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上茶！”
曹云辉虽迎着笑脸，但吴可轩却一直板着脸，说道：“茶就不必上了，本官过来是有事询问陶阳伯！”
“我爹他病重晕厥，如今府中是我主事，吴大人有话可以问我！”
正是因为知晓陶阳伯病重，所以吴可轩才会亲自上门，否则就该由应天府直接传唤了。
“是你主事？”
“正是！”曹云辉笑着答道，这份淡定着实装得不错。
示意下属开始记录，吴可轩接着道：“我且问你，你们府上田庄的人，打死万年典史，你是否知情？”
曹云辉面带惊讶：“此事竟是真的？我刚才收到消息，还以为是谣传，已命家人前去核实！”
“庄子上那些刁民，当真是无法无天了，之前敢逃避税赋，如今又对官府动手……我家真是要被那些贱民害死！”
见曹云辉声泪俱下，吴可轩心如止水，又问道：“你家田庄，庄头何人任命？”
“是我！”
“何时任命？”
“你对此人了解多少？”
一连串的问题，直把曹云辉绕得头晕，有些问题他甚至答不上来。
吴可轩步步紧逼，也让他更深刻感受到，这次事件的严重性。
第827章 蠢材
经过煎熬般的问答，曹云辉总算送走了吴可轩。
在刚才问过程中，曹云辉也想借机打听情况，只不过吴可轩口风严得很，让他什么都没问出来。
虽然现在吴可轩走了，曹云辉的心情却越发沉重，他感觉到大祸临头了。
随即，他将妻子柳氏召了过来，向其讲述了最新情况。
毫无疑问，柳氏也被杀官的事吓到，以至于变得魂不守舍。
“你得进宫一趟，这事儿得让太后帮忙！”曹云辉神色凝重。
对此，柳氏并不异议，她也觉得唯有太后能帮忙。
可没等柳氏动身，便有家仆来传曹嘉盛的口信，让他两人去内宅问话。
“让我们都去？”
“正是，老爷说了，必须都得去！”老仆小心回答。
“指不定又是谁瞎传了话，我看得寻个机会，好好把府内整治一番！”
撂下这句话，曹云辉夫妻二人只得往内宅去，而且还要表现得极为平静。
一到曹嘉盛所在的院子，他二人就看到老爹阴沉的脸色。
“爹，您有事要吩咐？”
“家里又出事了？”曹嘉盛冷着脸问道。
曹云辉笑着说道：“没啥事，中午不都跟你说了，咱家的案子已经平了！”
“你个混账，还不说实话？”曹嘉盛怒斥。
“爹，真没啥大事！”
听到这话，曹嘉盛竟直接撑着身子起来，踉跄间拿起茶杯就砸向了曹云辉。
“逆子，你要气死老子？”
曹云辉这个当爹的，对儿子最是了解不过，曹云辉撒谎根本瞒不了他。
应天府的人登门问话，气势咄咄逼人这些事，他已从下人口中得知，就知道一定是出事了。
再看曹云辉此刻表现，曹嘉盛又岂会相信他的鬼话。
“爹您息怒，您息怒！”
曹云辉不顾身上被砸，连忙上前搀扶老爹，谁知立马又挨了两计耳光。
“逆子，说实话！”
见瞒不下去了，曹云辉只能实话实说。
听完之后，曹嘉盛大骂了一声“蠢货”，然后就晕厥了过去。
好在家中常备大夫，一番紧急政治之后，曹嘉盛苏醒过来，也让曹家上下悬着的心落地。
躺在床上，看着房内的族人，曹嘉盛缓缓道：“其他人都出去，云辉留下！”
房内众人只得离去，房间内便只剩下父子二人。
“这就是……你管的家？”
听到老父亲这句话，曹云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想要开口却说不出话来。
“咱家出了这么多事，封侯肯定不要想了……”
“往后……治家定要仔细，少去招惹是非，安安生生过日子吧！”
这些话，听起来仿佛是在交代后事，这让曹云辉十分难受。
“孩儿谨遵父亲教诲！”曹云辉跪在床边保证。
连续喘了几口气，曹嘉盛觉得稍微舒坦了一些，又开口道：“去……把我朝服取来！”
正要起身，可听到是让取朝服，曹云辉心中犯了疑惑。
“爹，取朝服干啥？”
