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在身边,饭铺老板这才无奈同意,任由刘阿宝跟着部队向县城那边赶去。
十几分钟以后,余铁鹏带领第三师赶到县城,刚摆出攻击姿态,合水县知事公署指挥的几十名保安队员见势不妙,都急忙挂出白旗,打开紧闭的城门缴械投诚。在刘阿宝的协助下,余铁鹏很快抽调几个排,控制了县城多处重要机构和据点。那些知事及政要头目,根本没听到任何动静,就乖乖做了解放军的俘虏。
与左纯庵一样,按照事先确定的占领及治理程序,余铁鹏在合水县城也作出一些动作。解放军的到来,如同神兵天降,使这偏远的陇东小城沸腾起来。
县城里的主要街道,是从南门通向北门的一条一里长的街道,平时来往的客商和进城卖山货的农户,基本都是在这条街上交易买卖,与其他街市相比,更为繁荣。狭窄的街道上,挑担的、背篓的、赶牲口的、抬小轿的等各色人等,在两侧茶楼、酒馆、杂货店、客栈以及贩卖山区土产的商行前出入停留,极为嘈杂。
由于第三师的到来,人们都当成隆重的喜庆节日一样,在店门口、家门口放起鞭炮,以表达对解放军的欢迎和对陇东集团的敬意。当然,也有一些商铺老板则是希望借助解放军的到来,做几笔大买卖,特别是那些酒馆和饭馆的老板,更希望这些西峰的财神爷的进门。
根据商人们过去的经验,一到打仗,官兵们捞钱的机会也就越多,所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嘛,何况这些兵出身西峰,腰包里本就鼓囊囊的。这些钱财,最终都要流进饭馆、酒楼、赌场、烟馆、妓寮中,滚到那些大小老板的钱柜子或荷包里去。自然,跟大兵们做生意,也要冒着他们蛮不讲理、强取硬夺的危险,不过陇东集团名声在外,应该不会也不至于吝啬那几个酒饭钱。
出于这种心情,确定解放军没有危险后,县城正街上的几家酒馆和饭馆,都用铁勺拼命敲动菜锅,所有的伙计全都笑嘻嘻站在门口招揽顾客。
然而奇怪的是,并没有一个军官或士兵跨进这些店铺的大门。街上除了全副武装的巡逻士兵,偶尔也有几个挑担抬筐的士兵经过,他们在饭馆酒馆前停也不停,只是到菜市挑些应时蔬菜,顺便到杂货店和酱园买些油盐酱醋和开胃酱菜。他们说话也都客客气气的,绝不讨价还价,这种有别于陇东军等旧军队的举止行为,给合水县民留下了深刻印象,余铁鹏要求一些战士宣扬的人民军队的概念,居然因此很快传遍了全城。
李章的第四师、安柄朝的第五师在进攻命令下达后,分别对庆阳县及庆北县发动了进攻。
庆阳县为陇东经济重镇,张兆钾挑起兰州大战,与孔繁锦、黄得贵、韩有禄等人进攻驻甘西北军时,从各处抽调军队,但对庆阳却有些例外,仍在县城留了五百陇东军驻防,如果加上二百多人的保安团,守军便有七百名。
李章性格内方外圆,在广州备考黄埔时,其他几人只是单纯找些活计补贴用度,只有他在揽零活之余,还跑到洋教堂混吃混喝,用他的话说,列强的便宜当然不占白不占。现在第四师六千兵力,武器装备又远超一般军阀,别说庆阳驻留七百守军,就是有七千,真要交锋,也必能完胜,但李章却仍不愿直接攻城。
西峰本就属于庆阳管辖,与其他区县相比,陇东集团在庆阳县的影响之大,无论怎样形容也不过分。实际上,庆阳作为陇东经济中心的地位,自新城规划建设时起,已逐步被西峰镇取代,对张兆钾来说,如果不是视击败驻甘西北军登上甘督宝座为第一要务,一定会采取措施,直接插手西峰镇及陇东集团的管制。
第四师内出身庆阳县城的战士就有数百位,李章安排这些战士换装,以陇东集团员工回家探望的名义进入了县城。重武器无法携带,但步枪、轻机关枪、冲锋枪及子弹、手榴弹等却夹杂在包裹箱笼中,一同运进了庆阳县城。
城门处虽然有陇东军及保安团的关卡,但对陇东集团的人出入却从不检查。这些人虽然扛着枪,吃着张兆钾给的军饷,但日子并不好过,即便是自西峰来的普通工人,在他们眼里也是财神爷,况且很多人的家人或亲戚本身就在西峰新城讨生活,从这个角度看,陇东集团那是自己人,对自己人当然不用查验很严格。
