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把仅剩的五万余唐军都败光了,仅率数千残兵逃回长安。
如今长安城中虽然还有数万兵马,但多是些老弱病残,而且士气低落,人心浮动,如何抵挡得住齐军的二十万虎狼之师?长安城能不能守住一个月都还是未知之数呢!
李世民见到无人作声,神色更加冷峻了,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黯然,想当初自己身边兵多将广,谋士如云,如今兵微将寡,谋士凋零,就连首席谋臣房玄龄也病亡了,眼前这些臣子可堪大用的实无几人,何其凄清也!
这时,终于有一人走出来了,正是原天策府谋臣张公谨,也是玄武门兵变的从龙功臣之一。李世民心中略感安慰,放缓神色望向张公谨,后者恭身行礼道:“皇上,如今齐军势大,锐不可挡,关中诸郡过半沦陷,唯今之计只能寄希望于河间郡王李孝恭回师勤王了。”
李世民闻言顿时大失所望,李孝恭在巴蜀不敌徐世绩,如今自身难保,哪里还有余力回师救援长安,所以张公谨这番话说了也等于白说,挥了挥手淡道:“张卿家退下吧。”
张公谨退了下去,李世民的目光望向李神通,后者立即心虚地低头躲避,他不久前才吃了大败,失守黄河一线,好不容易才捡回一命逃返长安,现在听到李靖的名字都打冷颤,哪里还敢挺身而出。
李世民皱眉望向唐俭,这位也是天策府的主要谋臣之一,但是此刻却一言不发,仿佛老僧入定一般,根本不理会李世民的目光。
正当李世民失落无比时,旁边一名胡子花白的老臣却暗咬牙站了出来。
此人正是刑部尚书刘政会,为人忠直不阿,只见他恭身道:“皇上,老臣以为目前仅有一个办法能挽救大唐的江山社稷。”
李世民连忙道:“刘爱卿请讲。”
刘政会朗声道:“古语说得好,攘外必先安内,如今最大的威胁不是来自高齐,而是咱们内部。”
李世民皱眉道:“刘卿家此言何意?”
“皇上,如今大唐内部人心浮动,士气低落,只有先肃清内部,稳定人心,做到团结一致,同心戮力,才能打败齐军。”刘政会大声道。
此言一出,在场一众大臣都露出了警惕之色。
李世民沉声道:“如何肃清内部,如何稳定人心?刘卿家不妨明言!”
刘政会一撩官袍下摆跪倒在地道:“如今坊间有传言甚嚣尘上,称卫王殿下并非先皇所生,实乃北周余孽,他害死先帝,并以邪术控制了皇上,试图篡夺大唐江山,由于平阳公主识破此事,所以遭到杀害,霍国公柴绍也因此而被逼反……”
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冷冷地打断道:“刘卿家觉得朕像中了邪术吗?”
刘政会俯首道:“老臣肉眼凡胎,瞧不出来,但想必空穴不能来风,而且先帝头七那晚,的确有人看到卫王带兵封锁了霍国公府,此后平阳公主在建春门守将姜通的帮助下逃出城去,这也是事实,还望皇上把卫王找来对质,如此方能平息众疑,安抚人心,达到内部的团结一致。”
刘政会这番话无疑说出了在场大部份人的心声,有人甚至情不自禁地点头。
李世民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血芒,冷冷地道:“朕早就说过,这是高齐故意散播的阴谋,无非是想从内部搞乱大唐,刘卿家还以此来妖言惑众,到底是何居心,莫非也跟柴绍那般叛变投敌了?”
刘政会面色刷的白了,以额触地颤声道:“臣对大唐,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异心,只是想皇上澄清事实,安抚人心罢了。”
李世民冷笑道:“朕早就澄清过了,还专门下旨诏告天下,你要是不信,朕澄清一千次一万次又有何用?朕看你根本就是故意妖言惑众,扰乱人心,意在配合齐军破城。来人,把刘政会这奸人拿下砍了以正视听!”
一声令下,殿前侍卫立即冲了进来把刘政会擒住。
刘政会顿时吓得软倒在地,在场一众大臣也是面无人色,包括天策府的旧臣们,以前的秦王是何等的宽宏大量,绝不可能因言而擅杀大臣的,如今一言不合就砍头,也太残暴了。
“皇上刀下留人啊!”一直不言的唐俭率先出来求情,其他人也纷纷出列请救赦免刘政会。
李世民却丝毫不为所动,冷声道:“朕早就说过,谁再议论此事便以谋逆之罪论处,刘政会当众妖言惑众,罪加一等,推出去斩了!”
