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委屈，这能有什么委屈呀？挣钱嘛，都这样……”何春生一边接着电话，看着楼层数不断增加，又问道：“对了，儿子呢？哦，在补鹰语呢？嗨，咱儿子鹰语那么好，让他不用紧张……口语？到了那边多说就好了……哎呀，都说了是我以前一个朋友，现在在国外发达了，就照顾我一下。”
何春生解释着，听着电话那头妻子的唠叨，妻子还在担心推荐信的来历呢。
毕竟，康河大学可是全球最有名的大学之一，而且拿的还是校董的推荐信，可以说是保送进去的！这搁一个普通家庭，谁不慌呀？
在妻子的絮絮叨叨中，电梯“叮”的一声，门打开了。
何春生走出了电梯门，拐进了防火楼梯，顺着楼梯继续往上走。
这时候，电话那头妻子似乎接到了别的电话，暂时切出去了，何春生便先将电话挂断了。
知道钱到账了就可以了。
尾款，估计是拿不到了。
但何春生倒也不指望太多，因为他已经拿到更在乎的东西了——儿子的推荐信。
天火游戏的那笔钱，省一点用足够供到儿子在国外念完大学了。甚至还能把房贷还清，等儿子回国就不用着急买房了。妻子管钱有一套的，足够用了。
当然，那时候的儿子肯定会比他有出息吧？
向上的楼梯，终于走到尽头了。
一扇铁门将楼梯口紧紧锁着，只有凌厉的冷风从门缝里灌进来。
何春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钥匙，作为这家公司的老员工，早就和保安混熟了，拿到钥匙并不难。
打开铁门，外面，便是天台。
天台很高。
但碰不着天。
何春生从楼梯间走了出来。
古人云，“高处不胜寒”。
还真是如此。
哪怕是在六月份的临安，这上面的风也还是有些凉。
很急，很急。
何春生深深吸了一口气，朝着栏杆走去。
路过边上有几瓶啤酒瓶，以前晚上加班的时候，他和小陈还有巡夜的保安曾经偷懒上来喝过酒。
在五十多层的大厦顶上喝着最廉价的啤酒，体验一把上位者“一览众山小”的快感。
仿佛整座城市，都在自己的脚下。
还记得更早，更早的时候。
小陈那会儿还不知道在哪儿读书呢。
老何才刚毕业，那时候，还叫小何。
也有一位前辈带着他在晚上偷溜到天台喝酒，装13，朝着远方大喊。
在那个中二的年纪，在那个雄心勃勃的年纪，高喊着有一天，要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
后来，小何结婚了。
娶的不是白富美，但也算是达成了三分之二吧。
至少老婆在他眼里，已经达到白和美了。至于富，这应该是他的责任。
人生巅峰已经没那么重要了，结婚后的小何只想努力挣钱，买房，在这座钢筋混凝土的大都市里有个家。
就足够了。
再后来，小何成了老何。
房子，买了。
贷款买的，还在每个月供着呢。
不过，也挺好的。
就是苦了自己的妻子了，要工作帮他分担压力，也要照料孩子。
他几乎每天都要加班，妻子的日子过得跟丧偶似的。
老何站在栏杆前面，站在他年轻时候站过的位置，再一次眺望着远方。
曾经，小何在黑夜中站在这里，心怀光明。
如今，老何在白昼中站在这里，心里，却如永夜。
“人这一生啊……”
老何叹了口气，转过身背靠着栏杆，又打开手机，将之前已经准备好的视频发出去。
视频早就上传到云端了，所以并不需要等待传输，只需要点击发送就可以了。
他所有的社交平台都会发布这一条视频，还有一些媒体的投稿邮箱也会收到邮件，还有战斧游戏也会收到。
发给战斧游戏并没有别的目的，天火游戏的死对头，可以保证这条视频不会被天火游戏动用资本的力量压下。
视频刚发出去，经理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当然不是看到他的视频，哪有这么快被人发现啊？显然是过来找他的，要开记者会了。
老何没有接电话，将号码拉黑了。
这时候，又一通电话打过来了，是妻子的电话。
老何犹豫了片刻，还是接通了。
“老公，儿子的银行卡里怎么也收到一笔钱啊？”电话那头，妻子的语气显然有些急。
