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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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秦- 第1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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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过,以前涨价少、涨价的东西少、受到影响的人也少。

    于是这些异状,甚少有人注意到。

    如今一经注意,嬴政这才恍然。

    原来从很早之前,就已经不对劲了!

    但是为什么呢?

    嬴政不是很能明白。

    下令着人去查探了城中国库之中储存的粮草情况,又派人去华阳太后处询问楚系那些人手里囤积的粮食有多少,最后是,招来秦熹、王绾、隗状、王翦等人,一一询问。

    各方的回馈也都很简单。

    他们手里囤积了大量的粮食。

    而嬴政自己是知道的。

    农会里也囤积有大量的粮食。市场上,也有着足够的粮食。

    保证所有人一天三餐,顿顿吃饱是不可能的,但是管人一天两顿,绰绰有余。

    既然是粮食并没有匮乏,那么为什么城中吃食、衣物等的东西却涨价了呢?

    嬴政左思右想,始终难以明了。

    ……

    下雨了。

    果然,墨者询的风湿是正宗的。

    他一腿疼休假,那么保准是要有雨水降下。

    夜间,霹雳一声,随后大雨倾盆。

    雨水哗啦啦下起来,鞠子洲停下了笔,站在窗口,向外望去。

    漆黑长夜,时不时一道白光闪过,照亮天际,随后轰隆隆雷声响起。

    大雨了!

    如同五六年前,鞠子洲与嬴政初来咸阳时候的大雨,今日,又有大雨降价了。

    只是……鞠子洲微微叹气。

    不知道今日之后,会不会有人家中房屋倒塌?

    嬴政派来的卫士忠诚地在门外守护,鞠子洲有些烦躁。

    出不去啊,真想出去看看他们怎么样了。

    真想出去看看他们会不会有人救助,还是说,他们已经可以逐渐的团结起来自救了。

    农会这样的建制所带来的生活方式,应该会让他们团结起来自救的吧?

    黑暗中,鞠子洲吹灭了灯,躺在床榻上。

    窗户开着,风雨入屋,鞠子洲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毫无睡意。

    白日,到约莫辰时,天色还是灰蒙蒙,雨还在下。

    城里,农会的丈夫们自发的开始在聚居区里巡逻。

    眼见着谁人家中房屋漏水,便前往修补。

    墨家虽然背离了原初的条陈,但是他们手艺是不容轻侮的,五年前建造的房屋,五年过去,大雨到来,依旧没有房屋倒塌。

    只零零星星,有些房子漏水。

    经过修补,这些漏水也往往可以被很快解决掉。

    只是,房屋的问题解决了,更重大的问题来了。

    雨下整夜,空气里都潮潮的,大部分人经过农会的建制和便利,家里已经没有囤积柴火的习惯,偶然有些人家里准备了柴火,也多是被雨水打湿、被空气弄潮。

    这样的柴火,不好点燃,更不好拿来烧水。

    温度降低,而又没有足够的措施驱寒取暖,虽然不至于说是有生命危险,却也很是难受。

    尤其,无法生火,也就意味着,没法子做饭。

    可,这么大的雨,也没办法跑去食堂吃饭。

    这应该怎么办呢?

    大食堂里,农会的庖厨们也在犯难了。

    这样的大雨,在咸阳算是这样季节里的正常情况,然而如此大雨,连绵下去,众人总是没法子过来吃饭的吧?

    那么,农会做饭,还真的需要按照规划好的去做所有人的饭菜吗?万一做出来了,却没有人来吃,那不是就浪费掉了?

    局面一时僵住。

    早饭,没做!

    到巳时初刻,王宫之中命令下来。

    众庖厨终于得到了一个命令,于是他们开开心心地生活开始做饭。

    午食,因为考虑到众人早间没有饭食吃,雨水又大,需要一些东西吃了下去发发汗,并且需要保暖,于是庖厨们开始烹调汤水。

    以腊肉、熏鸡、蔬菜,开始调制浓汤。

    这样的汤水,在这大雨天气,当该能够给人以温暖。

    农会又一次忙碌起来了。

    革秦

 第四十二章 漫步

    巳时六刻时候,鞠子洲睡醒,洗漱之后,吃了一顿早餐,坐在门口躺椅上看着门外雨帘,怔怔出神。

    好片刻,夏无且打着伞,从门外走进来。

    他顶着大雨,崭新的锦衣大半湿透,很有些狼狈的样子。

    鞠子洲看了一眼他身上崭新的锦衣,没有说什么。

    “鞠先生,吃过饭了吗?”夏无且心情不好也不坏,仍旧爽朗向着鞠子洲打招呼。

    鞠子洲点了点头:“吃过了,你呢,午食用了吗?”

