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的病,心病最难治。
百骑那头,铁九十七也只能叹一声气。
这个心结,只有王恶自己度过去才算数,任何人帮不了他。
十一月初八,小王庄铁路技校送走最后一批学生,宣布暂停招生。
十一月十一,小王庄学院簿记班、物理班宣布停课。
十一月十五,王恶乞骸骨的奏折再度送上朝堂。
李世民咬着牙关,恨不得砍个人才好。
“罢了,蓝田侯既然身体欠佳,便重新安排人接手百骑郎将及鸿胪寺左少卿一职。”
没了王屠夫,难道要全吃带毛猪不成?
房玄龄微微叹了口气。
原本觉得,王端正胸中有大格局,可在贞观朝之后为朝廷栋梁,岂料年轻人竟是骄傲如斯,一点气都不肯受。
岂不闻,雷霆雨露,皆是天恩。
高士廉直叹气。
还想着自己年纪大了,该乞骸骨了,手上民部、大唐皇家钱庄这两摊子可以甩给王恶,却不料这小子竟然乞骸骨?
老夫尚且未乞骸骨啊!
仗着两仪殿中人少,高士廉谨慎地建言:“陛下,王端正是不是有甚么想法?老臣觉得,大唐皇家钱庄很适合他掌管啊!”
李世民无奈地摆手。
他与王恶之间的问题,根本没法摆上桌面。
御医、太医轮番到小王庄给王恶诊治,却根本把不准脉,无法确定王恶到底是得了甚么病。
真当小王庄学院的医学班是白教的么?
王直弄出稀奇古怪的药丸,让王恶的身体暂时出现痹症,不良于行,外人是看不出来的。
小王庄的各个作坊仍旧在运转,女人花仍旧门庭若市。
只是,整个小王庄都惴惴不安。
王狼蹲在祠堂里,与王老实面面相觑,无奈地摇头。
没有人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
逻些城,王宫。
松赞干布喝着青稞酒,嚼着牦牛肉,听着扎木年,眉眼间总有一丝郁气挥之不去。
好些年了,吐蕃仍旧受制于地形,无法走出去。
这让心有猛虎的松赞干布觉得憋屈,即便是又添了一个儿子,仍旧感受不到丝毫的喜悦。
大论噶尔·东赞喜气洋洋地进来了。
“恭喜赞普!”
松赞干布懒洋洋地挥手:“不过是又添个小崽子罢了,有什么好喜的。”
噶尔·东赞大笑:“赞普却说错了,不是小王子的事,是吐蕃的老对头王恶辞官了!”
松赞干布猛然坐正身躯。
这些年压得吐蕃喘不过气来的罪魁祸首,终于丢官了?
喜大普奔啊!
想一想当初被王恶逼到觉木岗,那是何等的让人不安啊!
火车连西域都连通了,松赞干布很害怕,哪天就连通苏毗了!
真是那样,吐蕃连守住这片土地的信心都没有。
“能不能让他为吐蕃所用?”松赞干布是个合格的君主,瞬间就想到这个问题。
噶尔·东赞摇头:“很难。即便他不为官,他的家财在大唐仍旧是顶尖行列,产业还都是依托大唐,吐蕃给不起这个价。”
松赞干布咬了咬牙:“我听说汉朝时候,曾经封过一个一字并肩王。噶尔·东赞,找人联系他,只要愿意来吐蕃,他就是吐蕃的一字并肩王!”
第四百九十三章 不能从命
窗外飞雪如絮,窗内温暖如春。
王恶懒散地靠在椅子上,接过史可郎递来的茶盅,微微啜了一口。
大冬天啜上一口热茶,感觉是如此的愉快——尽管史可郎泡茶的水准还不到及格线,茶味还未完全散开。
武功县令温翁念、蓝田县令张大安,竟然同时在这种微妙时刻来探望王恶了。
也不怕被连累的么?
“蓝田侯,说句不该说的话,你真不应该和朝廷闹到这地步。”温翁念家学渊博,对整个事件有个大致的了解,深为王恶抱憾。
“别说是朝廷给的委屈,就是上官给的委屈,你也只能受着,这才是官场的真谛。”
王恶微笑着品茗:“温明府的好意心领了。”
张大安嘴张了半天,最后只吐出一个字:“诶。”
两大明府同时拜访,究其原因,还是被王恶停止小王庄铁路技校招生、停办簿记班与物理班的动作吓的。
谁知道王恶会不会抽风,突然停办所有作坊?
