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这样!”李秋摆了摆手,道,“好了,不说了!不说了!今天就聊聊家事,你们都还没坐呢!就在老夫边上坐下吧。”
“爷爷,小兰还没坐呢!”低头跪着的李小兰顺势一句话,教李秋也微微笑了起来,走到他身边时轻轻踢了他一脚,口中说道,“还不起来?你这小崽子!”
”起来!马上起来!“李小兰喜笑颜开地爬起来。
丞相府的清晨是在闲话家常中度过的,自始至终云子韶也没提起昨天那件事,他当然知道李秋并不在意那件事到底是谁的错,而是为什么会发生,于是在太阳起来了的时候云子韶朝李秋笑说道:“昨天的事……”
“昨天的事都是小兰的错!”李秋打断了云子韶的话,拉下脸对李小兰说道,“所谓认赌服输,你还不把扇子交给子珺!”
“爷爷!”李小兰不甘心地喊道,“这可是……”
“我平日里怎么教你的?”李秋的声音让李小兰有些害怕,“我不管你平时如何的无赖猖狂,但有几条你要记住了,为人处事,最要命的便是一个‘信’字!这京城中的年轻人,有几个没有年少轻狂过,子韶也不要责怪子珺,毕竟还是个孩子嘛!不过小兰,你再过几年就要行冠礼了吧?到那时你若还是这个性子,那可别怪我心狠,索性把你托付给你云伯父上战场了!”
李小兰从未听过祖父对他说过这么重的话,也没听过祖父说过这么多话以李秋说话的速度,话多了确实也是件麻烦事立刻哭丧着脸,老实地从腰间拿下那把扇子,磨磨蹭蹭地递给云子韶,不敢多说一句话。
云子韶当然是拒绝了:“小孩子打赌,怎么能当真呢?”
接着李秋又和云子韶说了几句闲话后,云子韶便说军中还有事要他处理,要带云子珺离开了,李秋却说让云子珺留下来吃了午饭再走,云子韶不能拒绝,只好约定下午来接云子珺。
云子韶走之前,李秋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道:“子韶,你在军中不要太仁慈了,我听说有几个你的亲随瞒着你私自倒卖军械,你只是将他们驱逐出军队而不是斩首,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云子韶惊道:“这几人都是为朝廷立过大功的,杀了只怕会招致众怒!”
李秋不可置否地说道:“立功是立功,罪罚是罪罚,大夏从来就没有立过几此功就无法无天的先例,难道这些你的父亲没有告诉你吗?”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云子韶有些惶恐地说道:“丞相大人恕罪!”
“我恕什么罪?”李秋不满道,“我为什么在这里跟你说这些话?你要明白,你祖父挣下这份家业不容易,挣下这份声誉也不容易,你要小心,最近朝野有些不安分,你不要让某些人缚住了手脚,许多事都要放开手去做才做得下来,比如说这几个月陛下让你整军,你就要整出个样子来,不要总想着别人的意见和阻力,陛下看的是结果,也只想看到结果,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云子韶忙唯唯称是。
“好了,你先回”李秋在亭子里坐久了也有些乏了,毕竟年纪有些大了,于是站起身来向云子韶说道。
说完之后,李秋看了看天上的浮云,感慨道:“时间真是过得快啊,转眼都这么多年了!你们也都这么大了!”
云子珺一直静静地看着兄长与李秋说话,也没有对留在丞相府提出任何异议,倒是李小兰听到李秋说要留下云子珺吃顿家常便饭的时候异样地看了他一眼。
云子珺虽然才十一岁,但一举一动隐然完全像是个大人了,和大夏国的丞相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却也没有怯意,不过倒是在心里悄悄感慨了一下丞相的简朴,整顿饭吃下来竟没有剩菜剩饭,吃饭时也没有说些别的话,真是沉闷得紧。难怪李小兰一听到要和李秋一起午饭时立刻尿遁了,天知道回来已经是什么时候了。
用完饭后,李秋笑道:“子珺有不习惯吗?”
云子珺道:“这里的饭菜很合口味。”
“真是搞不明白你这孩子!”李秋摇摇头,对云子珺说道,“你找老夫有什么事情?”
