后,无人不惊。

    消息当中附带的,秦王政以秦法审杀韩王以及韩国贵族的事情,无论对于谁人而言都是一件大事。

    其中,最不平静的,当属荀况与鞠子洲两人。

    荀况的惊骇在于,他的的确确的意识到了,以法律审杀一名王,与直接杀死一名王,是完全不同的。

    ——一个人被别人打,和一个人偷盗别人的财物被人打,性质不同。

    一位王者被人打,和一位王者偷盗别人的财物别人打,也完全不同。

    放到法律上,更是如此。

    一位王者,因为战败,被人杀了,那是世间的常态。

    是灭国的应有之义。

    亡国之王,生与死,他都是王。

    但被法律审杀的王,他不是以“王”的身份被杀死的。

    他身上主要身份,是罪犯。

    罪犯这一身份,甚至盖过了“王者”的身份。

    这也就意味着,法律的正统性,大于王者的正统性。

    更代表着,作为秦王的秦王政,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

    他已经与那个同“韩王”齐同的,继国之君的身份,做出了切割。

    以最酷烈的形式,否定了过去的“王”的最高地位。

    这之后,知道了这件事情的人的心里面会埋下一颗种子。

    一颗,法大于王的种子!

    儒家讲求的“法先王”。

    意思是,师法过去的王者。

    一方面,厚古薄今,树立不可超越的道德偶像。

    另一方面,也是在讲,王的至高无上。

    只要你身为王,只要你道德高尚,那么你就是后世所有人学习的对象,就是一切办法的源头。

    后世人哪怕是结婚、生子、取名、哪怕是喝一碗粥,都要学习你。

    他们的生活规条——法律,自然也要源自于你的为政态度。

    法,要远远小于王。

    如何成为王,是血脉里的问题,如何道德高尚,则要由“士”来判断。

    这是儒家里面偏向于保守的一派的看法。

    是荀况一直以来所批判的。

    荀况屡战屡胜,但他没办法真的灭掉儒家的这种态势。

    因为这是儒家的根由。

    秦王政的做法,令他能够看得到一种崭新的希望。

    也就是,法大于王。

    更准确的说,是法,独立于王。

    执政者可以具有执法的权力,但制定法的权力……

    不对!

    荀况自己思考了片刻,觉得仍旧不妥。

    若是叫执政者拥有执法的权力,那么制定法条的权力独立出来,似乎也没办法真正意义上改变太多东西……

    不,应该可以吧……

    德高于欲,则法无不行。

    圣王所……

    荀况这样思考着,发觉了鞠子洲竟然比自己还要惊讶和慌张。

    他有些好奇。

    心中微微一动。

    鞠子洲是秦王政的授业师兄,他们所学义理与执政理念应当是一致的。

    像是审杀一王这种大事情,他们理应是沟通过的,为什么鞠子洲会这般惊慌?

    想到这里,荀况于是瞪着双眼问道:“鞠夫子为何不言?”

    鞠子洲此时阵脚大乱。

    理论上说,嬴政是不应当如此作为的。

    这太有悖于鞠子洲所教授给他的义理了!

    一直以来,鞠子洲都觉得嬴政始终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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