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怎么知道啊。”程处嗣摇摇头。
“现在两军分头行动,到时候围攻牙帐的时候再合围,有他在应该另一条路应该问题不大。”许牧淡淡的说道。
“说了半天你还没说是谁。”程处嗣说道。
“薛万彻,上次跟咱们一桌的。”
这样说来程处嗣有了印象,两人虽然交集不深,但还是有彼此熟悉的。
程处嗣回过头来的时候,许牧已经到了七营前面。
这七个营分别是渭水营、安山营、飞凤营、骁骑营、陇道营、剑南营和天关营。
七个营来自全国七个不同的地方,每个营的人数也不尽相同,平均下来每个营是三千人左右。
李靖给的这七个营府兵也算是精锐,装备武器都比较精良,这次粮食也带足了,不过水源问题还需要路上自己解决。
许牧也懒得喊话了,那些形式主义的东西他自小便讨厌。
“出发!”
一声令下,两万人同时调转方向,朝着远方进发。
远处是无人禁区,因为一场大火,千里无芳草,马匹吃不到草便没有力气,正所谓食不饱力不足才美不外见。
哪怕是赤影也走不了多远,要过这个地方除了加快行进速度毫无办法。
两万人走了两天,没有看到一处水源,这片草原白天夜里温差很大,早上热得让人恨不得全部脱光光,晚上则互相抱紧,深怕露出一点皮肉在外面。
许牧开始让他们节约用水,之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到水源。
饶是如此,到了第四天的时候,大部分人的水囊里都没有水了,还是一片荒原,还需要两天才能走出这片荒地。
周围全是全是焦土,许牧仿佛忆起了当时火潮之景,如果不是老天刮起了南风,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
人一没水,身体缺水就容易慌,很快整个大军就有不少抱怨的言语,行军的积极性大大的下降。
地图只有许牧有一份,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还要走多远才能看到水源。
程处嗣这几天已经不下百次的来问他,到底还有多久才能见到水源?
许牧知道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慌,也不能将实情告诉他们,自己必须做一根定海神针。
“前面不远就是一片绿洲湖泊,不久就可以到了。”许牧每次都是这样回答,不断的吹起他们心中快要熄灭的火堆。
期间他们还遇到了一个小村子,这意味着这个村子里肯定有水,也肯定有粮食!
许牧早就提前下令,严格禁止他们去扰民,没有他的命令不准私自去村子讨水。
很多人不解,这里的村民全是吐谷浑人,为什么不能讨水,难道要他们全部渴死在这里吗?
吐谷浑人对唐军敌意很大,毕竟他们是外来者,是来攻打他们的。没有人会喜欢侵略者。
但是许牧从不把自己当侵略者来看,他们唯一的敌人是吐谷浑牙帐,百姓跟他们没有仇怨,能不打扰许牧坚决不打扰。
而且许牧了解到这个村子能在这个地方存活,只因为有一口水井,这个水井存有很多水不假,但是供不了两万大军贪婪的喝水。
一旦准许他们喝水,他们必不可能节制自己,而且还会对村民带来困扰。心中的野兽一旦放出来,想要关回去就难了。
与其如此还不如继续行军,有个校尉劝说许牧攻打村子,将村子里的人杀光,这口水井便是他们的了。
结果被许牧骂了个狗血淋头,许牧气得差点要把银矛拿出来给他身体捅几个窟窿。
结果当晚营地就不安静了,外面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跟一群老鼠一样。
许牧听力过人,所以一下就听到。随即使出了好久没用的听风耳,将他们之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我看将军就是心慈手软,水源近在眼前还不允许咱们去喝,这不苦了咱们兄弟嘛。”
“就是就是,所谓慈不掌兵,不知道元帅为何将虎符交到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身上,说不定我家的小子跟他一样大了,我还跟他爹是一辈呢!”
“小声点,要是被听见就完蛋了,咱们快去快回,顺便看看那里有肉没,好久都没有吃肉,可馋死我了!”
