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乐水这个名字,古已有之,并非辽国定下的。唐代叫饶乐都督府,当时属于奚族人的聚居地。
饶乐水,富饶安乐之河,从名字就能看出那里土壤肥沃。
黑土地啊!
即将修筑的饶乐城,在通辽市区以西二百里,位于西拉木伦河、老哈河、西辽河交汇处。
顺着河流向西,是巴林部驻地,继续往西可翻越大兴安岭南部余脉,去打察哈尔部可以,去攻打漠北也可以。交通要道。
顺着河流往东,能控厄科尔沁诸部。西辽河汇入辽河之后,往南直达铁岭,辽宁物资可通过船只,直接运去饶乐城那边。交通要道。
顺着河流往南,能直抵宁城县南部。再翻过几座山岭,便是滦河的支流,河北物资也可能快速运到饶乐城。交通要道。
不说什么黑土地,仅凭饶乐城向三面辐射的交通,就足以成为饶乐都护府的治所。严格来说,是向四面辐射,往北边也能走一段河流。
饶乐城附近那一大片,原本是科尔沁部的地盘。
现在肯定要迁徙汉民过去,正好这次科尔沁各部死伤惨重,草场全都需要重新划定。
赵瀚说道:“蒙古诸部二十四都统,礼部选两个右侍郎,去草原主持会盟并册封。各部掳走的汉人奴隶,必须全部释放,迁去都护府的治所耕种。谁敢私藏汉人奴隶,一旦发现,都统斩首,其子不得承袭职位!”
说什么设置三大都护府,其实就是明代的都司。
说什么设置蒙古二十四都统府,其实就是满清的盟旗制。
换皮之后更好听,而且大量恢复古地名。云中城肯定比归化城好听,饶乐水也肯定比西拉木伦河好听。
名字一换,立马高大上起来,而且还有种直追汉唐的气派。
当然,细节又有不同,并非只是换名而已。
卢象升说道:“陛下,臣等反复商讨,都督府也强烈建议,应该恢复都护的统兵权。此次出兵,黑龙江都司李正,也是临时恢复了统兵权。今后估计颇多战事,不可能每次都要朝廷授权。若陛下担忧唐朝节度使故事,可将都护府的民政大权,全部交给长史来负责。长史由文官充任,掌控财权和民权。都护府长史,品级定为从二品,秩比各省右布政使。”
赵瀚反复琢磨,点头说:“可以。”
宋应星突然说:“陛下,各省左右布政使,职能颇有重合之处。臣与阁部大臣商议,请每省设两位右布政,分管省内各厅事务。”
也就是说,一个左布政使,相当于省(那个)长。两个右布政使,相当于分管副省(那个)长。
赵瀚说道:“此事可征求各省布政使的意见,汇总之后再做讨论。”
赵瀚又说:“安东都护府,治所可迁到黑龙江与松花江交汇处(同江)。但现在不要着急,那里太远了,暂时还得留在现有的驻地(哈尔滨)。王辅臣带着1500士卒,已经驻扎在那边了,最近几年,罪犯多多流放过去。虽是流犯,但不得虐待,尽量给予足够被服和粮食。让流犯充实人口,开垦土地,娶当地土著女子为妻。至少五年之后,才能迁徙安东都护府驻地。至于建造黑水城,也得慢慢来,那边人口稀少,经不起筑城的折腾。”
“陛下圣明!”众臣高呼。
赵瀚笑道:“散去吧。”
阁部重臣喜滋滋离开,虽然赵瀚清理田政和官场,把京官们也搞得人人自危。但打击贪腐是一回事儿,开疆拓土又是另一回事儿。
都护府啊,还一口气设立三个。
这些阁部重臣们,心情都颇为激动,梦想着自己辅佐圣君,恢复那遥远辉煌的汉唐盛世。今后最好把什么安西都护府也恢复了,把西域也收回来,他们这些重臣,必定能够名留青史。
谁说武将才想着开疆?
文臣也想!
第797章 【吕宋总督回京】
一只船队,航行在长江水面,不断有船工用长杆推开浮冰。
行船速度极慢,生怕跟浮冰撞上。
郑国忠站于甲板,双手拢袖,冻得直打哆嗦,他望着四处结冰的长江:“这怎么冷得比崇祯年间还厉害?年年都是如此?”