对于王恶来说,这样的损失完全承受得起,反正他有钱。
可对于武功、蓝田来说,就是不可承受之重!
真到那地步,养的猪、种的菜、收的玫瑰,卖给谁?
哪怕是后世,一个地方的支柱产业垮掉,那影响也是极其惊人的。
“二位真的想多了。本侯之所以辞官,是因为从贞观三年至今,一直在南征北战、与诸国勾心斗角,真的累了,想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至于作坊,二位不必担心,不会有任何变化。”
王恶平和地开口。
温翁念微笑点头。
张大安为人处世不如温翁念圆滑,一不小心就瞎说了大实话:“下官怕啊!蓝田侯若是不停止小王庄铁路技校的招生、不关停簿记班与物理班,下官自然就安心了。”
王恶脸色变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明府却是误会了,小王庄铁路技校停止招生,只是因为现如今的毕业生已经满足了铁路署的需求,再招的学生却无法安排就业,这不是害人么?”
“簿记班更不用说,如今半个长安城的账房都出自小王庄学院,真把旧账房的饭碗砸干净了,容易出事。”
“物理班的应用范围更窄,以前可以凭借本侯的影响力安置,现在不行了啊。”
张大安真耿直,眼神充分展示了“额信你个鬼”的意思。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
难得回长安过年的程处默带着妻妾、还有两个熊孩子造访小王庄蓝田侯府。
当了那么多年的府尹,程处默的武艺没拉下,身子更壮实了,声音更响亮了,笑起来,整个蓝田侯府都回荡着他的笑声。
杠铃般的笑声。
“你这文官百当了。”王恶忍不住吐槽。
“屁的文官。”程处默呸了一口。“静海府的京族天生就有造反的野望,现在庙里还供着征侧、征贰像呢,不提刀子能镇得住么。”
据传闻,卢国公里,父子又狠狠打了一场,最后程咬金凭着丰富的经验小胜,也不晓得程处默有没有放水。
好在现在都慢慢用联姻的手段拴住那些土著了,叛乱的现象慢慢减少。
“额这小妾还生了个妹娃子,留在紫城了,要不,和你家娃儿定个娃娃亲?”
“儿孙自有儿孙福,哪管得那么多?这次回来呆几日?”
“明天给阿娘扫墓,后日便要启程了。”
程处默的亲娘孙氏早已亡故,崔氏是程咬金的续弦。
一通轻松愉快的聊天,没有半句提到王恶辞官的事,可偏偏就是为此而来。
……
尉迟宝琳、顿珠、王彪、王虎、王大妹、常升、萧胜等人轮番看望王恶,生怕他哪里想不开。
“娃啊!不能这样无所事事了啊!”王老实忧心忡忡地走了进来。
“阿耶说得对!”王恶拱手领命。
管家钱旺被叫进来,王恶扔给他一张图纸,上面标明了尺寸,让他找最近的空地夯实土地、浇铸水泥,安篮球架。
硝制过的皮子缝制成的篮球打足了气,王恶褪去一身袍服,换上自己设计的全套运动装,在球场里来回运球、跑动,三分篮、定投、扣篮,玩得酣畅淋漓,隐约有几分回到后世的感觉。
“大兄!额也要玩!”
“阿耶,王延也玩!”
王恶擦了一把汗水,披上一件厚实的袄子,开始教这叔侄俩拍球、运球。
至于投篮,还好王恶做了一个小篮球架摆在旁边,王仁他俩努力一把还是能够得着。
略远处,李治举着望远镜看清篮球场上的动静,小嘴撇了一下。
那么好玩的东西,不羡慕是假的,尤其是对李治这个年纪的少年郎具有吸引力。
可是,身为大王的矜持,让李治不得不羡而远之。
“一个破球,还两个人抢得那么起劲!枉他有那么多钱财,竟然不舍得每人给一个!”
絮絮叨叨地念了几句,李治举起望远镜:“速去查清楚那球场边上的番人是谁!”
