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匹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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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匹夫- 第2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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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战斗力,平心而论,在同等条件下,摩涩带麾下与同等数量的“沙匪”搏杀,胜负也就是五五开。

    这也与西突厥“上马为兵、下马为民”的习俗有关,几乎每一个牧民都是一把好手,王帐与各设之间,单体实力差距不是太大。

    血,滴入沙砾中,迅速被干涸已久的沙子吮吸得一干二净。

    微风拂过,翻起其他干燥的沙粒,迅速将前面的血迹掩盖得毫无痕迹。

    沙匪暂时停止了攻击。

    摩涩知道,这只是对方在调整节奏,随后将是雷霆一般的打击。

    示意麾下调整,自己按刀站在阵前,印着火堆那闪烁的火光,朗声开口。

    “即便你们夜袭、掩面,依旧无法掩去你们西突厥人的身份!立刻退去,王帐可以既往不咎!否则,等待你们的,是沙钵罗咥利失可汗的全力报复!”

    黑暗中传来一声冷笑。

    “不,还有一个选择的。杀光了你们,阿史那同娥就不可能再知道是谁干的!”

    声音经过刻意改变,摩涩听不出对方的身份。

    “今年会有大雪,沙钵罗咥利失可汗要用这些牲口为子民换来足够的口粮、棉衣!你们是想让西突厥的子民冻饿而死吗?”

    对面的沙匪传来阵阵笑声。

    这就是个笑话。

    在自己连温饱都解决不了的时候,谁会去管别人的死活?

    无法沟通,只能死拼!

    摩涩借着火光的掩饰,迅疾地打了几个手势,亲卫们悄无声息的退后,猛然上马,向四周散去。

    摩涩脸上现出一丝欣慰。

    即便是死,也要将消息传出去。

    可汗及时知道此事,再迅速调查哪个设出动了大量人马,一定能查出真凶!

    黑夜里的惨呼声从远方飘来。

    摩涩脸色铁青。

    从呼声的方位判断,自己撒出去的二十三名亲卫全部阵亡了。

    对方处心积虑、对方精心策划,自然不会留一丝破绽。

    尽管如此,早有心理准备的摩涩还是很怅然。

    “战!”

    摩涩拔刀,坚毅地站到了阵前。

    天边微微泛起亮光,一缕晨曦划破黑暗,印到了两军阵前。

    摩涩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尽管破布蒙面,那轮廓却是欲盖弥彰。

    “阿史那欲谷设,自从你逃到西突厥,历任可汗没有亏待你吧?”

    摩涩的马刀指着阿史那欲谷设,悲愤的怒吼。

    就知道这破布不靠谱!

    阿史那欲谷设索性扯下布条,露出满脸毛的面容:“摩涩啊!你说得很有道理,可是,欲谷设人的肚子更有道理。在广袤的草原上,生存是最大的道理,唐人所谓的仁义道德,在这里屁都不是。”

    阿史那欲谷设的道理很纯朴,纯朴到令人无法反驳。

    在这片弱肉强食的土地上,为了生存,做一些过分的事,谁又能过于指责呢?

    “杀!”

    阿史那欲谷设打马冲锋,马刀狠狠地斩下,摩涩全力招架,依旧情不自禁地退了两步。

    全面进攻的欲谷设,如奔腾的江水打在脆弱的木板上,每一记都让西突厥军阵摇摇欲坠。

    四面八方如潮水一般的攻击,终于让西突厥军阵垮了。

    专业骑兵去组建业余的步兵战阵,能坚持这么久已经是奇迹了。

    只是,欲谷设已经铁了心不留活口,即便有人放弃抵抗、在一旁跪地投降,同样免不了一刀之苦。

    摩涩左闪右避,肩上、背上、胸口上已经多了几道血淋淋的口子,最深的已经露出森森白骨。

    一切的抵抗只是徒劳。

    即便欲谷设的族人不出手,摩涩依旧得分出精力去关注周围。

    。

 第三百一十章 这是什么事

    刀光闪动,摩涩的一条手臂落地,鲜血喷涌,吃痛的摩涩没有退,反而滚到阿史那欲谷设马下,狠狠一刀扎入马腹,随即被发狂的骏马一脚踏到胸口上。

    声声的骨骼碎裂,摩涩的胸口塌了下去,带着内脏碎片的鲜血吐出,一切结束了。

    所有衣甲、马刀,甚至马刀的碎片全部收走。

    既是要为了线索,也是因为……穷。

    “摩涩这混蛋,真够拼的。”

    从马背上跳下来的阿史那欲谷设狠狠呸了一口。

    除了这些尸体,这片土地上将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单斤提议道:“俟斤,为了慎重起见,所有尸体的头颅全部砍下,不分敌我。”

    嗯?