长江水师将领张雄,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郑总宪着实运气好,出海多年,一回来就碰上长江结冰。前些年可没这么冷,今年真是日怪了。我们长江水师,前段时间全军出动,只是为了把长江水道打通。不过还好,能赚些辛苦钱,沿江都有富人买冰块。”
“啊嚏!”
郑国忠打出一个喷嚏,连忙钻回船舱躲着。天可怜见,他担任吕宋总督好几年,如今卸任回京,突然就从热带来到冰封的长江。
郑国忠感慨道:“幸好在福建补给时,遇到福州下雪,我买了两套棉袄,否则非被冻出病不可。”
他从吕宋一路回国,全程乘坐兵舰。在海上坐海军的军舰,在长江坐水师的兵舰,这么隆重高规格,并非只为他的安全,还要保障随船金银的安全。
抵达南京时,已经快到冬至了。
望着久违的南京城墙,郑国忠思绪无限。
一听说他回京了,各部纷纷派来官员,而且是侍郎级别的官员,大张旗鼓到码头来热烈欢迎。
同样的,不是郑国忠架子有多大,只是他随船带着金银财宝——朝廷各个衙门,都能分得一杯羹!
述职之后,郑国忠受到皇帝召见。
“臣郑国忠,拜见吾皇陛下!”郑国忠的激动,不是装出来的。在吕宋超期任职,足足做了七年总督,他早就想回京了,早就想念皇帝了。
“赐座。”
赵瀚一脸微笑,说道:“郑卿辛苦了。”
郑国忠连忙说:“为国办事,为君分忧,不觉辛苦。”
赵瀚说道:“吕宋那边,还有什么需要改变的,郑卿不妨畅所欲言。”
郑国忠说道:“一切已经理顺,吕宋今后必然日趋繁荣……只是,那里的大地主越来越多。虽然土地越多,税额就越多,但地主可以想法子避税。朝廷规定,吕宋的地主,田产百亩以内正常收税。每多出二十亩,税率就提升一等。但现在全是田产百亩,就没见过一个超过百亩的地主。”
“超出百亩的田产,登记在族人名下?”赵瀚问道。
郑国忠说:“是的!吕宋多蛮夷,汉人必须抱团,因此宗族和同乡势力很强。出了什么事情,也是动用宗法或者乡规,很少请官府介入断案。所以,被寄托田产的族人,虽然名义上拥有田产,但从没想过靠打官司真正拿到手。一旦跟主家闹翻,在官府介入之后,田产或许能得到,却要被族人和同乡排斥。”
赵瀚也不痛恨这种现象,只说道:“吕宋的汉民太少,今后慢慢来吧。”
再过二十年,吕宋的汉人繁衍得更多,就可以着手处理此事了。到时候,全面清查田亩状况——没有在官府登记的土地,直接收归国有。寄托在别人名下的田产,官府登记是谁的名字,就按田册把土地判给谁。
毕竟属于殖民地,田政不能跟本土一样,那会极大阻碍殖民地的发展。
但又需要限制土地兼并,每人顶多拥有一百亩地,一户十口最多拥有一千亩地。超过十口人,就要分家分户。超过一百亩地,也不强行收走,只是阶梯式增税。
如果不加以限制,就会造成两种后果:
第一,殖民地的土地兼并严重,出现许多海外大家族,最后甚至能控制地方,不把殖民地官员放在眼里。直至,闹出殖民地独立运动!
