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是贞观十七年,李世民的控制欲有点强得过分,这样的兵马调动,不经朝廷,会让他极不满意的。
这个问题,你可以参考后世的公司成长历史。
成长之初,只要有效率,规矩可以靠边站;
公司壮大了,到达一定规模了,该立的规矩要立起来,即便是杀几个元老祭天也在所不惜。
所以,是功是过,全在皇帝一念之间。
李世民将目光移向李承乾:“太子以为如何?”
李承乾淡然:“有功当赏,有过须罚。”
回答得四平八稳,让人挑不出毛病,却于事无补。
这是官僚的精髓所在。
看似甚么都说了,其实甚么都没说。
李世民微微失望,也知道这就是再也抹不去的隔阂。
“王端正,你以为如何?”
王恶回应:“太子言之有理。无令调兵,益州折冲都尉当罚俸一年,以示惩戒。心系百姓、驰援邻州,陛下也应另行奖励。”
无论你有甚么考虑,百姓的生死必须放在第一位,否则有何脸面为民之父母官?
王恶不像其他官员心存顾忌,大不了回家不干。
“在臣看来,益州折冲都尉不是不知道无令调兵出辖区犯忌讳,只是为了百姓甘愿冒险而已。如果朝廷对他有意见,鸿胪寺典客署愿意安置他。”
王恶没有掩饰对益州折冲都尉的欣赏。
好人就应该有好报,否则以后还有谁当好人?
王恶不是纯粹的好人,但不妨碍他欣赏好人。
贞观匹夫
第五百一十章 虾喂鱼
三艘铁甲蒸汽宝船横渡太平洋,在没有航海图的时代,在前无古人的大唐,这是一件很冒险的事。
“感谢额兄弟!这个蒸汽宝船二代,太爽快了!不用在意洋流,只要防着暗礁。”
人老心不老的冯盎吊上一条大鱼,光着脚丫操刀宰杀、剔鳞,顺带斩成拇指大小,手艺精湛得堪比老渔民。
“耿国公,又煮黄豆鱼汤呐?”
监军高延福有点腻了,连续一个月煮鱼,胃有点受不了。
“叫老夫督统,大唐远洋水师远征营督统。监军身残志坚,却是一条难得的汉子,本督统决定,今日的鱼怎么弄,由监军选择。”
冯盎这话半开玩笑半认真。
原本他以为高延福这种在宫里的人,肯定适应不了海上艰苦的生活,没想到高延福身体素质一般,还硬是凭着一股子气撑过了最艰难的适应期。
而且,监军这个职位,最让带兵将领厌恶的,不是向朝廷打报告,而是对用兵指手画脚。
为甚不是打报告讨人厌?
因为,对监军而言,打报告是人家的本职工作啊!
高延福这一点就格外好,遇到不懂的就问,哪怕冯盎正忙或脾气不好,大不了晚点再问,不会不懂装懂,更不会横插一杠子。
和冯盎这种暴脾气的糙汉子相比,高延福就要细腻得多,时不时去给军士聊天解压,冯盎都暗暗点头。
众所周知,海上航行时间长了,人容易抑郁。
毕竟,人是群居性生物。
而且,张弛必须有度,奈何没找到合适地点停靠之前,大家的精神都时刻紧绷着,高延福有耐心去排解情绪再好不过。
午餐肉罐头还剩很多,倒是蔬菜罐头消耗得多。
有足够的蔬菜补充营养,不会得败血症,再不像从前那样出海时间长一点就容易死人。
“督统,今日给额开个小灶,吃午餐肉行不?”
高延福有点没底气。
海上航行,鱼实在是吃到怕了。
开小灶,当初蓝田侯教过的,尽量不要搞特殊化。
所以,有点羞愧呐。
冯盎哈哈大笑:“如监军所愿!”
