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先生并未出门。”书童点点头。
李儒,李肃两人闻言一喜,连忙拱手道:“烦请童子转告先生,就说李儒,李肃前来拜访。”
“我家先生已知二位大人来访,请随我一起入院。”童子避开李儒,李肃的大礼,神态恭敬的回道。
“有劳童子了。”
李儒,李肃两人跟随童子一起进入院子。
穿过前院的廊道,在一处悬挂着竹帘的书房停了下来。
两人透过竹帘的缝隙,隐约能够看到,一位身穿蓝袍的文士身影。
“先生已经吩咐,两位大人可以直接入内。”
书童见李儒,李肃两人站在门口止步不前,恭声提醒了一句。
而后将竹帘掀起,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李肃,李儒笑着点点头,踏步向书房走了进去。
书房不算宽敞,正墙挂着一张巨大的地图,右墙摆放着几排书架。
屋子的中间,焚着一炉清神醒脑的熏香。
两人一进入书房,便见贾诩一脸轻笑的迎了上来。
“贾诩见过两位大人。”
贾诩淡淡一笑,向李儒,李肃,恭敬的抱拳行了一礼。
“先生这是折煞我与文优了。”
李肃见状,连忙上前将贾诩搀扶起来。
贾诩被李肃搀着,知道自己这一躬是拜不下去。
他无奈的摇摇头,顺势直起了身,也不再坚持。
“两位大人请坐。”
贾诩将炉火上,煮沸的茶壶提起。
将李儒,李肃领到茶几旁,给他们杯中添上香茶。
“先生客气了。”
李肃,李儒,没有过多客气,在席垫上跪坐了下来。
“先生……岳丈大人,已经听从儒的献策,屯兵长安伺机而动。”
李儒望着细细品茶,对两人深夜拜访,一点也不好奇的贾诩。
略一沉思,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上中下三策,下策最是稳妥,很符合李大人沉稳的行事作风。屯兵长安伺机而动……刺史大人这个决定,诩不意外。”
贾诩端起茶杯,吹了吹杯中的雾气,细细喝了一口。
抬头看了李儒一眼,淡淡笑道。
“先生的上策,袭取函谷关,用何青的人头,何进的密诏。让主公改换门庭,去投靠失势的十常侍,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
“这计策就是文优献给主公,恐怕他也不会冒险去做的。”李肃摇了摇头,替一旁面色窘迫的李儒解围道。
“李将军所言不错……诩的上策,确实有些太过匪夷所思。”
“可能是诩杞人忧天,刺史大人或许能够,凭借着大将军的密诏,直达京都洛阳也未可知。”
贾诩闻言,漠然一笑,继续品着自己手中的香茶。
二李听到贾诩,这番明显是敷衍的话。
两人脸上,都微微有些不自然起来。
函谷关的重要,作为一名智者,他们自然无比清楚。
但是……
就因为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就让董卓破釜沉舟,将自己的活路全都断个干净。
这样的计策,即便是喜欢剑走偏锋的李儒,也是不敢轻易去尝试的。
反观下策,却是稳妥多了。
只要让人潜去洛阳,散布何进密召西凉军入京,意欲清除十常侍等宦官势力。
举时十常侍,必与何进鱼死网破!
他们只需在长安城,坐山观虎斗,就能尽收渔翁之利。
这样的计策,在两人看来,其实才是最完美的策略。
第48章 绝户计
“智者未战而先胜,先生所言的上策,虽然十分冒险,却是真正做到,尚未开战,便已立于不败之地的良策……”
“儒此次与伟恭来寻先生,便是真心向先生,寻求一个弥补,那万分之一可能的应对之策。”
李儒望着细细品茶的贾诩,神态恭敬的朝他拱手一拜。
“望先生不吝赐教。”
李肃见状,亦向贾诩拱手请教。
董卓为了这次入京勤王,不知道做了多少准备。
二李作为他的左膀右臂。
即便知道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们也不愿意去承担这个风险。
贾诩提起茶壶,给自己与李肃两人,杯里各添了一些茶水。
他端起茶杯有些烫手,将之放在一边,任其白雾蒸腾。
“入夏了。”
贾诩抬头淡淡的看了两人一眼,知道这件事自己避无可避。
他轻叹了一口气,嘴里吐出三个字。
贾诩的声音很轻,可是这三个再寻常不过的字。
却是让李肃,李儒二人,身躯猛地一震!
