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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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光掠影-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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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苏乔靠近后,大师就忽然说:“今日有缘,时间宽裕,我给你们看看手相吧。”言罢,没等苏澈同意,他微微俯身,也不用戴老花镜,审视起苏澈的手掌。

    苏乔笑了一声:“我来的这么巧啊,碰上高人,现场算命。”

    叶绍华拉开一把椅子,起了几分兴味道:“今天才请到的大师呢,我听说啊,是大伯母找了董事会的人,从香港那一带拉来的高人。”

    他站起身,倒了一杯酒。

    酒水甘冽,气味醇香,苏澈却不能喝。

    他从小身体不好,忌口忌惯了,倒也不羡慕。只是苏乔尝了一口,当着他的面说:“这酒味道不错,伯父真大方啊。”

    她说完这一番话,一眨不眨地盯着苏澈,明眸晶耀生光,让人分辨不出意图。

    苏澈笑道:“今天来了不少客人呢,有你的朋友,你不去那边交际,来这里做什么”

    他没留意身旁那位大师。苏乔尚未应话,大师便开了口:“你生就不易,非一般人。能忍则事事称心,善嗔则时时地狱。”gd1806102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能忍之人; 事事称心; 善嗔之人; 时时地狱这是一句有名的禅语。

    苏乔眉头微蹙,似有不快:“这位大师,你给我堂哥看手相,为什么要对着我说话”

    她拐弯抹角地讽刺:“改天我有空,也去背一背禅经佛语; 再给大家算算命,肯定能算的和您一样准。”

    在苏澈看来,苏乔过于争强好胜,伶牙俐齿。当着他的面,也不给大师留面子。

    不管怎么说; 那都是他母亲请来的人; 他还没发作,哪里轮得到苏乔。

    苏澈敛起笑容,淡淡道:“你跟一个老人家置什么气。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这句话没错吧”

    “我没办法回答你; ”苏乔似是而非地笑了,“你信不信; 我要是忍气吞声; 委曲求全; 我会第一个下地狱”

    连叶绍华都注意到苏乔情绪激动。她的酒杯早已见底; 手指把玩着高脚杯; 没有一点谦逊或虔诚的姿态。

    而那老人虚点一下桌面,神情不曾有一丝改变,泰然自若,温温吞吞道:“既是心中存疑,何不说明症结”

    苏乔目光游移,环视四周,最终看向苏澈,挑衅道:“您刚才还在给堂哥看手相,怎么没了下文呢我很关心他的身体。”

    苏澈一笑置之。

    他最尊敬的人是自己的亲生哥哥,苏乔与哥哥交恶,在他这儿也讨不到好。如果苏乔家中落难,他一定会鼓掌赞叹,不动手落井下石,就是难得的仁慈。

    他从不否认自己居心叵测。

    大师仿佛能看穿苏澈的心思:“千金之子,福气不薄,旺相发达,利禄亨通。只可惜五行缺木,伤在心肺,杀旺攻身,万事当以和为贵。”

    当他念到“杀”那个字,不自然地停顿了一秒。

    这位老人家的脸色骤变,白得骇人。

    他将双手藏到了身后,指尖哆哆嗦嗦,脊背佝偻得更低,仔细端详苏澈的脸好像在给他相面。

    苏澈觉得他年纪大了,行骗惯了,要开始故弄玄虚。

    却听他说:“先生八岁那年有次水灾,池塘落水,差点夭折。第二年,本该时来运转,阴阳调和,化解周身不适,但先生的命盘,和先生的兄长”

    “听起来,挺像那么一回事,”苏澈蓦地打断,唇边浮现笑意,“可是大师,您是不是算错人了,我八岁那年,没有溺过水啊。”

    叶绍华听不懂大师的用词,但他听懂了苏澈的话。他忠实于自己的记忆,连连点头道:“对呀,大师,我哥没有溺过水。他从小就有一堆人护着,我是他弟弟,我还能不清楚么”

    大师不再言语,摇头叹息。

    他收拢双手,衣袖宽绰,当夜晚风一吹,真有仙风道骨之感。

    到了这份上,苏乔还要雪上加霜:“今天在场这么多人,谁不知道,大伯父最宠爱小儿子别说在池塘溺水了,他可能都没摔过跤。”

    虽是捧场,仍有讽刺。

    今晚的苏乔和平常一样刻薄。

    大师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再次望向苏澈,屹然不动道:“先生的左脚右侧,生了三颗黑痣,腰后虚印一颗红痣,随年岁增长,红痣愈来愈淡,这便是增旺之相。”

