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头!
  这会牛金星等人才注意到,在汹涌的洪水中拼命用铁锤打桩的汉子,全都剃着光头,就像是和尚似的。
  “秀,秀才,咋办?”
  一听要剃头,众人立马傻了眼,毕竟这头发可是受之爹娘的。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牛金星
  愣了一会,在众人的注视中,牛金星拱手道。
  “这、这位将军,‘孝经’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我等,实,实是不能剃发!”
  李云凯打量了这人一眼,笑道。
  “你读过书?”
  “惭愧的很,小人从军前曾侥幸考得秀才。”
  说是惭愧,但牛金星面上却带着难掩的得意。
  “既然是读书人,那应该知道,今日你等剃发,非是为尔等性命,而是为河北千百万百姓,若是你我因湿发冻死,到时候,谁人打桩,谁来堵塞决口大堤,此为大义所使然,世子爷常言‘大丈夫行事,论是非,不论利害;论顺逆,不论成败;论万世,不论一生。’,言尽于此,若是尔等实在想不通,我亦不强求!”
  话音落下时,那边有令兵禀报道。
  “李千户,轮到你了!”
  下属的呼喊,让李云凯应了声,然后就腰系沙袋、绳子,脱掉大衣就跳到了冰冷的河水中,从其它人的手中接过铁锤忙活了起来。
  “他,他是千户?”
  牛金星等人顿时傻了眼,堂堂千户大老爷,居然和其它人一样在冰水里打桩。
  “李副千户,可是王府里出来的,也世子爷家将,你瞧,那边,就是世子爷,也在那里忙活着装沙袋!”
  世子爷……
  抬头往河堤上看去,顺着船夫手指的方向,牛金星等人看到在忙活着着装沙袋的人群中,有一个青年他的浑身沾满泥水,瞧着和周围的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区别,可,他,他居然是世子爷!
  “我的老天爷,这,这……世子爷,世子爷,那可是凤子龙孙,居,居然也和大家伙一起干活……老牛,”
  牛金星身边年过四十的汉子,摸了下头发,嚷嚷道。
  “就,就是几根头发,大丈夫行事要,要论是非,对,是非,下水、剃头,是为了救河北的千百万百姓,这头俺剃了!”
  “就是,就是,不就是剃头嘛,况且,这么冷的水都敢跳下去,更何况是几根头发……”
  一时间,这些来自卢氏县的兵丁,或许是受环境的感染,无不尽是激昂模样,而在剃头时,牛金星又一次把目光投向那个浑身泥浆的世子爷“”,瞧着世子爷挥汗如雨和泥腿子们一起干活的模样,他的心里不禁念叨着方才听到的那句话。
  “大丈夫行事,论是非,不论利害;论顺逆,不论成败;论万世,不论一生……”
第127章 一路向南
  在大堤上忙活了几个钟头后,朱国强整个人都散了架,他当然不知道自己身先士卒的举动,会给人们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身先士卒——真他么的累!
  回到帐篷时,朱国强恨不得现在就立马躺下睡觉,不对,是到另一边找家浴场,烫个热水澡,然后再来个大宝剑。
  呃!
  只是全身按摩而已……
  可他却根本就没有休息的功夫,这边不过是刚停下来,那边就有人找上了门来,不是别人,正是张尔忠。
  于是朱国强只得命人给自己泡杯浓茶,然后强打着精神和张尔忠商讨着堵决口的诸多事宜,尽管他从另一边带来了不少现代工程技术,但具体的实旋总还是要靠张尔忠去负责。
  “十天!”
  面对满面疲色的世子爷,张尔忠说道。
  “有十天的时间,照现在的势头肯定能把口子给堵上,幸好现在是冬天,河水不多,要不然真是不敢想象啊!”
  听着张尔忠的话,朱国强并没有说话,这边决口的大堤正在一点点的合拢,可是直隶呢?
  见世子爷没说话,张尔忠试探着问道。
  “世子爷是担心南直隶的军情吗?”
  “自建奴过河后,所过之地百姓尽遭杀戮,我……嗯!”
  重重的闷哼一声,朱国强眉头皱成了一团,这些事情都赶在一起了,这鬼老天!
