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大家竹篮打水一场空。”
易左使嗤笑道:“没想到折长史是如此刚烈之人,倒是大出本使意料之外,难道你这么做派,就不怕西夏那位没藏黑云太后责怪么?”
折惟本冷哼一声,言道:“阁下谨记将相不可辱,折昭辱我折惟本所以我折惟本才会选择西夏,倘若阁下辱我,本官也用不着对你客气。”
硬梆梆的几句话,顿时让气氛有些沉闷尴尬,也让易左使愣怔了好一会儿,半响他才冷笑道:“折长史果然满是傲骨,在下倒是轻言了。”
此话相当于变相的道歉,折惟本脸色转好,淡淡道:“无妨,易左使有事说事。”
易左使点着头开口道:“好,那本使就直言不讳了,不知折长史对于这次辽人南侵,有何高见?”
折惟本略加思忖,言道:“辽国南院萧陌乃骁勇善战之辈,而折昭也非是凡人,两人可谓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虽然辽军战力比大齐历来强悍,然经过折昭的统领,振武军已非昔日吴下阿蒙,故此两者相斗鹿死谁手却是不好说。”
“那若加上西夏出兵呢?”
“去岁兔毛川一役,大夏大败丧师三万,加之目前新皇即位,没藏太后欲平息国内纷争,故此对于南侵之心理应不大,即便是派军参战,只怕也非是国中劲卒,而为偏师一支。”
明白了折惟本的意思,易左使不禁笑道:“听折长史之言,似乎对这次合作没有多少信心啊!”
折惟本冷漠得犹如高山之上的顽石:“你们太过小看折昭,就如本官昔日那般,一定会吃大亏的。”
易左使轻哼了几声,言道:“在下已经想到了对付折昭的办法,必定能够在大战来临之前,让折昭方寸大乱,关于这一点,折长史放心便是。”
折惟本心头一跳,忍不住问道:“是何计策?居然可以对付折昭?”
易左使目光望向了波光粼粼的水池,那里正有一条乌色的水蛇在静悄悄的游动着:“打蛇打七寸,只要我们找准折昭的七寸,不就行了么!”
似乎察觉道了易左使的目光,折惟本也是转了视线,同样落在了那只水蛇身上,淡淡言道:“那不知折昭七寸何在?”
易左使冷冰冰的笑着,半响才缓缓吐出了三个字:“崔文卿。”
闻言,折惟本若有所悟,捋着胡须冷笑了起来。
※※※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扫去了夏日的酷热,顿让如同蒸笼般的府谷县降低了不少温度。
时至夏末秋初,早晚天气已经变得非常凉爽,加之此季多雨,倒也让人大觉惬意,用不着整日躲在房中多阴避暑了。
大雨过后的清晨,府谷县城门在朦朦胧胧的晨曦中打开,走出了一支马队。
这支马队大概十来人,其中七八人作振武军亲卫打扮,而其余人则衣衫各异。
有锦衣华服的公子,有青皂布衣的书童,有身穿公服的差人,更有穿着色彩斑斓袍衫的异族之人,实乃让人大开眼界。
马队之中,崔文卿手指马鞭正微笑介绍:“德伦族长请看,咱们府谷县地处于黄河西岸,乃黄河从云中高地进入洛阳平原的最顶端,这里水草丰盛,土地肥沃,便于耕种,虽则不比上江南鱼米之乡,然在大齐境内来说已经算非常难得之妙地了。”
骑马走在崔文卿旁边的苏轼也含笑符合道:“是啊,早在隋唐之时,府谷一带便是重要的粮食种植地域,只因唐末之后战乱频繁,土地荒废严重,才值得这片沃土无人耕种,今后黎族人若能定居在此,必定能够以之生存繁衍。”
德伦巴郎对着崔文卿和苏轼两人行得一礼,古朴的脸膛上布满了真诚的笑意:“多谢两位大人不遗余力的介绍,其实我们黎族要求不高,就一城五十里地足矣,完全够我们两万族人生活了。”
