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管太监皱着眉，呵斥道：“肚子疼？懒人上磨屎尿多，赶紧滚……不用再回来了！”
本来就没少东西，马金去一趟茅房东西都搬空了，自然没有回来的必要。
“多谢公公，多谢公公！”
脸上堆着笑，马金迅速退出厨房，然后快步往自己家赶去。
跑出王府，马金来到了巷子里，见左右无人，马金从怀中取出了布包。
他之所以出城去，为的就是里面的东西。
布包里的东西仿佛极端邪恶之物，即便此时从怀中取出，马金依然显得惊恐。
靠着巷子，努力平复心情后，马金始终没敢把布包放回怀中，而是藏在袖口里继续赶路。
来到住处外，马金还没来得开门，就被同院里的邻居叫住了。
“老马，多谢你了！”
叫住他的，正是今日马金帮忙顶班的老肖，此院子里还住了两外两家。
小小院子四家人，就马金一个孤家寡人，所以每天就他闲暇最多，也就多了些时间帮助邻里。
正因如此，所以马金与邻里相处和睦，互相之间帮衬不少。
“老肖，这你就客气了，真要谢我……今晚请我吃一顿，如何？”
“嗨，多大点儿事，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
“今晚过来吃饭不许带东西，只准空着手来！”
听到这话，马金不由怔住，随即点头道：“好……今晚我就空手来！”
因为在这边无牵无挂，马金把自己的俸禄全都撒了出去，借此与邻里打好关系。
每次被请吃饭，马金都会拿出更多粮食，反倒让请客的不好意思。
这也就是在元阳了，在辽平就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除了当官儿的基本每个人都吃不饱，每个人都想着搞粮求生，又岂会把嘴里的送给别人。
如果有选择的话，马金多么希望，自己得的粮食能送回元阳，送到妻儿手中。
走进屋子，马金来到了卧房，将袖口里所藏的布包取出。
看着手里的东西，马金喃喃道：“明天，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说完这话，马金将布包放到了床脚下，然后从席子底下取出了一份文书。
这份文书一字未写，但却已经盖上了典仪所的大印，这是他偷来的文书。
其实这样说不准确，典仪所吏员不小心打翻了茶水，把这空白文书打湿后扔进了垃圾堆里，马金悄悄从垃圾堆里翻出来。
后来他去典仪所打杂时，撑着官吏们午休之时，冒死往这文书上盖了打印。
也正因为做到了这一条，马金才想出了接下来的计划。
转过身关上门，马金又从柜子里取出了笔墨。
笔是已经写得快秃了的笔，而墨也是边角料，这两样东西说是废品也不为过。
确实，笔墨就是马金捡来的废品，就这他都花费了不少心思。
笔墨加盖了印的文书，只要马金往上写点儿什么，在被识破之前就是有法律效果的。
但他没着急往上写，而是用手沾着水，在桌子上打起了草稿。
文书内容格式，在马金有心关注下，已经算不得什么秘密，所以他只需照着抄就是。
问题的关键在于，他只有这一份文书，所以书写时绝不能出错。
一共在桌上写了八遍，马金最终停下手指，然后开始研墨。
第430章 身份
下午，太阳西斜。
元阳城外出现了一队人，他们全都拿着农具，一个个脸上满是笑容。
虽然大规模耕种已经结束，但播种之后的田地还需要照料，所以还是会安排人在城外劳作。
每队青壮被派出城外，多则七八天少则三五天，每次回城他们都很高兴，因为能和家人团聚。
胡小林此刻便在队伍之中，整个队伍近百号人，他却处于众星捧月的地位。
无他，只因胡小林干活儿最卖力，被奖赏的次数最多，甚至胡小林还用锄头砸死过丧尸。
“小林，反正你一个人在家，晚上去我家吃饭？”
“二顺子，你家那么多口子人，去你家喝稀粥？小林，还是去我家，我让你嫂子做俩小菜……”
