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的宵禁是一更三点，过了这段时间晚上再出来就是“犯夜”，是一种罪，要被抓去官府坐牢的。
医馆大夫看到两人过来，眼神里满是不解。
“本医馆今日看诊时间结束了，两位明天再来吧。”老大夫推推手说道。
许牧微笑道：“我们是来看望长辈的，他受了箭伤，此刻正在楼上静养，还望大夫通融。”
“那……你们今晚怎么办？”
医馆可没有多余的床给面前这两个人了，大夫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们俩。
“今晚我们就守在床前，既不会打扰伤者休息，也不会叨扰您老的。”秦怀玉礼貌的说道。
“那……好吧，不过仅限这一晚！”
两人得到老大夫的允许后来到楼上，张老胸口上绑着绷带，一层层绑紧，却仍然有血红色印迹。
“箭头离心脏就差一点点了，幸好送来的及时，不然……”老大夫低声说道。
许牧和秦怀玉陷入沉默中，张老这样的年纪承受这么重的伤还能撑过来，确实非常不容易。
“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张老突然醒了过来，有气无力的吐出几个字。
许牧赶紧走了过去，说道：“我和秦兄一起来看看您。”
“这怎么好意思呢，你们都是公子，而我……咳咳……我只是一个马夫罢了。怎么好意思让你们亲自来看我。”
“这有什么，不仅我们，张小姐也很想你快点康复。”许牧说道，“放心，射伤你的人，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张老却含笑摇摇头：“没必要，我被射伤的时候就被打算过能报仇，难道许公子还不知道长孙家在长安城意味着什么吗？”
“我一个车夫又怎么配要长孙家的人给一个交代？我们这种平民百姓跟长孙家斗无异于螳臂当车。还能安心活下去我老张就已经很满足了。”
许牧帮张老盖好被子，轻声说道：“安心养伤，今晚睡个好觉。”
随后拉着秦怀玉出去，此时已是二更三点，不出许牧意料的话，杀手很快就要过来了。
老大夫也早已入睡，现在整个长安城已无一家通明，仿佛一只沉睡的巨兽。
张老和老大夫根本不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只当外面的亲兵是为了协助张老养伤。
月色撩人，黑夜噬人。
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的好时候。
黑衣社的两名杀手赤虾和黑蝉正紧紧贴着房瓦，一动不动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
这是隋朝黑衣卫的壁虎功夫，飞檐走壁、上梁偷瓦如壁虎一般自如，且毫无声响，最适合窃听和暗杀。
隋末黑衣卫消失后，黑衣社出现在江湖，专门承接杀人案。
他们手里的案子成功率可达百分之八十，靠的三门绝门功夫其中之一就是这壁虎功。
“现在什么时辰了？”
赤虾动了动嘴唇，两人正在用唇语交流。
“还有一会就到了，到时候先听声响，如果没人，直接动手，杀完立马就走，按照计划执行。”
黑蝉说道。
“好，等会做完直接到长孙府复命，做的干净点。”
“嗯嗯！”黑蝉点点头。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做杀手的第一点就是要有耐心，两名杀手在房瓦上静静的呆了许久一直等待着时辰的到来，虽然现在长安早已寂静无声，但还是严格遵守自己的计划。
而许牧这边也毫无动静，他和秦怀玉就这么干坐着，也没发出一点声响。
他在静心听，霸王血脉不仅增大了他的力量，同时还增强了他的五识，如果附近稍微有点动静，许牧立马就能听出来。
“时辰到了，准备动手！”
赤虾和黑蝉突然起身，随即脚下发力，两人在房顶使出轻功，跨房跃顶轻松自如，不一会儿就到了医馆房顶。
第14章 杀人者，人恒杀之
赤虾将头侧下去一看，低声说道：“下面有亲兵守着。”
黑蝉往下一看，下面的确是站着几个亲兵，身着便衣，但是威武的气质还是显露无疑。
黑蝉仔细一听还能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
