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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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秦- 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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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人,徐青城这辈子都没见过。

    即便是最亲民的农家、最肯向下兼容的墨家,也都不会做出像鞠子洲一样的举动。

    他是个很特别,很特殊的人。

    因为这份特殊,徐青城愿意跟他出行一趟。

    而这一趟

    “没白来!”徐青城慢慢记录下自己对于鞠子洲的观察。

    这一遍观察的结论记录下来之后,徐青城似乎把握住了某些了不得的事物的脉络。

 第二十七章 诚意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时分,鞠子洲烧了一锅水,先洗了个澡,待头发干了之后,便躺在床上睡觉。

    他赶路多时,早已困倦,因此睡的极快,不一会儿,便进入梦乡。

    徐青城推开门走进来看了看,确定了鞠子洲已经熟睡,于是便偷偷摸摸地打开鞠子洲的调查笔记。

    他拿起这笔记慢慢地看着。

    一个目的性极强的人的调查手札会记录一些什么呢?

    鞠子洲所记录的是物价、是人的需求、是商品的流通、是现实情况。

    这些东西排列起来,能够让人看到的,便是一副栩栩如生的图景。

    徐青城从中看到了一般小民的生活艰辛,生存艰难。

    而以鞠子洲的笔法,他在记录之余,空出了一些些的笔墨,着手写了针对性的改革措施。

    以发展新技术来提高产能,从而平抑物价,降低人民的生存成本,以集体种植、扩大养殖、细化分工的办法来提高劳动效率,让人们的财富积累加速

    以及最重要的田制改革试想。

    秦国在商鞅变法之前,施行的是商人的田制,土地制度是为原始共产。

    也就是说,土地为集体所有,此时因为土地不单纯属于某一个人,所以即便是贵族与奴隶身份相差悬殊,但在根本的位格,大家是差不多的,那时候也没有什么因此生产资料而生的阶级分野,一切的分野,都在于单纯的分配环节。

    及至周部落征服商部落,夺得肥沃的河南地区,周人的私有制度便就覆盖了商人的原始共产。

    于是天下之大,皆为王土,是为极端私有制。

    这时候利益的分配,就随着土地所有权的流转而流动,一切的分野,转移到了最开始的环节。

    于是从土地的归属开始,阶级分化加剧了。

    但生产力的发展使得奴隶的力量加强了,加之,贵族的三五代之后的子孙因嫡长继承的习惯而失去一切的继承土地等财富的可能性,于是他们齐齐地掉落进了平民地阶层。

    虽然如此,但他们是时时刻刻都想要回到上层里的,他们与那些因生产力发展而获得了更强大能力的奴隶、平民一齐,倒逼了土地制度的变革。

    于是初税亩,于是君主将土地许诺给平民百姓,自己不再对所有的土地实行个人占有。

    一点一点,鞠子洲记述的东西,字数并不多,但里面的内容很丰富。

    他用了最简练的笔法,概括了徐青城所知道,所不知的大部分历史。

    与徐青城所了解到的,以前嬴政的说法有一点点差别,但大致又是相同的。

    不愧是师兄弟吗

    徐青城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很多东西看不懂,可看得懂的那些

    他很不想赞同鞠子洲在帛书上写下的这个说法。

    然而仔细一想,似乎也没有比这个更切合实际的可能性了。

    理智上,徐青城觉得,鞠子洲可能是对的。

    但他个人的情感却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说法。

    叹一口气,徐青城合上了帛书,离开鞠子洲的房间。

    十二月十七日,涂邱派人来请了鞠子洲和徐青城到府中吃酒。

    期间,鞠子洲见到了明雷部族的巴人青年,獒。

    獒此时穿了一身皮衣,厚厚的皮衣从上到下,完完全全裹住他健硕的身躯。

    鞠子洲愣了一下。

    这么有钱的吗?

