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刘继业仍然有些不甘心,虽然他知道朝堂基本上就是郭无为掌控操纵的,但是只要皇帝还没有亲口说出来,他就不会把郭无为的话当成圣旨的。
刘继元挥了挥手:“兄长暂且回府吧……这些天在家中面壁思过,等着将功折罪。”
对于郭无为掌控朝堂的情况,刘继元并非十分满意,只不过就眼前的这件事情来说,他的意思倒是和郭无为一样的。刘继业都没有和周军好好打一仗就弃守团柏谷,他心中也是相当不快,而且可以趁机拿掉刘继业的侍卫亲军都虞候一职,刘继元更不会放过。
当然,刘继业没有无视他,在郭无为说话之后依然等着他亲自发话,这事倒是让他对刘继业生出了几分好感与亲切。不过现在还是得趁机解除刘继业的军职,最好是让自己的亲信接手,至于对刘继业的这点好感,就等到以后再说吧。
…………
刘继业在晋阳显圣宫中向刘继元请罪的时候,马峰已经整合好了两支军队,正要率军向太谷县方向进发,以迎击夺占了团柏谷的周军。
刘继业在军中的威望的确很高,不过马峰好歹是枢密使出掌监军,即使不怎么知兵,以国丈的身份和实际的官职都足以震慑整个侍卫亲军的将领,刘继业所部也就是被赶走了最高指挥官和他的牙队,其他的指挥系统完全无损,马峰接手过来并没有太大的难度。
军将们或许在心中还有些许的不服,那些从团柏谷一路退回来的军士在面对新的迎战军令时还有一些惶惑,不过经过了半天加一晚的时间,停留在洞涡河边的原刘继业所部和马峰所部终于还是被整合了起来,军将们对掉头迎战周军的军令也不再抵触了。
因为昨天的整顿工作,全军起得稍微晚了一点,此时已经是辰时正刻了,沿河的营寨都是炊烟袅袅,刚刚点卯领受军令的众将都回到了军中,正忙着号令属下埋锅造饭,准备用过饭之后花半天的时间赶到太谷县城。
对于全军今天的晚起,马峰也没有多少不满,能够用半天加一晚的时间完成军队的整合,在收了刘继业的兵权将其赶回晋阳之后迅速地消除他在军中的影响,这就很让马峰满意了,晚一点开拔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再说太谷县城距离此地也不过就是十多二十里地,晚个把时辰开拔也误不了大军在傍晚抵达县城宿营的。
“报!监军,南面烟尘大起,数万周军已经越过了太谷县城奔我军而来,其前锋距离我军已经不足十里。”
马峰的好心情都没能持续半个时辰,众军还在营寨当中用饭的时候,斥候回报的消息就让他心中一惊。
来得好快啊!自己昨天和刘继业在此地相遇,这支周军显然还在向团柏谷进军,自己因为要整合全军而不得不留在洞涡河边宿营,周军要给团柏谷的银坑和军寨灭火也得耽搁下来,结果自己这边才晚起来一两个时辰,周军就越过了太谷县城?县城固然没有几个兵丁守卫,但是县令梁文陟降得也未免太快了一点——马峰相信,如果太谷县城还在坚守,周军是断不可能不惧其后路就直冲过来的。
也罢,总是要和周军交战一场的,不能赶到太谷县城依托城池与其对垒,那就等在这里也好,这里有临时扎就的营寨为依托,还紧邻水源,形势却也不会比依托太谷县城差了多少。
“传令全军,速速用饭,尽快出营整队,准备迎敌。”
好在全军都已经开饭了,倒是不担心军士们要饿着肚子作战,周军的前锋距离这里还有将近十里地,够儿郎们草草地扒完饭再整队的了。
随着马峰的军令,中军警号长鸣,传令兵纷纷奔往各个营寨传达他的具体军令,原本因为用饭而略显嘈杂的军营在短暂的停顿之后越发地忙乱起来。
…………
“河东军居然停在洞涡河边不走了?在那里安营扎寨等着迎击我军,比起在团柏谷或者太谷县城迎战,到底有什么优势?”