“李爷爷怎么知道子珺要找?”云子珺眨了眨眼睛,说道。
李秋笑道:“你还不说实话?小兰虽然纨绔了一点,如果不是你有别的目的,有意怂恿,还不至于平白无故用那把扇子做彩头来打赌,白天那小子可没那么聪明想出那个稳赢法子。”
“我就更没那聪明了!”云子珺笑了一声,不过马上又承认了自己是始作俑者,“不过是别人教我的罢了。”
李秋点了点头,问道:“你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故意借着这件事想要见着我,一定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吧?”
说完,李秋也不禁笑了,他何时对如此年少的人这么严肃的问过话!在他心里或许更多是调节一下整日里的疲倦罢了
云子珺却并没有身为小孩儿的觉悟,站起身来,用士人的礼节向李秋郑重地行了一礼,说了一句让李秋震惊的站起来的话。
“李丞相,京城之中藏有北秦人的刺客!”
………………………………
第七章 家事(2)
北秦是个许多个游牧民族会盟建立的国家,民风彪悍,除了南部少数地域有几座城市外,大多部落都是逐水草而居,塞外的北秦,历来是大夏最大的敌人,都城在大夏边境千里之外的一处水草丰美的无缺山下,百年前北秦人在此筑城,并开始在南部肥沃的平原上引入大夏的农耕技术,改风易俗,多遣贵族子弟学习大夏文化,国力由此大增。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北秦的大夏的宿怨,可以追溯到数百年前大夏立国之初,当时的大夏国君在平定天下之后撕毁了与北秦人的盟约,亲自率军四十万北上攻略草原。北秦人的使者拿着盟约面见大夏皇帝说:“五年前我们缔结盟约,我北秦出兵助陛下安定天下,陛下将北凉州送与我国,而今陛下非但反悔了,还出兵攻打我国,这是何故?难道欺我北秦无人了吗?”
大夏皇帝听完使者的话哈哈大笑,对使者说道:“蛮胡之地,还有讲信义二字的吗?如果有的话,使者倒是可以为朕引见引见,朕现在之所以见你,不过是可怜尔等,你见过与豺狼缔结盟约的人吗?”
说完,将使者的头颅砍下,送还给北秦人。然后四十万大军进入草原,将所见到得所有部落牧民掳掠南迁,半月间草原上北秦损失的牧民达十万计。当时北秦正忙于攻伐西域,无力东归抵御大夏军队,只好将王庭西迁,诱大夏军深入。
结果大夏军并没有上当,只用一旅偏师骑兵突入大漠深处寻找王庭,在用一旅骑兵从背后偷袭驰援王庭的北秦铁骑,佯败,再将之引诱至大夏军队的包围圈里,结果大夏大胜,歼灭北秦十万铁骑,然后带着数十万北秦牧民和俘虏南下,一举奠定了大夏的霸主地位,两国也就此成为世仇。
到了今天已经有几百年了,双方互有胜负,大夏也没能灭掉北秦,北秦虽然不时地侵入边郡,却始终不能占到便宜,直到今天大夏渐渐衰落,北秦也有些无力南顾了。
所以当云子珺告诉李秋这安城里有北秦的刺客时,一向稳重的李秋不禁也惊诧道:“你说的可是属实?”
