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子皱眉道:“你如何得知对方不是强盗,我看这黑厮生得贼眉鼠眼,准是强盗无疑。”
高首大怒:“放你娘的罗圈连环屁!”
“小胖墩,脸肿得像菠萝包似的,俺看你才是强盗,你全家都是强盗,俺家少爷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颜值甩你全家十条街,我呸!”高仁啐了一口,论打架他很怂,论吵架却没怕过谁。
小胖子虽然不懂菠萝包和颜值是什么玩意,但被对方辱骂全家,又岂能忍,怒斥:“贼子,安敢辱吾家人,受死!”
小胖子迅速张弓搭箭指向高老二,后者立即十分骚气地把脑袋缩回了船舷下方,让前者想射也射不着。
高不凡双眼眯成两道危险的缝,气势蓦地变得凌厉起来,小胖子的两名仆从心头大凛,下意识地挡在了主人的身前,拱手道:“公子息怒,这都是误会,皆因我家小姐被高鸡泊中一伙强贼挟持了,无忌少爷救人心切,这才引发了误会,还望公子见谅。”
高不凡心中闪过一丝古怪的念头,笑问:“小胖墩,你姓张?你爹张翠山?”
小胖子愕了一下,继而面露怒色,他的仆从皱了皱眉介绍道:“我家少爷复姓长孙,家主乃右骁卫大将军长孙晟。”
此言一出,高首和高仁均哆嗦了一下,倒是高不凡面露思索,他上辈子是军工学院毕业的,如果聊到各种现代化武器,他绝对如数家珍,信手拈来,可是聊到古代的历史人物,却是知之有限,所以他不认识长孙晟,长孙无忌这个名字倒是颇为耳熟,好像是挺厉害的一个人物。
小胖子在仆人报出其父的名号后,傲然地扬了扬下巴,可惜高不凡的反应却让他大失所望,对方非但没有立即赔礼请罪,竟然连稍微震惊都没有,莫非这黑小子也大有来头,所以没把家父放在眼内?可是这渤海郡内似乎还没有哪个能无视家父吧?
“少……少爷。”高仁这货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上了船,低声提醒道:“长孙阀乃洛阳的世家大族,这小胖……这位公子的父亲长孙晟更是右骁卫大将军,俺们惹不起呀。”
高不凡皱了皱剑眉:“右骁卫大将军多大?”
“武官正三品,连咱们渤海郡的郡守也没人家大,就别提蓨县县令了。”高仁面色发白地答道。
高不凡不禁想起自己父亲高开山在县令面前点头哈腰的怂样,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卧槽,踢到铁板了,咋办?
长孙无忌的两名仆人狐疑地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试探问道:“敢问这位公子高姓大名?”
高不凡摆了摆手:“山野小子,不足具名,告辞!”
高首和高仁立即抄起船桨便划船开溜。
然而就在此时,远处传来数声惨叫,高不凡主仆三人微吃一惊,而长孙无忌却是大喜道:“肯定是父亲和舅舅把贼人拦住了,快追上去。”
长孙无忌的两名仆人立即奋力划浆,很快就超过了高不凡的船。高首和高仁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问道:“少爷,跟不跟?”
“跟个屁,掉头!”高不凡果断道,他可不想给老子惹麻烦,毕竟他们家马场也是吃官家饭的,还是先溜为妙。
然而正当他们准备掉头,身后的河道又传来了急促的划水声,高首和高仁扭头一看,大叫一声卧槽,也不用高不凡吩咐,挥动船桨死命往前划。
原来此时后方的水道蹿出了两艏平底沙船,船上约莫有十来人,一个个坦胸露背,杀气腾腾,要么在剔牙狞笑,要么像大猩猩般擂胸怪叫,一看就不是善茬,很符合盗匪的形象。
“这些就是高鸡泊中的强盗?”高不凡回头打量了一眼,发觉对方没有弓箭之类的远程武器,顿时淡定下来,但是高首和高仁却淡定不了,这两货几乎使出了吃奶之力,把渔船划得像离弦的箭似的,嗖的一下就超过了长孙无忌等人。
长孙无忌主仆三人见到身后杀气腾腾的两船强盗,也开始拼命地划船。
“小胖……咳,长孙公子箭法了得,何不射之?”高不凡在前面喊道。
长孙无忌不由气结,不过高不凡的话倒是提醒了他,立即向着众强盗发箭,当场射翻了一人,众强盗见到对方有弓箭,顿时不敢追得太紧了,不过船头的强盗倒也不蠢,纷纷抄起了船板作盾。
往前划了百来米,前方的水道豁然开朗,芦苇间出现了一片开阔的湖面,有五艏船只分成两边阵营,正僵持在那里。
高不凡见状皱起了剑眉,此处湖面虽然较为开阔,但是出口的水道却被一艏船给挡住了,而身后那两船盗匪也在不断逼近,正是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高不凡只好打了个手势,让高首和高仁把船划到远离对峙现场的湖面角落,免得成了殃及池鱼。
第3章 观音婢
这片四周被茂密芦苇包围着的开阔湖面约有半个足球场大小,但见五艏小船正剑拔弩张地对峙着,其中三艏船上均是凶形恶相的汉子,不过他们手中的武器就跟他们的长相一般歪瓜裂枣,其中竟然还有人扛着一杆锈迹斑斑的粪叉,可见这伙强盗混得实在不咋的!
