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恶郑重抱拳:“诸位请起。说起来,是大唐亏欠了你们,若不是当年大唐国力不济,不能及时护住你们,致使你们受苦了!但是,如今的大唐崛起了,灭了突厥大敌,再不会让你们受苦了!”
百姓们瞬间潸然泪下。
原来,还是恩公最懂额们这些草民。
莫德思轻轻咳了一声,小声的提醒:“蓝田伯,慎言。”
王恶的话是有道理的,可也是犯忌讳的,毕竟,当年的耻辱,子民受到的伤害,还是在戳大唐君臣心头的伤疤。
王恶对此并不在意。
如今大唐的国力蒸蒸日上,也应该略为补偿这些受难的百姓。
进长安,入宫,交卸差使。
王恶启奏道:“陛下,臣奉命去凉州抚军,路遇党项羌拓跋氏伏击,幸左武卫将士用命,诛拓跋氏逆贼四百,生擒百人,擒拓跋氏将领拓跋归。吐谷浑闻大唐有举动,甚感惶恐,遣天柱王前来凉州和谈,除允诺朝贡之外,另奉上百名肇事军士以平息大唐怒火。”
兵部尚书侯君集唇角扬起一丝嘲讽的笑容:“蓝田伯怕不是梦做多了?如此荒唐的说法也能拿到朝堂上糊弄人?”
王恶微微一笑,从袖中掏出一封奏折:“这是凉州都尉薛胜血的奏折,如果不足取信的话,薛都尉的公子薛磐也进入了长安,可以遣人问他。如果再不足信,赵国公长孙无忌的公子长孙温在凉州从军,可以为证。”
“哈哈,你在开甚玩笑,赵国公的公子会在凉州从军?”侯君集狂笑,却见皇帝与长孙无忌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怜悯。
“犬子纨绔,老夫日夜焦心,迫不得已将他化名孙温,送去凉州从军,兵部应该有备案的。”长孙无忌不紧不慢的说。
“满朝公卿,似赵国公这般为国分忧的,也是少见。”李世民点头肯定。
不要提程处默与尉迟宝琳,这俩货是武将子弟,可长孙无忌家是文官!虽然长孙无忌也曾随李世民杀敌,可他确确实实是文官,更多的是赞画军务,子弟也是按文官培养的!
至于长孙温,那更是人尽皆知的纨绔,文不成武不就,居然舍得送去颇为凶险的凉州?
“还要恭喜一下赵国公,长孙温因为杀敌十余,已积功升至伍长。”
对满朝文武来说,伍长算个屁,可长孙无忌激动得哆嗦,一不小心扯下了几根长须。
那个成天淘得让人受不了的温儿,竟然走了正道,杀敌十余了?不知道他在凉州,遇到了多少危险!
不,不要他立功,只要他平平安安就好!
“恭喜辅机了。”李世民也是深知长孙温的德行,闻言也颇为欢喜。
长孙温,说实话,在长安也算不上坏,只是那婆姨似的造型实在恶心人。
想来,半年不到的时间,长孙温应该变化极大。
“另外,归程中,臣途经武功县,见到那些饱受突厥摧残的百姓。臣觉得,大唐虽然最终解救了他们,但终究是因为当时大唐势弱,不能保护他们,致使百姓受到伤害,臣以为,应当略微补偿一下。”王恶直言。
朝堂上静得落针可闻。
这事,太戳烂疤子了。
程咬金对王恶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臣以为,大唐如今国力强盛,也不该遗忘那些苦难的百姓,或许别的会困难些,但减免一些税赋应该能做到。”王恶只当没看见程咬金的表情。
李世民咬着牙,许久才吐了口气:“王少卿言之有理,房仆射,安排人核算一下,如此对大唐税赋会有多少影响。”
在诡异的气氛中,朝会散了。
程咬金一把搂住王恶的脖子:“翅膀硬了是不是?没看见陛下不高兴吗?”
莫看程咬金五大三粗的,可论察言观色,那是妖孽级别的。
“小侄自然知道,可是,不为那些遇难的百姓说话,如鲠在喉啊。”王恶轻叹。“即便回归了家园,他们还得承受多少歧视。”
程咬金转移了话题:“知道为甚侯君集会针对你不?”
王恶摇头。
“呵呵,她那个侄女侯玉,蜀王宾客周顺之妻,不晓得听了谁在撺掇,在皇后赐宴时企图羞辱你阿娘,结果被皇后娘娘赶出曲江园,更是褫夺了侯玉的诰命,侯君集那小心眼的能不怀恨在心?”程咬金冷笑。
王恶脸上浮现出笑容:“难道额的心眼很大么?”