“你说郡公怎么突然让我们守这里啊，是不是郡公府有人生病了？”
“你竟然不知道？我听消息说郡公府的马夫张老被长孙公子无意射伤，现在正在上面养伤呢。”
“不对啊，那为啥郡公对张老视若亲属，为何不将其带回郡公府？那里不是更安全？”
“你知道什么，张老当时危在旦夕，只能先送到这里来抢救，你能想到的郡公想不到？”
“唉，可苦了我们几个兄弟啊！大半夜在这守着，要是出了什么差错还得怪到我们头上。”
“怕什么，上面不还有秦怀玉秦公子吗，他今晚多半是住这了，秦公子的武艺可比你我高多了，有他贴身保护还怕什么。”
……
秦怀玉？黑蝉反而放心了一些，现在他应该就在房间里面。
黑蝉将头贴近房瓦，张老房间里的任何一点细响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就是黑衣社的第二个绝门功夫——听声辨位。
“怎么样，秦怀玉有动静？”赤虾问道。
“房间里没有丁点声音，只有一个老者的喘息声，不应该啊，秦怀玉那小子去哪了？”黑蝉有些不解。
“怕什么，大不了找机会先迷晕他，只要不杀他对这件事就没有影响。”赤虾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好，揭瓦看看。”
两人正要揭开房顶的一片瓦片，突然后面传来声音：“喂，下面没人，别看了。”
黑蝉、赤虾猛的转头，两个少年正站在自己的后面！
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自己有听声辩位的功夫竟然听不到一点动静！
许牧轻轻一笑，似乎一切都很简单。
早在他们动身之时，屋外细密的声响就引起了许牧的注意，随即许牧拉着秦怀玉从医馆后面窗户出来，两只手抓住木檐，就这么在半空中吊了一会儿。
过了不久终于等到这两人，秦怀玉还暗自惊叹许牧五识之精妙。
同为武者，他也有极为敏锐的听力，但是与许牧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他们说话声音都不大，寒风凛冽，遮盖了他们的声音，下面的亲兵可没有他们这么好的耳朵，听不到上面的谈话。
黑蝉赤虾心中一惊，黑衣社的功夫向来独步天下，从来都是他们埋伏别人，从来没有自己被埋伏过。
两人对视一眼， 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现在再探寻自己暴露的原因已经没有意义，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就是强杀下面的张老，同时隐秘离去；
二是立马走，行动失败，这件事最好不要惊动官府。
赤虾看向黑蝉，眼神里要他拿主意。
黑蝉看了看脚下的暗杀目标，眼神里满是不甘，黑衣社从来没有这么憋屈的失败过，最擅长的隐藏暗杀竟然被对面识破了位置！
黑蝉咬咬牙，对赤虾悄悄说道：“长孙公子还说了，如果只是“小打小闹”的话，他可以让雍州府将此判定为毛贼之乱。”
赤虾邪邪一笑，他听懂了话外之音。只要快速解决掉这两个人，任务还是可以继续进行。
而面前两个人不过是两个十几岁的少年，赤虾和黑蝉都是自小来到黑衣社接受训练，论武功，他们可以在一分钟内解决掉下面几个亲兵。
“小子，你就是翼国公之子秦怀玉？”赤虾指着秦怀玉说道。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秦怀玉冷冷回道。
“那你呢，小子，你是什么人物？”赤虾又指着许牧说道。
他明显把许牧当成秦怀玉的小跟班了，许牧心中只得无奈苦笑。
“我姓许名牧，好好记住这个名字，之后到了阎王殿，别忘记说是我杀的你。”
赤虾闻言大怒：“臭小子还挺狂，我看你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黑蝉提醒道：“秦怀玉是翼国公之子，不能杀，但是这个许牧嘛，随便你了，到时候尸体解决好就行。”
说完黑蝉纵身跃向秦怀玉，在黑夜中化为一道影子，秦怀玉立马接招，两人瞬间缠斗起来。
赤虾狠厉的看着许牧，像是猎豹看着自己即将得手的猎物。
突然赤虾右手一甩，黑夜中不知道什么东西从他手中飞出，嗖的一声发出刺耳的破空声，瞬间便要夺许牧的命！
这就是黑衣社第三个绝门功夫——化影针！