“小林对我有救命之恩，今晚还是去我家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却把胡小林弄得慌乱不已，答应哪一个好像都不对。
“我说你们都滚远些，小林难道没吃饭的地方？要你们一个个的赏饭吃？”
说话这人，乃是陈家大郎，熟识之人都称他为大朗。
“我说大郎，你这话就不对了，小林都还没说话呢，你在这儿着什么急！”
陈大郎拦住胡小林肩膀，扫视在场众人道：“你们什么心思，以为我不知道？小林与我那妹子已有婚约，你们就省点儿心吧！”
像胡小林这样有本事且未婚配的人，自然是大家眼中的香饽饽，陈大郎岂会不护住这样的好妹夫。
“小林，成婚讲究个父母之命，你爹娘既已不在了，这事儿你可以自己做主！”
这话顿时引起众人起哄，不管家里是否有未婚配的，都跟着闹腾起来。
被这么多人讨论自己婚事，胡小林一时间红了脸，他脸皮子本就不那么厚。
“行了，马上要进城了，都安静点儿！”
随行管队的声音，让众人不再戏谑，而是排好队列准备入城。
护送他们过来的军队，在目送他们通过吊桥后，也转身往驻地赶了去。
看着前方高大的城楼，众人心里欣喜无比，他们只想快些见到自己家人。
但这一想法难以实现，因为他们还得在瓮城内隔离一晚，最早也得明天上午才能离开。
也只有军队和王府车队，可以不受隔离制度限制。
“听说了吗，王爷在前线大败贼军，逆贼死伤惨重……才不过两天时间，就丢了白山县城！”
“王爷亲自领兵，贼军岂能不败？”
“这倒也是，贼军就是贼军，没有天命眷顾，再拼命折腾也是死路一条！”
守城士兵的闲谈传进了胡小林二中得，最后一句他听着格外刺耳。
没有天命眷顾，再怎么折腾也是死路一条，这说的不就是自己？
雍王是得了天命的人，胡小林对此亦是深信不疑，面对这样的人明王又岂有得胜的道理。
可惜，自己的身份见不得光，这是胡小林心里最大的痛。
眼前的生活很美好，但对他来说犹如镜花水月，这也是他迟迟没定下婚约的缘故。
陈家妹子是个好姑娘，他这样不干不净的人，还是不要耽误人家一生为好。
跟着众人进入瓮城，他们各自找了地方待着，七八人围坐一圈闲聊着。
太阳落山，随即有人给他们送来了晚饭，就是简单的白面馒头。
这东西胡小林已经吃腻了，但只要回忆起在辽平的艰苦日子，他依然能够吃得很香。
夜幕降临，众人找了席子各自睡下，今晚他们可以美美睡上一觉。
第二天清晨，众人陆续醒转过来。
早晨还是白面馒头，当众人差不多吃完之后，守城士兵才打开了内城门。
“回家喽……”
在青壮们喜悦声中，所有人高高兴兴进入城内。
一如既往，城内街道行人并没有很多，但此刻他们都往一个方向赶去。
“这位大哥，发生什么事了？”陈大郎拉住一人询问。
“今天有逆贼要砍头，我过去看看！”
“逆贼，什么逆贼？”
“静东县发现的逆贼，这人是真的可恶，他竟往干活的人锅里放死老鼠，害了不少干活儿爷们的性命！”
静东出现疫情，这件事多数人都有耳闻，他们却没想到是人为所至。
于是又有人问道：“这人是何身份？为何如此歹毒？”
“好像是北边逆贼派来的奸细！”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骂到：“逆贼该死！”
而此刻，一旁的胡小林表情凝固，周遭众人的痛骂声，让他想到了自己的末路。
见他脸色有异，陈大郎不由询问：“小林，你没事吧？”
“没……没事！”
“走，咱们也去看看，这人有多狠毒！”
“走……去看看！”
胡小林本来不想去，但耐不住陈大郎生拉硬拽，于是也只能跟过去查看。
很快众人来到菜市口，此刻这里已聚集大批围观百姓，而中间刑场上则跪着一人。
这人正是严丙，在静东被捕后送到了元阳，多番拷问下已不成人形。
监斩台上，一名官员端坐上首，正命小吏宣读文书。
文书内容朴实无华，主要讲述了人犯信息和所犯恶性，以及对他的处罚。
