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单是耶律贤和韩匡嗣面面相对,无论是喝酒还是聊天都不会是那么尽兴的。
好在现在来的耶律贤适关系也相当不错,加入进来总能活跃一下气氛,怎么也要比二十岁和五十岁的两个男人面面相觑的好,而且他才四十出头,又是任官没有多久的,之前和其他赋闲的贵胄子弟一样嬉玩,和耶律贤还是谈得来的。
只是耶律贤适十分恭敬地谢绝了耶律贤的这一番好意:“承蒙王子厚爱,不过阿古真正在当值宿卫,却是不敢逗留太久,饮酒就更是万万不成了。”
耶律贤适的拒绝是那样的平淡如水,既不慷慨激烈,又不是满怀歉意,只是在他对耶律贤回话的时候自称小字的这点细节,却仍然体现出来了耶律贤适对于耶律贤的结纳和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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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里奉召匆匆地告辞而去,耶律贤适又没有留下来,虽然主人韩匡嗣还是热情地招待和挽留耶律贤,他却仍然感到有些不得劲。
尽管主人是那样的恭敬和热情,尽管两个人对于时政还是有相当多的共鸣,不过耶律贤对着一个五十岁的老男人依然打不起精神来,还不如回到自己的帐中和他的长子韩德源饮酒说话呢……被韩匡嗣送到自己帐中做侍从的韩德源当然没有他父亲的识见和词锋,甚至可以说有些蠢了,但是胜在年龄和自己相差不大,而且对自己是忠心耿耿的,说话水平是不高,但是总还能顺到自己的心意,除了时政之外有的是可心的话题。
所以女里离开才不多久,耶律贤也就怏怏地告辞而出了,结果才出了弘义宫,正要上马往永兴宫的住处走呢,耶律贤适却从一旁闪了出来。
“咦阿古真不是要宿卫禁中么,怎么到现在还没有离开?”
耶律贤是真的有点奇怪,这耶律贤适并不是什么假模假式的人,和自己的交情也是挺真的,当时谢绝自己邀请的时候,那话说得相当诚挚,不像是撒谎推诿啊……再说就算他不愿意掺和到自己这些人里面议论时政,因而扯了一个谎推诿了自己的邀请,那么现在钻出来也过于不像话了,耶律贤适断不是这么愚蠢的人。
“我今日确实是轮值,陛下要寻女里说话,我是因为料到了他在哪里,这才自己揽过来传话的差事,确实不适合在外面耽搁得太久。”
耶律贤适简单地向耶律贤解释了一句,然后稍微停顿了一下,目光诚挚地注视着耶律贤,缓缓地说了一段话:“明扆王子,我知道这么说有些冒昧了,不过韩匡嗣、女里还有萧思温他们议论时政语涉刺讥,在他们而言倒不是什么大事,这些人自有其根基,又没有在朝中担任什么要职,陛下就算是风闻了此事,心中有所不豫,也不能拿他们怎样。不过王子参与其中却是大大的不妥,王子的身份与他们不同,切不可忘记了你娄国叔叔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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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武臣之丧
第二十五章武臣之丧
耶律贤遽然一惊。(赢话费,)
眼前这人,真的是出任官职之前一直都以游猎自娱、与亲朋言不及时事的耶律贤适么?听他现在的这一席话,那可一点都不像是漠不关心时事之人说得出来的啊……尤其是耶律娄国的事情可有些年月,一个长久不关心时事的人怎么可能了解得如此透彻?
原先还以为耶律贤适不和亲朋谈论时事是他的性情使然,而今看来着实未必啊……
娄国叔叔因为牵涉谋反大案而伏诛,这还是在应历二年发生的事情,时间都已经过去了十六年了,自己能够了解其中的一些细节,那还是因为涉及到嫡亲的叔叔,自己又特别关心朝政变迁,而且还有一些有心人有意无意向自己透露某些情况,这才在成年之后一点一滴地逐渐破开层层迷雾接触到某些实质。
但是一个当时二十多岁只喜欢游猎的青年,哪怕是前任于越之子,又怎么会有这么深刻的认识,而且还把这事在心里面埋了十六年,直到此刻才和自己提起?
