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今天就是为了这个案子有点事特意来向您请教!”在“老学究”面前,于心远毕恭毕敬,还是保持着学生的谦虚本色。
于心远已是年过半百,在刑侦界也是响当当人物,无论年龄资历,在全省公安系统,能叫他“小于”的,不会超过三个,面前的这个老头就是其中之一。
这位韩法医可是一个人了不起的人物。早年留学英国,曾在“苏格兰场”实习工作过。回国后不到30岁就任南京高等法院法医,凭借过硬的法医检测技术,让无数尸体开口说话,凶手得到严惩,正义得到伸张,冤魂得以告慰。
因为职业关系,韩法医参加过许多刑场死囚的死亡确认,这些死囚中,既有罪大恶极的江洋大盗,也有血债累累的日军战犯,还有助纣为虐的汉奸走狗,当然,也有一些为理想信念牺牲的共产党员。建国后,因为他是旧政府体系政法人员,在“镇反”运动中,韩法医“参加过共产党员刑场死亡确认”的“罪行”被揭发出来,于是他被当作“历史反革命”,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如果不是当时最高人民法院院长沈钧儒看到死刑复核案卷后高喊“刀下留人”,并立即找到国家副主席宋庆龄、政务院总理周恩来去说明真相原委后,他也早成为骷髅标本了。
韩法医无罪获释后,他返回家乡。当地公安局发现这个“宝贝”,当然不会放过,让他到公安局接受“管制”劳动。很快,韩法医又凭借着高超的法医鉴定技术,帮助当地公安局成功破获多起凶杀大案,引起了省厅的注意,于是,韩法医顺理成章被借调到省公安厅,多年以来,都是全省最为德高望重的法医权威。他那凭枯骨定死因的法医绝活,也为他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民间传说他具有“日通阳、夜通阴”的神力,即使在“**”期间,“公检法”被砸烂时,造反派头头们也不敢轻易对他下手。
于心远指了指“老学究”手里的骷髅,“韩老,您能不能将手中这个放下?”尽管于心远也是资深刑警,不过和手中拿着骷髅的人聊天,心里还是有点不自在。
“老学究”不满地瞥了于心远一眼,“别看现在这只是一个骷髅,想当年她活着时候,也是一个美貌少妇”,“老学究”叹息了一声,“我年纪大了,我也感知在世时日不多了,想把过去查办的疑案难案总结整理,写成教科书,留给后人学习参考~”
听“老学究”这么一说,倒让于心远将目光聚焦在了骷髅上,“韩老,这个骷髅后面有什么故事?”
“老学究”轻轻抚摸着骷髅:“这是一个有民族气节的少妇。她丈夫曾经做过汉奸,暗暗帮日本人做过很多伤天害理的坏事。抗战胜利后,她多次劝说丈夫主动自首,但都没有效果,于是就想大义灭亲,去县政府举报丈夫。
但她的异常神态引起了她丈夫的警觉,于是就在那天夜里害死了她。但奇怪的是,死者全身没有伤口,也没有中毒痕迹,神态安详。再加上她丈夫哭的抢天抢地,悲恸异常,所以族人就当死者是突然发病死亡埋葬了。只是她娘家姐姐听死者说过她丈夫的事情,始终怀疑死者死于谋杀,一直向警察部门告状。解放后,我出狱接手第一件案子就是这个多年谜案”。
“结果怎么样?”在老师面前,于心远恢复了谦虚好学的本性。
“死者去世很久了,所有当时证据都已消失。唯一的线索就是死者尸骨。我只有通过开棺验骨,才能找到事件真相。经过开棺煮骨,结果在死者骷髅百合穴处,发现了两个黑点~”于心远仔细观察,果然,是有两个清晰黑点在骷髅正上方。
“那~”于心远想刨根问底。
“头皮上没有什么肌肉,如果中毒,肯定会在骨头上留下明显痕迹。果然,从死者头骨我发现了疑点。从这个疑点开始,顺藤摸瓜,最后查明:是死者丈夫得知汉奸罪行即将暴露,于是在当夜,故意痛哭流涕,借机稳住妻子。他借口最后一餐,与妻子一起饮酒。善良妻子哪知道丈夫的险恶用心,还以为他只是对自己恋恋难舍,丝毫没有防备。丈夫趁妻子不胜酒力,昏睡过去以后,拿出一只早已准备好的竹筒,拨开妻子的头发,用竹筒里的银环蛇,噬咬妻子百会穴!妻子很快毒发身亡。由于银环蛇中毒死亡基本没有明显痛苦特征,死者又是一头浓密秀发,很难发现伤痕,所以当时没找到死因。直到开棺煮骨,在铁证如山之下,那个歹毒的汉奸丈夫才坦白了一切,最后真相大白!”
