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店伙计接着道:“他这样把球扣在碗上,转来转去,然后让人押注,猜球在哪里,小的刚开始也跟着押了两把,都没有猜中,您看那位。”
店伙计指着旁边抱着脚哭的很有节奏的年轻人,道:“那是咱们登州有名的浪荡公子哥王保,原本家财万贯,平日里就是好赌,打他爹死了,万贯家财没用三年,让他全败光了,按说赌桌上十赌九输,这位公子虽说爱败家,赌桌上的本事却是大的很,虽说平日里爱败家,但是他那万贯家财却没有一分是在赌桌上败掉的,这样的一个人,遇到刘三刀,听说前前后后这五六天输了上千贯了。”
“一把也没猜对过?”梁俊寻思,这王保也是个人物啊。
店伙计摇头道:“一把也不曾猜对,这王保却是和刘三刀对上了,说是变卖了祖宅,也要猜对一次,看他那样子,八成,这就得回去卖祖宅了,哎。”
他说着叹了口气,道:“客官,这话小的也就只能说到这,俗话说挡人钱财如杀人父母,刘三刀不偷不抢,也是给衙门里交了摊税的,他凭本事吃饭,小的也是多嘴,您别见怪。”
梁俊点了点头,拿出十文钱,递给店伙计:“多谢小二哥相劝。”
店伙计接了过来,躬身退了回了店里。
梁俊正往人群中走,正碰到铁牛垂头丧气的从人群里退出来。
“怎么了,输了?”梁俊明白过来铁牛刚刚这两吊钱是怎么来的了,只怕刚刚那局,铁牛和王保压的碗不是一个,那刘三刀为了赢王保的钱,就便宜了铁牛。
“行了,记住了,上了赌桌只要你一上头,准输。”梁俊前世身为海盗,公海之上什么样的赌局没见过,铁牛这样输了还知道丧气的算是还有的救,就怕刚刚那种状态,输了钱还兴奋,总觉得自己能翻本,旁人劝说,还觉得是害他。
梁俊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要说句宽慰的话,铁牛也不知道内心做了怎样的一番挣扎,垂头丧气的劲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斗志高昂,伸出手道:“殷大哥,再给俺一吊钱,俺这次一定赢回来。”
梁俊一脚将铁牛踢倒,指着鼻子骂道:“败家玩意,还不知死活,咋的,你是赌圣附身还是赌神魂穿,我瞅瞅你的录音机呢?哎,你的背景音乐呢?”
这边说着,巴掌就冲着铁牛头上扇来:“我让你不学好,让你不学好。”
“俺错了,俺错了。”铁牛抱头道:“殷大哥,你给俺十文钱就够了,十文就够了。”
梁俊更生气,寻思,完犊子了,这小子算是陷进去了,一旦赌瘾上来,谁说都不好使。
在这一点上,梁俊是深有体会,前世自己手下有个小黑,赌急眼了,没钱了,ak47顶在脑袋上,拿脑袋当赌注,当时自己去的慢一慢,小黑孩就变成小死孩了。
“起来。”梁俊只得将他拉起来,道:“走,我让你看看,你刚刚是咋输的。”
说着走上前去,拨开人群。
第71章 变化多端
“走一走,看一看,南来北往的,走过路过莫要错过,不欺不骗,五文钱搏一搏,博完回家娶老婆,十文钱猜一猜,猜完回去盖大宅。”
刘三刀坐在众人中间,面前放着一个桌子,桌子上用白布盖着。
白布上写着字,左半边写着一球、二球、三球,各自下面写着赔五、赔十,赔百,字外面画着压钱的区域。
右半边和左半边一般模样。
桌上放着两个小碗,一黑一白,旁边三个红色的小球,刘三刀一边吆喝一边喊着。
手上却丝毫不停歇,一根筷子拿在手里,一会指了指白碗,一会指了指黑碗,三个红色的小球在碗里钻来钻去,一会消失一会出现,看得众人眼花缭乱。
“诸位,眼神好的看真了,有闲钱的来走一把,你看这球,手里来,碗里去,小小的球啊圆溜溜,发财兴家不用愁,要是眼神看的准,今个晚上,咱们是又吃肉来又喝酒。”刘三刀一边唱着手上慢悠悠的倒腾着球。
从黑碗里拿出一个,放在白碗里,筷子一抖,再揭开白碗,里面却空无一物。
刘三刀如此这般倒腾了几遍,停下了手,筷子再碗上敲了敲,道:“买定离手。”
话音一落,周围人纷纷下注,铁牛眼巴巴的看着梁俊,梁俊不为所动,铁牛无奈,只能干看着,口中道:“殷大哥,这一次俺看的是真真的,这次球都在黑碗里,咱们压上吧。”