更为关键的是,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固然称得上亲近,却也未必到了剖心置腹的程度,耶律贤适和自己说这些话,即使算不得交浅言深,又真的合适么?当然,或许自己和人交往的时候不够收敛,言辞之间极少顾忌,在很多地方表现得或许急切了一些,倒是让耶律贤适觉得和自己谈这种话题没有什么风险,而并非他一改往日的作风。
也是,耶律贤适并没有在韩匡嗣的帐中和自己说这番话,而是特别避开了众多的耳目,专门在路上拦住自己单独谈,这还是很符合他以往的谨慎作风的——的确,耶律贤适以往不参与亲朋之间的时事话题,现在看来肯定不是因为对此不感兴趣,而是因为谨慎。
那个终日沉湎于醉乡的皇帝,其实是很可怕的么?居然能够让这个能力颇强的人隐忍了十多年,从不谈论时事,不在皇帝和重臣面前自荐,即使北院大王耶律屋质和群牧都林牙萧干都很看好他,一直到萧干带着他去平叛立下大功,这才获得骤然拔擢。
想想恐怕还真是,让先君罹难的那场政变,现在的这个皇帝是亲历者,并且差一点遭到池鱼之殃,耶律察割的阴谋和先君对耶律察割的宽厚,肯定会被他当作教训记得牢牢的。这些年来因为牵涉谋逆而伏诛或者被禁锢的皇族不知凡几,然而每一次都是逆党刚刚串谋而事尚未发之际就被迅速鞫拿查办,其中的确是颇多疑窦的,现在经过耶律贤适这么若有若无的一点醒,耶律贤顿时就感觉那些事很值得玩味。
“明扆谨受教,知道今后该当怎么做了。”
耶律贤深深地看了耶律贤适一眼,以非常恭谨感悟的态度应承了一句。不管对方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而如此直言提醒,自己都非常承他的情,毕竟那个睡王如果本质上是那么可怕的话,自己最近的行迹就很有些肆无忌惮了,真的是说不准哪一天就步上了娄国叔叔的后尘。
现在趁着睡王还没有找自己的麻烦的时候,自己及早地主动收敛行迹,特别是在明面上不能和韩匡嗣、女里等人交往过于频繁,那么以自己长在永兴宫的经历和积庆宫真正主人的身份,睡王总还做不到无端地对付自己吧。
…………
看着耶律贤在听了自己的话之后先是一惊,在沉思了片刻之后就立即敛容拜谢自己,然后也不再多话就绝尘而去,耶律贤适不禁大感欣慰。虽然明扆王子冲龄遭逢丧乱,受了惊吓之后一直有些体虚,不过为人确实明敏,而且虚怀纳谏,在当今陛下仍然无子的情况下,有明扆王子在,即便有什么万一,大概也不会酿出诸王争位的大乱局来。
横帐之中还是颇有些识见超卓的长者,他们看重的并不是谁坐那个皇位,而是契丹国族不会一朝分崩离析,像草原上的那些前辈如匈奴、鲜卑、突厥那样流云星散,保住明扆王子几乎是他们的共识,而要保住明扆王子当然也需要他本人的配合。
现在看来明扆王子确实是不负众望,相形之下韩匡嗣之辈就太蠢了一些,女里出身低贱见识短浅也就算了,以你韩匡嗣的家世,又怎么能够看不透行宫帐落之中的险恶厉害?你牵涉进宋王喜隐谋叛之事,陛下可以因为你的家世背景置而不问,但是明扆王子如果牵涉进你们的所谓谋逆,那可就难以收拾了……
还有侍中萧思温也是,仗着自己受陛下宠信,又是国舅大父房的子弟、太宗长女汧国长公主耶律吕不古的驸马都尉,心中毫无顾忌,不光是对韩匡嗣等人的指斥之语置若罔闻,甚至还时常参与其中。
这也就是陛下只重视皇族大横帐之内的可能挑战者,而不怎么在乎其他异姓的嘴上功夫,否则的话,韩、萧二人即便不落得耶律娄国、耶律李胡那样的结果,像耶律喜隐那样被反复禁锢总是少不了的。
然而这两家人此时却因为陛下的放任自流而越发地自得,不仅是攀结明扆王子、讽议朝政,而且儿女间谈婚论嫁俨然结成了同盟。光是两家人这么小打小闹那没有什么,可是你们就不应该把明扆王子给牵扯进去
太祖的三个嫡子,幼子李胡一系从来是骄子的形象,从来也没有真正执政的经验,那些部族长是不信任他们的治国理政能力的;太宗一系有当今陛下和太平王罨撤葛两个嫡子,陛下现在还无子,罨撤葛执掌国政多有昏悖之举,委实令人忧心;而太祖长子东丹王一系,世宗被弑,娄国伏诛,嫡系后代就只有硕果仅存的明扆王子一人了。
在这种局面下,明扆王子应该是国人极力保全的对象,怎么能够昏头昏脑地将他拉入阴谋的漩涡当中去呢?