反观另外两艏船上的人,虽然人数少,但是着装整齐,制式横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寒芒,为首的中年男子甚至还手挽一副精美的角弓,显然价值不菲,装备碾压对面的贼匪。
只见水面上漂浮着三具盗匪的尸体,均是咽喉中箭,脖子被射了个对穿,死得不能再死了。很明显,那名持弓的中年男子箭法相当厉害,连发三箭均是一箭穿喉!
众盗匪显然也被对方凌厉的箭法震慑住了,虽然人多势众,却不敢群起而攻之,更不敢掉头逃跑,不过,盗匪手中有人质,持弓中年男子一方投鼠忌器,同样也不敢贸然发动,于是双方便僵持住了。
高不凡离远仔细望去,但见堵住水道出口那艏盗船上,正有一名小姑娘被俩强盗看押着,约莫十一二岁,生得粉雕玉砌,明眸善睐,十分可人,分明还是个小萝莉。
小萝莉不知是被吓傻了,还是神经大条,虽然刀架在脖子上,却不哭不闹,安静地抱膝而坐,显得端庄而有教养!
此时,小胖子长孙无忌也赶到了,见到持弓的中年男子,立即惊喜地大呼:“爹,孩儿来助你!”说完便径直将船驶了过去。
持弓中年男子正是长孙无忌之父长孙晟,只见他对着长孙无忌赞许地点了点头,倒是旁边另一艏船上的一名仗剑文士责怪道:“无忌,你怎么跑来了?”
长孙无忌红着脸低下头:“舅舅,孩儿实在放心不下观音婢。”
“胡闹,你这不是添乱吗?”仗剑文士训斥道。
长孙晟却摆了摆手:“难得吾儿有如此勇气,既然来了,就让他锻炼一下也好,士廉不必责怪他。”
仗剑文士名叫高俭,表字士廉,出身渤海高氏望族,乃长孙晟的妻弟,闻言只好苦笑道:“大哥你太纵容无忌了。”
“恰恰相反,我只愿无忌能快点成长起来。”长孙晟说完闷咳了两声,略显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片病态的潮红。
高士廉欲言犹止,不过看了一眼惴惴不安的长孙无忌,最终选择了沉默。
此时,后方追来那两船盗匪也驶进了湖泊,而与长孙晟等人对峙那三船盗匪竟然大声欢呼起来,纷纷高叫:“大当家!”
高不凡心中一动,定目望去,果见一名体形雄伟的大汉威风凛凛地立于船头,上身穿着一件无袖褡护,露出两条肌肉发达的手臂,肩扛一柄明晃晃的鬼头大刀,一头长发张狂地迎风乱舞,十分霸气。
“少爷,这家伙应该就是匪首张金称了,外号金牙驹,城门口还贴有他的通缉图形,只要抓到他扭送县衙,就赏银两百两。”高仁贪婪地吞了吞口水。
“那得有命花。”高首面带惧意道:“据说望坡村就是这个王八蛋带人屠的,连未满月的婴儿也不放过,简直禽兽不如!”
此时,船头那名匪首竟猛地扭头往这边望来,目光凶狠如有实质,高首和高仁瞬间面无血色,高不凡也是心头微凛,他听到了?
正当高不凡将信将疑时,匪首竟然咧嘴狞笑,露出两颗黄灿灿的大金牙,左手抬起,作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嚣张地狂笑起来!
高不凡暗暗吃惊,这个匪首张金称武艺不知如何,耳力却是挺强的,隔着老远竟然也能听到高首低声所说的话!