于心远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
“老学究”轻轻地放下骷髅,对着骷髅像和老熟人一样说了声:“在这等一会,我马上回来!”
搀扶着“老学究”走出法医室,一起坐在阳光灿烂的草坪上,于心远心情顿时舒畅了许多,只是心底还笼罩着一片乌云。
“小于,只要是犯罪,就会有线索;只要是罪犯,就会露马脚。没有破不了的疑案,只有不细致勤勉的警察!”接着刚才的话题,“老学究”语重心长地说。
于心远连连点头称是。“韩老,我这次来找您,就是想知道,是什么外力能将山田次郎打死?”
“老学究”白了他一眼:“发现致死凶器和致死手段,是你们刑侦人员的事,我怎么知道?我只能告诉你,山田次郎的真实死因,是因为受到强大外力,将其胸肋骨粉碎性打断,断骨插入心脏,致心脏破裂,大量内出血而死。”
“那大概需要多大的外力呢?”于心远小心翼翼的问。
“从尸检看来,山田次郎这个老头胸肌很紧实,骨密度也高于常人很多,甚至远比一般的青年人高,应该是长期坚持高强度锻炼的结果。”“老学究”一板一眼地回答。“要造成死者这样严重的伤害,我初步估计,至少需要六百磅的力量,还必须是死者站着纹丝不动,整个力量瞬间全部作用在他身上。”
………………………………
第95章 豁然开朗
“有没有这种可能,是人的拳头、手掌或穿心腿,将山田次郎打死?”于心远试探着说。
“老学究”笑了起来,“小于呀,你是不是看动画片看多了?你以为人是“铁臂阿童木”,十万马力,七大神力?目前世界上出拳力量最大的,是拳王阿里,他瞬时出拳力量只有四百磅,至少目前我们国家还没有拳王吧!”
“那脚、掌、肘等其他部位呢?”于心远不死心。
“老学究”鼻子哼了一下,不屑回答。只是说:“人要瞬间发这么大的力量,必须要借助腿部、腰部、背部、肩部、臂部和腕部的肌肉同时发力,这就是俗称的‘六合’,如果真的要打击出这么大的力量,势必地面上会留下极其明显的脚印,但现场你发现室内有明显脚印了吗?况且,胸口痕迹有明显尖状凹陷,不是拳、掌、脚这些平面。”
“那窗台上那一深一浅两种脚印怎么解释?”
“老学究”赞许的目光扫了于心远一下:“小于你总算问了一点靠谱的。对于这两个脚印,我也一直想不通,深脚印很好理解,成年人,体重75公斤左右,脚跟着力,年纪在50岁以上;浅脚印经测量尺码为40码布鞋所留,按照鞋印尺寸,应该是成年人,其身高为1米70左右,但痕迹显示,他(她)是脚尖着地,应该是个身手敏捷的年轻人,但体重不超过40公斤,这倒令我很费解~”
这倒是两个有力证据!因为鲁思侠年过50,身体尽管很清瘦,但至少也有60公斤。于心远心里轻轻的吁了口气。
“那气功、太极八卦什么的~?”于心远还想打消最后一点顾虑。
“老学究”一挥手打断了于心远的话,“我是法医,不是作家,只谈科学,不谈武侠。”说完想起身要走。
于心远赶忙将他扶起来,抓紧问最后一个问题:“那山田次郎割下的污物上有什么新发现吗?”
“什么污物?这么粗俗难听,一点都不科学!”“老学究”十分不满,“我以前是怎么教你们的?应该这样说……疑似案件被害人离断男性外生殖器!”