程咬金叹气:“可惜你没时间与他计较。你阿娘宴后回庄,路上遭遇游侠儿行刺,倒是没出甚事,游侠儿反倒被一网打尽,供出逍遥榜。可是,哪怕是官府频频出手、百骑四下打探,也没寻到逍遥榜的踪迹。”
又是逍遥榜!
王恶的眼皮跳了跳。
别府内,钱旺迎了上来:“郎君,白虎在书房等你。”
书房里,白虎捧着茶盅,坐立不安,看到王恶的身影立刻站了起来。
“蓝田伯,小人有逍遥榜的消息。”
白虎学了不少的字,鹅毛写的小字看上去竟然有了点模样,上面记录的消息更是骇人听闻,从上面的讯息来看,逍遥榜竟然还与皇宫有一丝联系。
白虎很有头脑的。
从消息上看,逍遥榜出现在东庄、东山庄,可白虎圈定嫌疑最大的却是与这两个山庄距离相近的东水庄。
理由很简单,狡兔三窟。
“你很不错,有兴趣率白虎游侠为额做事吗?”王恶提了一句。“当然,肯定会有危险。”
白虎一身都酥了。
游侠儿在外头苦苦挣扎,为甚?因为没有倚靠!
别说是官吏、不良人,就是个衙门的帮闲,也就是后世广为人知的临时工,也能拿捏得游侠儿死死的,真以为游侠儿就可以快意江湖了?白虎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你想多了!
有一个坚定的靠山,面对那些吏员,白虎便可以挺直腰板,不受他们的胁迫。
至于官员,好吧,白虎还是得低头,但急眼了可以祭出蓝田伯啊!
“愿为蓝田伯效死!”白虎拱手,郑重的说。
这个时代讲究千金一诺,白虎说出这话,便再没有回头的余地。
小王庄内,蓝田伯府。
王恶听完刀锋的陈述,问了一句:“那些游侠儿的姓名、家眷状况你应该知道了吧?”
刀锋掏出一张纸条,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涉事游侠儿的家眷状况,详细得令人发指,甚至其中一个的外室都被查出来了。
“很好,是长安县负责查办罢?昆十九,持额名贴去寻狄知逊县令,将纸条交给他,并转告额的意见,涉事的,斩监候,这没得说,家眷,含外室,一律发配到静海府。”
王逸仙翻了个白眼。
娃儿下手有点狠了,不过,是为阿娘额出气,算了,看在这小兔崽子的孝心份上,不与他计较,且去逗弄孙儿。
王恶眼中带煞。
宽宏大量?不存在!
连额阿娘、当朝诰命都敢行刺,无法无天了!不杀鸡儆猴,真以为会点武艺就能上天了!要让世人都看看,胆大妄为,除了要丢一条性命,还得连累家人!
一夜之间,“宽仁大度王端正”的名声在长安不胫而走,许多游侠儿闻声噤若寒蝉。
莫浪,莫招惹蓝田伯。
不,凡是带“蓝田”二字的都不要去招惹!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又与那心黑手狠的蓝田伯沾上关系呢?
于是,偶尔进长安城的蓝田人突然发现,以往那横冲直撞的游侠儿,对蓝田人的态度似乎友善了许多?
这是……日头打西边出来了?