第二,不抑制土地兼并,那么殖民地的大地主,首先想的不是如何开拓,而是想着如何兼并同胞的土地。毕竟,从汉人同胞手里兼并土地,比向土著蛮夷索取土地更简单安全。这样就会在殖民地,出现大量的失地农民!农民被逼着爆发起义,总督能够镇压,受益的是大地主,百姓跟朝廷离心离德。总督不能够镇压,那么殖民地起义成功,受益的还是大地主。大地主会引导舆论,给朝廷泼脏水,然后趁机夺取起义果实,大地主成为殖民地独立后的实际统治者。
郑国忠开始汇报工作情况:
“臣在吕宋履任的第一年,主要是汉民登记落户,确认土地的归属权。西班牙人留下的土地很多,每个汉民都能分到土地。就连一些立功的土著,也能分到部分土地。第一年,没有任何收益,驻扎吕宋的三千大同军,军费也要朝廷来承担。”
“第二年,田赋和商税已有结余,特别是港口关税进项颇多。大同军的军费,还有吕宋官员的俸禄,已经可以自行承担。”
“第三年,税收变得更多,臣开始组织扩建港口,开始增加吕宋的学校数量。”
“第四年,臣开始组织人手修路,鼓励地主开挖水渠。当年,向朝廷输送税银一万两。”
“第五年,福建来的自发移民颇多,这些福建移民,既在老家有户籍,也在吕宋有临时户籍。臣建议增设两个县,并开始教化附近的土著。总督府拨发银两,雇佣读书人教导土著孩童读书,还雇佣汉人农民,教导土著耕种技术。当年,向朝廷输送税银三万两。”
“第六年,马尼拉周边的邦板牙人,全部放弃耶教,改信道教的妈祖。至今,已有2000多邦板牙人,学会了简单汉话,在官府登记归化为汉人。当年,向朝廷输送税银十一万两。”
“第七年,臣调遣驻扎吕宋的大同军,出兵八百,帮助吕宋岛北部的伊富高人作战,有六个伊富高部落拥护官府,并同意官府在其部落建立学校。这些伊富高人,懂得开辟梯田,还懂得水利灌溉,水稻的产量极高。另外,吕宋岛中部也有三个部落,由于跟汉人接触上百年之久,他们亲近汉人,也学会了种粮食,许多土著甚至会说福建话,这三个部落全部服从官府治理。”
“今年,臣运回了二十四万两税银,还有许多吕宋的特产。有珍珠、玳瑁、香料、珊瑚等等。”
那么大的吕宋岛,治理七年,总共才运回税银39万两白银。
相比于西班牙殖民政府,说实话有点太少了。
但好在逐年倍增,仅第七年的税银,就有24万两之多,今后肯定还能增涨。并且,吕宋各级官员,驻扎吕宋的大同军,俸禄和军饷都是吕宋自行承担,不需要朝廷再输血过去。
另外,郑国忠治理殖民地,明显跟西班牙不一样。
不管是对吕宋土著,还是对吕宋的汉人,西班牙总督都是疯狂盘剥,只要还没压榨到死,就继续往死里压榨!
而郑国忠呢?
大部分时间,都在建设港口,修建道路,修建水利,推广教化,传播农耕技术……官府跟土著的关系,明显大为改善。不用整天防备土著,不用隔三差五打仗,军费开支远远低于西班牙。
西班牙在吕宋建的学校,全是传教士出面,带着军队打下一块。传教士成为那里最大的地主,抓捕土著当奴隶,接着在村子里建学校。而郑国忠建学校,直接建到土著部落里,雇佣读书人去土著部落当老师。
郑国忠根本不是去搞殖民的,而是把吕宋岛的土著,当成云贵地区的少数民族,完全把殖民地视为本土来治理!
这是中国官员的传统思维,已经刻在骨子里,已经融入血液中,很难去转变过来。
郑国忠拱手道:“陛下,臣有一请。”
赵瀚说道:“但讲无妨。”
郑国忠说:“与官府为善的吕宋土著部落,其首领子女,可在金陵大学免费读书。而且来往的花费,读书期间的费用,皆由吕宋官府承担。这些部落首领的子女,一旦见识了天朝繁华,必然更加仰慕天朝。臣觉得,吕宋的土著,与云贵土著并无二致,只要不歧视压迫,都是可以讲道理的。”
“依卿所言,此事可行,”赵瀚问道,“吕宋的部落首领,他们愿意送子女来南京吗?会不会觉得是人质?”
郑国忠说:“不会。臣已跟各部首领说好,他们相信朝廷。”
赵瀚问道:“吕宋土著真那么好说话?”
郑国忠说:“也有不好说话的。七年来,吕宋大同军只出动了一次。那次出征,灭了好几个部落,斩杀千余人,俘虏2800多人。俘虏全抓回来,卖与汉人地主做佃户(其实就是农奴)。”
这才对嘛,这才像殖民地,郑国忠不是什么腐儒。
郑国忠又说:“吕宋总兵铁宏,其长子已读完中学课程。吕宋还没有升学考试,甚至只有一所中学,铁宏请求把儿子送来金陵大学读书。”
铁宏就是个那个黑哥们儿,被扔去吕宋带兵好几年了。
赵瀚点头说:“该当如此。我会传旨礼部官员,今后没有升学考试的地方,不只是海外领土,还包括北边的都护府。但凡在那些地方任职的文武官员,只要是七品以上,都可保举一个子女,直接就读于各省的大学。”
赵瀚问道:“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