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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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光掠影-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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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乔笑着缓解气氛:“你不要这么严肃,我做事比苏展更小心。”

    这是假话。

    机会当前,放手一搏,不拼的人,才是傻瓜。

    公司的波动尚未平息。几位匿名同事隐藏身份,在公司的内网上透露,死者是一位新招的清洁工,死前狠狠捅了苏展一刀,苏展进了icu,董事会炸开了轩然大波。

    苏展在公司里的地位举足轻重,他这一走,不止是财务部,几个项目都失去了主心骨。苏展的父亲别无他法,让苏澈暂时进入公司,代替他哥哥工作除了自家儿子,大权旁落在谁手上,父亲都是不放心的。

    财务总监的办公室,接连几日,都由苏澈一个人坐镇。

    他要应付很多不速之客,比如苏乔。

    苏乔傍晚来访,诚意十足。

    秋风沁凉,天干物燥,苏澈口腔上火,嘴唇起了皮。

    他一天八个电话往医院打,探查哥哥的身体状况翻阅以往的来电记录,苏澈惊讶地发现,苏展也经常给医院打电话。

    难道他的哥哥,也像他这样关心兄弟

    苏澈认定了实情。他暗暗说服自己:他不会受任何人挑唆,更不被苏乔影响。

    却不料苏乔和他一见面,就故意挑起硝烟:“我不是来和你谈公事的。你刚上任,哪儿有公事好谈,你空降成了财务总监,底下的人服管吗”

    苏澈笑笑,交握双手:“小乔,托你的福,他们服管的得很。”

    “真的吗”苏乔亮出一条银行通知短信,“我们组内结算奖金,好像都没通知你啊。”

    苏澈神色泰然。他从小在家潜移默化,深知父亲和哥哥的做派,这几天来,他有样学样,进步不少。

    他敲了敲桌子:“上我这儿打小报告来了你这一状告的,里外不是人,没错,你苏乔是不缺钱,你的同事们缺不缺,我可就不知道了。”

    苏乔笑意不减。

    她听见苏澈继续说:“小乔,你想闹也要找准一个方法。我现在正愁着,要拿谁开刀”

    苏乔意兴阑珊道:“堂哥,你比苏澈大,还是比苏澈小我猜你比他小,你妈妈还好吗”gd1806102

第59章 往昔

    苏澈眼皮跳动; 面容僵硬; 下意识地摸自己的手。

    忽然之间,他一抽一抽地笑了起来:“苏乔,你吃错药了上赶着来我这儿耍泼皮。”

    他摆弄了一下固定电话,做出送客的姿态:“我们俩真没什么好谈的,你忙; 我也忙。麻烦你自己出门; 我没空送你。”

    苏乔泰然自若,缓慢而柔和道:“我认识一个朋友; 他在剧组工作; 做大牌演员的替身。本来呢; 工作挺好,报酬也多; 他好好努力; 不愁没好日子过可他做久了替身; 就真以为自己是那个人了,整天浑浑噩噩; 非常可怜。”

    她坐在苏澈的对面; 措辞刻薄至极:“他连自己的本名都忘了。他的名字,也许是他妈妈起的呢。”

    苏澈的脸色由白转青。

    胸膛起伏,苏澈倒吸一口气,笑得牵强:“我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请你出去; 你是疯了还是耳朵聋了”

    苏乔充耳不闻; 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本名么

    哪有什么本名呢

    苏澈心口沉闷; 眼睛发花。

    他忽然恼羞成怒,低声咒骂道:“苏乔,你的脑子出了毛病,我说个滚字,你能不能听懂”

    越心虚的人,越容易气焰勃发,他虚指了一下门口,吼了一嗓子:“你给我滚”

    苏乔云淡风轻地问:“如果我不愿意呢”

    那也要赶走她

    苏澈的脑海里回荡着这样的回答。

    他完全撕破了脸,语气冷如毒蛇:“滚,贱货。”

    一字一顿,克制而阴森。

    苏乔把玩桌上的茶杯,指尖绕着杯身旋转,谈笑间不失优雅:“堂哥,你的反应比我想象中还要激烈,你妈妈去世了吗她是怎么死的,是不是像我们爷爷那样,被人啪地一下”

    苏乔松手,茶杯掉地。

    不出意外的摔碎了。

    苏乔袖手旁观,兴味盎然:“被人这样撞死了。”