熬到现在,食物是明显不缺的,只有淡水略为紧张,哪怕存储了雨水也仍旧急需补给。
吃饱喝足,底舱那一群人全部被拎到甲板上晒太阳,每个人腰间还串着一条绳子。
虽然侯君集他们确实是犯人,但这些绳索不是束缚他们自由的,纯粹是怕他们落水。
这帮旱鸭子,哪怕没有风浪,哪怕宝船二代是如此平稳,他们依旧站不稳,到现在还有人会晕船,比高延福差太多了啊。
侯君集孤零零地站在一边,冷漠地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海。
哪怕是同案犯,也没人愿意与他接近。
毕竟,辛獠儿的遭遇,太过于寒心了。
没有人愿意在为他人卖命之后,被无情地一刀宰了。
沾上那么大的事,能够活下来,已经是皇帝仁慈了,流放去未知的世界,且偷着乐吧。
看着冯盎还能骂着脏话、不时掌舵、升降帆,侯君集要说不羡慕,那是假话。
论年龄、论资历、论功劳,每一样冯盎都稳稳压侯君集一头,为甚冯盎就能活得如此自在?
无比嫌弃地啃了一口手里的鱼干,侯君集慢慢踱到船舷,扶着栏杆,远远眺望着在海上欢腾翻飞的海鸥。
冯盎慢悠悠地走到侯君集身边:“想甚呢?要解脱,一个猛子扎下去,不是溺死,就是喂鱼。人固有一死,早死早投胎。”
冯盎不是在说风凉话,侯君集如果要跳海自杀,他绝对不会拦着。
出海么,死人老正常了。
侯君集一脸不屑:“侯某还不至于懦弱到寻短见。”
冯盎笑笑:“你这号人呐!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明知道你能获得的一切,完全是依靠大唐为基础,还痴心妄想去获得主宰的权力。”
侯君集挑眉:“额争权夺势,企图高攀,有错么?”
“有想法是不错,可也得看能不能实现。比如说现在,你就很想掌控这艘宝船;可是,如果现在老夫带所有部下离船,你掌控得了这艘船吗?说蒸汽机是在欺负你,就问个简单的问题,遇到横风时要挂甚么帆?”
侯君集愣了。
冯盎老汉目光犀利,看透了他的心思。
好吧,谁让冯盎阅历太过丰富呢?
不过,冯盎还真是有恃无恐,你行你来,把整艘船送你们都行。
就是那么刚!
“当然是降帆咯。”高延福拢着袖子,一脸富态,镇定自若地回答。
虽然高延福学的也不多,要胜过侯君集还是轻而易举的。
冯盎一拍栏杆:“监军还真学了些东西啊!那么,看看前头的海鸥,监军觉得意味着甚么?”
高延福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不太自信地回答:“以海鸥的数量来判断,半日行程内,应该有陆地或岛屿。督统觉得,这个判断正确吗?”
冯盎哈哈大笑:“耶耶就说监军是个好汉子!有这眼力,基本可以在海上生存了!”
侯君集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这意思,自己还不如这狗屁监军?
遥远的天际,一丝黑线印入眼帘。
冯盎大笑:“儿郎们,前方有陆地,可以装水了!”
“呜哇!”
满船的怪叫声。甚至不当值的军士还在欢快地扭屁股。
装水倒在其次,对军士们来说,上陆地撒野才是真的。
海岸线到了,入目是高耸的崖壁,贼有经验的冯盎指挥船队慢慢沿着海岸前行,果然找到相对平缓的海滩。
抛锚、停船,下小舢板,连冯盎在内,军士们呼喝着向海滩扑去。
地方不大,与土人的交流很和善。
刀枪面前,即便再语言不通,也必须和善。
一发迫击炮试射,瞬间就让岛上的居民载歌载舞了。
土人不停地发出“火奴鲁鲁”的叫声,竭力地证明着甚么。
冯盎与高延福蹲在河水的入海口钓鱼,不一会儿,鱼虾都上钩了。
高延福扯起鱼杆,又是空的。
“所以,这里是叫火奴鲁鲁?”
冯盎从桶里捞出一只巴掌大的虾,很嫌弃地扔到海里,转眼被海鱼吃了进去。
“不,这里叫虾喂鱼。”
贞观匹夫
第五百一十一章 地滑呐
老骚包冯盎指挥着那一群人犯,在虾喂鱼海边的巨岩上刻上了“虾喂鱼”三个魏碑大字。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冯盎自然不通免俗,就是高延福吭哧吭哧的憋笑声有些破坏气氛。
蛋大的地方,冯盎是看不上的,收集了一波素菜、淡水,大唐远洋水师远征营继续出发。
或许是因为顺流的缘故,大唐远洋水师远征营踏上了干燥的土地。
“哈哈,比高州凉爽!”