“五百万啊！怎么还有一笔五百万啊？你不是说公司给了五百万赔偿吗？先给一半，已经到账了，怎么儿子银行卡也收到一笔钱啊？”
老何愣了下，旋即笑了。
“哦，新老板的。那就给儿子存着吧……”
“老婆，对不起……”
第907章 沾血的钞票
战斧游戏。
几位高管匆匆忙忙地敲开了吴归远办公室的门，挤了进去。
“吴总，出事了！”
吴归远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抬起头看着他们：“天火游戏的记者会开完了？”
公关部的负责人摇了摇头，将手机递到他桌上，播放了一段视频。
吴归远看着视频里正在独白的男人，眉头不由一皱。
何春生！
“怎么回事？这视频……”
随着视频的播放，吴归远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视频里，何春生并没有预想中的那样替天火游戏扛下了一切，而是述说着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包括开发者名单上那三十多号“挂名”开发者，包括三天时间两个人必须要做出《诸神联盟》这种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包括事发之后天火游戏逼迫他出来承担责任……还有其他很多黑料，全部都被他抖出来了！
当然，他也隐瞒了一些东西。项目组的另外一个人陈硕，他没有替到，只是说他趁着同事累睡着了的时候自己一个人铤而走险照搬了《傀儡师联盟》的源代码，他的搭档并不知情。
还有他和天火游戏的五百万交易，也没有提到，只是说到部门经理答应给他安排新的工作，后面就没有继续说了。
这视频，是他的遗书。
在视频的最后，他也就这件事向战斧游戏道歉了，不管怎么样，确实是他抄袭了源代码，给战斧游戏带来了损失。并且声明他的死和战斧游戏无关，是天火游戏逼得他走投无路的，奉劝年轻人不要走他的老路。
……
“吴总，刚收到的消息，何春生在记者会之前，跳楼了。”
公关部的负责人心情有些沉重，向吴归远继续汇报道。
吴归远关掉了视频，揉了揉脑袋。
何春生跳楼的事情显然并不在他的计划当中，他算到了天火游戏会推替罪羊出来，他都已经想好要怎么应对天火游戏的推卸责任了。
却没想到……居然会闹出这种事情来。
吴归远看了眼旁边天火游戏的股市行情，跌停了。
最要命的还不是股票暴跌，而是接下来的审查。
闹出人命了，还闹得全网皆知，这事儿不可能善了的！
“这个何春生，是要拿命将天火游戏给拖下地狱啊！”
战斧游戏几位高管也相互看了一眼：
这得多恨这家公司啊？
“吴总，我们现在怎么办？”
吴归远沉默了片刻，起身道：“和天火游戏的官司照旧！公关部先不要就此事做出任何回应，不要引火烧身！这种时候，天火游戏最希望看到的就是我们下场帮他们分摊舆论压力了！”
“是！”
“我去找韩总，有什么情况再联系我。”
“好。”
……
……
何春生的死，确实是将这次的抄袭事件给升级了。
哪怕他在遗言里声明了和战斧游戏无关，也还是对战斧游戏造成了困扰。毕竟他是抄袭者，而战斧游戏是追责者！
即便战斧游戏一直追究的都是天火游戏的责任，但是这份压力不可能完完全全都没有转移到何春生身上的。
舆论，原本就能颠倒黑白，更何况是这种有迹可循的事情。
只不过，目前因为遗言里爆料了很多天火游戏的黑料，矛头直指天火游戏，这才没有让战斧游戏站到舆论的风口浪尖。
现在需要提防的就是被天火游戏拉下去。
吴归远真的很头疼，怎么就闹出人命来了呢？
就在吴归远前往总公司找韩岚的路上，韩岚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自然已经收到消息了，甚至比吴归远还要早。
“天火游戏完了，这次不管他们怎么甩，都无法甩掉逼死员工的帽子！”刘荣将平板电脑转过来，屏幕对着韩岚。
上面是股市行情，天火游戏暴跌！
宏瑞控股也跟着暴跌！
韩岚不懂金融，但刘荣懂。