梁俊根本没有理会他,整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桌子的赌注上。
等到所有人压好了赌注,刘三刀吆喝一声:“来来来,走走走,看看球儿有没有。”
说着一掀白碗,只见白碗下面空无一物,人群中传来一阵惋惜,铁牛兴奋的道:“殷大哥,你看,我说的吧,若是听我的,咱们这次看就是赚大了。
梁俊见黑碗三个球的区域没有人下注,微微一笑。
这个刘三刀很有意思。
刘三刀将桌子上的赌注全都聚拢在一起,他双腿之间有一个小箱子,手一拢,铜板全都掉进了小箱子里,哗啦啦的声音引得铁牛整个人浑身难受。
只是这一下,刘三刀就赚了两贯多钱。
这一局刚完,刘三刀又要喝起来自己的唱词,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人群中有输完钱的,叹了一口气退了出去,但更多的人围了上来。
“买定离手!”刘三刀高声吆喝着,铁牛在一旁看着梁俊道:“殷大哥,俺这次可是看清了,这次是白碗下面三个小球,俺上一次就是这样压的,赢了两吊钱。”铁牛信誓旦旦的说着。
显然周围人也都是这样认为,觉得自己看的没错,这次是三个小球都在白碗下面,一个个的都将钱压在了白碗三球的下赌区。
顷刻之间,下赌区域内堆满了铜板,刘三刀一见那么多钱都压在白碗三球上,那可是百倍的赔率,面色一愣,随后唉声叹气直皱眉,众人见了更加高兴,都以为这次刘三刀要大出血了。
有几个犹犹豫豫的见刘三刀这个样子,赶紧把钱也押了下来。
“哎,这下子我可是惨了。”刘三刀苦笑着,用筷子敲了敲白碗。
周围的人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样,齐声喊:“开,开,开。”
铁牛也被这氛围感染,跟着大声叫起来。
赌桌之上,所有的人都将赌注压在了白碗三球上,其他的区域一个压的都没有。
梁俊心中也跟着下了赌注,就等着刘三刀掀开,验证下自己心中所想到底正不正确。
刘三刀手心中出汗,看着诸位道:“各位衣食父母,兄弟姐妹,小人本就是一个江湖手艺人,没什么本事,就跟着师父学了个巧手,刚刚这转来转去,倒是把自己也给转晕了,昏了头,这球到底在哪里,自己也不知道了,要不咱们重新来过,大家伙看如何?”
他一边说,一边施礼赔不是,说着手就要去抓碗。众人一见,哪里容得他反悔,一个大汉上前一把抓住刘三刀的手,冷笑道:“这赌桌之上没父子,你刚刚赚了老子们那么多,如今玩滑手了想要推倒重来?没门。”
刘三刀被他抓着手,一张脸那叫一个苦,他表情越苦,众人笑的越欢快。
那大汉撒开刘三刀的手,道:“买定离手,买定离手,你这个坐庄的如何连赌桌上的规矩都不懂?”
众人跟着齐声说着,一个个指责刘三刀的不是,那大汉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了白碗三球上,道:“告诉你,老子不仅赌了,还得赌把大的。”
众人见了那银子,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亲娘来,这是趁人病要人命啊,这汉子可真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这锭银子是五两的准,这下子,压中了,刘三刀可是得要给人五百两才行。
更不要说还有一堆小山一样的铜板。
大汉一拿出这银子,周围的人像是疯了一样,也都跟着纷纷加注,急的刘三刀哭求:“诸位父老,诸位朋友,这不和规矩啊,赌注离了手,哪里有再加注的理啊。”
“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只要你没开,咱们啥时候都能加注。”
刘三刀就差给众人跪下,眼泪都急出了。
梁俊也看迷糊了,见刘三刀这个样子,显然不像是装的,难不成这次真的是玩脱了?三个小球都在白碗里?