  “如果没算错的话,现在阿巴泰应该已经破宿州了,从宿州往南一路上市镇密集,人口岂止百万,我在这里救民,而建奴却在南直隶杀人,这……让我如何能心甘!”
  “世子爷,以小臣看来,既然现在决口处的形式已经稳定,世子爷不妨直接领兵南下,这里有臣在,有数万民夫在,只要材料齐全,最多十天必定能把口子堵住,世子爷,军情似火,小臣以为,如果现在世子爷能领兵顺着黄河入洪泽湖,再逆流直抵中都的话,应该还来得急。即便是阿巴泰已经抵达中都,凭着中都的坚城,守上个五六天应该是没问题的……”
  张尔忠的建议让朱国强轻应一声,他的双眼盯着帐篷外,半晌都没有说话。
  军情似火!
  其实,在今天上午决口的口子基本上控制住之后,朱国强就在考虑着另外一件事——如何解决阿巴泰。这边现在已经聚焦了几万百姓,有张尔忠等人在这里主持堵塞河堤,倒也让人放心。毕竟张尔忠本身就参与过治河。
  这也算是术业专攻吧!
  想了想,已经在心底定下主意的朱国强点头说道。
  “阿巴泰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如果不把他的性命留在大明,如何能告慰数十万百姓的在天之灵。”
  决口的大堤尽管会在十天后被控制住,可是这十天中被淹死于洪水中的百姓又有多少?
  “移孝,这样,这边我给你留一千民壮,给他们配上刀枪,一来可以维持秩序,二来他们也参与堵塞决口,总熟练一些。”
  尽管知道大堤上需要那些民壮,可理智告诉张尔忠,那些民壮对大军作战极其重要,于是便拒绝道。“世子爷,那些随军民壮要运输辎重,大军的民夫本身就不多,再抽走一千人,会不会对那边造成影响?我这边还是另外再想办法吧!”
  “就不要再想办法了,影响不了什么!”
  摇了摇,朱国强笑道。
  其实,当初只带四千民壮,除了考虑船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因素——新式四轮马车,而且还是采用了滚珠轴承以及实心橡胶轮,其实也就是另一个世界最常见的工地翻斗车车轮。一对轮子一二百元,量大管够。
  按照另一边的养马学教材,滚珠轴承胶轮大车在良好土路上的阻力系数为0。013,一头挽力45千克的蒙古马可以拉一部全重3470千克的马车,而传统无轴承木轮马车的阻力系数在同样条件下为0。065,足足是胶轮车的五倍,同样挽力只能拉一部700千克的马车。
  尽管工地翻斗车的实心车轮与胶轮大马车不太一样,但是它的运力绝对远超过的普通大车,这也是朱国强敢于大量减少民夫的原因——马车性能足够先进。在一车等五车的情况下,民夫自然可以大量减少,更何况,这次南下还是沿河御敌,对民夫的依赖性自然是少之又少了。
  既然作出了决定,很快南下的命令就下达了,于决口处抢险的战士们,尽管有些不太情愿,但是怀揣着对建奴的刻骨仇恨,在上船时,无不是一副跃跃欲试,恨不得现在就杀光建奴的模样。
  在战士们上船离开时,到处都是前来送行的百姓,那些曾经被他们救下的百姓尽管身无长物,但是仍然尽可能凑出了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的鸡蛋、烙饼、烤鱼等食物,给他们送到船上。
  百姓是感恩的,他们知道如果不是这些官兵,他们即便是不死于洪水,也会饿死在大堤上,现在这些官兵要出征打鞑子,他们自然是怀揣着万分感激的心情给他们送行,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他们的感激。当然,在百姓们依依不舍的为官兵们送行时,还有一些本地年轻人,却悄悄的藏到船上,想要和大军一同南下杀敌,他们的家人大都死于洪水,刻骨的仇恨,驱使他们藏在船舱里,直到船驶出几百里后,船上的官兵才“发现”他们,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因为仇恨,有一些人是为了诸如功名利禄等一些其他原因,他们相信跟着世子爷肯定是最好的选择。
  对此,朱国强只是笑了笑,然后就默许他们成为随军的民夫,说是随军民夫,但是如果有需要的话,他们同样也会上战场。
  相比来的时候,现在船队的航速更快了,为了追赶阿巴泰,朱国强又用挂浆机改装了十几艘拖船,拖船的数量增加后,船队的速度自然快了许。相比一开始的时候足足快了一倍有余。
  尽管谈不上日行千里,但浩浩荡荡大军仍然以世人难以想象的速度一路顺流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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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两难的选择
  一路上,浩浩荡荡的船队甚是壮观,不知吸引了多少双眼睛。
  不过只一天一夜的功夫,船队就过了宿迁。
  那些原本被东虏赫赫杀威给吓的魂不附体的南直隶士绅百姓一听说是“火神”德王世子南下抗虏的大军,无不是为之欢欣鼓舞。
  老天爷保佑!