事实上这次借助官司打击天火游戏的股票也是刘荣提醒他的，那天刘荣正好跑过来找他商量《傀儡师联盟》俱乐部的事情，就顺便提点了他一下。
不过现在的情况，已经超出刘荣的预料了。
跌得太凶了！
连带着宏瑞控股也出现了跌停！
这钱蒸发的，可比天火游戏闹出官司要严重得多！
之前还是踩着宏瑞资本的底线蹦迪呢，这次直接就跑人家面前扇两巴掌了。
刘荣目光凝重地看着韩岚：“韩岚，宏瑞资本要发疯的。两家公司这段时间蒸发的钱，上百亿啊！而且，这事儿还没完！天火游戏被曝出这么多黑料，搞不好要崩的！宏瑞资本是他们最大的股东，手里握着的天火游戏的股票三百多亿啊！”
韩岚点了点头：“比你当初从唐娱套现的还要多……”
刘荣将平板放到了他的桌上，两手抬起手背贴着胸口，向后退了两步：“韩岚，我就是个打游戏的，这事儿和我没关系啊。”
韩岚翻了个白眼，又看了眼手机上的新闻，看着那打满马赛克的现场照片，眉头紧锁着。
“三百多亿，一条人命……”
“怕是不止哦。”刘荣轻啧了一声。
韩岚抬起头看着他，冷哼一声：“资本啊，每张钞票都沾着血……”
刘荣撇了撇嘴，回到沙发上坐下了：“看我干嘛呀？比起宏瑞和双木那种大资本，我算个屁啊？”
正说着呢，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韩岚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了电话：
“歪？”
“韩岚，宏瑞资本出手了，自己小心。”
电话那头只说了一句话，便挂断了电话。
“谁？”刘荣好奇地看过来。
“林归一。”韩岚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他过来通风报信的，宏瑞资本，要对我们动手了。”
刘荣张了张嘴，又喝了杯月永云力冷静冷静。
“也确实应该动手了，你害他们损失了这么多钱，不搞你才有鬼呢！”
“宏瑞资本啊，韩岚你这下可是真的揪了老虎的胡子了。这可是连林归一那公子哥都不敢招惹的角色呀！”
韩岚皱着眉头：“惹就惹了吧，事情都闹成这样了……”
“啧啧啧，宏瑞资本可不是你之前招惹的崔氏，布莱特，那些怎么说都是外资，你这呆在老家狐假虎威人家也不敢把你怎么了。但宏瑞，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华国大企业，哪怕是在规则的这套框架下，搞死你不是轻轻松松？”刘荣摇了摇头，十分怜悯地看着韩岚。
韩岚冷笑道：“所以，你当初从双木套了两百多亿，双木搞死你了？”
刘荣喝了一口月永云力，仿佛尝的也是如血一般鲜红的红酒：“那是因为我和他们是一类人，我也是资本家，我手里的钱也沾着鲜血呢。韩岚，你可以吗？”
第908章 比狠斗凶
“韩总。”
吴归远进来了，同行的还有负责战斧娱乐的丁秋文，负责战斧影业的郝继春，负责战斧动漫的李嘉榕。
战斧集团旗下四家子公司的负责人全都来了。
目前战斧集团买下了一整栋大楼，除了战斧游戏还没完全搬迁完之外，其他三家子公司都在同一栋大楼，要上来找韩岚非常快。
吴归远是在路上遇到他们仨的，四个人私下一对信息，就知道局势不太对劲了。
刘荣翻过手腕看了眼他的劳力表：“时间差不多了，我去片场给安可可送点吃的，就不打扰你们了。韩岚，有事再说啊。”
“嗯。”韩岚应了一声，倒没有送他出去。
刘荣和吴归远等人点头礼貌了一下，便先出去了。
他和韩岚关系再好，毕竟也是外人，没道理留下来听战斧集团的机要。
等刘荣出去后，四个人才逐个汇报道：
“韩总，刚才我们手里很多已经谈好都准备签约的代言、商演单子全都反悔了，还有一些单子甚至毁约，宁愿付违约金换人。”
“韩总，有几家合作的代工厂刚打电话过来表示接下来没法跟我们续约了，不会再帮我们代工生产相关周边。”
“韩总，战斧动漫这边也是，我问了情况，好像是上游厂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