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牧没有多想，他心中所想唯有更快到达目的地。
双腿一蹬，骏马飞速的向前奔去。一路上风餐露宿，常常一次性就是一两个消失的奔波，中间许牧为了加快速度，换了三匹马。
一日奔波十几个小时，阿秀还是第一次骑马，就要承受这样长时间的颠簸。
第一次下马的时候忍不住吐了出来，第二次是仿佛将胃都要掏出来一样，第三次感觉已经完全不行了，十分虚弱，差点把胃酸都吐出来。
许牧言语上安慰她，但行动上可丝毫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下马休息了十几分钟便再次上马，前一两次阿秀还能勉强撑住。
但第三次阿秀已经明显不行了，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感觉自己五脏六腑的运行都变得混乱了，整个脑子都迷得不行。
然而许牧却只是冰冷的说道：“你若是再不上马，可别怪我将你丢在这里。”
“真不行了……欸，你别走啊！”
阿秀还想撒个娇乞求一下，结果许牧一点都不给机会，蹬马就要走。
没想到许牧这么刚，眼见他是铁了心要赶路，阿秀心里是骂骂咧咧，身体也只能硬着头皮上马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才能得到好好的休息，但在梦里她都是骑马颠簸的感觉，早上醒来难受得想吐。
可就是这样艰苦，她硬是苦苦的支撑了三天，除了第一天，其他时候没有叫过一声苦，沉默的将痛苦都承受了下来。
许牧也不禁暗暗称赞此女心性过人，虽然表面刁蛮任性，但心思缜密，也算难得。
第三天后他们翻过一座山终于是看见了草原，远远的还能看见草原部族的圆顶帐篷，牛羊遍地，生机盎然。
阿秀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广阔无垠的大草原，不禁哇的一声张大了嘴巴，这一瞬间的震撼使她全然忘却了这几日的劳累，沉浸在一望无际的震撼之中。
她的世界不再局限于那个小小的木屋与小镇，陡然宽广无数倍，世界很大，但只有亲自走走看看，自己的世界才能真正扩大。
之前的颠簸和劳累在这一刻得到彻底的放松，许牧再次驾马前驱，可阿秀再也没觉得疲惫，而是静心的感受着大草原的风，令人心旷神怡。
阿秀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之前的奔波劳累都是值得的。
“你要去投奔草原部落的亲戚？”阿秀问道。
许牧目视前方道：“我在草原没有亲戚。”
“那是为了在草原定居？”
“也不是，我讨厌这种游牧生活。”
“那是有心爱的姑娘在这？”
“没有，几乎没有熟人。”
路途就在他们这一问一答中结束了，许牧先下马，随后将阿秀抱下来。
来了陌生人，草原部落里片刻便出现几个壮汉出来，充满敌意的盯着两位陌生来客，看长相得知显然不是草原上的人。
“你们两到底是何方人，来此作甚？”
许牧不言不语，更是增添了一种神秘感，但阿秀知道，他多半是听不懂，就像自己也听不懂一样。
不过面前这几个壮汉可不是一副好惹的样子啊，阿秀心里担心极了，许牧这精瘦的身材恐怕抵挡不住他们一拳的吧。
这几个壮汉见许牧不说话，正欲发作，气势汹汹的朝着两人走来。
阿秀心里着急，心里暗骂许牧没头脑，只知道来草原，却不知说他们的语言，那来了这里又能怎么办？
她倒想看看许牧要怎么处理，若是真要被打的话，那她也只能说声抱歉自己先跑一步了。
只见许牧推开手，随即合十，将手放在胸口。
阿秀看不懂他在干嘛，这时候还骑马逃跑，在这乱做什么动作？难道他是在嘲讽？
但那几个壮汉看见这个手势之后，眼神明显不对了，面面相觑，随即其中一人不知道说了什么。
许牧点点头，对阿秀说道：“你就站在这里，安心等我出来。”
“你进去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办，你带我来草原就要负责将我带回去！”
阿秀抓紧了他的袖子，目光如钩，紧紧的钩住了他。
许牧微笑道：“我办完事后一定会将你安全的带回去的。”
随即掰开她的手，跟在那个壮汉的身后走过去。
