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唐朝对于这个年纪的老人的态度是,无量以耆老,随仗听徐行,又为设腰舆,许乘入殿中。
意思就是这种人牛逼到若是皇帝召见,可以坐着手挽至腰部的轿子,直接进入大殿,这可是连宰相都没有资格享受的待遇。
所以说,对方抬了个张耆老出来,还真是让长孙涣他们左右为难。
这个张耆老今年七十一,实实在在的耆老,他们就算身后有背景也不敢轻易的去惹他。
“钱都收了,现在却又反悔,张耆老是打算利用耆老身份来施压的吗?”程处默可不管你耆老不耆老的。
耆老怎么了?耆老就能说话不算话?你老你有理还是咋地?
“诸位公子就别为难小老儿了,你们谁我也得罪不起……”张耆老依旧满脸为难的低声说道。
房遗爱皱了皱眉头,他不喜欢太出风头,但脑袋瓜却不算笨。
小老儿,是对老人的一种轻蔑称呼,而自称小老儿,也可以看做是自己鄙视自己。
张耆老完全没有理由这么做,但你们谁我也得罪不起才是重点。
“违约是有违约金的,协议上写的清清楚楚,倘若我们不买,已付欠款归你们,若是你们不卖,除去退还已付欠款以外,还需支付等额违约金,既然张耆老有所顾虑,我等也就不强求了,但是得按照合约走!”房遗爱朝着几人去了个眼神,直接站出来说道。
房遗爱这么一说,几人也瞬间反应了过来,原来是背后有人捣鬼啊。
还好他们事先签订协议的时候写上了违约金这一项,不然的话现在真是白忙活一场。
“这……”张耆老有些反应不过来了,怎么还要赔钱呢?
“去叫管事的人来谈吧!”房遗爱轻飘飘的说道,张耆老已经透漏了足够多的信息,这个时候跟他说的再多也没用。
“没有管事的,大家伙就是觉得手中没地心里不踏实,所以才不想卖的……”
“那就不好意思了,我们能理解你们的难处,但一码归一码,契约就是契约,不然这天下岂不是要乱了套?”房遗爱半寸不让的看着张耆老,继续说道:“你们商量一下吧,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再来,是卖还是不卖,到时候给个话就成了!”
“这……”张耆老是真的懵了,他们也没说要赔钱啊,这已经签了契约的少则几十贯,多则二三百贯,上哪拿这么多钱出来赔?
讲真的,织布工坊给的价格并不低,而且还是实打实的给钱,只要签了契约,当场给钱结算,而且还许诺日后可以进入工坊两人工作,每月加起来能拿三百钱,算上吃喝的话,等于两个人一个月至少能从工坊带走四五百钱,这种好事上哪找去?
但有些事情却是由不得他们,这就是底层小屁民的无奈!
“这应该是窦轨的手笔吧?”程处默脸色有些发黑,着实被气的不轻。
“窦轨的反应未必这么快,这帮人像是随时盯着我们的动作一样,也有可能是郑家,或者其他家!”长孙涣摇了摇头。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窦轨和他们联合起来了,那样我们更难办!”房遗爱愁眉苦脸的说着。
这一切的迹象,都告诉他一个事实,窦轨可能真的跟他们联合起来了。
不然怎么会先是窦轨跳出来要分一杯羹,后面决定绕过他,那些卖地的百姓就立即反悔?