正在率军向洞涡河方向挺进的王廷义,此时同样接到了自己这边斥候的汇报,获悉北汉军从团柏谷一路逃跑,结果跑到洞涡河边却停下来安营扎寨,他的心中自然是大为不解,当下就和崔彦进讨论了起来。
崔彦进也很困惑:“是啊,河东军在团柏谷的营寨虽然不是什么深沟高垒,总还是利于长期驻扎有相当守御能力的木栅与壕沟,太谷县城更有城墙可恃,怎么也会强过了洞涡河边的临时营寨吧?更何况河东军在那里还要背水结阵。”
说到这里,崔彦进转头问了回来传信的斥候一句:“那洞涡河是不是特别深阔,以致于河东军需要架桥渡河,而他们只是在仓卒之际来不及架桥了?”
“都虞候,不是的,晋阳周边河流的水势,侦谍司已经侦测多年了,这条洞涡河河道虽然比较宽,但是河床甚浅,别说是战马涉水渡河了,在立冬前后的枯水期,徒步趟过去都只能淹到胸口位置。俺们今天还特意跑到河东军扎营之处的上下游方向都看了看,的确还是侦谍司情报里面说的那样,河东军要想渡河回晋阳的话早就可以涉水而过了,并不需要停在河边等着架桥的。”
斥候的回答清楚明晰,不过这内容却让王廷义和崔彦进都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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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洞涡河之战(一)
第二十五章 洞涡河之战(一)
“洞涡河无需架桥即可徒涉,那这支自团柏谷匆匆遁逃的河东军却是为何停在了此处?洞涡河到底有什么可以凭恃之处,那个刘继业又到底有什么诡计?”
崔彦进自言自语地整理着自己的思路,也是在间接地提醒王廷义切不可贸然行事,不过他眼下是真的想不明白那个刘继业这么干是为什么了。按照斥候介绍的情况,不要说这些年侦谍司没有白干活,就是自己属下的这些个斥候也不是庸才啊……如果洞涡河那边有什么明显的异常,譬如被人为地阻塞了上游来水,有经验的斥候不可能发现不了。
如果说河东军在洞涡河的上游动了什么手脚,譬如临时用土石拦起了一道大坝,那么这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那个刘继业不敢依靠团柏谷军寨和太谷县城顽抗,所以想要利用一下河流发动水攻,多半是其主力已经埋伏在岸边了,然后再用一支诱饵部队背水结阵佯败过河,等到引动殿前军追击到河中间的时候就掘开土坝,来一个水淹三军。
然而斥候们已经查探过洞涡河的上下游了,他们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倒是明确了侦谍司这些年干的活计不赖。这就是说刘继业即便有什么诡计,也不会是崔彦进首先想到的这种水攻之策,至于这个诡计到底是什么,在排除了水攻之后,崔彦进就实在是想不出来了。
越是想不出来河东军的对策缘何,崔彦进就越发感觉到这个刘继业心机深沉得可怕,毕竟河东军接连放弃了团柏谷军寨和太谷县城这样的小小地利,却选择在洞涡河的南岸安营扎寨,眼下看来还有以此地为战场的意思,那用心肯定是不问可知的。
要命的就是自己偏偏猜不出敌将的用心!这在临战之际是很影响作战决心和决胜信心的。
郭炜肯定没有想到,他对刘继业的特别重视,和马峰代替刘继业领军这么两件事情阴差阳错地一结合起来,却给了自己的将领以极大的困扰。
“有甚可想的咧~前哨斥候已经查探过河东军没有埋伏,侦谍司又有洞涡河这里的详细情报,那还有甚可怕的?不管陛下把那个刘继业说得怎样玄乎,俺看他也不会比副帅、都虞候就更强了,哪里就一定是在前边布下了啥陷阱的,说不定只是河东伪主在晋阳发现了刘继业率军逃窜,用伪命阻止了他继续后退而已。”
副都指挥使和都虞候两个人在获悉了敌军的动态之后,居然会就此陷入了这样的苦思冥想,党进看得是老大不耐。他的性子虽然粗了一点,却也不是不懂军略,当下在心中把各种情报过了一遍,感觉没发现什么异常,于是就大大咧咧地插了一句嘴。
和王廷义、崔彦进两个人有所不同,党进虽然也得到过郭炜的叮嘱,却不是很服气刘继业,既然自己想不出来对方会在洞涡河边安排下什么陷阱,那么他也不会徒劳地往这个方向去苦想了。其实换一个角度去想,如果北汉主在听到前线败退的消息之后就立即派遣使者阻止刘继业继续退却,党进相信刘继业没有胜利把握也还是不敢继续往晋阳跑的。
