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显然有人对这一决议有意见。
他们这部落联盟庞大而松散，以至于相互之间信息交换比较慢，所以有些人不了解晋廷具体情况。
而这其中，又以北线诸部所知最少，只因他们的势力范围不与晋廷接壤。
只听有人说道：“牧离青王阁下，打匈奴人抢夺牛羊马匹，占据他们的草原……难道不能养活族人？”
“而且匈奴人屡战屡败，已经是到嘴边儿的肉，只要我们全力进攻，要不了半年就能把他们灭掉！”
听到这话，牧离青王的目光扫向身旁一人，此人乃统领北线诸部伊阔西王。
正如赵延洵所料那般，西蛮这个部落联盟内部，其实利益并不一致。
比如牧离青王所提南下之议，就会让北线诸部吃亏，只因为他们的族人在北方，南下的好处会被靠南诸部先得。
“你们都不要吵，先听牧离青王阁下说完！”伊阔西王一边说着，一边用刀切着肉。
牧离青王笑了笑，说道：“我只问你们，匈奴人占据草原能养活多少人？”
“匈奴人占据的这片草原，能不能养活两万人？”
如今匈奴虽只有百万人，但他们的人口巅峰时期，还真就在两百万人左右。
站起身来，牧离青王大声说道：“各位，我们有六百万人，那片草原养不活我们，只有南边那大片的土地，那堆积如山的粮食才能让我们活下去！”
刚才是北线部族有人质疑，但其实牧离青王统治的中线各部，对于东进和南下也有分歧。
但听牧离青王这番道理，许多人都陷入了深思。
所谓深思，其实也就是利益权衡。
逐渐有人开始议论，牧离青王也没制止，他就等着一会儿听人表态。
几分钟后，当众人议论声落在，牧离青大声说道：“各位，我提议……”
没等牧离青王把话说完，一旁的伊阔西王却开口道：“我认为，是该集中力量南下，但东边的匈奴人也必须防备！”
“他们有近二十万骑兵，如果我们抽走所有军队南下，他们从背后进攻怎么办？”
伊阔西王这番话，是非常客观的事实，于是所有人都看见了牧离青王，等着他给出一个意见。
“伊阔西王阁下，你认为该怎么办？”
“我认为北线各部，应该承担起防备职责，让你们可以安心南下！”
有了伊阔西王这繁华，北线几个国王对视了一眼，此刻他们已有了主心骨。
攻灭匈奴，好处都在眼前，他们确实不太想南下。
“吉南塔王，你怎么看？”牧离青王看向了右侧。
作为三巨头之一，吉南塔王话语权很重，所以他的态度很关键。
“伊阔西王的话有道理，就让他带军队守住我们的后路吧！”吉南塔王沉声道。
“那好，北线各部防备匈奴，中线南线往南进攻！”
确定了这一点，牧离青王接着说道：“从现在开始，中线和南线各部，要尽快往南方运送物资，以支持我们往南进攻！”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无论在哪个地方都是通的。
看了身旁的伊阔西王一眼，牧离青王举杯高声道：“各位……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南方的晋人无比强大，所以我们必须要团结！”
在场众人纷纷举杯，而后有人高呼道：“团结！”
随即众人皆道：“团结！”
第903章 备战
西蛮诸部会盟之后，其军事部署有了极大调整。
对此感受最深的，便是与其直接对抗的匈奴。
当然了，这也仅仅是调整而已，偏偏其调整的结果是，西蛮对匈奴展开了更猛的攻势。
为何？只因眼下天山郡丧尸还在，西蛮诸部必须先引走丧尸，然后才能大局进攻天山郡。
引走丧尸这活儿虽繁杂，但绝对用不着几十万大军。
想到剩余军队闲着太浪费，于是西蛮高层干脆决定，趁这几个月狠狠收拾匈奴，以便往后可以安心南下。
西蛮的这一决定，可让禺山叫苦不迭，留给匈奴休整的时间实在太少。
从八月下旬开始，西蛮像疯了一般进攻匈奴，迫使其后撤了三百多里。