    她的言语中,礼貌与侮辱并存:“您的母亲更像贱货,愚蠢又倒霉的贱货。没名没分地跟了伯父,眼巴巴地给男人生了孩子,男人的儿子一死,您的母亲就像献宝一样把您捧了出来,母爱如山啊。”

    记忆中的片段交织,苏澈恨不得撕烂苏乔这张嘴。

    苏乔毫无自知之明,又说:“你不会连个正儿八经的名字都没有吧也是,苏家的族谱上,有苏展、有苏澈、甚至有苏乔,可是没有你啊。”

    她笑着嘲讽:“这叫什么野种”

    苏澈眼睛充血,心脏跳得极快,像是要脱离胸腔其实苏展说得没错,苏澈身体不好,根本不适合进入公司,苏乔三言两语挑拨之下,他便感到头疼欲裂。

    苏乔还想再说两句,然而苏澈脸色惨白。

    苏乔依旧不动声色。

    恻隐之心,苏乔一直都有,但从没这么强烈。

    其实把苏澈气死了,伯父家一定会乱套,可她犹豫再三,缓和道:“这么多年来,伯父确实把你当成了最宠爱的小儿子。苏家上上下下,没人敢跟你过不去。”

    苏澈狠狠盯着她,却不做声。

    他词穷了,无法反驳。

    苏乔开始追忆往昔:“真正的苏澈和你不一样,他是大伯父家唯一对我好的人。我六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他,他教我唱歌,给我折了一只千纸鹤”

    苏乔左手撑腮,指甲染得鲜红,颜色娇艳欲滴:“再后来,我第二次拜访伯父家,就见到了你。还记得那天,我给你带了一只千纸鹤吗你把它扔在地上,踩了一脚,那天我哭得很伤心。”

    话音落后,室内长久静默。

    苏澈拉开抽屉,掏出一瓶药。他吃了两粒,喝完一口水,咽下特效胶囊,模模糊糊地应道:“呵,哪年哪月的事”

    他费力地深呼吸。

    苏乔倾身向前,帮他回忆:“二零零一年十月,我九岁,你十一岁。”

    “我心里特别后悔,当年没把你的千纸鹤踩得更烂,”苏澈面无表情道,“我大哥住院,是你派人做的吗”

    他自认为理通其中关节:“你收买了小道消息,想从我爸妈手里夺权。你明明姓苏,却在公司里爬不上来,只能做个部门经理,一做就是好几年。你像是工厂流水线上戴着手套的女工,项目被放在传送带上,缓慢地经过你的手,你再怎么表现,也没用的,没人记得你的成绩。”

    苏乔与苏澈最大的不同在于,她很难被别人的语言牵引。

    父亲从小教导她别人的咒骂、激怒、侮辱、挑衅,都是想用自己的奸诈影响她,一定要控制自己的情绪。

    苏乔慢条斯理道:“那你呢,苏厂长的假儿子你还不如一个女工。”

    她忽然摊牌:“前任厂长的遗嘱在我手上。苏景山的所有股份,全部归我,我已经联系了几位董事”

    苏澈张开双臂,搭在老板椅上:“你悠着点儿。”

    他表面镇静,太阳穴却在抽疼,直线思维被打成了碎片苏乔怎么会清楚他的事那件事天衣无缝,几乎没人知晓

    真正的苏澈死在多年前,他借用那位兄弟的身份,早已认定自己就是苏澈。

    现如今,苏乔又忽然提起了遗嘱。

    苏澈道:“你跟我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原封不动地转告父亲。苏景山的遗嘱真向着你,你会等到现在才拿出来你的把戏,只能骗骗小孩子。”

    苏乔微顿,若有所思:“谁让苏展重伤住院了,他在icu躺了好几天,人还没拉出来。听说那把刀插在他的肾上我担心苏展后继无人。”

    她用高跟鞋的鞋尖,拨开地毯上的碎片:“我这时候拿出遗嘱,董事会也没人反对。”

    苏澈挪开眼,不愿看见她。

    苏乔挑唆道:“你爸爸好几天没来公司,是在医院陪儿子吧。你住院的时候,他有这么上心吗”

    苏澈合上眼帘,闭目养神。

    他只当苏乔的话都是一阵耳旁风。

    苏乔惋惜不已:“他们都说,大伯父的为人处世最像爷爷。他当年怎么对你的母亲,现在就有可能怎么对你”

    其实苏乔没有证据,这仅仅是她的推测。

    十几年了,苏澈的事从未败露,他的亲生母亲如同人间蒸发,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偏偏提到“妈妈”两个字,苏澈就脸色一变如果他的母亲真的甩手不管,他哪儿来这么大的震动呢