云子珺细细将自己所见到的事情讲来,每一句话说得似乎都天衣无缝,挑不出毛病,李秋听完后心事重重,不知在想什么,也没有给云子珺任何答复。不过云子珺也不需要任何答复,他只要确定丞相大人知道了这件事便足够了,别的,不是他能管得了的。
对于云家和李家这样的世家,家事和国事向来很难分得清,就如同云子珺和云子韶。当云子珺出了丞相府,坐上了云府的马车时,背后的衣服却已然贴在背上,被汗水湿透。
马车除了丞相府之后,并没有直接往云府的方向行去,而是绕了几个弯后,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门口。门口没有任何人,大门也没有锁上,云子珺从马车上下来之后,直接推开门进去。驾车的是个云府的老仆人,云子珺下了马车后听了云子珺吩咐几声,便将马车往云府赶去。
云子珺推开门进去,便见着了一个人。
这是一个外表看来很普通的人,穿着黑色的长衫,年纪在三十上下,脸上遍布各种伤痕,已经有渐渐愈合的痕迹了,正坐在一把北方传过来的竹椅子上读书,仿佛没有听见云子珺走进来发出的声响,一直静静地看着书页,头也不抬。从云子珺那个角度看过去,很容易发现这个人是如此的瘦削和疲倦,就像什么时候都能睡着一般,但那一双锐利的眼睛却明确地告诉旁人,这个人很危险。
云子珺停下了脚步,从他将这个喜欢穿着黑衣的怪人从垃圾堆里救出来送到这里的时候,他就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个人身上藏有的巨大力量,那时垃圾堆里活着两条野狗,将他咬得奄奄一息,云子珺和云白天出城恰巧路过,于是将他救了过来,四周围满了叫好的看客,他的眼神却依旧像此刻一般锐利,那时他整个身体的重量甚至还没有云子珺重,眼看就要死去,云子珺心中忽然想起了一些别的事,决心不让他死去。
“你说的事情,我已经做了!”云子珺加重了脚步,走到那人的身边。
那人站了起来,把书放下,像是舒了一口气:“多谢二公子!”
“那个人真的值得你这么去救吗?”云子珺问道。
那人没有犹豫地说道:“值得。”
说完,便闭上了嘴巴。
云子珺道:“因为你的缘故,我想办法进了丞相府,然后对整个大夏最有权势的人说了一个貌似完美无缺的谎言,或者说的故事吧,结果我还不知道,我要知道的是,我到底要承担多大的风险。”
这几句话说得很稳重,让人听不出这些话只是从一个十一岁的少年口中说出。
那人也没有把云子珺当成一个十一岁的孩子,盯着云子珺的眼睛,声音很低沉:“我心已经乱了,在救出那个人之前,只怕什么事情都无法做出合适的选择,一切以公子的意思来定吧!”
云子珺坐下来,一只手托着下巴,说道:“我把你带到这里,你告诉我说你有一个朋友希望我能去救救他,我答应了,然后你又告诉我说你的朋友被一伙贼人劫持,又说你那个朋友有秘密军情要传递给朝廷才会被这伙贼人劫持,你也是因为被那些人追杀才会如此落魄,等我要把此事告知安城府尹的时候,你又说那些人是北秦人刺客,密谋要刺杀西域国使臣,要我秘密告知丞相大人,抓捕刺客,我还是答应了!”
“你以为我真的没有去调查吗?”云子珺阴沉下脸。
那人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说道:“这是事实!”
“那你看看这些是什么!”云子珺把一叠写满东西的纸扔到那人的面前,“上面写的是你那个朋友的身份,履历,失踪的时间和重新出现的时间,朝廷眼下正在整军,那个人却是一个案子里的重要证人,搞不好会牵扯到朝中的许多重臣,你是想把我云家完全卷进这场风波里吗?”
“但二公子不还是去做了吗?”那人淡淡地问道。
云子珺笑了,说道:“你明知道,我会去做,所以才告诉我。”
云子珺这两年来渐渐受到他的兄长信任,知道了家中的许多隐秘,也掌握了一些需要掌握的力量。
“你到底是谁的人?”云子珺问。
那人摇了摇头,低头思索了片刻后说道:“我不是谁的人,也不是谁的棋子,我只是想在死之前做一些想做的事情罢了。我想救的那个人,我欠他一条命,他也只是别人的棋子,走到这一步成了死局,只有二公子能救他!如果二公子为此要怪罪在下的话,就请赐下一杯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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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家事(3)
“谁都说,咱们云家权势倾天,这京城里又怕着谁呢?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就算天塌下来,也有当初你爷爷立下的功劳顶着,再不济,还有你爹爹在。(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可是谁又知道,大也有大的难处,云家风风雨雨这么多年,靠的是什么?除了你父亲这些年主动放下许多权柄,靠的就是当年陛下与祖父留下的情谊,至今还护佑着咱们云家!”云府的后院,木氏站在花园里一面细细地剪裁着花木,一面对身后默默立着的云子韶说道,“听说你最近遇到了些麻烦,也不愿去向你父亲求救?这天下的事,娘一个妇人什么也不懂,却也知道,这家里不能天天靠着陛下的荫庇,你和子珺有了出息,将来你的父亲在朝堂上也好说话。
你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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