    入席之后,徐青城的一对小相好过来祝酒,鞠子洲于是喝了两口。

    喝了酒之后,歌舞开始了。

    轻歌曼舞,埙、钟、琴、瑟、筑等乐器声音起来,有些嘈杂。

    歌舞进行着,巴人獒忽然离席,驱散了舞蹈,跪坐在场中,冲着涂邱和鞠子洲、徐青城三人分别磕了一记响头。

    涂邱好整以暇,睨了一眼鞠子洲并不说话。

    徐青城皱了皱眉。

    鞠子洲观察一下涂邱的动作和神态,随后面无表情。

    “你这是做什么?”涂邱见鞠子洲不发一言,于是绷不住了。

    獒听到是涂邱问话,而非鞠子洲开口,心下有些失望,说道:“郡长容禀,先前与您有了生意合作的我们部族的前族长,齐,日前忽发疾病,不幸归天了。”

    鞠子洲皱眉。

    徐青城挑眉。

    涂邱皮笑肉不笑地假笑:“是么年岁大了,天气转冷,辞世了,也是正常的。”

    鞠子洲不语,拿起了刀叉,慢慢剔着桌上的肉吃。

    徐青城大口喝了一口酒,嘴里塞得满满的,两边腮帮子都鼓起来。

    两人都在吃喝,说话是不方便的,于是涂邱说道:“鞠老弟,许老弟,你们觉得,这明雷部族的族长天冷了的时候死去,合不合理?”

    鞠子洲放下了刀叉:“若是他一人死了,家人无事,那么想必是合理的,疾病发作,毕竟也就是一个人的命不好而已。”

    涂邱闻言,捋须颔首:“必然是家中只有一个人死去的了!”

    “是也不是?”鞠子洲看着獒。

    獒头上冷汗直流:“回禀郡长,族长的儿子们,最近这些天大都出了事情,”

    鞠子洲饶有兴致看着他:“出了什么事情?”

    “他们”獒支支吾吾:“他们忽发了病,都死了!”

    “所以现在,明雷部族,你才是族长,对吗?”鞠子洲问道。

    獒立刻顿首,不敢抬头。

    徐青城嗤笑起来了。

    “你做了就做了嘛,说什么天冷了犯病了辞世了的,无聊不无聊?”

    涂邱稍稍不悦,看了徐青城一眼。

    徐青城立刻说道:“你就直接说,你当族长,比以前那个死鬼当族长,对我们,对秦国有什么好处就行了,好处够了的话,我们肯定支持你!”

    涂邱眼睛微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鞠子洲低头,吃着东西。

    獒结结巴巴地开始提出利好了。

    他当族长,首先是对于江州县里面的山货的供货量会提高两成,而价格却维持到之前谈好的价格里,不做变动。

    第二点是,巴人会派出来一些丈夫帮助秦人种地,不求工资,只需要管每天一餐一宿。

    其次是,他可以约束族中巴人,从此顺服秦法,对秦人俯首。

    涂邱挑起眉头:“你的诚意似乎不是太够!”

 第二十八章 看

    他这么说着,鞠子洲却笑了笑:“我觉得心是挺诚的,涂兄何必苛责年轻人呢?”

    涂邱眉头微蹙。

    “怜、惜,你们来,为我倒酒!”徐青城高声地朝着站在下首的一对双胞胎姐妹喊道。

    涂邱叹了一口气:“那好吧,就不过分苛责年轻人了!”

    徐青城笑起来了,左右一边一个美人,饮酒作乐,开心得很是反常。

    鞠子洲斟满了一杯酒。

    涂邱挥了挥手:“行了,还在那里作什么,我们还等着欣赏乐舞呢!”

    獒如梦初醒,忙不迭起身回到座位上。

    涂邱举起酒樽,朝着鞠子洲遥遥一敬。

    鞠子洲举杯还礼。

    于是宾主尽欢,其乐融融。

    “这么说,这两万四千亩地,全部都是你家主君的?”鞠子洲问道。

    名叫“怜”的美人喂着徐青城喝酒,旁边的,她的姐姐惜点了点头:“是呢,这些地全部都是我家主君的!”

    “可是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家主君并未封君,为何竟就有如此多的田地呢?”鞠子洲好奇问道。

    “这”惜愣住了。

    她不知道原因的。

    以前也只是提起会羡慕,憧憬着主君这样有官职,有地位,有田地的大人物,一说起来,便是“假若我有主君那么富有,我要做”

    他们从来都没想过,主角为何如此的富有。

    两万四千亩地!