“是是是!那个离断男性外生殖器有什么新发现吗?”于心远唯唯诺诺。
“那个离断男性外生殖器的**前端有部分缺损,有事后愈合的瘢痕,尿道、输精道前端都有陈旧性损伤。”“老学究”回答起技术问题就会头头是道。
“怎么会造成这个结果?”于心远赶紧问。
“从创面瘢痕不规整来看,不像是锐器伤害,倒像是牙齿印。”“老学究”补充道。
“狗咬的?”于心远问。
“我是法医不是兽医!我只研究人的牙齿!”老学究说完这个,头也不回就向法医室走去。
于心远毕恭毕敬目送韩老的身影消失在法医室的幽暗处。
于心远回头向行署公安局大门走去,他心头一块疑云终于消除了,又得到一个意外线索,心情特别轻松,不禁哼唱起来:“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
停在门口吉普车上的国庆从来没见过于心远这么开心过,竟然哼着“呀呼嗨嗨,一个呀嗨,呀呼嗨呼嗨,呀呼嗨~”走过来,等他上车,他问:“队长,去哪里?”
“回家!”于心远回答道。
好久没回家了,儿子、女儿见到他也特别亲热,问长问短。晚上,等孩子们都睡了,于心远深情的看着妻子,妻子比他小十多岁,当年也是风姿卓约的美女,妻子洁白无瑕的皮肤,和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挺拔的鼻梁,飘逸的秀发,在大街上,回头率100%。行人们都说啧啧称赞“这个女人真漂亮。”但现在,本来还应该是女人风韵之年,但由于长期操劳和担惊受怕,眼角被刻上饱经风霜的皱纹,而且鬓角也出现了与年纪不相称的白发。尽管如此,妻子的脸庞依然纯净整洁,头发简单地扎成马尾辫,额前长长的头发,宛如初春细嫩的柳枝,柔软,飘逸。
“淑芳,这么些天,我不在家你一个人辛苦了!”于心远轻轻抚弄着妻子的头发说。
淑芳叹了口气,说:“辛苦倒没什么,就是孩子问题,考不上大学,该到哪里上班呀!”
于心远将妻子搂在怀里,说:“总要往好处想嘛。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考的过是福气,考不过是正常。这次思侠带的两个班,都考出了非常好的成绩,到时候我让女儿到思侠班上去复读一年,找思侠帮她重点补习,应该没什么问题。”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常年不在家,我有事也找不到人商量,心里老是没着没落的。家里的浆洗做饭也就罢了,还有买米买煤,一些人情世故,都要我一个女人亲力亲为,有时候真是觉得太累了!”妻子在于心远的怀里呢喃着。
于心远心里也是泛起一阵酸痛。“**”十年,无论自己是身在“牛棚”,还是在劳改农场,只要是探视日,无论是炎炎烈日,还是风雪交加,妻子都会前来探视。“牛棚”和劳改农场都在偏远地区,妻子一个弱女子,一个人靠着两只脚,走上一夜,就为看丈夫一眼,给丈夫送点好吃的,补充营养。即使在冬天,于心远接到淑芳带来食物还是温热的,那是她将食物放在怀里,带着的体温。自己平反后,本来以为一家人能够团聚,却不料还是聚少离多,于心远内心满怀愧意。
对于“2。15”重案,尽管局领导一句话都没提,一点压力都没向专案组施加,但于心远明白,局长特意给专案组中午的那顿丰盛加餐,就已经融入了领导的浓浓情怀和殷殷希望。
第二天一早,于心远又和妻子、孩子匆匆告别,和国庆、建军一起开车返回雷江。
一路上,于心远脑海里一直盘旋着“2。15”案情的各个细节。建军开的又快又稳,吉普车很快就进入了雷江县城。突然,于心远觉得彻底猛地前倾,一阵尖啸的急刹车把于心远从思考中惊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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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偶遇恶虎
等于心远回神探头往外一看,前面一群人正围着一个人追打,跑在前面的那个人满脸是血,抱头逃窜,不顾路上正在行驶的吉普车,抱头逃窜。(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一大群人在后面紧追不舍,很快就追了上来。将那个满脸是血的人按在吉普车车盖上,继续劈头盖脸地暴打。
“还不住手!”于心远打开车门,跳下车,一声怒吼。
正在暴打的一帮人突然被这么一声大吼给震住了,纷纷停住了手。
被打的那个青年赶紧躲到于心远他们身后。
这时,一个20多岁、剃着光头、满脸横肉的青年从人群中走上前,斜着眼睛,双臂交在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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