刚才许牧做的手势是跟以前突厥营的兄弟学的，意思是面见可汗，在大多数草原部落里面都适用，懂得这个手势的人不多，所以那个壮汉一看到这个手势，不必言语直接带路。
壮汉牵来一匹马，自己也骑上一匹马。马是好马，许牧拍了拍，马身健壮有力，虽说不能日行千里，几百里还是没有问题的。
骑马跟在壮汉的后面，一个时辰之后契丹王廷终于出现在许牧的眼前，这是一个建在草原上的城池，是草原人的圣地，也是信仰。
壮汉为许牧引路，轻松的进到了城池里面，但在面见契丹可汗之前，却被一抹小胡子的男人阻拦了下来。
那人跟壮汉说了几句后，壮汉便后退离开。面前只剩下小胡子男人和许牧，他绕着许牧转了一圈，边转圈边打量着，突然笑了笑。
“唐人？”
一口流利的中原话从他草原人的长相口里说出来，让许牧有略微诧异。
“确实是唐人，您猜得没错。”
既然他猜了出来，许牧也懒得打马虎眼了。
“是李世民派你来的吧，想必那盖苏文已经是兵临城下，李世民的性命都危在旦夕了吧。不然他怎么会派你来草原搬救兵。”
第380章 符川
此人极不简单，许牧的心里升起一丝警惕，仅通过面相他便能推测出这么多东西，绝不是平庸之辈。
当然许牧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愣头青，被他这么一吓就说不出话来。
“大人真是智力超群，一眼便识破了在下的目的，不知大人姓甚名谁。”
那人昂起了头，如同高傲的豹子一般，道：“我有个唐人名字，名为符川。”
符川……许牧在心中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笑道：“既然符大人知道了在下的来意，还请大人为在下做一个引荐，助在下一臂之力。”
符川闻言大笑道：“不知道该说你傻还是执拗，难道是本大人话说得还不够明白吗，可汗断无出兵援唐之意，更何况……”
“更何况可汗早已决定出兵助盖苏文退唐对吗？”许牧接下他的话。
“你既然早知，又何必来此，难道你不怕可汗一怒之下将你头颅割下来吗。”符川似笑非笑的看着许牧。
却见他没有受到自己丝毫影响，镇定道：“在下来此就早已做好了准备，既然大人有意与我攀谈，想必大人对我并无敌意，在下斗胆再次请大人为在下做引荐。”
符川也不禁暗暗称赞此人好胆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见他如此自信的模样，难道他真有一条三寸不烂之舌？
“也罢，既然你执意走这条死路，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符川转过头去，示意他在此等着，随即自己向前面走去。
许牧在此大约站了一柱香的时间，身边不乏有人经过，皆是以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不过许牧目不斜视，全当没看见。
大约一柱香后，符川终于再次出现在许牧的面前，不过表情凝重了些许。
还隔得远远的便大声招呼许牧道：“过来吧，可汗答应见你了。”
许牧心中大喜，随即跟在他的后面走进一座大殿，比之大唐宫廷自然是低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规模也小了很多，但非常有草原部族的特色。
待他走进去，地面上还有很多食物残渣，空气中散发着浓重的酒味，想是这里刚歌舞奏乐，欢笑连连。
定然是结束之后，刚将桌椅搬走。场面可谓是一片狼藉。
一个两百多斤的胖子几乎是半躺在椅子上，身边的侍从一直不停的给他扇风，美丽的妃子用娇娇玉手拿起牛肉不停的往他嘴里送。
这便是契丹可汗，契丹的王，也是一个看起来有些猥琐的胖子。
他现在是半醺状态，不过醉醺醺的表面下，依旧保持着一颗时刻清醒的头脑。
许牧细致的观察到，当自己进来时，他瞟向自己的一个带有审视和透析的目光，显然不是一个好交道的主。
这样的人极致的利己，自己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一定要万分小心话语中的陷阱。
两边是契丹各部族的首领，他们半躺在地上，人手环抱一个契丹美人，许牧进来丝毫没有阻断他们的调笑声，有的无视，有的不屑，有的上下打量着他。