    折合爵位的话,要封侯才能有如此多的地。

    但,涂邱并没有那么高的爵位!

    秦国的土地,在制度上,不允许自由买卖。

    但,这并不是就意味着,土地在民间就完全没有流转了。

    还有一些不太能够见得了光得手段。

    比如官大的人,找些借口,将爵低且无根基的人除爵,同时,因为爵位而附带的田地,在再行分配之前,便是国有的土地。

    而这些土地上的粮食,是不收税的,因为在制度上,这一块地,应该是抛荒或者官寺使奴隶耕种的,这种地的收成,一般不计税,并且基本上没有人会查这类土地的收成,大多数是随便报数,足额交到官寺便可的。

    也因此,这中间便有了一层非常丰厚的差价可以赚取。

    一县、一郡的官长,稍微用点心,搞个万几千亩地是不难的。

    反正被除爵的人都是某种意义上的“犯法者”。

    秦人对于这些犯了法的罪犯,从来都是不吝鄙视的。

    他们说什么,大家都先入为主得觉得,大概率是假话。

    鞠子洲看着怜、惜得表情,长叹一声。

    “还没有战败吗?”嬴政抽出了一本德道经翻看着。

    虽然鞠子洲大概率不是什么“道家子弟”,但,嬴政觉得,自己所学习的东西,似乎与“道家”得东西有些相似。

    当然,嬴政很清楚,两者肯定是有不同之处的。

    因为根基就不一样,阐述的最基础逻辑、人发展的最大动力这些东西在字里表述看似是很接近的,但真正运用到实际之中,两者的差距知会越差越大,大到根本不像是存在于一个世界的东西。

    “最跟基础是斗争啊!”嬴政看着德道经。

    赵高打开了王翦传回的信件,快速阅读了一遍,摇了摇头:“并没有,小王将军又大胜了!”

    “呵呵。”嬴政笑了笑,不知道是在笑谁人:“胜了也好,失败之前,多胜几场,也不会让他一战便把所有的自信丢光了!”

    “太子殿下高明。”赵高躬身一礼。

    嬴政笑起来,目光钉在一句话上“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此时的书没有句读,断句全凭自己,嬴政慢慢地看着这几句话,脑海中纷繁地闪过一些影像。

    那是对比。

    美和丑互相依存,高和低一体两面,是与非不再关心

    这样的对比

    嬴政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想起了鞠子洲的话。

    这些是矛盾的。

    所以他们正在斗争?

    嬴政思考着。

    又一把刀。

    这刀的尖锐,是从钝开始的,还是从锐开始的?

    他不知道,也不想去了解了。

    那些浑然一体的矛盾,是一种单凭自己想,是无论如何不可能看得清楚其运行跟脚的。

    可嬴政仍旧在慢慢思考着。

    道家的思想,似乎有些简陋。

    嬴政目光所及,看得到阴阳互生互变的过程,那是一种以两极理论囊括世界的理论,对立的双方达到极端处,可以互相转换,不同的事物中蕴藏着与自身截然相反的理。

    相看两厌,相协而行,最终达到极端,互相转化,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切事物都是如此的优美雅致?

    高下相倾,没有下,就无所谓高。

    一切的事物的概念,从与之相反的概念中孕育出来,事物从相反的理论中走向成熟

    有点意思的!

    看到了德道经,嬴政虽然对于很多东西都是模糊的,但他此时对于本门的义理,终于有了深刻的了解那是天生就会自己向下钻的理论。

    “以斗争为主要表现形式,不断地向下扩展,无限的扩容”

    “这样的义理!”嬴政扔下了手中的德道经。

    对比他所学的本门的义理,德道经这样的大作,竟然也变得索然无味,简陋无比。

    “不要吹嘘了!”嬴政看着赵高:“去,把秦喜、秦乐叫了来!”

    “唯。”赵高领命,不一会儿便把秦喜秦乐两人带了过来。

    秦喜已经四岁,而秦乐才只有三岁。

    两个小孩子正在神憎鬼厌的时候,嬴政给他们找了一些宠物,让这些宠物陪他们玩。

    “喵呜”一只斑斓的小虎凶兮兮地冲着秦喜叫唤。

    秦喜喜笑颜开,立刻冲了上去,抱着小老虎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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