为以免引起误判，禺山只能派出丁零王来到天御关，与晋廷表明自己的不得已。
相比于西蛮的进攻，禺山更担忧己方后撤，导致晋廷一方再度断粮，那他们可就真要崩溃了。
事实上，锦衣卫密切关注着西北情报，且把情报共享给了西北总督署。
匈奴主动还是被动后撤，西北总督署有自己判断，且将自身意见呈报给了朝廷。
所以当于黎希赶来时，罗伦亲自接见了他。
“这件事情，你们有自己的苦衷，我们都是知道的，粮食暂时你们不必太担心！”
这里，罗伦说得很保守，作为“暂时”不必担心，预示着往后可能有变化。
于黎希郑重道：“我们匈奴人，必然是最信奉承诺，我们一定会拼尽全力抵挡西蛮！”
于黎希代表匈奴给出保证，其实已把匈奴摆在弱势地位，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
对此罗伦没有多说，而是问道：“让你们找的翻译，你们可寻到了？”
和西蛮对话需要翻译，以现在的门路来说，只能从匈奴处获得。
这件事安排下去已有一月，匈奴人天天往草原上运粮，但对此事却未有个说法。
“罗大人，这件事我们很重视，已经找到了翻译，现正往天御关这边赶！”
听到这话，罗伦接着问道：“还有多久才到？”
“大概……十来天吧！”
“十来天？到底多少天？”
“最多十天！”于黎希给出保证。
人确实已经找到了，但匈奴这边还需确定，找到的人语言能力过关，所以才一直没把人送过来。
现在罗伦催促，于黎希也只能做决定，把找到的那批人送过来。
还是那句话，匈奴得罪不起晋廷，只能小心翼翼侍奉。
“你们找了多少人？”罗伦又问道。
“有二十多人！”
“会西蛮多少种语言！”
“会西蛮三大部的语言，其他小部族能听懂一些，说的话……”
于黎希详细介绍着，堂堂匈奴丁零王，在罗伦面前宛如下属。
二人聊了很久，通过匈奴人的视角，罗伦还了解了西蛮的攻势。
待于黎希退下之后，张子明找上了独坐的罗伦。
战事将起，张子明已不再常驻天御关，被罗伦召回了总督署任职。
“大人，卑职刚才检查了，新到的粮食全都入库，账目对得上！”
大战在即，粮草自然关系重大，张子明就专门负责这件事。
“坐！”
张子明也不客气，顺势坐在了罗伦身旁。
“西北的官员，都是皇上潜邸之臣，总体来说是可靠的，但也难免有害群之马……”
“粮草事关重大，你万不可掉以轻心！”
听到罗伦这般郑重其事，张子明的心态有了些许改变，倒也不觉得万无一失了。
“卑职明白！”
点了点头，罗伦接着说道：“接下来，朝廷会运送更多粮食到西北，各地仓廪你要再清一遍，到时候方便粮食入库！”
“大人，朝廷还要运多少粮食过来？”张子明好奇问道。
“下一批，只怕得有几百万石！”
听到这个数字，张子明被吓了一跳，只因为这数字太过庞大。
张子明沉声道：“几百万石……看样子朝廷已做好，西北两郡明年不产粮的准备！”
西北两郡处在前线，接下来的大战影响到耕种，确实需要未雨绸缪。
“你说的不错……”
“为确保粮食安全，最好把它们储藏在陇右，这件事你要妥善安排！”
点了点头，张子明忍不住问道：“大人，朝廷在找懂西蛮语言的翻译，看样子是不太想引起大战，为何如今又……”
“未雨绸缪，有备无患！”罗伦淡淡道。
“真就无法避免？”张子明黯然。
并非他害怕战争，只是战争会死很多人，且可能毁掉西北的大好局面，所以他不愿看到战争。
“不是我们想打，是他们主动挑衅！”
沉默几息后，张子明又说道：“只盼我军能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把他们打服打疼，那时他们就会愿意跟咱们讲和了！”
罗伦笑了笑，说道：“皇上也是这个意思，所以一边整军备战，一面又寻找翻译准备谈判！”
但现在张子明却笑不出来，只听他说道：“西蛮能用之兵六七十万，我朝在天山郡方向，只有三万禁军骑兵外加五万卫所军，真的能抵挡得住？”