曹嘉盛闭上眼，说道：“入宫，请罪！”
“爹……我们去找太后就是了，您何必亲自跑一趟！”
曹云辉只注意到进宫，却没发现这句话的重点是请罪。
以至于此刻，曹嘉盛恨铁不成钢道：“找你姑母做什么？我说的请罪……你耳朵聋了？”
这两天发生的事，让曹嘉盛感到极为警觉，虽然暂时想不出头绪，却也让他猜测曹家很可能掉进了什么圈套。
权力斗争有多残酷，曹嘉盛了然于胸，所以他现在只想跳出争斗。
所以他谁都不会去求，而是堂堂正正请罪，该有什么处罚他担了，如此事情也就结束了。
“拿朝服去！”曹嘉盛怒斥。
这个时候，曹云辉可不敢再惹老爹动气，再背过气可不能保证能救回来。
气死老爹，亦是大逆之罪，到时候曹家就真的完了。
很快朝服被取来，曹嘉盛歇息了一阵，觉得身体暂时能撑住时，便命家仆替自己更衣。
上一次穿朝服，还是在赵延洵登基的时候，如今已过去两个多月了。
这两个月时间，曹嘉盛的身体越发的差，他自己也估计熬不过几个月了。
那么，用自己这条命，换取整个家族脱罪，在曹嘉盛看来很值得。
“备轿！”
眼含热泪，曹云辉便去命人备轿，而曹嘉盛则在仆人搀扶下，徐徐往屋子外走了去。
来到院中，抬头看天，暖阳照耀格外舒适。
很快轿子备好，曹嘉盛上了轿子便往皇宫赶去，曹云辉也跟着前往照料。
另一头的皇宫，曹妙音正敲着木鱼，跪在佛前诵着经文。
此时在佛堂外，一名老嬷嬷快速赶来。
“太后，曹家出事了！”
仅这一句话，便让佛堂内木鱼停下。
曹妙音睁开眼，随即问道：“何事？”
“奴婢在外廷的太监议论，说曹家人打死了万年县的典史！”
听到这话，曹妙音顿时变色，同时一股怒火冲上心头。
“当真如此？”
“奴婢也是听外面人说的！”
曹妙音怒道：“那就赶紧去打听，打听清楚究竟是何情况！”
“是！”
待这老嬷嬷离开，曹妙音直接掀翻了面前放置木鱼的小桌，怒骂道：“一家子蠢货，废物！”
曹家人打死官员，曹妙音当然不会相信，但这件事和曹家有关肯定跑不了。
才把税赋的事平了，才安生不到半天时间，曹家又惹出了这样的麻烦，着实是有些烂泥扶不上墙。
很快，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让曹妙音对事情有了掌握。
她亦是心思机敏之人，稍稍一想就察觉到事情有猫腻。
“定是有人从中作梗，以曹家来借我的势，进而阻挠皇帝查案……甚至于，阻挠皇帝的新政！”
一番思索加推断，让曹妙音想到了最深一层，同时也让她心中怒火更甚。
有人离间他们母子感情，且还想利用自己对付皇帝，这让骄傲的她如何能忍。
“皇帝那边什么反应？”曹妙音又问道。
负责打听的宫女连忙答道：“案子是让刑部在查！”
“派人去辑事监和锦衣卫瞧瞧，看看他们是否有所动作，不要让人发现了！”
“是！”
如果辑事监和锦衣卫也有专人在查，就说明皇帝意识到了问题，那样曹妙音才放心。
皇帝要是正要中了圈套，把怒气全撒在曹家身上，那事情可就难以挽回了。
众人各自办事去，正当曹妙音要派人，去曹家找人来问话时，她有接到了新的消息。
“陶阳伯请罪来了？他自己来的？”
“正是，是小伯爷送来的消息，想来现在快到了宫门了！”
自己大哥来请罪，曹妙音只稍稍一想，就猜到了对方的心思。
第828章 皇上圣明
承天门外，曹家的轿子落地，在曹云辉的搀扶下，曹嘉盛走下了轿子。
看着前方高大的宫门，曹嘉盛默然无语，几息之后才迈步往前走去。
“爹，您慢点儿！”
眼下虽是太阳西斜，但还有半个多时辰才“下班”，宫门更是还有一个多时辰才关闭。
有官身在，皇极门以外的区域畅通无阻，所以曹嘉盛此刻可入宫内。
他们出现在承天门前，也被周遭来往的官员看见，显然陶阳伯入宫这一消息，很快就会传遍各大衙门。
“曹家人”打杀朝廷命官，这件事各大衙门都知道了，也不怪他们关注曹家。