李治身边的宦官轻声回应:“鸿胪寺典客署顿珠可不就是番邦出身么?”
李治回手,狠狠地扇了一记大耳刮子:“你是觉得,本王不认识顿珠?”
“奴错了!请大王恕罪!”
宦官瞬间跪了下去。
李治身边的百骑迅速接近球场,然后回来禀告:“禀大王,小校认得此人,是吐蕃大论噶尔·东赞。”
李治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好哇!蓝田侯勾结番邦!给本王拿下他!”
小校挺直了腰杆:“恕小校不能从此乱命。”
“蓝田侯居住此地,番邦人来此,难道还要蓝田侯躲着他?笑话!”
“说勾结,有证据吗?人证还有物证呢?噶尔·东赞踏入蓝田侯府了么?”
“最后还需要提醒大王一点,百骑行事,大王无权干涉。”
好歹王恶也曾经是百骑的郎将,还曾经扩充百骑,让百骑子弟有了出路,即便不能徇私,又怎么能胡乱害他?
李治被硬顶,小脸气得发白,手臂一扬,望远镜狠狠砸到一块立石上,瞬间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
狠狠地瞪了那百骑小校一眼,李治转身,大步离去。
“刺啦”一声。
步子迈得大了,扯到裆。
第四百九十四章 有人要害你
李治出现在小王庄,王恶是知道的,只是没兴趣理这小屁孩。
看到噶尔·东赞的一瞬间,王恶就明白吐蕃的用意了。
招揽王恶。
如果不成,不介意顺手毁掉。
“胆儿够肥的,你就不怕再被宰一次?”
王恶瞟了噶尔·东赞一眼。
手有点痒痒,真怕忍不住出刀。
噶尔·东赞饱经风霜的面孔上露出了诚挚的笑容:“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蓝田侯应该不至于没那个气量吧?”
王恶笑笑:“本侯不是儒家子弟,你也不是额的朋。有没有气量,只看本侯心情如何。”
噶尔·东赞无奈了。
跟这号拗人讲话,累!
“不讲我到府上喝茶?”
王恶翻了个白眼。
当耶耶是老憨呐!
噶尔·东赞出入别的大臣府邸,一点问题不会有,唯独出入蓝田侯府,会给王恶带来天大的麻烦。
整个火器体系都装在王恶脑子里,你以为小王庄就没有百骑的人手?
幼稚!
“有话说,有屁放,本侯还没和你熟到那地步。”
真是一点颜面不给啊!
噶尔·东赞面对这油盐不浸的家伙也无奈,只能压低了声音:“赞普邀你去吐蕃,只要你愿意,你就是吐蕃的一字并肩王。”
王恶忍不住大笑:“一字并肩王?这价码不低啊!可惜,噶尔·东赞你饱读诗书,应该知道有史以来的一字并肩王从来没有好下场。”
噶尔·东赞的脸都绿了。
别人的关注点在一字并肩王的权势与荣耀,怎么你就偏偏关注不得好死这一点?
你到底有多怕死?
好吧,大名鼎鼎的韩信,最后可不就给吕稚弄死了么?
……
李世民早就接到了百骑的奏报。
对于李治的胡来,李世民略为不喜。
就是栽赃陷害也没那么蠢的!
倒是没想明白,王恶哪里得罪了稚奴。
吐蕃来招揽王恶,倒是在李世民的意料之中。
以王恶的秉性,肯定不会去吐蕃的。
即便语言不是问题,王端正也不是耐得住寂寞的人,放着繁华的长安不呆,跑去冷清的逻些?
搞笑。
至于说暂停小王庄铁路技校招生、暂停小王庄学院簿记班与物理班,本身就在李世民的预计范围。
王恶说的理由真不是托词。
弄别扭归闹别扭,王恶终究没有出格的行为。
“告诉铁九十七,百骑在小王庄外围加强防护,认真甄别出入人员的身份。”
……
小王庄上,昆仑奴与史可郎、护卫们提高了警惕,严防外人潜入。
噶尔·东赞的出现,太突兀了,王平他们的护庄队都没查清楚他进入的路径。
王恶细细思量了一番,指出小王庄护庄队的视线盲区。
别忘了,小王庄是毗邻渭水,对面是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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