其中一部族首领蔑笑道：“来者何人？”
这是用契丹语说的，许牧干脆就当没听见。
这一举动自然引得这些骄傲的首领们勃然大怒，这是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啊！
符川见许牧一动不动，本以为他是怯场了，不敢说话，那些首领的话他也不给翻译，就想看看许牧吃瘪。
没想到这小子这么硬气，竟然一声不吭的站在那里，像个木头人一样，也没有一丝的慌乱，不禁再次令符川刮目相看。
“哪来这么狂的小子，还不来人将他给我抬出去一刀砍了！”
那名被无视的首领发怒，竟马上叫人要将许牧杀掉。符川赶紧出来充当起来翻译，解释了许牧的来由。
许牧不傻，他就是在等着符川站出来或者可汗找个翻译过来。
自己来到这里既不能丢自己的脸面，也不能丢大唐的脸面。
他可不是来乞求粮食，而是来寻求合作的。
可汗的眼睛里多了几分兴趣，硬骨头，他喜欢。
“小子，作为唐使你还敢来我契丹王廷，着实够胆子，可你们那皇帝可曾知道可汗已经派兵援助高句丽的盖苏文了，若是一个月前或许还有的谈，但现在嘛……皇帝就是派你来送死！”
符川原话翻译过去，许牧闻言也丝毫不惧，从容道：“在下是自己决定要来的，跟皇上毫无关联，皇上不曾下令派在下来此，多谢大人的关心了。”
可汗开口道：“没想到这世道已经乱成这样了，竟还有人不知死活的跑到我这里来送死。”
众人哄堂大笑，笑声是无形的压力压在他的肩上。
腰不弯，头不低。许牧答道：“我是来找可汗合作的，又不是来刺杀可汗，不知可汗何出此言。”
“大胆！”
这小子真是放肆，竟敢当着众人的面说要刺杀可汗！
符川心也猛的一提，半天不敢将这句话翻译过去，这小子不显山不漏水的，竟这般狂傲。
可这般狂傲的人在草原都是没有好下场的，特别是当着可汗的面。只能用“不知死活”四个字来形容。
许牧却不以为然，他来到这里本就没打着跪下来乞求他们放粮的心思，在卑沙城他就想好了，无粮的将士们食不饱，战斗力肯定远不如高句丽士兵，更何况他们还有草原铁骑，就算自己奋勇杀敌，后面将士们都溃散了，又有何用。
所以必须得先找粮，吃饱了再反攻。
要想跟他们谈利益，就必须站在平等的地位上，若是自己表现得比他们低一头，那么之后的谈话完全就没有意义了，他们只会无情的嘲笑。只会让此次草原之行毫无意义。
于是他们的嘲笑、不屑、蔑视，许牧都要一一还给他们，至少告诉他们，自己过来可不是躺平任嘲的。
正当后面的卫兵冲进来要捉拿许牧之际，可汗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退下。
“既然你敢来，想必你早已做好了准备。”
第381章 三寸不烂之舌
“你说说，我为何要放粮与你？”
可汗的目光如刀，锋利的直插许牧的身体。像似要将他寸寸分割一般。
一众首领舒服的半躺在地上，明知契丹是支持盖苏文，并已派兵援助的情况下，坐看许牧到底要如何狡辩。
符川凑到他身边，冷笑道：“话好好说，自己找死的话谁也拦不住你。”
许牧轻声道：“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随即他扫向众人，最终定睛看向可汗，所有人都是抱着一副看笑话的心态，没人会相信许牧能说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无非就是一通狡辩，再拿点利益来诱惑罢了。
可汗心知肚明，权当这唐使是个搞笑伶人，等他说完了，一刀砍了便是，只待盖苏文将李世民拿下，契丹和靺鞨联合起来，趁着中原大乱，还可以大肆搜刮一番。
这么大的利益唾手可得的情况下，任许牧说翻了天，可谁又会信这小子一家之言而转投唐军？
所有人都在等着许牧开口看他的笑话，周围的卫兵手握在刀柄上，时刻等待着命令。
这一刻全场静下来，空气都仿佛凝结了一般，无形的压力压在他的身上，只要他说错一句话，谈判便失败了。虽然他们杀不了自己，但无疑等于浪费时间白来一趟了。
所以许牧得尤为慎重，句句斟酌。
只见他答道：“因为高句丽必败，这样的解释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