“此等恶贼，天良丧尽，必当严惩，经元阳府衙审结，审理所核准，并报殿下圣裁，判其斩立决！”
“王爷圣明！”
在场百姓纷纷高呼，同时大喊“杀了他”三个字，让胡小林表情已极为难看。
“杀了他……杀了他！”陈大郎亦跟着大喊，完全没注意到身侧胡小林的表情。
严丙此刻完全说不出话来，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脑海里浮现的是妻儿的笑脸。
当他的脑袋被按上木墩时，他脑子里闪现了最后一个想法。
希望明王能依承诺，好生照料他的妻儿……念头落下，屠刀亦落下。
现场响起一片惊呼声，同时伴随着不断的叫好声，严丙被砍头可谓大快人心。
“小林，你怎么了？”
“陈大哥，我没事！”胡小林挤出笑容道。
“还说没事，你看你脸上都没血色了，莫非……你怕见杀人？”
胡小林没有反驳，顺着说道：“毕竟是活生生的人！”
“你连怪物都砸死了一个，还怕见杀人？”陈大郎露出笑容。
但他还是照顾胡小林，随即说道：“那行，咱先回去！”
第431章 魂不守舍
斩首现场，人群逐渐散去，监斩判官正要起身离开，却被远处一人吸引了注意力。
“这阉人怎会在此？”许安皱眉问道。
听到这话，一旁吏员小心答道：“王府治下出了奸细，据说把那林全紧张得不行，正加派人手查捕奸细！”
“他们也有紧张的时候！”许安笑道。
他对这些人阉人，是打心眼里看不上，这些人又能成什么事。
却听许安接着说道：“兔死狐悲，在这地方来查逆贼，倒也是个好办法！”
一旁吏员笑道：“方才观斩这么多人，他就是有十只眼睛，恐怕也看不过来！”
“也不能这么说，这些阉人虽然可恶，但查案也有一套本事！”
“大人所言极是！”
许安叹息道：“只怕这阉人乱抓一气，到时候苦的还是百姓！”
另一边，正被许安二人讨论的钱忠，此刻正听取着手下汇报。
作为林全手下的得力干将，钱忠被委派了查捕奸细的任务。
这差事毫无头绪，元阳府这边虽有人犯，但却不给他们染指机会，所以钱忠只能自己想办法。
所以他瞄上了今天的刑场。
“有何收获？”钱忠冷着脸问道。
“公公，咱们的人，一共盯上了五个人，现正在跟踪……”
“有几分把握是奸细？”
“这……”
这个问题当然没法回答，因为这本就是毫无头绪在查。
钱忠眼神冷厉，随即道：“不要让我失望！”
“是！”来人低头答话。
这次被盯上的五人，是他们已经筛选过一遍的。
这些人都是表情格外反常的，此刻全部都被盯上。
其中就有胡小林，当然也只有胡小林一人，其余四人都是无辜者。
此刻，胡小林与陈大郎闲聊着，两人徐徐往住处走去。
中午胡小林是在陈家吃，陈大郎告诉他有大事要发生。
至于是什么大事，陈大郎支支吾吾不肯说，反倒勾起了胡小林的好奇心。
大概二十多分钟后，两人各自回了屋子，随行之人也跟踪了过来，就藏在不远处屋顶盯着。
胡小林现在只是有嫌疑，所以不会对他立即抓捕。
即便已经确认他是奸细，其实也不会立即抓他，而是要顺藤摸瓜牵出更多奸细来。
时间缓缓流逝，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慢悠悠来到胡小林院门外。
“小林可在？”
不是陈大郎的声音，胡小林感到有些诧异，莫非又是谁要请自己吃饭？
走出房门，外面是一陌生男子。
“小林，我有事和你说！”
“你是？”
“老乡你不认识了？过来拉来！”
这人自己确实不熟，或许那天见过也不一定。
走到院墙处，胡小林还没来得及询问。
就听来人压低声音道：“马金让我通知你，下午酉时……在天青坊张家巷汇合！”
一听是马金派来的人，胡小林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马大哥为何不亲自通知？”
“他还有要事！”
“去天青坊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