干燥、凉爽,海岸边都是粗壮的大树,从广袤的海岸线来看,应该是兄弟说的新大陆了吧?
侯君集等一干人犯被押出船舱,发给横刀、弓箭、皮甲,让他们登陆。
抢滩登陆战,去吧!
侯君集闷头持刀,冲到了前头。
这倒霉日子,受够了,死就死吧。
以侯君集的为人,没想过回头抢宝船二代,那是假话。
但是,后面这老头贼精,船上的火器贼猛,上去就是千里送菜。
踏上陆地,搜索前进,侯君集保持万分的警惕。
一个皮肤微红、面涂赭彩、头带羽帽、赤着上身、粗布裹裆的男子持一柄粗制滥造的长矛,拦在前方路中,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
未知语种之间的碰撞,一般是从手势开始的。
一名犯人——哦,此时应该称呼为配军了——谨慎地持盾上前,一通比划。
对外人来说,这俩人都是在尬比,反正没人看得懂。
牛皮烘烘的配军回来,想不到向谁报告,索性转身回宝船了。
侯君集?
算球,丫现在和耶耶一样是配军,莫得那个资格。
“所以,那个憨憨拦路,不是阻止额们前进,是向额们求医?”冯盎都觉得不可思议。
正在喝素豆芽汤的高延福直接呛得咳进来。
难道额们不是应该拿刀枪去占领这片土地吗?咋感觉画风不对涅?
“好像是他家的娃儿病了?”
冯盎从来都是心肠硬的,哪里管这些,又不是冯梗他们,别个家的娃儿是死不完滴。
倒是高延福动了恻隐之心。
或许是因为无后的缘故,高延福对涉及孩童的事,总是格外心软一些。
“督统,还是本监军带随军郎中去看一看吧。”
冯盎拗不过高延福,只能叫来亲卫:“来一队人,带上迫击炮,护送监军与郎中。记住,就是你们全没了,也得给我把监军全须全尾的闺蜜回来。”
神奇的队伍,加上神奇的通译,就这么随着土着步入村寨中。
郎中诊断下来,就是疟疾。
这也难怪,完全纯天然的新大陆,天然的蚊子就不少,疟疾在所难免。
按常理,这一片土地上有金鸡纳树,也可以治疟疾的,偏偏遇上酋长的儿子不管用。
关于这一点,就要从金鸡纳本身的禁忌说起:孕妇忌用,哮喘患者禁用。
胡玛拉酋长最钟爱的幼子姆拉德,恰恰还患有哮喘,又染上了疟疾。
地滑呐部落的祭司乾求都只能摇头,然后安慰性地给了一个预言,说是遥远的大海或许会出现姆拉德的救星。
“或许”二字很神妙,本来只是个安慰的词汇,谁成想真的有能够碰到远道而来的船只呢?
理所当然地,乾求的的威信在部落里爆涨。
“姆拉德,我可怜的儿子……”
强壮凶悍的胡玛拉眼里泛着泪花。
再坚强的男人,心里也少不了那一点柔软。
郎中伸手把脉,然后从药箱里掏出一枚尾指大小的药丸,塞进姆拉德嘴里,再灌上半碗水,齐活。
产自小王庄药坊的青蒿丸,专治打摆子。
至于说原料是黄花蒿,为甚取名青蒿丸,咳咳,遵循历史惯例。
郎中让人给姆拉德盖上不知是什么材质的被褥,守在床边。
高延福与那名通译配军与胡玛拉比手画脚的交流,竟然有种渐渐融会贯通的感觉。
高延福竟然弄懂了,此地叫地滑呐,很早很早以前似乎有国度管着,现在似乎没人管了。
这里是加利福尼亚半岛与大陆的连接处,物产不算丰富,但是,倚仗外面一苞苞的苞谷,至少地滑呐没挨过饿。
一锅水煮苞谷端过来,待微凉之后,胡玛拉抓起一苞苞谷,剥去苞衣,牙口锋利地咬向那一苞微微泛黄的苞谷。
高延福拿起一苞在手上打量。
现在不是收获苞谷的季节,这肯定是上一季的库存,有点老、有点硬,吃起来有点粗糙。
蓝田侯早给出几个画册,是要他们带回的种子,其中就有苞谷的画像,一模一样。
呵呵,本监军这次可立功了。
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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