    苏澈理也不理,兴味寡欢:“我没有红痣。要不是这里人多,我能脱光衣服,向大家验证。”

    叶绍华嗤嗤笑道:“哥,我和你一起洗过澡吧,我都没见到呢。哎,大伯母从哪儿找的大师啊”

    如果叶绍华都觉得不耐烦,那么苏澈一定是烦上加烦。不远处几位朋友发现他们这里神秘莫测,三五成群走了过来,而苏澈的母亲也在寻找她的小儿子留给大师的时间不多了。

    毕竟人多口杂。

    机不可失,苏乔状似无意地说:“刚才还有人教训我,不能对老人家发火。”

    她轻巧一笑,撇清关系道:“他都说错了,还不许我纠正吗成事在人,谋事在天,跟五行八卦有什么关系,我从来没有找人算过命。”

    苏乔说话时,盯紧了叶绍华。

    叶绍华立刻瘪嘴:“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每个人的生辰八字,爷爷都找高人算过。”

    他对这件事的印象深刻。因为逢年过节,祭祖扫墓,长辈们都会提到尤其是他的母亲,他们常说,叶绍华,你的八字很好,怎么就是没成材呢

    苏乔心里松了一口气,总算说到了爷爷身上。

    她自然而然地接话:“爷爷去世半年多了,要不是因为那一场车祸”

    冷眼静立的大师转身离开。

    “人在做,天在看,”他扬长而去,余音绕梁,“不孝不悌,倒施逆行,种因得因,种果得果。”

    苏乔洞察秋毫,她终于瞥见苏澈表情不对。他避开了自己的视线,起身道:“莫名其妙,神神叨叨,我最看不惯这帮江湖骗子。”

    “没劲透了,”叶绍华也说,“大伯母被董事会的人蒙蔽了。哪位董事介绍来的啊”

    他刚提到“大伯母”,苏澈的母亲便出现了。

    这位贵妇年过半百,依旧身姿绰约。她穿着定制长裙,款款走向小儿子,温声细语道:“阿澈,今天还头疼吗”

    “不疼了,”苏澈道,“客人太多,我先回屋了。宴会正式开始再叫我。”

    他步履缓慢,走到一半,还回头看了一眼。

    苏乔目送他的背影,包内手机忽然震动。她借着微光,解开了屏幕锁,瞧见那位大师发来的短信,只有两个字“尾金”。

    苏乔了然一笑,回复道:“明天早上,我让助理打给你。”

    大伯父一家四口,只有苏澈城府稍浅,可以试探几分。他八岁那年溺水是事实,他一个猛子掉进池塘,差一点魂飞西天。

    事情的起因是,苏澈和他哥哥苏展结伴而行,偷偷跑到附近的公园,在水边玩闹。男孩子感情好,下手没轻没重,苏展更年长,身体也更强健,他不小心撞到了苏澈,这位弟弟脚下一滑,滚入了深水区。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苏展的父母隐瞒了这件事,带着苏澈去上海治病。苏澈总是去医院,那一趟离家远行并没有惹人注意。除了他们一家四口,随行人员只有保姆和司机。

    而保姆是陆沉的人,陆沉辗转得知了消息,不久之前,又传到了苏乔这里。

    苏乔以为,苏澈他们家的人确定了爷爷的车祸不是一场意外。再往深一层思考,她甚至怀疑凶手就在大伯父家。

    叶绍华猜不透苏乔的弯弯绕绕,只顾着在那里吃东西,没一会儿,他又忽然站起来,招呼道:“姐,诚哥”

    他在呼唤叶姝与顾宁诚。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苏乔在心中忖量,顾宁诚的父母都来了,他们和叶姝谈笑风生,卖足了苏家面子,显然很认可儿媳妇。但是他们除了亲近叶姝,还总是站在大伯父身侧,可见两家交情匪浅。

    在她思前想后时,顾宁诚坐到了旁边。

    有叶姝在场,顾宁诚举止如常。他先是问起了叶绍华:“哎,苏澈走了吗”

    “他回房了,”叶绍华道,“我哥他身体不好,刚出院,不能久坐。”

    顾宁诚点头,表示理解。他面朝叶绍华的方向,目不转睛地凝视苏乔:“你们和苏澈聊了什么他手术住院那几天,我太忙了,竟然没去医院探望。”

    因他侧过了脸,叶姝察觉被冷落。

    她没有外露的张扬,愤恨都埋进了心里。

    苏乔没注意她,混淆视听道:“还能聊什么呢苏澈不喜欢和我说话,你们都知道,我刚来他就赶我走,是我自讨没趣。”