许牧微微一惊，随即瞬间反应过来，霸王血脉强化过的眼睛在黑夜中犹如热感仪一般，赤虾刚出手中时便看到化影针的轨迹。
赤虾嘴角咧开，他从小便练化影针，二十几年的功夫，他的化影针速度极快，在白天肉眼也几乎看不见运动的针形，更何况是黑夜。
所以化影针一出手，誓要夺人性命！
在他的眼里，自己直接甩出化影针，这个许牧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然而过了几秒钟，许牧的身影依旧没有倒下去，随即又是一道刺耳的破空声。
化影针直直的插在了赤虾的胸口！
赤虾只觉得胸口一凉，随即鲜血不断的从胸口涌出，他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的胸口，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胸口插着的竟然是自己射出去的化影针！
“你……噗！”
赤虾一口鲜血吐出来，染红了房瓦。
“你……你怎么会化影针！”
这一针的威力极大，几乎要将他刺穿，而许牧不仅在黑夜之中接到了他的化影针，并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许牧怎么可能会化影针，只不过是他的力气太大了而已，他只用三成力轻轻一甩，化影针的威力便在他的手上施展出来。
正在与秦怀玉缠斗的黑蝉闻声转而回头，顿时大惊失色，他本以为赤虾解决掉这个平平无奇的少年应该很简单，所以他才缠住秦怀玉，然而就是这个平平无奇的少年，竟然使出了他们黑衣社的绝门功夫化影针！
第15章 血染长安
许牧在甩针的时候，故意留了几分力，化影针才没有刺穿赤虾的胸膛，没有一针直接毙命。
但此时赤虾被化影针命中，不久便有性命之危，此时黑蝉和赤虾都不敢在小瞧许牧，秦怀玉还能都个来回，而赤虾却是使出绝招依然被许牧反制！
“还能动吗！”黑蝉喊道。
赤虾脸色已经极为难看，整张脸都扭曲在一起，显得极为痛苦。
“你走吧，别让我们俩都死在这！”
赤虾的声音终于惊动了下面的亲兵。
“什么人在上面！”
“嗯？屋顶上没人啊，你听到了什么声音？”
“我真的听到了声音！”
“上面真的没人啊，不信你自己去看嘛！”
亲兵抬头一看，却看不到许牧他们的身影了。
黑蝉在屋顶上踏步如飞，秦怀玉死死的跟在后面，而许牧则扛着受伤的赤虾紧紧的跟在后面。
剧烈的抖动引得赤虾极为的难受，这次不仅任务失败，而且黑衣社的名声也将被他们败坏，他们可能是第一组被事先识破位置的杀手吧。
就算能够回到黑衣社，他和黑蝉的脸也都丢尽了。
“你杀了我吧！有种你就给爷一个了断！”赤虾大声叫道。
许牧肩膀猛的一抖，震得赤虾五脏内府颠倒，疼痛堵住了他的嘴。
“别大声说话，要是惹来了官兵，你就等着被我折磨至死吧！”
许牧冷冷的声音吓得赤虾浑身战栗。
“你到底要拿我怎么样，如果你放我走，我什么都愿意做！我保证黑衣社也一定不会再来找你和你朋友的麻烦。”赤虾已经害怕得慌不择言了。
在他眼里，许牧现在就是比长孙家还可怕的存在，因为现在许牧可以随时要了他的小命！
“还有化影针吗？”许牧冷冷的开口问道。
“有有有！”赤虾赶紧答道，生怕慢一秒就让许牧不开心了。
“在我的胸袋里面。”
许牧边跑边掏进去，摸索一番果然找到了一个麻囊，里面装着九根化影针。
化影针比缝衣针还要细，对于一般人来说，熟练运用都要几年的功夫。
许牧拿起一根化影针，微微一笑。赤虾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想法，可是为了有一线生机，他只能紧紧的闭上嘴巴。
嗖！
刺耳的破空声响起，随即前面的黑蝉瞬间身体瘫软，直直的倒在了房顶之上。
秦怀玉停到黑蝉的身边，像许牧一样将黑蝉也扛在肩膀上，扭头朝许牧点点头。
“饶我一命吧，我只是奉命行事罢了，别……”
话说到一半，赤虾就被许牧打晕了过去。
“跟计划想得刚刚好，丝毫不差。”许牧说道。
“嗯嗯，就剩最后一步了。”秦怀玉看向许牧。
……
第二天，黑蝉的尸体被挂在雍州府的门口，长安上下为之震惊！
雍州府，也称雍州衙门。是整个首都长安城治安管理的核心机构，长安城分两个县，分别是万年县和长安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