明显的是有人在背后施压了,这些小百姓不敢不听,至于他们几个,虽然是权贵,但也是外来的权贵,跟本地权贵比起来,对于百姓的压力自然是比不上他们的。
“等明天看吧,洛州又不止这么大,若是他们赔钱毁约,咱们反倒是先赚了几千贯,看他们有多少钱赔!”长孙涣同样束手无策。
“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虽说道理是这样的,但房遗爱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一定还有其他事情在等着他们。
第一百七十九章:进化中的嫩鸟(修)
翌日清晨,程处默几人起了个大早。
或许真的是被房遗爱给猜对了,这几个人昨天一夜都没有休息好,满脑子都是地的事情。
而这一次他们也真正感觉到自己似乎有些过于高估自身的实力了。
在长安的无往不利让他们有些得意忘形,尽管几个人对分坊的事情已经足够的重视,但也仅仅只是几人聚在一起,想先搞一个摸索一下经验,方便其他分坊的建设。
然而他们却忽略了其中种种的困难与问题,洛州是朝廷非常重视的地方,但这里终究不是长安,不是他们的势力范围。
“几位公子,我们拿不出这么多钱,所以愿意遵守契约,继续将地卖于你们!”张耆老满脸无奈,却又带着一丝恐惧的说着。
“其实诸位不必担忧,织布工坊的效率还是很靠谱的,勤快些的话,每月三百钱只是起步,而且将来还会建立自己的学堂,工坊工人子女可以免费读书,工坊不只是为了赚钱,同时还希望为诸位的后代寻找一条出路。”长孙涣心中猛然松了口气,连忙解释道。
“哎……”张耆老满脸悲痛的叹了口气,旋即在年轻人的搀扶下转头离开。
读书对于穷人来说就是一种奢望,根本没钱去供应,更没钱去买书,而且读了书也未必就能找到一条出路。
但穷人对于知识的渴望程度是一直没有降低过的,前提是自己能承担的起,最好是能不要钱,虽然这些都不可能。
但现在这么个机会摆在面前,他们却不得不错过,这都是命啊……
“哎,诸位别急着走,我们还要继续买地呢……”见人群开始散去,长孙涣有些急了。
“这位公子,实不相瞒,你们在这里已经不可能会再买到地了,他们之所以愿意履行契约,只是单纯的因为拿不出钱来违约,这里的百姓对于土地的感情你可能理解不了,这么说吧,前几天他们一亩地卖给你们三十贯,昨天却用了三十五贯从其他百姓手中买地,手中没地,心中也不踏实!您还是到其他地方看看吧,兴趣别的地方会愿意卖呢?”一位陌生的年轻人面带笑容站了出来说道。
“你……”长孙涣猛然一愣,伸手指着对方有些惊恐,这年轻人不是村子里的人,这感觉倒像是个文人。
“走吧!”房遗爱悄悄拉了拉长孙涣的衣袖,朝着想要动怒的程处默等人去了个眼神。
事实已经很清楚了,契约不止约束了对方,同样也约束了他们,只是没有想到,在占据了先机的情况下,还是被对方给阴了一手。
几人离开之后,那年轻人心中不由一阵冷笑,几个年轻的小娃娃而已,若是你们家老子来了,或许我还不敢这么肆意妄为呢!
“定是窦轨那老匹夫搞的鬼!”回到住处,程处默怒狠狠的一圈砸在桌面上,许久之后,怒气仍旧不消,直接起身便要朝着外面走去。
“程兄,你做什么去?”房遗爱连忙拉住程处默。
“去都督府问一问那个老匹夫是不是想死!”程处默恶狠狠道。
程家人脾气本来就直,相比较程知节而言,程处默还是嫩了不少,虽然继承了直脾气,但却少了些花花肠子与算计。
如果换做是程知节在这里的话,这个时候是肯定要闹出点动静的,但却不会像程处默这般喊死喊活的,这么做反倒是会给其他人可乘之机。
“莫慌,这件事情未必是窦轨做的!”房遗爱强行将程处默按着坐了下来,不过这个时候心中却是一愣,我房二什么时候有这么大力气了?还没怎么用力呢就把你程处默给按下来了?