“快走快走,这群傻子还谨遵那个小子的命令,咱们兄弟今晚可以爽咯。”
……
许牧脸色越来越阴沉,听着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远,立即离开营帐跟了上去。
他们绕过巡逻的守卫,在黑夜中摸索着往村子的方向走,在夜晚中没有火把还能记得住方位,可见他们对这件事蓄谋已久。
营地离小村子有几里的距离,期间许牧一直开着听风耳远远的跟在他们后面,听风耳的使用次数本就不多了,要跟在他们后面,许牧只能将剩下的次数全部用完。
夜间看不清他们有多少人,不过声色种类很多,声音也很嘈杂,许牧猜测人数应该不会少。
为了尽量不发出声响,他们没有选择骑马,而是选择徒步过去,这样一来许牧也省了骑马。
很快他们便来到村子门口,村子已经完全的沉睡了,这个贫弱的小村子连灯火也没有,晚上基本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睡觉。
这些人先是来到水井边,一个个非常兴奋,恨不得扑下去喝个畅快。
“快点打水上来,渴死我了。”
“别急,小声点,人醒了就麻烦了。”
“怕什么,咱们手里有刀,难道我还怕了他们?”
“毕竟将军有令,咱们弄完就走,拖延多事。”
先用水井吊着的木桶打水上来,这些人抢着喝水,喉头发出汩汩的声音,畅快至极。
许牧虽然生气,但是也没有出面阻止他们,若只是偷偷喝水的话,还罪不至死,且看他们还有什么其他的动作。
这些人注意力全在水上,完全没有注意到黑暗之中远处还有一双眸子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第196章 杀鸡儆猴
“喂,你们干什么的!”寂静的夜中,一个陌生的苍老声音突然惊道。
这是个起夜的老头,吓得他们手一哆嗦,木桶差点掉在地上。
毫无疑问,他们私闯村子都被这个老头发现了,只要这个老头大喊一声,整个村子都将惊醒,那个时候他们就会被团团围住!
黑夜之中,双眼看不清对方的身形,只能听到一阵粗重紧张的喘气声,双方心里都有些紧张。
他们不懂地方语言,老头也听不懂中原语言,两边暂时就这么僵在这。
“你们是唐军?”
老头拿起架在旁边的农具,谨慎的盯着他们,老头知道他们手中有刀,此举不过是威胁他们离开罢了。
然而他不知道正是这一举动让这些人起了歹心,吐谷浑军和唐军在战场上不死不休,此刻这种情绪在老头威胁的情况下瞬间爆发。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他宰了,明天大军离开谁都不知道这里发生什么事。”其中一人阴森的提议道。
其他人纷纷同意,黑夜之中一双双眼睛露出凶意,老头却完全看不见。
只见他们将刀拔出刀鞘,一步步的像老头走来。
“来人啊,来人救命!”
老头大喊救命,突然一刀劈过来,这一刀要他的老命!
木制农具被一刀两断,老头手上再无东西可挡,正在他恐惧之时,第二刀已经劈上来。
砰砰砰!
连续三脚将三人全部踹倒,他们愤怒转头,结果惊讶得说不出话。
“有情况,都起来!”
“外面好像有人喊救命!”
村子里的人听到老头的叫喊声,纷纷从土屋里出来,点燃火把,手握着农具四处张望。
映入眼帘的是十几个唐兵和一个黑衫少年,旁边的老头靠在墙角瑟瑟发抖,恐惧的望着这些唐兵们。
黑衫少年正是许牧!
“将……将军?”
他们万万没想到将军会在这个时候从天而降,难道一路上许牧都在跟着他们?
村民们很快就将他们全部围起来,警惕的望着他们,嘴里的威胁之语他们都听不懂。
许牧直勾勾的盯着他们十几个人,冷厉道:“本将军是怎么说的,不准你们来侵掠此地,你们把本将军的话当成耳旁风吗!”
其中一人立马露出一个讨喜的笑容,说道:“将军,我们也是实在渴的不行了,要不然也不会冒死违反您的命令啊!”
另外一人附和道:“兄弟们实在是渴得夜不能寐,您就原谅小的们一次吧。”
村民们就算听不懂中原话也大概看懂,黑衫少年跟他们几个唐兵目的不同,带甲唐兵们对他极为恭敬。这个少年似乎是在骂他们。
“知道我为何迟迟没有现身吗,就是等着看看你们还能做出什么事,没想到你们竟然敢拔刀行凶,若不是我在这,你们是不是还要血洗这个村子!”许牧大骂道。
十几个唐兵们紧张得口水都不敢咽,因为许牧完全猜中了他们的想法。
“将军,他们可是吐谷浑人啊,我们打的就是吐谷浑人,你竟然要护着他们惩罚咱们兄弟,这也太偏心了吧!”