  这下可不用害怕了!
  甚至还有义士率领义兵乡勇前来助阵,而任国感就是其中之一,他是天启年间的举人,在得知东虏犯境后,就聚乡兵结寨自保,听说德世子率领大军经过宿迁,任国感就匆忙带着粮草前来慰劳大军。
  待他到了黄河边一看,船队果然好生了得!
  百多条千石漕船一字排开,船腰上立着挡板,挡板间有箭孔,十余条船连成一条,一条咬着一条逶迤而来。后面的相隔也不远,这条巨大船队就这样于黄河中央顺流而下,置身于岸边隐约可看出每条船的船眼上用火铁烙出的船名。
  任国感并不知道,其实在他率领的车马,离开船队还有十数里时,就已经被盯上了,如果不是通过摄像头发现他们都是汉人,他们压根就靠近不了河边。更不会容他们划着小船靠近船队。
  “来者何人!”
  听着船上传来的喊声,站在船头的任民育连忙大声喊道。
  “宿迁举人任国感听闻德世子领兵南下抗虏,特来犒劳大军,另有紧急军情禀报世子爷!”
  又是禀报军情的!
  对于禀报军情的义士,朱国强自然是倍加欢迎,这一路上有他们的存在,倒让他省了不少力,至少能够掌握清军的动向。
  “世子爷,多尔衮抵达黄河北岸后,就先夺了清河县,尽管淮安府把河北的船只都撤到了南岸,甚至洪泽湖内的洪泽岛上,可是清河县却有船厂数家,船匠万余人以及大量船料,目前多尔衮一边派遣大军在河北尽行杀掳百姓,一边在清河打造船只,大有一副过河一路南下的势头……”
  任国感之所以会领丁壮赶来,就是为了禀报这个军情,毕竟宿迁就在河北,随时都有可能被东虏攻破,虽然现在宿迁的百姓大都撤到了南岸,可那里总归是他们的家,现在世子爷到了,倒也让他安心不少。
  “造船……”
  任国感提供的情报,让朱国强的眉头一挑,这可真不像清军啊。
  居然学会造船了。
  造船很快吗?
  “世子爷,多尔衮非但在清河造船,而且还把红夷大炮部署在清河的黄河河堤上,依小人探听到的消息,是在得知世子爷领兵过来后,他才在河上布置了炮队,小人听说,但凡是有船从河上行过,东虏就会炮击河船,东虏的炮队威力极大,甚至把炮弹打到了对岸的洪泽湖口的马头镇。”
  闻言,朱国强足足愣了好一会。
  造船、建炮台!
  这支清军有点怪啊!
  其实,朱国强并不知道的是,清军的这种举动,更多的是被逼无奈,尤其是在河堤上置炮队,压根就是他逼的——阿巴泰在徐州城下被炮船炮击炸死几千人的消息传到多尔衮这边后,他立即第一时间在河堤上布置了炮队,以阻止明军的炮船偷袭。
  “多尔衮的反应挺快的,他设炮台不仅仅是为了防止我从河上炮击,也是为了避免在其强度黄河时,我从河上袭击。也挡住了咱们进洪泽湖的去路,这就等于帮了阿巴泰一把,咱们进不了洪泽湖,自然进不了淮河,阿巴泰可真是如入无人之境了。”
  稍一琢磨,明白对方用意后,朱国强继续问道。
  “有阿巴泰的动向吗?”
  “世子爷,昨天有人称阿巴泰两天前就已经兵临宿州城下,想必现在宿州已经被他们打下来的了,现在他们,大概在这个位置……”
  看着地图上标注的位置的,朱国强眉头蹙成一团。
  一边是清河的多尔衮,一边是直指中都的阿巴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