铁牛兴奋的直捅梁俊的腰:“殷大哥,殷大哥,咱们也压吧,百倍呢,殷大哥,刚刚俺就是这样赢得,殷大哥。”
梁俊心里咋觉得咋不对劲,瞪了铁牛一眼,铁牛被欲望冲昏了头,根本不把这一眼放在心上,还不厌其烦的哀求着。
“赌了。”这边梁俊不搭理铁牛,只听有人低声叫道,随后举着手将一叠纸放在了桌子上,道:“我也来押。”
众人看去,正是刚刚那个哭爹喊娘的王保。
“王官人,你这押的是什么啊。”有认得王保的打趣道。
王保一撸袖子,得意的道:“这是本大爷的祖宅地契,怎么着,压不得么?”
“哎呦,我的祖宗啊。”刘三刀一听,整个人嘎的一声就要昏过去,周围的人怎么能让他如愿,都不等他昏,大汉一顿猛摇,把他摇醒了。
“诸位,诸位,求求诸位了,饶了小的吧。”刘三刀哭诉道:“小的是真忘了刚刚把三个球放在白碗里还是黑碗里了。”
众人一听,更加确信心中的想法,眼睁睁的看着三个球进的白碗,这刘三刀乃是推辞之说,齐声道:“快开,快开。”
刘三刀万般无奈,看着诸位道:“若是都在白碗里,只求诸位给我一个生路。”
“放心,俺们只求财,不要命。”众人如狼似虎,大声笑着。
“若是都在黑碗里,又怎么办?”刘三刀心如死灰,不死心的问道。
“那算俺们都是瞎子,这些钱,全都给你。”
众人此时都被鬼迷了心窍,哪里还管那么多,直催着刘三刀要开。
刘三刀咬了咬牙,狠心道:“临头都是一刀,早来胜过晚到,开就开。”
说着伸手放在了白碗上,众人屏住了呼吸,全都没有说话,瞪着眼看着刘三刀的手。
就在此时,人群中,忽而传出一个声音:“慢着,我押着黑碗三球。”
众人看去,正是梁俊。
他说着,不去理会铁牛拼死阻拦,将二十文铜板依次在空旷的下注区排开,笑着看了看刘三刀。
“庄家,可以开了。”
梁俊不急不缓的说道。
刘三刀一愣,没有了刚刚的沮丧,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赌徒该有的狠辣。
他冲着梁俊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手一抬,朗声道:“开庄!”
白碗拿起,碗下空无一物。
众人一愣,随后气氛瞬间死寂下来。
一个个不可思议的看着桌面。
球呢?
明明亲眼看到三个球都在白碗里面,球呢,球呢?
球球到底去了哪里了呢?
第72章 勇气可嘉
铁牛和围观的群众都惊呆了。
这是什么操作?
球呢?明明看着三个球都进了白色的碗里,怎么一掀开,白碗下面空无一物?
刘三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拍着胸脯,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掀起来黑碗。
三个红球静静的躺在黑碗下面,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许久,人群中爆出一声哀嚎。
“亲娘来,这可是俺给俺媳妇买药的钱啊!”
王保这一嗓子,把众人全都惊醒了。
那大汉呆呆的看着桌子,结巴道:“五两,俺的五两。”
其余众人也是个个如丧批考,伸手不是,不伸手也不是,不少人冲着自己的脸狠狠的扇了一巴掌,转身走了。
这些都是刚刚被刘三刀表情欺骗,后来加注的人。
更多的人则是心有不甘,铁牛转不过来弯,一脸呆滞:“咋就,咋就没在呢?明明,俺明明看清楚的,咋就没有了呢?”
刘三刀冲着众人拱了拱手,道:“多谢诸位,多谢诸位。”一边说一边快速将桌上的钱拢到双腿下面的箱子里。
那箱子不大,这钱一进来,瞬间就塞满了。
刘三刀将王保的地契收好,正要放在怀里,却被一只手按住,刘三刀一抬头,见是梁俊,从桌子下的箱子里拿出两吊钱,放在桌上,笑道:“兄台好眼力,在下愿赌服输。”
梁俊没有拿那两吊钱,笑道:“兄台才是好手段,只是刚刚那一局,差不多得有五十贯吧。”
刘三刀微微一笑,没有说话,看着梁俊按着自己摸地契的手,示意他让开。
“杀人不过头点地,刘兄弟若是拿了这地契,只怕就是逼着这位王兄弟去死了。”梁俊说着看了看一旁哭的稀里哗的王保。
刘三刀嘿嘿一笑,道:“赌桌之上无父子,这是你情我愿的事,在下也没有逼着他拿地契来赌,这位兄台,敢问一句,若是诸位赌对了,他们可曾愿意放我一马?”
“自然不可能,若是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