“还敢狡辩!”许牧脸上越来越冷,心中的怒火却是越烧越高。
“行凶伤人便是有罪,我事先早就声明路过不伤百姓,拔刀向手无寸铁之老人,你们岂有廉耻之心?”
“将军,您真的要为了吐谷浑人惩罚我们吗?”一人问道。
许牧点点头,叹道:“明天领罪去吧,下辈子记得多长一双耳朵。”
被踹倒的三个人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都是一样的凶意,反正进一步退一步都是死,那何必不拼一把,反正这里只有这个小子,村民完全不足惧。
趁着许牧背过去的时间,三人突然暴起冲上去。
“小子,给爷死!”
刀还没落下,不知道从哪来的一把伞突然张开,金属伞面挡住了他们的刀,刀砍在上面击起火星,却没有丝毫损坏。
“这是什么武器?”
拔刀的几人又惊又惧,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一道银光闪过,他们还没出许牧是怎么出的手,只觉得一瞬间自己脖子一凉,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
“啊!”
旁观的村民和几个唐兵全部被飙溅的鲜血吓了一跳。
他们三人的血溅到了许牧冷漠的脸上,他不急不慢的将细剑收入伞柄中,用手轻轻的血迹抹去。
站着的几个人已经化作一具具尸体,瞪大着眼睛缓缓倒下。
跳动的火光将许牧冷漠的脸照得或阴或明,此刻他们只觉得许牧是黑夜中收魂的黑白无常,只是微微瞟一眼都让人毛骨悚然。
“将军,我们跟你走!”
剩下的人见识过许牧的实力后立马跪下来磕头求饶,平时见到将军脸上总是带着一丝笑,哪见过这么恐怖的样子。
许牧转手将铁骨铜伞挂在腰间,向恐慌的村民们拱手屈身,虽然不通言语,但是这个动作足以表达许牧的友好之意。
突然草原那边传来阵阵马蹄声,马蹄声越来越近,很快便有一队人下马赶来,为首者正是程处嗣和其他营的几个校尉。
村民们看到唐军人数越来越多,赶紧散开畏缩在墙边,不敢多动弹。唐军随时都可以将他们的村子烧掉,人全部杀光。
村长带着哭腔站出来跪在许牧的脚边,他知道求这个少年一定有用,不停的朝着许牧磕头。
许牧轻轻将他扶起,朝着他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不会伤害他们。
程处嗣和几个校尉一眼便看到躺下的三具尸体,全是自己人,又看到许牧在此,一时间不知道人到底是吐谷浑村民杀的还是许牧动手杀的。
“许哥,这是怎么回事?”程处嗣问道;
守营的士兵看到远处村子里突然出现火光,深夜有异样,第一时间通知了校尉,随后程处嗣来到许牧的房间里发现没人,便预感村子里肯定有事情发生,于是和几个校尉一起带着一批人马急匆匆的赶过来。
果不其然,程处嗣预感是正确的。
第197章 老麻雀张天顺
许牧扫了他一眼,说道:“有些害群之马,不遵我令,我已经处理掉他们了,剩下的人看看到底是哪个营的。”
几个校尉立刻战战兢兢的过来认人,前几个扫了一眼摇头离开,终于有一个驻足,指着他们几个骂道:
“我早就说了要听许将军的命令,你们几个是不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许牧对此人有些印象,他名叫张天顺,是天关营校尉。也算军中的一个老油条了,相比之下,当初的寿山营简直就跟赖皮的小孩一样。
为人突出一个“混”字,对上面油滑世故,对下面通情达理,治军不严,但有自己的小聪明,打仗的时候也往往能依靠自己的小聪明活下来,并且屡建功劳,三十几岁从小兵做到校尉,可一点都不简单。
那几个兵跪在地上低着头,眼泪一滴滴的往下掉,此情此景,看得旁人也不禁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