    阿史那欲谷设没明白他的用意。

    不过,这本身不是多大的事。

    命令下达,立刻见到几个清洁溜溜的身子从尸体堆里跳出来,疯狂地向四周逃窜,却立刻被欲谷设的族人乱刀分尸。

    阿史那欲谷设的眉头狂跳了几下。

    若不是单斤的谨慎,今天还真会跑出漏网之鱼。

    虽然最后欲谷设绝对会推个干净,但能不出纰漏,谁愿意多上那么一点麻烦?

    ……

    大唐的庭州目下只有两个县,附郭州城的后/庭县与离州北十八里的蒲类县。

    (这县名,老司机了,不知道能不能过审。)

    (轮台县是武周长安二年分置。)

    庭州至长安五千二百七十里,很多事情根本来不及请示,是以刺史、县令的权限极大。

    整个庭州才两千来户人。

    当然,不能以后世那种三口之家来衡量,毕竟此时多数人家是不喜欢分家的,即平均一户达不到十口人,五六口还是有的,一户抽一丁的话,二千壮丁还是能抽出来的。

    整个庭州屯了二万边军,有马五千。

    (借鉴了开元二十一年的数据。)

    蒲类县的屯军只有三千,其中骑兵三百。

    正兵有山文甲,辅兵是布背甲与皮甲参半。

    至于县衙招徕的弓马手,能有皮甲就是很大的福利了。

    蒲类县的得名,是因为境内有蒲类海。

    蒲类县城隐约有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感觉。

    在夜间,不止一家人感觉到地面的颤动。

    西域的人,对地龙翻身与大牲口群路过可是分得清清楚楚的。

    虽然清晨起来,没有甚么噩耗,但总教人不安。

    唯一让百姓安心的是,蒲类县县令韦宏昌穿着官服,胆战心惊的提着横刀,守在矮小破旧的城墙上,即便大鼻涕泡直冒也不肯下去。

    庭州鹰扬郎将郎千里好笑地看了韦宏昌一眼:“守城是耶耶这种武人的事,你一个文人来掺和甚?”

    韦宏昌哆哆嗦嗦的搓着身子,横刀却始终未曾放下:“啊啾!耶耶就不是狗屁的文人,耶耶是长安韦家车马行的掌柜,送货来庭州,被抓了壮丁,当了劳什子县令!夜里有大队兵马过境,耶耶这个县令要是吓得尿裤子了,人心不得散了?只要耶耶站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城内的人心自然稳定!”

    “还是个好汉子!佩服!”郎千里笑着递过来一个皮囊。“上好闷倒驴,来一口,暖暖身子!”

    韦宏昌接过皮囊,闷了一口酒,从喉间到心肺瞬间像被烈火烧过一般,有些麻木的身躯似乎活络了。

    远方尘烟冲天。

    即便是天寒了,依旧不是遍地冰雪,毕竟,整个西域相对缺水。

    人马牲口的数量一多,尘埃自然飘浮,有经验的人看尘埃就能判断出对方大致的数量,哪怕有差异也不会太大。

    郎千里瞟了一眼,收起皮囊:“三万左右,头疼,怕是要血战了。不过,也无所谓,耶耶早派的去庭州报信了,凭借城墙,耶耶也会撑到援军到来。”

    韦宏昌吼了一声:“蒲类县的弓马手随时备战,不良人看好县里的犄角旮旯,但凡有嫌疑的,直接杀了!差役,给耶耶招呼好壮丁,随时准备运送箭矢、擂木、滚石。告诉下面的百姓,耶耶,蒲类县县令,在城头上一步不退!”

    郎千里嘿嘿直笑:“胆色不错啊!怎么这腿有点抖呢?”

    韦宏昌倚着箭垛缓缓坐下,脸色有点苍白:“不抖才怪了。耶耶就是遇到过几百盗匪的阵仗,现在这是几万兵马!呼呼!只是现在耶耶必须撑着,免得乱了人心。要让家主知道耶耶在外敌面前丢了人,回去得剥皮!”