到了约定时间,李章率第六师主力解除隐蔽,直扑县城的四个城门。负责城防的陇东军及保安团见有军队攻城,第一反应自然是紧锁城门,然后上城墙协防。但就在他们惊慌应对之时,城中各处响起激烈枪声,这时李章派战士上前喊话,表明了身份来历,那些陇东军及保安团反而松了一口气,欣欣然缴械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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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章同样对庆阳县政机构做了一番清理,将民愤极大的官绅不但关押起来,而且查抄了一些人的家产。由于庆阳经济相对繁荣,缴获的财物按银元计价,超过三百万,这些都要存入西北建设银行的专用账户,作为建设庆阳的第一笔资金使用。
按照计划,第四师将在庆阳县城留一个连驻防,同时招入一连新兵,由各部抽调基层指挥员,组建新兵连的随军训练及临敌指挥体系。驻防的一连解放军,主要负责厘清地方治安,并为新组建的县级政府推广新政策保驾护航。而招收新兵当然是为维持作战兵力,虽然军事素质很低,但以老带新,边行军作战边进行训练,这些新兵的成长速度也会很快。
其实解放军各部在攻占县市之后,都会这样换出一连士兵驻防。对于吴安平来说,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短时间内,解放军控制区域内的行政人才肯定极为短缺,而且各地换过政府,骤遭大变,不但要防止那些新上位的政要把经念歪,使好政策带不来好结果,还要警惕那些被镇压的势力,严防其寻隙报复扰乱治安。
李章将庆阳县城的事情简单处理后,便率第六师奔赴西峰,而行至半途,正与自庆北县城开出的安柄朝第五师相遇。此时的李章与安柄朝也算初经战事,彼此一聊顿时生出许多感慨。
安柄朝第五师对庆北县城的攻击进行得更为利落。庆北县是三等县,县城很小,几乎还比不上原来的西峰老城,以第五师数千兵力进攻庆北,就相当于拿铁锤砸鸡蛋,根本称不上什么战斗。果然,当第六师的行军队伍离庆北县城还有数里之遥时,城内的保安队就已逃散一空,空荡荡的城门洞前,除了关卡木障,再也见不到一个人。
风声是由几个跑单线的马帮那里泄露的,这些人本是要由庆北赶往其他地方,见前方道路烟尘遮天蔽日,便停下观察,等先导部队从沟岭之上露出身形,他们惊恐之下便快马加鞭返回了县城。
保安队的人跑就跑了,县城的政要头目却做不到这样干脆逃亡。一些人家宅就在庆北县城,当然不能说舍就舍,另外,按以往的经验来说,无论军阀怎样打来打去,总是需要人出来做官,区别只不过是今天吃张大帅的粮,改天或许要拿吴大帅的俸禄,换过一张皮,县长还是县长,局长还是局长,钱景依然光明。
他们没想到安柄朝这位长官居然不按套路出牌,进城后不但在那些贱民、泥腿子的指认下,将他们关进大牢,连他们的家产都没放过,除了留给了家人一些生活必须钱物,里里外外竟被那些大头兵抄了个干干净净,数十年积聚搜刮就此一朝丧尽。但顾不上恨,因为此时此刻没人对他们表示友善,越来越深的恐惧占据了这些人的思维。
尚纪元的西北**旅也在同天向西进军,与其他五个师相比,这支部队兵员成分复杂,有很深的草莽习气。与萨都刺经过一番商量,尚纪元决定将部队分为两部,一部由萨都刺率领负责进攻华池,一部由自己带队,以徐天佐的一团为主力,越过华池,长途奔袭环县。
华池县和环县也没有军队驻防,都是保安团或商团武装负责治安,人数以环县多一些,但也没超过三百。在没投奔吴安平之前,虽然尚纪元号称陇东悍匪,但子午岭山寨能冲能打的人也就一百多个,遇到严密防守的保安队都要退避三舍,并不敢硬拼。如今却大不相同,不但兵力有数千之多,武器也从步枪、机枪到迫击炮、野战炮应有尽有,不要说保安队和商团武装,即便遇上同样兵力的陇东军,也能战而胜之。