另一旁,苏凝和荷叶两女正凑在一起谈笑嫣然,而宁贞则是捏紧马缰轻策骏马,不紧不慢的跟在崔文卿身后,三人都对他们的谈话是漠不关心。
第七七八章 选择城址
今日,崔文卿为履行替黎族人建立黎族城的承诺,特地出城勘验新城选址。
在崔文卿的计划当中,黎族城当靠近土地肥沃的黄河沿岸,以府谷县西南至麟州的这段百里地中最为合适。
这片地域土地便于耕种,也十分利于种植棉花,而且远离大齐与辽国的交战区,对于向往安居乐业的黎族人来讲,实乃非常不错。
所以崔文卿的初步意向便是将城池建在这里。
德伦巴郎自小在崖州长大,还是生平首次来到北疆,随着崔文卿沿着黄河一路行来,自是忍不住叹为观止。
他既感叹北疆地域之博大广袤,也感叹北疆之人杰地灵,生平首次觉得这次迁徙而来实在是非常正确的决定。
一路行来,就这么走的两天边走边看,马队终于在大堡津附近停了下来。
大堡津乃是府州三大渡河津渡之一,位于府谷县与麟州的中间地带,于两者均是相隔了六七十里,而在渡口东面便是隩州,可为辐射三地,地势便利。
当看到大堡津那片茫茫的芦苇荡和河滩地,德伦巴郎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对着崔文卿恳切言道:“崔大人,不用再看了,我族就以此为城。”
闻言,崔文卿点点头,环顾一周,也很满意这个地方,翻下马背走到河边捡起一根细长的树枝,就在沙地上花了一个圈,笑言道:“那好,依照振武军大都督府对黎族迁徙百姓的承诺,新的黎族城就建在这个地方,我会将此事禀告给折大都督以及府州姜刺史知晓,待他们同意,德伦族长就可以迁移族人来此,扎营建城。”
德伦巴郎大是激动,感激零涕的深深一躬:“多谢崔大人,整个黎族都将铭记你的大恩大德。”
是夜,崔文卿一行就在大堡渡扎下了营地。
可见幽幽草谷中,护卫骑士们搭建起了几座白色的营帐,又在营帐中间堆了一团篝火,上面架起了烤羊。
好在大堡渡口就有一座驿站,食物酒水均是不缺,得知崔文卿到来,驿丞更是亲自送来了一车美酒,以作慰劳。
待到烤羊金黄油亮,坛坛美酒也被骑士们拍开泥封打开,凌冽的酒香回合着清新的空气在营帐内弥漫来开,大是醉人心扉。
举起陶制海碗,崔文卿与苏轼重重的碰了一下,在一片大笑声中慷概饮尽。
饮吧之后,苏轼将陶碗搁在草地上,满是感概的言道:“文卿兄,回想当日你我出京安抚,真是前途未知尽是迷茫,那时候我更担心会完不成朝廷的安抚重任,然没想到的是,咱们却做得很好,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你做得非常好,是你带领在下,攻坚克难完成了一个又一个似乎不可能完成的重任,目前北地安稳、百姓安居,见此状实乃让人大觉欣慰,文卿兄也功不可没!”
崔文卿盘着双腿坐在草地上,注视着苏轼被火光染得通红的俊脸,不禁笑道:“苏兄,你我同为安抚使,何须计较是谁带领谁,谁又比谁办法多呢?崔文卿功不可没不假,然你苏轼同样也是功不可没啊,待到回朝,咱们也能够向着官家以及朝廷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是啊,出来这么久,的确也该回去了。”苏轼笑着拍着自己的膝盖道。
崔文卿一怔,讶然道:“怎么地,苏兄莫非还想家了不成?”
苏轼哈哈笑道:“朝廷圣旨一道,令你我为户部员外郎,自然有让我们速速回京之意,你难道还不明白么?”