不由得,房遗爱心中一阵无语,都特么的是演员……
“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清晰了,吴家庄那里我们除了现有的二百余亩地以外,是不可能在拿到其他地了,如果转换目标,或许可以再拿个两三百亩,但很快就会遇到相同的问题。
能有这种影响力的,在洛州可不止窦轨一个,郑家同样可以,这里好歹算是他们半个大本营。不过我倒是觉得,窦轨可以先排除掉了,这件事情不大可能是他的手笔!”房遗爱整整想了一天,回来的路上也在想,最终还是决定暂时将窦轨给排除掉。
不过这个艰难的选择可是让房遗爱费了不少脑筋的,其原因就在于窦轨想要直接插手分一杯羹未遂,所以这件事情他有最大的嫌疑。
“窦轨的嫌疑应该是最大的吧?他若是打个喷嚏,整个洛州都要震三震!”长孙涣皱着眉头说道。
窦轨在洛州实际上跟土皇帝没什么区别了,贞观二年,窦轨接任病逝的屈突通担任洛州都督,到任后窦轨发现受到隋末战乱的影响,洛州百姓多浮伪而不务农,于是窦轨下令各县对游手好闲之辈加倍惩处,由此州内吏民畏惧,风气得以改变,洛州在短时间内开始恢复生产。
窦轨在益州的时候虽然有些小辫子,但真要是论起来的话,他的能力其实也不差,无论治军还是治理地方,都以严厉为本,他走的是酷吏路线,但又属于那种接地气的酷吏,只要不违背规定,一切好说。
“老不欺少!”房遗爱说出了自己将窦轨排除在外的理由,接着说道:“窦家老一辈如今已渐渐老去,小一辈也就那样,现在只是靠着太穆皇后余荫苟延残喘着,而我们呢?窦轨好歹那么大年纪了,不可能这点事情都分不清楚。”
窦轨的祖父窦炽,是太穆皇后父亲的叔叔,太穆皇后当向窦炽喊一声叔父,这个关系其实已经算是近的了,但也有三代了已经。
太穆皇后已经去世近二十年,随着窦轨这一代也渐渐老去,下一代的恩情其实已经不多了,而双方的关系其实已经远了。
恩荫不可能一直照在他家头上,但房遗爱他们这些人的父辈,却是跟着当今陛下一起打天下的那一批人,如今大多数都是四十来岁。
你窦轨已经半只脚踏进棺材里了,能熬的过这一批老臣吗?现在你若是做的太过分,等你死了以后,你家几个小的还有好日子过吗?
就算那几个老一辈碍于情面不好出手,他们这些接班人会在乎那些情面吗?到时候几个国公联合起来,你窦家就算再怎么流弊也绝不是对手。
房遗爱忍不住自嘲般的笑了笑,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要娶找自己最初,也是没有想到的敌人来帮忙。
不过为了分坊的开办,有些时候必须得学会隐忍。
“去找窦轨摊牌……”
第一百八十章:一步盘活
时间来到了贞观四年二月,半个月的时间,钱庄的生意可谓是一天好过一天。
虽然这里面依旧有大量世家埋下的雷,但李元景这会儿却不想管那么多。
钱庄决定胜负,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而损失的这些利息,他其他的产业可以弥补回来。
简单的说,就是他李元景耗的起,拼着几年不赚钱,让天下百姓相信钱庄的信誉,到时候便是世家一败涂地的日子了。
这半个月北边也传了不少消息回来,自打过完年之后,李靖频频派出大规模的斥候分队深入草原刺探敌情,经常与突厥人发生战斗。
现在的局势可跟年前不一样,年前派出的斥候多以火为主,遇见敌人逃命就是了,尽可能的掌握他们的动向。
而现在派出的斥候分队则是以五百人,一千人为主,刺探敌情的同时,若是遇上能打的仗也就直接打了。
不过大军主力依旧坚守不动,这让不少前线将士郁闷不已。
是的,现在是单纯的郁闷,甚至是着急。
第一批青霉素年前就送到了定襄大营,伤兵营进十出一的规律已经成为了历史,只要伤势不重,甚至大多数都能活着走出来。
当然,该截肢的还是要截肢,现在的技术还没到能够缝合血管,断肢再生的地步,青霉素的作用只是防止感染,提高免疫力,那些失去了供血的四肢除了截掉以外,根本没有其他的办法解决。
“殿下,伤兵该如何处置?”马周愁眉苦脸的看着李元景。
本以为几天就能写好的论策,结果写了半个月才算是勉强完成,但是在检查的时候马周又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就是眼下正在进行的战争。
以前没有青霉素,重伤兵几乎都死在了前线,截肢后能活着回来的也不算多。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随着青霉素被投入前线实战检验,就目前反馈的情况来看,这次怕是至少有几千名重伤兵能活着回来。
以前朝廷对这些伤兵的处置方法有两种,一种是征召期间的伤兵,或抱病羸弱,即与军司选择,给粮放还。
这是决定你需不需要继续跟随军队行动,而另一个则是对之后的处置。
如发,仰营主共检校病儿官,量病儿气能行者,给傔一人,如重,不能行者,加给驴一头;如不能乘骑畜生,通前给驴二头,傔二人,缚舆将行。如弃掷病儿,不收拾者,不养饲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