虽然对禁军战斗力很自信，但双方兵力实在太过于悬殊，张子明担心也很正常。
兵力对比的情况，罗伦非常清楚，毕竟他是西北总督。
“敌军兵力所多，但却互不统属，何况还有匈奴近二十万骑牵制，兵力悬殊也不是太大！”他只能如此开解张子明。
“大人，匈奴人难道就信得过？”张子明反问道。
匈奴人会不会反水，这确实是很值得深思的问题，所以天御关方向的几万卫所军，罗伦根本不敢抽调去天山郡。
“大人何不奏明皇上，请皇上再从各地抽调军队！”张子明郑重道。
罗伦叹了口气，说道：“朝廷不只有外患，还有内忧啊！”
“大人是说那些士绅大族？前几次大案流放了这多人，这些人难道还敢有异心？”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谁又能说得准？为了天下安危，皇上不能赌！”罗伦感叹道。
值此大争之世，一但国内发生动乱，便可能导致朝廷崩盘，那时面对外族可真就无力回天了。
叹了口气，罗伦说道：“皇上圣明烛照，一切事务自有明断，作为臣子……勉力为君分忧即可！”
是啊，自己都能想到的事，皇帝又怎么会考虑不到……张子明也跟着叹了口气。
罗伦接着说道：“若是再给皇上三两年时间，待国内一切安定下来，便可集中全国之力抗击蛮族，那时蛮人就无法逞凶了！”
张子明却摇头道：“至少我大晋有皇上，若是那伪帝当朝，遇此强敌环伺之变，亿兆生民必将万劫不复！”
罗伦不由怔住，随即深以为然。
第904章 还施彼身
因为不可抗因素，西蛮诸部选择南下，并尽全力引走丧尸。
一个月多月以来，天山郡北部的丧尸，多数都已被引到了草原上。
保守估计，北上的丧尸有几十万个，但撒在茫茫草原上，丧尸密度非常之低。
为了确保自身安全，留守在后的西蛮骑兵，则展开了对丧尸的清剿。
无论如何，丧尸都是人类的大敌，无论西蛮还是匈奴，只要有机会都会清剿丧尸。
草原上西蛮骑兵飞驰，被他们遇到的丧尸，很轻松就会被清理掉。
只因骑兵对付丧尸，无论速度还是体魄，对丧尸都是压倒性的。
只不过，这草原上可不止有西蛮骑兵，被他们赶走的匈奴人还有残余，以及还有锦衣卫的人潜伏着。
这些暗子虽无法与西蛮骑兵正面相抗，但搞破坏的手段还是有的，其中最好利用的工具就是丧尸。
比如此刻草原某处山丘内，五名锦衣卫的探子，便抓了一个“活着”的丧尸。
“他奶奶的，这帮蛮子动作太快，要抓个活的可真不容易！”带队的总旗吐槽道。
“大人，加上这一个总共有七个了，够了吧！”
“够个屁，至少抓上二三十个，塞进他们军营里才好！”
听着手下争执，总旗摆了摆手说道：“都闭嘴，老实给我藏着，等待其他弟兄过来！”
现场总算安静了下来，可没过一会儿又有人问道：“大人，咱们利用怪物杀人，手段是不是太下作了？”
“下作？下作也是他们先下作，我们不过是把这手段还给他们！”
“大人，您这话的意思是……”
左右看了看，见部下都盯着自己，总旗搓着手哈了口热气，然后说道：“告诉你们也无妨，一个月前抓的那些活口，如今审问结果出来了！”
“我听百户大人说，那些西蛮子派人潜行天山郡，也存着摆弄怪物袭杀百姓打算，好让我大晋自行生乱！”
“有件事只怕你们还不知道，十天前北地郡广宁府下一个村子，被突然冒出的怪物全给咬了！”
“什么？”
听到这话，众人皆感愤怒且震惊。
他们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一定是西蛮那些奸细在搞鬼，北地郡不可能出现丧尸，更不能灭掉一个村子。
毕竟北地郡的村子，到如今对丧尸防备依旧严密，正常情况下绝不会有此以外。
堂堂正正开战，锦衣卫众人还觉得没啥，玩儿阴的也不是不可以，但用丧尸搞破坏未免太过分了。
“大人，那些蛮子还没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