“可是……目前朝廷却对你我去留还没有明显指示……”崔文卿不禁有些疑惑。
苏轼正容道:“目前已经入秋,再过两三月就是冬日了,辽国想要入侵,那么这两三个月便是最后的时间,否者待到大雪封路马不能行,辽国也不可能发动较大战事的,因此而已,此乃辽国的最后机会。”
崔文卿点头示意明白,言道:“对于此事,我倒是听娘子提及过,然目前根据潜伏在辽国的探子回报,辽军似乎并异动。”
苏轼摇手笑道:“并非是辽人毫无异动,而是他们根本就没有机会,今岁春日你我安抚隩州,平息了隩州异地安置之民动荡,又多施善政减税原住民,振武军充实的兵员也在你和折昭的训练之下,很快形成了战斗力,天时地利人和都被我们占据,辽人自知讨不到便宜,也就放弃南侵了。”
崔文卿略一思忖,就明白了苏轼的意思,失笑道:“没想到这些辽人还真会审时度势,判断局势啊。”
苏轼点头道:“辽国分为两院,历来对我朝之战事通常是由南院负责,而相传南院枢密使萧陌本就是眼界高远,眼光独到之人,且他尤为辽人继耶律休哥之后的第一名将,自然不会在形势不利于辽国的时候,莽撞发动南侵。”
崔文卿了解的点点头,笑道:“如此说来,我倒是可以放心,相信娘子现在也能够安枕了吧。”
※※※
翌日一早,马队拔营起行,返回府谷县。
一路上,马队不疾不徐的慢慢行进着,崔文卿和苏轼并马而行,彼此之间谈笑不断。
这时候,夯土官道忽然拐折向西,没入了一片柳树林中。
可见杨柳依依,柳絮如飞,稀疏的树林并不能够遮挡住远处的美景。
秋日的暖阳下,群山巍峨耸立矗立天际,黄河如带奔流不息,碧绿了许久的草地终于有了一丝萧瑟的黄色,在呼啸卷过的河风中轻轻摇曳着。
崔文卿大感心旷神愉,正欲开口出言之际,突闻一阵轻轻的吵杂声随着河风传来,抬目一看,却见前面不远处正有一辆马车倾斜在了官道之下,任凭那拉车的枣红色骏马奋力出蹄以及车夫卖力推动,车轮都陷得是死死的,无法脱困而出。
见状,崔文卿眉头微微一皱,吩咐一名亲卫骑兵道:“去看看,那里怎么了。”
骑兵抱拳领命,飞快而去,还未等崔文卿一行走近,他已是飞马而回,抱拳言道:“启禀崔大人,前方马车车轮陷入深坑不得而出。”
马车车夫见到有人到来,也连忙跑了过来,汗津津的脸膛上布满了愁眉苦脸之色,对着崔文卿深深一躬道:“这位大人,小的刚才驾车不甚驶入了坑道内不得出,还请大人能够施以援手。”
如此小事,崔文卿自然不会拒绝,颔首间跳下马背,对着骑士们招呼道:“走,大伙儿一起前去帮忙,将马车退出来。”
苏轼以及众骑士轰然允诺,全都纷纷下马跟随崔文卿上前。
第七七九章 银行萌芽
十来人将马车团团围定,略微商量了一下,崔文卿又当指挥又亲自上阵,指挥骑士们踮起石头,翘着木棍,另外之人则全都来到马车旁边奋力推动,“一二一”号子更是喊得不停,使那重达千斤的马车也剧烈的晃动了起来。
终于,在众人的共同努力之下,拉车骏马猛然一声嘶鸣,已是带动马车脱困而出,崔文卿一不留神脚下一滑,竟是吃了一嘴泥,俊脸的脸膛上也满是尘土。
“咳咳……我擦,真是呛死我了!”崔文卿一阵咳嗽,喘息数下好不容易才稳住了呼吸。
见到马车已经安然无恙,崔文卿擦了擦额头大汗,正欲上马继续起行,不意马车车夫又是小跑而至,对着崔文卿躬身言道:“我家主人多谢公子慷概相助,主人想请公子你移步一叙,不知公子是否方便?”
崔文卿哈哈一笑,满不在乎的摇手道:“萍水相逢出手相助,也不算甚大事,贵主人又何必如此?况且我们还急着赶路,就毋须道谢了。”
车夫笑容可掬的言道:“公子实乃高风亮节,乐于助人,我家主人最是钦佩如公子你这样的人物,相信也不会耽搁太久时间,还请一定允诺。”说完,又是深深一躬,邀请之态十分诚恳。
闻言,宁贞暗感不满,冷哼一声言道:“既是致谢,为何却不当面前来,反倒要恩人亲自前去?你家主人架子也未免太大了吧。”
车夫苦笑解释道:“不瞒公子,我家主人乃是女子,何能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还请诸位谅解。”
崔文卿念及人家也是一片好意,而且相信也花费不了多少工夫,于是乎欣然点头道:“那好,就请阁下带路吧。”
说完之后,崔文卿跟随车夫来到了马车前,车夫对着车厢拱手言道:“吴娘子,恩人请到了。”
只闻车厢内传来“嗯”的一声,崔文卿抬目望去,一只素手已是掀开了车帘一角,露出了一张动人至极的俏脸,霎那间,饶是崔文卿的见多识广,也惊愣在了当场。
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
一头如同丝绸般柔润的长发盘成了一个双刀鬓,眉似远山如同新月清晕,娇靥秀丽绝俗好似花树堆雪,神情娇媚万状宛如清扬,很难用准确的言语来形容这名女子的容貌,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倾国倾城也不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