    她话中有明显的抱怨,听在叶姝耳边,竟和娇嗔无异。

    果不其然,顾宁诚也安慰道:“苏澈可能心情不好吧,你别往心里去。他这一病又是一年,一年都没去公司了。”

    苏乔心不在焉:“我也有四个月没去公司了,做起事来笨手笨脚。”

    顾宁诚轻笑一声:“你才华出众,业务能力很强。苏乔,你并不笨。”

    虽然他用“苏乔”来称呼对方,但是叶姝有种直觉,如果她不在场,顾宁诚一定会说“小乔”。

    她几乎要忍无可忍。

    苏乔浑然未觉,旁若无人道:“总监的秘书昨天给我发邮件,下个礼拜有好几场联合会议”

    她和顾宁诚在这儿一本正经地聊公事,叶绍华听了,心中唯有羡慕,他也想找些正事来做。而叶姝却截然相反,她狠狠拽了一下顾宁诚的袖子:“老公,你们讲业务部的事,我都插不上嘴。”

    顾宁诚拍了拍她的手,力道很轻,态度不言而喻。

    他让她松手。

    叶姝好歹也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她在顾宁诚身上碰了多少次壁,吃了多少次亏,今天又当着苏乔的面,怒火不断叠加,使她倍感煎熬。

    她“腾”地一下站起来,手里的香槟酒,泼在了苏乔的脸上。

    叶姝神清气爽,等着苏乔脱妆。她端着杯子,不咸不淡道:“苏乔,算姐姐求你了,你能不能和你姐夫避避嫌,保持距离”

    苏乔拿起餐巾纸,擦干了自己的脸。

    感恩遗传基因,她化不化妆都很美,肤若凝脂,五官精致。她有这样的脸,不该做出恼怒的表情,更不该拎起装满泥土的花盆就往叶姝的头上扣。

    当着众人的面,苏乔捂着双眼,激动地斥责道:“从你们坐下来算起,我十句话里有九句话在谈公司,有话不能好好说么竟然用烈酒泼我的眼睛”

    周围有人惊呼出声。

    而苏乔安然无恙。她从指缝里看到,大伯父走了过来。gd1806102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花盆从叶姝的头顶跌落; 花草、泥土、和尘沙带来的污垢; 令她十分狼狈。

    她强忍着没有尖叫,手指向苏乔所在地,反唇相讥道:“我就是泼你了; 泼你一杯酒都算轻的你对着顾宁诚眉来眼去; 当我不存在吗这里是大伯父的家; 你还敢拿花盆砸我,是不是成天想着要砸死我这个姐姐”

    她自行后退一步; 面对宾客们的目光,脊背挺得笔直; 只是眼眶已红; 泪水转瞬从眼角滑出。

    这幅可怜相; 着实让人动容。

    旁观者便开始窃窃私语。

    顾宁诚拉住叶姝,措辞有些沉郁:“你反应过激了。我和别人说几句话,用得着眉来眼去吗苏乔的旁边就是叶绍华; 如果苏乔做得不对; 你弟弟也会帮着你他刚刚还好好地坐在那里。”

    他拿起一块湿毛巾; 擦了擦叶姝的脸,又说:“你这几天心情不好,就不要大惊小怪了。”

    三言两语; 竟然完全摘清了苏乔。

    可他越是这样; 叶姝就越愤怒。

    倘若他愿意对她好一点; 她刚才怎么会失态但凡他有一丁点耐心和温柔; 叶姝都不至于做出泼酒的蠢事。

    叶姝正准备还嘴; 她的大伯父来了。

    伯父的身边,还有气定神闲的苏展。

    苏展笑道:“误会说开了就好,咱们都是一家人。”

    他揽上叶姝的肩膀,在她退无可退之时,成为了坚强的后盾。叶姝含着泪眼,抬头凝视大哥,不由得默默心想是啊,至少她还有家人。不像另一边的苏乔,形单影只,无人追随,无人庇护,就算她真和顾宁诚怎么样了,顾宁诚的父母也不会同意的。

    苏展仅仅凭借一句话,就让叶姝解开了心结。

    她比刚才镇定了许多。

    一旦镇定,就不会慌乱,更难犯错。

    苏乔注意到叶姝的眼神,便给自己铺下一个台阶:“大哥说得没错,我们都是一家人。爷爷要是还在,看到我们小打小闹,他老人家也会不开心。姐姐,我刚才冲动了,不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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