    “已经用过了。”夏无且笑起来:“抱歉,最近总是回家去,劳鞠先生等我了。”

    “这都是小事。”鞠子洲低下头去:“不到个人生死,与他人利益,总归是小事。”

    夏无且有些茫然。

    他听不懂这话。

    又一时,门外雨中脚步声踏踏。

    嬴政撑了伞,带着身后的几人侍卫,一人一伞,走了进来。

    进门之后,收伞,衰水、捋发、除去沾湿的衣服。

    嬴政将外面的罩袍除去,说道:“有多的衣服吗?与我寻来一件。”

    夏无且连忙躬身行礼:“唯。”

    他说着,连忙去到内间,寻找鞠子洲的旧衣。

    嬴政看了他一眼,说道:“夏无且最近发财了啊。”

    “是个有用的,发点小财也很正常吧?没什么的!”鞠子洲笑了笑:“他配得上那点小钱。”

    “咸阳城最近物价涨了。”嬴政叹息:“所以那点小钱,可能比你想象中要稍微大一些。”

    “大也大不了多少。”鞠子洲笑着:“原本一个钱的货品,涨到了两个钱的时候,它的价格涨了一倍,但是当它从两个钱涨到三个钱的时候,他却只涨了二分之一。”

    “而从三个钱涨到四个钱的时候,它就只涨了三分之一。”

    “所以这种持续的涨价就是应当的吗?”嬴政皱眉。

    “这些东西涨价的同时,基础物资的价格没涨吧?”

    嬴政一愣:“是的。”

    “那就是正常的。”鞠子洲摆了摆手:“不需要太在意,这是一部分因为生产力的提高而摆脱了生存问题的人在获取到话语权的过程。”

    “这也是规律的一环?”嬴政皱眉,似乎有所领悟。

    鞠子洲叹气。

    “具体是如何的运转?”嬴政问道:“我在这其中又能做些什么?”

    “你什么都可以做,也什么都做不到。”鞠子洲回答。

    “具体一些。”嬴政坐了下来。

    “离我远点,身上那么湿也敢坐下来。”鞠子洲嫌弃地后退一些。

    嬴政撇嘴:“别转移话题。”

    “因为‘钱’这种东西只是一种外化形式,价格对应的最本质的,应当是劳动而获取到的对于创造出‘价值’的认可。”

    “也就是说,实际上人的劳动创造了多少‘价值’,跟‘价格’关系不大?”嬴政有些困惑。

    “这是一种我还没有讲到的剥削方式,你大可以仔细想一想。”鞠子洲恶劣笑着,卖起关子。

    嬴政不满看着鞠子洲:“你想不想出去转悠转悠?”

    鞠子洲有些意动,仔细思考、认真斟酌,他好久之后,才点了点头:“那行吧,出去看看也好。”

    “行。”嬴政招招手,夏无且立刻奉送上鞠子洲曾穿的旧罩袍。

    嬴政接过这旧衣,披在身上,拿起自己周边的伞,率先走入门外的大雨之中。

    鞠子洲朝着旁边的夏无且借了一把伞,撑开之后,跟了上去。

    大雨滂沱,天空黑沉沉的,两个人走在街道上。

    街道平坦。

    这道路,是去年农会的丈夫们一点一点修建了的。

    如今铺上青石,脚踩上去,很是舒服。

    嬴政走在前面,手里的伞稳稳当当,承接风雨。

    鞠子洲终于走出了困局许久的小院子,颇有一种“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感觉。

    他左边看看,右边瞅瞅,看什么都有一些新奇,看什么都有一些熟悉。

    “这样的大雨,一般人的家里是没有足够的时间和能力去生火做饭。”嬴政笑起来了:“师兄,你猜,他们接下来要如何解决吃饭的问题。”

    “你不会是安排了农会做他们的饭吧?”鞠子洲问道。

    “当然是安排了,农会本来就应该负责他们的生活的东西,事关他们的生活,没有小事的!”嬴政回答。

    鞠子洲点了点头,说道:“阿政你记得吧,我们曾说过的,钱币的本质,不是那一层铜,而是铜里面的,那份信任。”

    “是啊,然后呢?”嬴政问道。

    “然后,凭什么一石粮食值三十钱?”鞠子洲问道。

    嬴政怔了一下:“定价权?”