侍卫闻言立即把刘政会推出大殿外一刀挥下,随即人头落地,血腥味随风飘入武德殿,殿内一众大臣鸦雀无声,死一般寂静。
李世民面不改色,淡淡地道:“把人带上来。”
很快,两名小童便战战兢兢地走进了武德殿,稍大的约莫十岁许,另一个也就七八岁,正是柴绍和平阳公主所生的两名嫡子,名叫柴哲威和柴令武。
小哥俩颤颤惊惊地跪倒在御座前叩头道:“罪臣之子叩见皇上。”
李世民眼中竟流露出一丝温和,抬手道:“平身!”
柴哲威年纪稍大,看着有点年少老成,跪着道:“罪臣不敢。”
而柴令武则依偎在大哥身边瑟瑟发抖。
“起来吧。”李世民柔声道。
小哥俩这才敢站起来,柴令武委屈地问道:“舅舅,我爹和娘亲去哪了?为什么要抓我们?”
“二弟,不要乱说!”柴哲威低声斥道。
柴令武顿时低下了头,柴哲威恭身道:“皇上,家父只是一时糊涂才投靠高齐的,恳请皇上允准哲威出城见家父一面,定劝得家父迷途知返。”
李世民叹了口气道:“朕与嗣昌乃发小好友,他又是朕的姐夫,实想不到他会背叛朕,也罢,你们便出城劝一劝他,果真能迷途知返,戴罪立功,朕定然既往不咎。”
柴哲威闻言欣喜道:“谢皇上恩典,若父亲不肯回头,孩儿便死在他面前。”
李世民连忙摆手道:“不至于,人各有志,若汝父不肯回心转意,你们便留在他身边侍候吧,总不能让三姐她断了血脉。”
柴哲威闻言更加感动了,誓言一定要劝得父亲柴绍回心转意。
殿内一众大臣不禁面面相觑,皇上刚刚才冷酷地斩了刘政会,现在对真正叛国投敌的柴绍却如此宽仁,这巨大的反差不免让人觉得不真实,也不知出于何种企图。
柴氏兄弟年纪小,涉世不深,只以为皇上顾念骨肉亲情,所以也不作他想,高高兴兴地离开了武德殿。
接下来,李世民果然命人把他们兄弟二人送出城去见父亲柴绍,临行前还送了他们很多吃的和用的,十分贴心,这舅舅当得也没话说了。
第858章 不择手段
今天是中秋节,冷月高挂,瑟瑟秋风吹落满院梧桐树叶,踩在上面沙沙作响,平添了几分静谧和孤寂,深夜的寒意透衣侵肌。
李玄霸抬起头,穿过梧桐树疏离的树枝看向天空,月色在他身上投下一片明暗相间的斑驳,那瘦削的脸颊,深陷的眼窝,看上去阴晴不定。
这时,一名蓝衣女子踩着满地落叶,体态轻盈地行至李玄霸旁边,长相姣美,气质幽静,仿佛空谷兰草,正是李玄霸的红颜知己——药女,只是此时嘴唇已经没了当初的鲜红,脸部皮肤也逞现出一丝不健康的苍白,眼睛也少了当初的灵气,精气神跟当年在巴蜀时相比差远了。
“玄霸,大晚上的不睡觉,咋跑这来了,夜深寒重,可别着凉了。”药女一边轻责着,一边给李玄霸披上一件锦袍。
李玄霸笑了笑,将锦袍取下披到药女身上,握着她的手柔声道:“我的身子骨还不至于那么弱,倒是你要注意一下。”
药女很自然地挽着李玄霸的胳膊,依偎在其肩侧,轻声问道:“玄霸深夜无眠,可是忧心长安城守不住?”
李玄霸脸上的笑容慢慢敛起,点了点头道:“说不忧心肯定是假的,高长卿此子命太好了,每次都如有神助,不费一兵一卒就让他拿下了潼关,吓得李神通把黄河防线都丢了,真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为之奈何?也许高长卿说得对,我和父亲都太过热衷于耍弄阴谋诡计了,舍大道而取小道,终究难成大事。”
药女双眉蹙起,不服地道:“高长卿不过是运气好罢了,要不然不知死几回了,玄霸你千万不要妄自菲薄,如今齐军虽然兵临城下,但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倘若玄霸今日之计凑效,齐军即便不崩溃也得主动退兵,如果高长卿运气不好沾上了,说不定还会一命呜呼,届时他便会明白阴谋诡计的厉害,管他什么大道小道,只要能赢得最后的胜利就是王道。”
李玄霸闻言眼中闪过复杂之色,叹了口气道:“若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想使用种这方法,实在太过有违天和了,弄不好还会引火烧身,若此疾在城中传播开来,药女你有把握能镇压得住吗?”