    陆明远也是个缺乏母爱的孩子。提到母亲,陆明远总是很平静。

    两相对比之下,苏乔满怀唏嘘。

    她主动告辞了。

    门外,陆明远正在等她。

    自从程烈跳楼自杀,苏展被人捅了刀子,宏升内部人心惶惶。陆明远说什么也要做保安,他这人一旦犟起来,九头牛也拉不回,苏乔实在没办法。她效仿苏展对待保镖的方法,在保卫科给陆明远挂了个名。

    陆明远总算满意。

    有了正经名牌,他常去保卫科报到。

    保卫科有几个年轻小伙子,岁数和陆明远差不多。他们教他打牌,和他聊天,陆明远混迹其中,偷听了不少公司八卦。

    包括顾宁诚和苏乔的传言。

    那是陆明远第一天上班。他们的领导不在,只有一个队长,那队长正当壮年,约莫三十多岁,生得虎背熊腰,身强体健。

    队长把陆明远介绍给了众人:“新来的陆明远,明天的明,遥远的远,好名字。”

    他推了一下陆明远的后背:“来吧,跟大家伙儿打个招呼。”

    陆明远双手背后,老老实实开口:“大家好,我第一天上班”

    他还没说完,另一个保安就问:“你以前不工作的”

    另一人也开起了玩笑:“小哥,长成你这样,完全能靠脸吃饭啊。”

    陆明远把衣领处的工牌扶正,积极向上道:“我这不是来工作了靠脸吃饭,迟早饿死。”

    队长抬手,扶住陆明远的肩膀,有心给他一个下马威。

    别的同事不清楚陆明远是怎么进来的,队长能不清楚吗那是苏乔亲自塞进来的。苏乔编造起理由一向是一套一套,把保卫科长说得一愣一愣,科长同意她像苏展那样,寄放自己的私人保镖。

    保镖

    呸

    不就是个小白脸么。

    苏展的保镖都是下盘扎实、肌理虬结、手臂隆满了腱子肉的人,他们长得不一定高,甚至有些粗胖,可是动起手来,那是实打实的厉害。

    再瞧瞧陆明远妈的,放广告部展览还差不多。

    队长从陆明远的背部着手,想给他来个过肩摔,治一治公司的不正当风气当然了,队长不会和苏乔对着干,把陆明远摔伤摔残都不好收场,他特意等到陆明远向前走,走进了柔软的地毯区域。

    这样一来,哪怕陆明远跌倒了也不要紧。

    仿佛是队长和他开了个小玩笑。

    几秒之后,陆明远忽然感觉背部一重。

    他喊了一声:“队长”

    队长支吾着应了。

    陆明远眼神闪烁,把头偏向另一侧。他猜不出队长的用意,可是别人要打他,他不可能不还手。他摸准了队长的手腕,反向拧开,扯到一旁,熟门熟路地厮打了起来。

    队长嗷嗷直叫:“我靠,你来真的”

    陆明远不解其意:“打架还有假的吗”

    周围的同事们都看呆了。

    在这场公平公正的较量中,队长输得很惨。

    偏偏他年轻时就是个街头混混,很有些江湖做派,信奉“不打不相识”的道理。从那天起,他就和陆明远称兄道弟。

    他还一再询问:“小陆,你几岁开始练武术的”

    陆明远如实道:“我在叔叔家长大,他们教的。”顿了顿,又说,“我转学去外地上小学,学校不好,男孩子爱打架,不打就受欺负。”

    那是员工的午餐时间。陆明远半低着头,捧着食堂打来的盒饭,用筷子把土豆碾成泥,拌到米饭里,吃得有滋有味啧,这么热爱土豆,每餐都少不了土豆,一看就是穷苦人家长大的。

    队长心肠一软,充满了铁汉柔情,温和地询问:“你跟着叔叔长大,你爸妈不管你啊”

    陆明远道:“不管。”

    队长又说:“那你和苏经理”

    陆明远抬头看他,目光纯澈。

    队长含蓄地笑道:“上个礼拜四的傍晚,你坐在门口那个遮阳棚的下面,等苏经理下班。苏经理来了,你们俩就牵手了,哎,我知道你们是小两口。”

    陆明远被他发现,丝毫不害羞:“那你祝我们百年好合吧。”

    队长真没想到还有陆明远这种人。他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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