    人马不乱,势头也不急。

    郎千里抬着望远镜看了看,叹息着拍了一下冰冷的箭垛:“西突厥的人马,不知道是哪个设的,看这样子也不像要攻城的,连最基本的攻城器械都没有。”

    韦宏昌一下就蹦了起来,生龙活虎地抢过望远镜,笨拙地端着,粗疏地扫了一遍,不由哈哈大笑:“天无绝人之路!耶耶果然吉人自有天相!”

    原谅韦宏昌的失态吧!

    生死大事,没经历过的人是无法体会那巨大的压力。

    尤其是,韦宏昌之前还得强打精神为蒲类县官吏、百姓当精神支柱。

    远处的西突厥人停住了队伍,只有一骑飞奔过来,对着城头射了一箭。

    韦宏昌紧张地盯着那骑士,横刀挥了一下,似乎要防备那箭矢。

    郎千里眼疾手快地抓住箭杆。

    嗯,没有箭头,箭杆上附了一块布条,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了一些唐字。

    唯一的问题是,郎千里就不识几个字!

    韦宏昌大笑着夺过布条:“让你不读书!耶耶看看,写的甚么?借道蒲类县,并无恶意。”

    韦宏昌的笑容突然僵住了。

    没有恶意,本县信你个鬼!

    真没有恶意,为甚事先没有请求借道,事后不遣使来致歉,而是射箭进来?

    这是在挑衅大唐的威严!

    韦宏昌愤然将布条扔出城,跑到城楼下,抓起鼓槌,狠狠地擂响战鼓!

    “咚咚”的鼓声擂响,不管郎千里多吃惊,此时也唯有整军备战!

    箭垛处,数百军士手持良弓,箭搭上弦,那几架投石车石弹装满、车弩上弦。

    (唐《通典》记载是车弩,宋之后才统一称呼为床弩。)

    阿史那欲谷设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大队人马要快速回去,必须经过蒲类县城门侧翼,恰恰在对方的攻击范围,所以才会射箭书沟通。

    哪晓得这会激怒了对方?

    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对方的武将没有反应,倒是文官擂响了战鼓!

    这是什么事!

    。

 第三百一十一章 过路费

    阿史那欲谷设艰难地看了眼单斤。

    好奇怪的事情,欲谷设没有主动攻城,蒲类县不是应该庆幸劫后余生吗?

    城矮墙低,兵微将寡,却还主动擂鼓叫阵,你几个意思?

    阿史那欲谷设很想挥军直上,让这些愚蠢的人见识一下欲谷设的兵锋。

    当然,只能是想想。

    欲谷设的青壮已经不多了,下一波成长起来还需要一两年时间,不能消耗在无谓的争斗中。

    大唐灭突厥的威风深深地刻在阿史那欲谷设脑海中,那是到死都无法根除的恐惧。

    如果说是生死关头,阿史那欲谷设可以抛开恐惧殊死一搏,可如今欲谷设缴获了大量的牛马、财宝,正是踌躇满志之时,又岂肯因莫名其妙的理由开战?

    “单斤,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想不明白原委的阿史那欲谷设,只能掉头看向他心目中的智者——单斤。

    单斤想了一下,轻轻叹息:“俟斤,我们恐怕还是低估了唐人的骄傲。夜间借道,应该没有问题,可白天这么公然带大军出现,有施压之嫌。”

    “另外,射箭书,在草原上是很正常的沟通手段,可天晓得唐人会怎么理解。”

    阿史那欲谷设头疼。

    唐人真麻烦!

    单斤被派出去,孤身一人骑马到蒲类县城门下。

    “你是县令,你说,让不让他进来?或者是垂吊篮让他进城?”郎千里斜着眼看向韦宏昌。

    既然情况没那么糟,郎千里就不介意坑韦宏昌一下。

    诶,都是玩儿。

    韦宏昌咬了咬牙:“开城门!不开,还当是耶耶怕了他!”

    郎千里取笑道:“你不怕后面那些西突厥兵马趁机攻城?”

    韦宏昌正了衣冠,扶住横刀,直起腰板:“怕!所以,耶耶亲自带人开城门,突厥人有种踩着耶耶尸骨进城。有个消息你未必知道,三月,洮州羌反叛,杀了刺史孔长秀,随后盐泽道总管高甄生尽灭叛羌。”

    “所以,耶耶如果死了,他们就等着用尸山血海来陪葬吧!”

    看着一脸慷慨激昂的韦宏昌下城头,郎千里微微摇头。

    这家伙,到底是胆大包天还是胆小如鼠呢?

    无畏与怕死,如此矛盾而又统一的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郎千里轻轻呸了一口。

    傻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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