    “对啊,你想一想看嘛,定价权是谁人在掌握?”

    “涨价的背后,到底涨的,是什么?”

    “真的就只是那一两个铜钱吗?”

    嬴政仔细思索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虽然还有很多事情并不那么了解,但是嬴政已经摸到大致的思路了。

    最初的定价本身,就是一种剥削。

    一石粮食,说是很贵重,其实是很便宜的。

    因为种植粮食不需要太高的技术,而且会消耗大量的体力,长久的进行繁重而机械的种植活动,会使人思维僵滞。

    于是这部分人对于一些压迫,警惕心并不强烈,甚至有没有这样的意识,都是两说,于是他们反抗的可能性不大。

    而后定价时候,便可以将原本价值六十钱的东西,强行定价三十钱。

    那么这中间的三十钱的价值,并不是就不存在的,而是它被定价者和购买者一同赚取了去了。

    这是农民受到了第一次的剥削。

    而另外的,购买粮食加工者进行加工之后的食物的人买到的粮食,标价是三个钱的。

    实际上它值三个钱吗?

    或许值,或许不值。

    但最终是不值的。

    因为他们从购进了粮食为开始,一石粮食,就已经赚取了三十钱的价值。

    那么分润到一石粮食里面的价值其实就是六十钱。

    粗加工之后,一餐饭耗费粮食,加上加工的劳动价值,可能是值得三个钱的。

    可是这三个钱里面,粮食本身的价值,有一半是剥削来的。

    那么这一半,在售出时候,自然不可能是不计较的。

    它只可能是被商家加入到价格之中去。

    所以实际上,商家赚取了两道这一半的粮食的价值。

    也就是,从源头的农民身上剥削一次,又从消费者身上剥削一次。

    这个过程,是不见血的,隐性的剥削。

    所以大部分人是看不到什么问题的。

    而粮食的涨价,不是在农民手中涨,而是在商贾手中涨!

    这就意味着……

    嬴政点了点头,眯起眼睛。

    革秦

 第四十三章 规律

    人的劳动得来的价值,转化为货币的过程是定价。

    货币转化为商品的过程是定价。

    商品再次转化为货币的过程,仍旧是定价。

    这是一个量化的过程,也是,人们最不容易自行权衡的过程。

    在这个过程里面,定价权,有多重要呢?

    定价权发挥权能,又有多么隐蔽呢?

    嬴政以前不清楚,但是现在,他清楚了。

    “所以利润全部都被商贾拿走了,对吗?”

    利润拿走的过程,即是吃人的过程。

    但在这个模型里面,嬴政看得到,最先下口吃掉了最肥美血肉的人,是商贾。

    “大部分。”鞠子洲点了点头,眼前出现了一些人。

    他盯着眼前的那些人。

    那些人在跑动,手里抱着什么东西,遇见人家,便停下来敲门,然后从抱着的东西里面取出一些东西,而后离开。

    他们淋着雨,快速跑动。

    鞠子洲看着这些,笑了起来。

    这当该是在送饭了。

    “所以,只要有交易存在,这种吞吃就不会停止,对吗?”嬴政叹息。

    无论如何的在脑海之中模拟。

    无论是如何的由已知的经验去推理。

    嬴政脑海中冰冷的结论便是:只要交易还存在,不管货币存不存在,这种隐蔽的吞吃,都是不可能会停止的。

    区别只在于,吃的多少而已。

    念及鞠子洲的态度和想法,嬴政有一百个理由相信,鞠子洲是厌恶这种吞吃的。

    他将之称为剥削的这个过程应该是没办法去除的!

    那他还在努力什么?

    那他又为什么,为什么能够如此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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