崔彦进在苦思冥想,王廷义也在那里思忖,不过他比崔彦进要通达得多,党进的话登时让他眼睛一亮,立马拍腿说道:“说得不错!看不出来啊……党进你人虽然很粗,有时候心计一点都不差的嘛~”
刘继业虽然很强,但是也不至于就神乎其神了,皇帝对他的重视应该只是为了让众将不至于轻敌而已,倒是不应该为此而有了莫名的戒惧。既然情报已经很全面了,斥候也都十分尽责,大家在这种程度的知己知彼下面还是想不到刘继业会有什么诡计,那就不应该继续死钻牛角尖,换一个思路的确是不错的做法,党进的说法显然是一种更大的可能性。
就算是担心对方准备了水攻,斥候有可能是因为查探的范围不够宽广而没有发现,那么在与敌军作战以及追击的时候稍加留心,也就足以规避这种计策了。
王廷义再怎么重视刘继业,对自己的战场判断力还是很有自信的,他相信如果刘继业真的准备了水攻,留在洞涡河南岸迎战的只是河东军的诱饵部队的话,自己到时候一定可以察觉。再者说了,就算到时候察觉不了敌军的诡计,自己又实在担心对方暗藏的阴谋,那么大不了不马上渡河追击就是了,起码河东军留在洞涡河南岸的那支诱饵部队会被自己歼灭大半,这样的战果已经足够。
皇帝本来就是命令众军要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围攻晋阳之前的战果其实根本就无所谓,就是各路大军一路上都无法歼灭或者重创敌军,只要能够迫使河东各地的守军退入太原城,让各路大军完成对晋阳的包围,河东之战的第一步就算是圆满地完成了。
“嗯,传令全军稳步向洞涡河方向推进,随时准备与河东军接战。前哨斥候继续加强沿途的哨探,务必防止敌军的各种埋伏和诡计。”
想不明白刘继业会在前面安排什么陷阱等着自己,那么就干脆不要想了,其实只要做好了斥候与戒备,保持稳步推进,以殿前军的强大战力,任河东军布置下什么诡秘陷阱,都只能被击成齑粉。
“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王廷义此时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样的词句,这是他在武学进修的时候听武学博士讲《孙子兵法》的时候记住的,皇帝亲自给他们讲课的时候还特别强调过这一段话,王廷义此时想来,却是感觉到这段话实乃金玉良言。
敌将强大又如何?以殿前军的装备、训练、士气和兵力而言,只要自己小心戒备不落人圈套,总数才只有三万的河东军岂能奈何得了?那个刘继业再强,大不了自己就是不能取胜而已,立于不败之地还是做得到的。
“党进,你也无需焦躁,约束好部伍,随时准备迎击敌军的袭扰。当然,反击的时候也不要莽撞了,如果有敌骑前来袭扰,你只要率军将其击退即可,不必穷追,闻金必回。”
王廷义对其他人还是比较放心的,就怕这个党进一旦杀红了眼收不住势子,莽莽撞撞地孤军追击的话,那确实是有可能堕入敌军的埋伏当中。
…………
“监军,敌军的斥候实在是太猛了,儿郎们都招架不住,只能远远地看到敌军主力一路激起的烟尘,粗略估计其兵力达数万之众,却是难以趋近前去细细点算。”
斥候再一次报回来的消息让马峰心中微微一沉,两军主力还没有见仗,这斥候之间的交锋居然以本方的完败告终?周军当真有刘继业说的那么可怕?
“我大汉以马军见长,忻、代以北更有良马与草场供斥候驰骋操练,还有拥兵数十万铁骑的上国扶助,缘何儿郎们会不敌周军的斥候?河南、河北虽然也有马场,比我河东肯定是大为不如的,那些泥腿子农夫上马驰骋更是难敌我大汉马上健儿,怎么就招架不住?”
马峰直直地盯着眼前这个斥候队长,要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话说,是不是因为对自己夺了刘继业的兵权而心怀不满,所以才不曾尽心尽力。
斥候队长可想不到这么多弯弯绕,听了马峰的质问,只是大声地诉说着委屈:“儿郎们的骑术的确是强过了那些周军斥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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