第一百二十章 打探(二更求收藏)
出去一趟,王延倒有点认生了,转头扑在陈诗语怀中不肯出来。
王恶哭笑不得。
好在王仁依旧不认生,眉开眼笑的拍着学步车,口齿不清的叫道:“大……兄。”
王恶立刻拿了一个竹蜻蜓给他,王仁乐呵呵的拿着拍打。
这个年纪的娃儿,哪里能玩甚竹蜻蜓?胡贞娘想拿过竹蜻蜓放飞给王仁看,立刻惹得王仁瞪着眼睛咿咿呀呀的抗议。
“这小人儿还怪护着自己那点小家当的!”王逸仙乐了。
“王仁,竹蜻蜓给大兄,大兄飞一个给你看。”王恶伸出手掌,逗弄着王仁。
王仁歪着脑袋打量着王恶,忽然咧嘴一笑,将竹蜻蜓放入王恶手中。
“看好了!”王恶双手一搓,竹蜻蜓冉冉升起,看得王仁又拍学步车又跺脚的,开心得不行。
王仁的开心又影响了王延,于是王延小心地从阿娘怀中探出头来,仔细辨认着这个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的男人,终于小心翼翼地张开小手索抱。
“完了,额这个阿娘被嫌弃了!”胡贞娘苦着脸抱怨。
王老实负着手,腆着微微隆起的肚腩走来:“大郎二郎兄弟情深,是好事咧。”
王恶吐槽,幸亏额们家不姓武。
陈诗语笑盈盈的将王延递给王恶,转头又吃起了水果。
现在的陈诗语口味不再那么怪了,吃水果也是以甜味为主,那些移到大棚里的酸李子树甚么的,本来是想挖出来的,但王恶不经意的说不必挖出,反正不差钱,于是小王庄陆续的孕妇们有口福了。
桂花背着娃儿来串门子,都是一个庄子,虽然有地位上的差异,但也不是那么在意,该串门子还得串。
娃儿的名字接着他阿耶的,叫王安,乍一听像是哥俩。
不过,这寓意很不错,不枉王平在蒙学里混过两年。
三个娃儿凑一起,咿咿呀呀的甚是热闹,反正大人是听不懂他们说些甚么。
“王恶,额这娃儿快断奶了,到时候扔给婆婆带着,额还得回护庄队去啊!”桂花不改泼辣的性子,依旧对王恶不客气。
想当初,王恶封爵后,触怒了桂花,恼羞成怒的桂花还追打过王恶呢。
关中婆姨,就是这么辣。
“这是小事,要不,把王平的队长撸了,换你上,让他尝尝被婆姨管的滋味?”王恶取笑道。
桂花满不在乎地摆手:“整那麻烦事!就是他当队长,难道敢不服额管?”
院子里一片笑声。
王平现在是小王庄人尽皆知的粑耳朵,问题这家伙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来,尝尝额从凉州带回来的油糕,顺便带一包回去给家人尝尝,可莫和婆婆挣嘴。”王恶把油糕推过来,顺便嘱咐一下桂花。
桂花的婆婆也不是省油的灯。
“啊呀,这多不好意思?”说归说,桂花吃起来那动作不是一般的快,那一包油糕还同时拎到了手上。“放心,和婆婆斗嘴是有,却不至于伤了和气,这包油糕就当孝敬她了。”
“对咧,额家那口子说,最近庄外总有倭人的踪影,让你小心。”桂花说完这一句,提着油糕、背着娃儿跑了。
倭人……
王恶敲了敲桌子,陷入深思。
东水庄,一身羊皮袄、粗布巾包头的白虎挑着担子,一副货郎打扮,手中不时晃着拨浪鼓:“针头线脑、剪子菜刀啊!上好的磨刀石啊!”
“粗盐换糜子啊!”
东水庄的闲人不是很多,毕竟现在正是秋收时节,多数劳力在田地里忙得热火朝天的,老人、孩子才会在庄里游荡。
很正常,正常到让人挑不出毛病,白虎甚至还有点动摇了。
“后生家,拿你的菜刀过来。”一个阿婆懒洋洋的坐在石板上晒日头,对白虎招了招手。
白虎咧嘴笑了一下,快步挑着担子过去:“阿婆,看看,这可是上好的菜刀,虽不敢夸口跟御制的相比,可也是难得的精品,就是剁排骨也不会崩口子。”
阿婆眯着眼睛笑了笑,屈指弹了一下刀身,满意地听着清脆的回音:“刀不错。几文?”
白虎对价钱还真有数,趸过挑子时,对各种价钱都心里有数,微笑着回应:“阿婆成心想要,额就开个实价,十五文。”
阿婆轻笑:“后生家就是不老实,来诳阿婆,这菜刀就是十文,多一文都没有。”
这一刻,白虎突然为自己扎实的功课点了个赞。
“阿婆,真没多要你的,就是从东市进货,额也得十二文。听说今年矿山有闹事的,影响了铁的产量,硬生生涨了一文钱,额挑来这里,也得挣个脚力钱不是?这样,额退一步,十四文,不能再少了。”白虎有模有样的讨价还价。
“十三文,多一文没有。”阿婆的态度很坚决。
白虎无力地抚额:“老人家,你可真是讨价高手!就当额交了个朋友,成交。”
钱货两讫,白虎挑着担子准备进庄吆喝,阿婆眯起了眼睛:“后生家,听阿婆的,莫进去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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