月色映照之下,药女的脸色更形苍白了,她摇了摇头道:“没有绝对的把握,不过确保咱们二人的性命安全还是没问题的。”
李玄霸沉默了,药女犹豫道:“现在停止应该还来得及,不过玄霸你的光复大业只怕就要半途而废了。”
李玄霸眼中闪过一丝疯狂,摇头道:“绝不能停,我宇文家惨被灭族,山河沦丧,父母忍辱负重,呕心沥血,而我李玄霸出生入死,足足等了十几年才等来光复大周的机会,又岂能中途放弃?我李玄霸向来不信命,也不认命,先天的顽疾要不了我的命,高长卿也休想,但凡还有一丝丝可能,我都跟他争到底!”
药女眼中异彩频闪,露出倾崇拜倾慕之色,曾几何时,她正是被李玄霸这种不屈不挠的顽强所吸引而爱这个男子的,在她看来,男人可以没有英俊的外表,可以没有万贯家财,但绝对要有钢铁一般的意志,以及傲视一切气慨和野心。
李玄霸轻轻搂着药女的肩膀道:“你我同命相连,但愿有朝一日,我能让你母仪天下。”
药女心中一甜道:“药女只在乎玄霸你,只要能跟你一起,能不能母仪天下都无所谓,不过玄霸既然要争夺天下,那药女便全力助你,就算与全天下为敌也在所不惜。”
李玄霸感动地将药女搂入怀中,两人在梧桐下静静地依偎了许久,不知不觉间月影西移,前者忽然抬起头道:“柴绍和他的儿子应该团聚了吧。”
……
长安城外的齐军数量虽然超过二十万,但长安城很大,面积达到八十七平方公里,长接近十公里,宽差不多九公里,城墙的周长达三十七公里,所以要完全包围起来是不太可能的,齐军只是堵住了各处城门。
柴绍目前便率领两万先锋军驻扎在通化门外,暂时还没发起攻城,因为高不凡一直没有下达攻城的命令,估计是打算围而不攻,先把关中其他郡县都拿下了,这才对长安城一锤定音。
柴绍今天很高兴,因为李世民竟然把他的两个儿子放出城来了,父子三人相聚自是悲喜交加,就在不久前,柴绍终于把两个幼子安顿好,如释重负地走出了营帐。
柴绍本以为自己要绝后了,没想到竟能在这个人月两团圆的中秋佳节与一双幼子团聚,高兴之余难免对李世民心存感激,终究是自小一起玩大的发小好友啊,还是顾念香火之情的,自己一怒之下开关投敌,会不会太过冲动了?
柴绍正纠结着,一人在月色下向他走来,正是家将马三宝。
“大将军,两位世子睡了?”马三宝低声问道。
柴绍点了点头道:“到本将寝帐说话。”说完便转身行了开去。
马三宝眼中闪过一丝忧色,跟着柴绍进了营帐。
营帐内,柴绍把烛芯挑了挑,让光线更明亮一些,沉默了半晌才叹道:“三宝,世民还是顾念旧情的啊!”
马三宝皱眉道:“大将军认为他把两位世子放出来是顾念旧情?”
柴绍点了点头道:“我问过哲威了,这段时间并没受到虐待,而且出城前世民还给他们兄弟二人准备了吃穿和用的。”
马三宝摇头道:“大将军千万不要被表象迷惑了,李世民已经被宇文道信用蛊术操控了,其所做的一切都非出自本意,换而言之,释放两位世子均是宇文道信的意思,此人能安好心?只怕又是在耍什么阴谋诡计了,大将军得小心提防,或许这是一条借刀杀人之计!”
柴绍闻言面色微变,脱口道:“你的意思是宇文道信想借此引起高……皇上对我的猜疑?”
马三宝点头道:“有这个可能,大将军你是降将,又是李唐驸马,身份敏感,这个时候宇文道信把两位世子送还,难免会让齐皇起疑心。”
柴绍心中一凛道:“那三宝以为本将该怎么办?总不能把哲威和令武拒之营外吧。”
马三宝摇头道:“当然不能,不过大将军最好还是前往御帐亲自向齐皇回禀此事,以齐皇的心胸度量理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