当下午一点,萨都刺发起华池攻城战时,城内绿林、刀客顺势鼓噪,保安队顾此失彼,只听过第一轮炮响,便放弃了抵抗。下午六点,尚纪元、徐天佐抵达环县,根本没有给城墙上及关卡前的商团武装任何反应时间,战士们便自南城门一拥而入,然后城内零零落落响了一阵枪声,也就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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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陇东初演兵(4)
按照誓师前制定的进攻计划,余大成的第二师并不参加对甘军的直接作战,这支部队将先攻占长武,切断平凉至西安的交通,然后再由长武向西过灵台进攻陇县,控制老兰西公路,关闭由甘东南入陕的通路。
长武县不但是古丝绸之路陆地通道必经之地,在历史上也是兵家必争之地。古公檀父因戍狄逼迁于歧下,唐太宗与薛家父子酣战于“浅水塬”,郭子仪长武驻军防守,范仲淹派宋良驻兵长武,正是因历史上是“常常用武之地”才得名“长武”。
余大成派几十名战士入长武侦察,发现这里的局势正有些紧张。
长武县先是由刘镇华部杨凤仪和姜宏谋两个团交替驻防,后刘镇华被西北军击败逃入山西,长武县便改由西北军序列中孙岳的国民三军控制。而等到北洋联军讨赤,与西北军在上千里战线展开激战,后方很多部队被调往前线,长武也是如此,防务立时空虚起来。
1926年春,也就是今年4月,长武知县陈兆丽勾结国民三军收编的一个杂牌连驻扎县城,负责地方防务。在西北军序列中,国民军第一军是冯玉祥的嫡系,虽然胡景翼的第二军和孙岳的第三军实力都不算弱,但控制力、军纪相比第一军都比较差。当时西北军中流行这样的说法:一军私、二军滥、三军贪。驻扎长武的这个国民三军的杂牌连,连长叫逯韬,当真将“三军贪“的传统发挥得淋漓尽致。
逯韬这个杂牌连本就是兵匪,被国民三军韩廷芳部收编后,挂上西北军的金字招牌,所作所为更无忌惮,日渐猖獗。此次逯韬与陈兆丽勾结,打着“扶武兴岐凤游击第二连”的旗号驻扎长武,不但纠集兵痞游民,虚设十连扩充势力自称为团,更预征田赋,肆意搜刮,纵兵为匪,烧杀掠抢,无恶不作。因其军队帽口有红带,长武百姓恨之入骨,便蔑称其为红头匪军。
一个预先入长武侦察的战士讲述了这样一件事迹。
逯韬派兵与陈兆丽控制的厘金局,在方庄设卡,硬逼用手推车贩椽、贩炭和拉牲畜挂坡的农民交纳“套儿税”,逼杀猪后上市卖猪肉的农民缴纳“血税”。百姓苦不堪言。
前日县城肉集,逯韬匪兵和厘金局突然将“血税”提高至每半片猪肉征税银5角,引发百姓抗议,人声鼎沸,市场一片混乱。当时,一个农户挺身而出,振臂高呼:“不交,就是不交!百姓成年累月血一点汗一点,喂头肥猪舍不得吃,这才卖几个钱,贪官污吏就眼红了!”这人从东街一直喊到西门口:“卖肉的乡党,心放齐,血税不交!”群情激愤,一呼百应。征税的匪兵恼羞成怒,当场将这农户毒打一阵,并押进了县署大牢。
第二日,陈兆丽装模作样要开审“抗税案”,公署衙门布下一番大阵仗,数十红头匪军持**核弹,刺刀冷森。那农户在监牢再遭毒打,浑身上下伤痕累累,被拖上公堂后,见陈兆丽人模狗样,被匪兵及随从簇拥高坐其上,顿时怒从心头起,喷着血沫骂道:“啥东西!仓麦仓谷不算账,光知道搜刮钱财,耀武扬威欺压百姓!”
陈兆丽本就怀恨在心,这时更恼羞成怒,喝令:“把这个刁民给我狠狠地打!”那农户毫不示弱,骂不绝口。陈兆丽凶相毕露,亲手执棍行刑,把那农户打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立毙公堂。围观者哗然,奔走呼喊,轰动全城,纷纷要为死难者伸冤,要向赃官及匪兵复仇。
另有一位战士回第二师汇报长武县政情、民情时,带了几个人回来。
其中一个叫赵树勋,二十六七岁,进贤区南宫村人,曾投军在杨虎城部创办于耀县的三民军官学校受训,今年初脱离队伍回家。还有一个叫李贵林,进贤区丰头村人,求学时曾在火神庙国语学堂与赵树勋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