他们瞳孔微缩,眼睛睁得大大,里面满是惊恐之色。
入夏了!
两人求破城之策,贾诩却说入夏了!!
面对函谷关这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关隘。
想取巧破城,可使用的办法极少。
而针对函谷关特殊的地形,夏季攻破城关的策略就更少了。
两人都是当世顶级谋士,经贾诩一说。
他们自然一下就想到,那个灭绝人性的办法!
“先生……若是……若是用这个办法,司州数百万人,恐怕得死掉一半以上……”
率先反应过来的李儒,艰难的咽了咽,口中的唾沫。
他声音有些颤抖,望着贾诩一字一顿的说道。
“函谷关,西据高原,东临绝涧,南接秦岭,北塞黄河,乃是镇守“两京”古道千年的雄关!”
“函谷关修建于山谷之上,深险如涵……是真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险!”
“西凉军虽然个个都是百战精锐,但想要越过有重兵把守的函谷关,亦是难如登天!”
贾诩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淡淡的开口说道。
至于他这个策略,是否会让司州变成人间炼狱。
贾诩则是直接给略过去,提都懒得提一下。
李肃,李儒两人,望着视百万庶民的生死,如同草芥的贾诩。
两人心中,都不可抑止的生出一股寒意。
他们自认为已经够狠毒了。
但是……
现在与贾诩一比,凶名赫赫的二李,只觉得自己实在是个良善之人。
数百万啊!
就算是数百万只蝼蚁,也没多少人,忍心将他们毁灭。
“先生,难道真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李儒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显然这一个毒策,已经超出他心理承受的极限了。
“想破函谷关,这是唯一的办法。”
贾诩闭目认真的推演了一遍,随即十分肯定的给出结果。
“文优……”
李肃见李儒眼中满是挣扎,想开口劝阻一下他。
只是这句到嘴边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李儒出身寒门,是董卓一手提拔,栽培他成长起来的。
甚至连自己的爱女,都下嫁给了他。
董卓对李儒的恩情,已经远远超过知遇之恩。
古人有言:士为知己者死。
董卓对李儒而言,何止是知己伯乐,那么简单?
“毒士……哈哈……为了岳丈大人的千秋霸业!我李儒即便是做一个受世人唾弃的毒士又如何?”
短暂的沉默过后,李儒松开手中紧握的茶杯,畅声大笑道。
李肃见李儒已经做了决断,没有再劝阻,而是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
若是李儒真的做了,这件灭绝人性的事。
无论他有多大的才华,整个天下恐怕也不会,再有他的容身之地了。
“岳丈的胸襟,先生应该是知道的……为何甘愿屈身做一小吏,也不愿出仕相助?”
李儒收拾心中有些凄凉的情绪,望着细细品茶的贾诩。
目光凝重的出声询问道。
这个人实在太过恐怖。
若是不能为他岳丈所用,等此次勤王顺利后,便不能再留下了。
“功名利禄于诩,不过是过眼云烟……西凉有两位大人,便已经足够了。”
贾诩淡然一笑,他不是不愿出仕,而是不看好董卓而已。
生命何其珍贵?
不到生死存亡之际,他是绝对不会将它,押给任何人的。
李肃,李儒望着一脸淡漠,无欲无求的贾诩。
尽管他们很不理解,但却没有选择强求。
正如贾诩所言,西凉有他们二李,就已经足够了。
如此,三人各怀心事的喝着茶。
待到子时三刻,已经喝了两壶茶水的二李,起身向贾诩拱手告辞:“天色不早了,肃与文优便不打扰先生休息。”
“清风,替我送送两位大人。”
贾诩起身拱手还礼,朝站在房外的书童吩咐了一声,没有再做挽留。
“是,先生。”
书童闻言,恭敬的掀开房间竹帘,领着二李离开书房。
贾诩站在书房外面,目送三人离去。
直到二李与书童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之中,他才踏步返回房间。
贾诩动作娴熟的盖上,正在燃烧炉火。
简单收拾一下,桌案上的茶杯。
他转身将之前那卷,还没读完的简书,从书架上取了下来。
借着屋内昏黄的灯火,继续研读了起来。
对于自己刚才献得毒计,可能会造成数以百万计的人,因他惨死的事情。
贾诩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乱世人命不如狗。
他贾诩为了活着,已经够艰难了。
哪里还能管得了,其他人的生死?