经过身份核实，曹嘉盛父子二人进了宫门，他的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
穿过承天门，紧接着他二人过了大安门，前方皇极门已经在望。
但要觐见皇帝，他们得到乾安宫去，所以只能继续往里面走。
进入皇极门，通过崇政门，最终曹嘉盛来到了乾安门外。
从承天门到这里，距离足足有近千米，曹嘉盛已经累得不行。
遥遥望着前方宫门，曹嘉盛倚着儿子身体，连连喘了好几口气。
等了几分钟，见乾安门内无人出来招呼自己，曹嘉盛便知事情确实严重。
倒匀了呼吸，曹嘉盛开口道：“你赶紧回去！”
“爹……”
没等曹云辉说话，曹嘉盛自顾自说道：“这件事你不要再掺和，记住我的话，往后不要掺和宫里和官场的事，关起门来踏实过日子！”
“爹！”
“赶紧走！”曹嘉盛猛然回头，目光中满是决绝。
这一刻，虽然父亲就在眼前，但曹云辉却觉得格外遥远。
“走！”
“是！”
曹云辉松开手，不断往后面退去，而曹嘉盛也回过了头。
当儿子消失之后，曹嘉盛才艰难迈动步子，徐徐向乾安门走了去。
而在宫道拐角处，此刻曹云辉正悄悄探头观察，便见到老爹踉跄往宫门走去，每行一步都仿佛要倒在地上。
“罪臣曹嘉盛，叩问吾皇圣安，家中治理不顺，致使弊害丛生，特来请罪！”
“所有罪过，都因老臣管家不严，才会铸成如今大错，此皆老臣一人之过，恳请皇上降罪！”
当值的侍卫和太监们，见曹嘉盛如此艰难还来请罪，个个都感到很诧异。
有人能走到乾安门外觐见，照例都要向内通禀，所以在曹嘉盛跪下叩头时，已经有太监进了宫门。
此刻乾安宫内，赵延洵脸色铁青，在他面前摆放着百多道奏疏，乃是在两个时辰内送来的。
奏章内容也很简单，全都是弹劾曹家横行不法，如今犯下大逆之罪，恳请皇帝对其严惩。
“他们动作倒是快！”赵延洵冷声道。
这时，勾着腰站在对面霍安说道：“皇上，就奴婢过来的时候，都还有奏章往里送，只怕还会有不少人上奏！”
见皇帝不说话，霍安又问道：“皇上，这些奏疏……该如何处置？”
赵延洵不耐烦扔出手中奏折，同时说道：“把上奏的人记下来，让林全仔细查查，至于这些奏折……烧了！”
这些奏折，摆明是火上浇油来的，赵延洵自然不会惯着这些人，一把火烧了他心里舒坦些。
“遵旨！”
烧了肯定不合规矩，但这是赵延洵下的令，那错的也是对的。
霍安一招手，几名小太监便进入房内，拿起奏折就离开了。
当他们几个人离开，赵延洵便听到了宫门外，隐约传来的告罪声。
当他把系统感知一开，瞬间将外界情形掌控，才得知曹嘉盛是来请罪的。
“一把年纪，身子骨也不好，这时候过来又是何苦！”
既然知道背后有人搞鬼，赵延洵对曹家的怒火已消散了许多，甚至还有一点点同情。
六亲不认的事情干多了，赵延洵很注意培养自己的同情心。
“启禀皇上，陶阳伯在外请求觐见！”
曹嘉盛在外面喊的话，赵延洵其实已经听到，但眼下着实不方便和他见面。
“你去传朕的口谕，就说此事蹊跷，恐有奸人作祟，朕已令刑部严查，让他回去安心等待！”
可以肯定的是，陶阳伯出现在乾安门外，一定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为了保持公平公正的形象，赵延洵不能与他见面，所以只能传这道口谕出去。
而口谕中所谓“奸人作祟”，一方面是让曹嘉盛安心，另一方面则是为了震慑暗地里那些人。
“还有，陶阳伯劳苦功高，为国受累，以辇轿礼送出宫！”
如今在宫内，有资格坐辇轿的就皇帝和太后，包括皇后在内都未有此待遇。
虽不是赐予宫内乘辇的特权，但用辇轿礼送曹嘉盛出宫，已是对他的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