匪首张金称显然并不把高不凡主仆三人当一回事,发出了威胁后便留下一艏贼船封锁湖泊入口,然后径直向长孙晟等人逼近,估计是打算先搞定了长孙晟,再收拾高不凡这种无关紧要的小鱼虾。
且说匪首张金称驱船逼近,与另外三艏盗船把长孙晟和高士廉等人包围在中间,不过当他看到湖面上那三具盗匪的浮尸后,面色瞬间便阴沉下来,厉声问道:“是谁杀了老子的人?”
“本将军杀的。”长孙晟淡道,虽然语气平和,却透着一般强硬的气势。
张金称目泛凶光,冷笑道:“现在自称将军的多如走狗,你到底是何人?”
高士廉怒斥:“狗贼,瞎了你的狗眼,打劫打到右骁卫大将军头上,简直不知死活,识相的立即让你的手下放人,否则朝廷大军一到,定然踏平高鸡泊!”
张金称脱口道:“难道你就是一箭双雕的长孙晟?”
长孙晟在后世或许不如长孙无忌出名,但在大隋,长孙晟可是个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乃长孙家族的核心人物,深受隋朝两代皇帝的器重,正是他施展“离强合弱”的妙计分化瓦解了突厥,隋朝这才得以抽身统一全国,并且迅速强大起来。
长孙晟武艺高强,尤其擅长骑射,箭法如神,在他出使突厥期间,曾经当着突厥沙钵略可汗的面,一箭射落两只大雕,技惊四座,这也是成语“一箭双雕”的典故出处。
“贼子,你既然知道我爹爹的厉害,还不马上放了我妹妹,否则让你死无葬身之地。”长孙无忌绷着小脸喝道。
众盗匪不禁面露怒色,张金称也是心中不悦,要不是慑于长孙晟神箭的威名,他已经出手宰了这个比他还要嚣张的小胖子了。
“呸,小子挺狂的,信不信老子现在就一刀宰了你的妹妹!”一名歪嘴强盗把小萝莉提溜起来,并用匕首对准了她的小腹。
小萝莉吓得小脸都白了,眼泪在眶内打转,却强忍住没有哭声出来。长孙无忌又惊又怒,弯弓搭箭却不敢射,生怕伤了妹妹,急得他直跺脚!
“哥哥,我没事,你不要着急,听爹爹的!”小萝莉竟然开口安慰起长孙无忌来。
长孙无忌既惭愧又心疼,爹爹总说每遇大事需有静气,唉,这一点自己竟连妹妹都不如。
高士廉手握长剑,紧张地道:“无垢别怕,舅舅一定会把你救回来的。”
“无垢?”高不凡脑中灵光一闪,差点脱口而出,卧槽,长孙无垢?唐太宗李世民的皇后长孙无垢吗?难道这个小萝莉竟然是……?
高不凡虽然不是研究历史的,但是唐太宗李世民他又岂会不认识,长孙无垢也是历史上非常出名的贤后,难怪长孙无忌这个名字那么耳熟,原来是唐太宗李世民的大舅子啊,位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首。
这时,长孙晟终于开口了,盯着张金称一字一顿地道:“把小女放了,本将军让你们离开,而且不再追究此事。”
张金称暗怒,他当然不想得罪长孙晟这种实权人物,毕竟以他现在的实力,要是朝廷调重兵来剿的话,他是绝对抵挡不住的,但是长孙晟居高临下的语气实在让他不爽,而且,如果就此退缩,那他在众弟兄心目中的威信必然大减,以后队伍就不好带了。
于是,张金称拱了拱手道:“长孙将军,某家张金称,敬你是条好汉,若事先知晓运河上经过那艏楼船是您家眷所乘,定然秋毫无犯,但正所谓贼不走空,道上有道上的规矩,要某家放人可以,拿三千两银子来赎吧,如此,某家也对众弟兄也有所交待。”
长孙晟皱了皱眉,三千两银子他不是出不起,但此事若传出去,不仅他长孙家颜面尽失,朝廷也大失面子,而且,以隋帝杨广喜怒无常,狭隘多疑的心性,说不定还会降罪于他呢!
不过,长孙晟沉吟了片刻,终于还是决定先交赎金救人,他沉声道:“好,但你们必须马上放人,三日后,本将军会命人把三千两银子运到这里。”
“俺们道上的规矩是一手交人,一手交货。”二当家孙岩冷笑道。
张金称大方地摆手道:“不必了,某家信得过长孙将军,先放人没问题,但是某家有句良言要说与长孙将军。”
“本将军洗耳恭敬!”
张金称慨然道:“杨广残暴无道,穷兵黩武,横征暴敛,至使天下民不聊生,十室九空。山东去年大旱,今年洪水肆虐,粮食颗粒无收,百姓饿死者不计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