深夜的月光。
透过窗户,照射在贾诩的身上,倒映出他修长而模糊的身影。
低头研读兵书的贾诩,好似已经忘记时间。
他捧着那卷长长的简书,一直读到鸡鸣时分。
贾诩才哈欠连连的,返回到自己的卧房休息。
“乱世……想像一个人一样,活下去……真不一件容易的事啊……”
贾诩十分疲惫的低声,喃喃自语了一声,倒头便沉睡了过去。
第49章 奇袭孟津关
孟津关,北濒黄河,南依邙岭。
地势险要,乃是拱卫司州的重要关隘之一,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孟津关之西十里,有一条宽十数丈的卫河。
河道宽阔,水流急澈,给孟津关形成一道以关制河,以河卫关的天然屏障。
光熹元年,四月二十八日。
夜深……
孟津关守将,陈锋的院墙下,潜伏着数十个身穿夜行衣的蒙面人。
他们极力压低着自己的呼吸。
目光全都集中在最前面的曹铄身上,等待他的命令。
四月中旬。
以甄家旗号,混入孟津关的曹家军,终于开始对这处关隘动手了!
曹铄向后面的人,无声的做了几个手势。
“第一小队,翻过院墙。”
曹纯立即会意,将身上的绳索,抛上两丈多高的院墙。
带着十几人翻墙爬了进去。
不一会儿,里面传出几声闷响。
陈府紧闭的院门,便从里面被人拉开一道缝隙。
曹铄带着诸人,快速越过大门。
领着人快步走进院子,简单向曹纯做了几个手势。
曹纯无声的点了点头,带着二十几人,向前院各处散去。
转瞬间……
他们的身影,就彻底隐入黑夜之中。
曹铄进入陈府后,没有丝毫犹豫与迟疑。
当即带着许褚等人,直奔孟津关守将,陈锋所在的后院而去。
“咻咻咻……”
“呜……嗯……”
弩箭的破空声,手掌捂住口鼻,刀刃划破喉咙的闷响声,传遍整个陈家宅院。
陈府的护卫,甚至都没看到敌人的身影,就已经全都倒在血泊之中。
曹铄走进后院的时候,曹家军已经控制住整座陈府。
陈府上下近百口,全部被曹家军击杀。
陈锋也在许褚出手后,被他给生擒了。
曹铄淡漠的看着地上,一具具倒在血泊之中,冰冷的尸体。
他俊朗的脸上,没有流露出一丝怜悯。
乱世将至!
曹铄知道自己身上,肩负着怎样的责任。
同样也无比清楚,这里残酷的生存法则!
“孟津关已经被本公子控制,若是还想活命的话,就交出你的兵符印绶吧。”
曹铄踏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到,被捆成一个大粽子的陈锋身旁。
而后蹲下身,拔掉塞在他嘴里的布条,声音冷漠的开口说道。
“兵符印绶……你……你想谋反……”
陈锋抬起头,望着曹铄冷漠的宛如死神一样目光。
他声音有些发颤的说道。
“谋反?”
曹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寒光一闪。
陈锋甚至还反应过来。
他只觉得耳朵一凉,鲜血便如泉水一般,顺着他左边的脸颊,流淌了下来。
不一会儿,就将他整张左脸,给染成血红色。
陈锋怔怔的望着,掉在地上的一只耳朵。
他咬牙颤抖着,表情像是要哭出来,又像是没反应过来。
他想伸手去捂住,血流不止的伤口。
可是动了动才发现,自己的两只手,被粗绳紧紧捆着。
他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