可是耶律贤适又不可能直接去劝告韩匡嗣和萧思温,一则他的身份其实还压不过这两人,二则这么干太冒险了,以韩、萧二人的冒失,说不定会让自己多年苦心隐忍的成效毁于一旦。幸好明扆王子比他二人要明理得多,自己只是略微一点就悟了,却是不必再冒险多费口舌。
南朝正在蒸蒸日上,郭家皇帝正野心勃勃地四处征战意图混一中国,丢了南京道之后的大辽面临的燕山以南的压力是越来越大,局面比太祖兴起之后的任何时候都要险恶,此时大辽的中枢真的是万万乱不得。
…………
几乎所有契丹的有识之士都在注目郭炜的动作,在关注着郭炜的每一个动向,只是此刻的郭炜可没有一点心情去得意这种来自强大敌国的重视,即便他能够从某种渠道了解到这些状况。
“检校太师、凤翔节度使兼西面缘边副都部署韩令坤以疽发背,卒于镇所,终年四十六……”
“检校太尉、义武军节度使李万全卒于镇所,终年六十三……”
“检校太保、渔政水运司伏波旅副都指挥使,领安化军节度使赵彦徽卒于沙门岛任所,终年五十八……”
“北平府尹、范阳军节度使兼中书令李筠疽发胸,卒于镇所,终年五十三……”
一连串的噩耗几乎就在四月中下旬的十多天时间里面接踵而至,简直就是在刚刚入夏的季节往郭炜头上浇了一盆冰水。他真的是没有想到,怕什么就来什么,年前王朴他们故去的时候,郭炜还特意关注了一些主要文武大臣的年龄,对于那些年过六十的人已经开始关注了,却没有想到打击就在他最得意的时候到来了。
在二月里,郭炜刚刚主持完岭南之战的献俘仪式,进行了隆重的告庙,然后趁着两位亲王的婚礼给东京百姓放了三天的假,提前开放了金明池,阖城好好地欢庆了一番,就是试图借助这些喜庆事冲淡年前连丧大臣的晦气,然而仅仅过了一个多月,更大的晦气就来了。
说实话,李万全这种人的亡故,郭炜心中还是早有准备的,毕竟此人已经年过六十了,而且这人的亡故对郭炜的冲击也不算大。易州、定州在以前还算是北方重镇,不过随着契丹南京道的易手,义武军只需要配合成德军防御西山道,而那边的北汉显然早就没有能力东出太行山了,所以义武军的战略地位下降了很多,因此郭炜才会让擅挽强弓而少将略的李万全去那里养老,这样的一个将领故去问题自然不大。
就算是赵彦徽卒于沙门岛伏波旅的总部,虽然让郭炜略感意外,不过虚岁五十八的武将还经常奔波于海上,此时身故也不算太令人惊奇。
不过韩令坤的死就太让郭炜震惊了——这人才只有四十六岁啊还是虚岁,也就是比赵匡胤大了四岁,比郭荣小了两岁,凤翔那边如今又不是很操劳,没有想到也会凑这个热闹。
当然最让郭炜震惊加悲伤的就是李筠的亡故了,不光是因为他坐镇于幽州这等重镇,是整个燕山防线的中枢,更是因为他是李皇后的父亲,自己的岳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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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哀悼
第二十六章哀悼
“嘤……嘤……嘤……”
紫宸殿中不断传出略显压抑的哭声,李秀梅尽管心中悲痛万分,却还要顾忌着郭炜以及一双儿女的休息,不敢哭得太激烈了,就只能这么自己压抑着轻轻啜泣。
“子童,想哭就尽管大声地哭出来吧,我其实也睡不着,胜哥和二囡一两个晚上睡不好也不打紧,你就无需太顾忌我们了。”
郭炜只能起身这么劝慰着自己的皇后,太压抑了的确是对健康非常不利的,何况郭炜现在也真的是睡不着。李筠是自己的岳丈,这还只是一个比较微弱的因素,当皇帝都当了九年时间的郭炜在考虑问题的时候早就习惯了从皇帝的角度出发,几乎一切都是以治国理政为转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