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德女王望着他们俩沉默不语，她也想看看许牧会怎样应对。
鲁旦顿了顿，在众大臣的注视下才将他们俩的话翻译过去，许牧听完，嘴角挂起一抹淡淡自信的微笑。
他转了一圈环顾众人，大声道：“新罗作为我大唐的友国，本以为本侯来到这里会受到礼待，没想到却是如此粗鲁的对待，到时候本人自会将在这里经受的一切都如实报给陛下，到时候天威震怒，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这……”
当鲁旦心惊胆颤的将许牧的话翻译过去，群臣皆是被堵得哑口无言，不知如何是好，即使是那些儒家学者，也是一连串的修辞说不出口。
说完许牧一挥袖子，假装要走，还没出门，善德女王及时开口叫住了他。
“将军慢着。”善德女王道：“是新罗慢待了将军，还请将军见谅。大唐作为新罗的友国，若有要求，新罗定然鼎力相助！”
一旁的青城笑了笑，许牧这是将这群新罗人的脉搏捏得死死的，知道什么事会触及到他们的底线，什么招会让他们无法招架。他们最怕的当然是中原的报复，自然不敢对许牧无礼。
“新罗人包括本王都仰慕将军许久，将军有任何事尽管说。”她从王椅上站起来道。
许牧定住，随即转过身来，道：“本侯所谓之事简单无比，便是要你们出兵相助，全力攻打高句丽的南部，不需要你们将他们的全部兵力吸引过去，但至少要咬下他们一块肉！”
善德顿了顿，话语堵在嘴边却说不出口。许牧说的事正是他们之前一直在商讨的事，朝臣一致的想法是再等等，局势不明暂缓出兵。
可许牧一来便是要他们马上出兵，这不正好跟朝中主流的声音杠上了嘛。
有一大臣立马上来笑眯眯的道：“将军此言差矣，如今陆路军还没有越过长城，海路军尚未登岸，若是此时贸然进攻，只会将盖苏文的注意力全吸引过来，给他各个击破的时间。若是要让这逆贼无法招架，还是得三路同时出击才行啊！”
说的是有理有据，诸臣纷纷点头称是。
许牧却冷哼一声，反驳道：“若是我唐军跨过盖苏文所铸长城，海陆两路同时出击，还要你新罗区区两万人作甚。高句丽小国弹指可灭，他的下场会比突厥和吐谷浑好到哪里去？”
“叛贼我们会收拾，但是那些不真心的友国，我们同样也会提防！”
话语如同针芒一般刺在他们的心口，将那人堵住，另一人从后边站出来又反驳许牧道：“将军可别忘了，高句丽与突厥、吐谷浑可不同，当初大隋可是在这折戟百万，以至后来国破家亡！”
他的话已经极具挑衅意味了，专挑中原王朝的痛处。很显然他是想要帮上一位找回场子，让许牧在新罗低下高傲的头。
可惜他不懂许牧，许牧永远都不懂得如何低头，当初金銮殿上傲然不跪，今日又如何会在这小国之地低头服软！
只等他在脑海里理清条理，随后他道：“在我大唐眼里，无论是突厥、吐谷浑还是高句丽都是弹丸小国罢了，据守一隅偏安，我唐军无论面对谁都将是秋风扫落叶！”
“阁下也说了，大隋投入了百万之师依然没有拿下，但阁下可知大隋是亡于何人之手？正是那大隋炀帝！”
“国内尚且民不聊生，如何征服外国？攘外必先安内，如今我大唐百姓安居乐业，万国来朝，一片欣欣向荣之景，那大隋又如何能跟我大唐相比？”
许牧顿了顿，继续辩道：“况且这次我大唐是来高句丽平叛的，盖苏文不仁不义，篡权夺位，实为天人共戮。我大唐天子替天行道，又有何不可？”
他终于说完了，一旁的鲁旦都傻眼了，他被许牧身上这股霸气深深的镇住，竟半天开不了口。
等到鲁旦将许牧的话原样翻译过去后，群臣炸开了锅，众臣相互讨论该如何反驳许牧的这一番话。
善德女王也在默默听着，终于还是长吁了一口气。
第333章 唇亡齿寒
他们讨论了半天都没有讨论出一个结果，越研究许牧的话才发现字字在理，一部分人哑口无言，一部分人不知该如何辩驳，另一部分人已经心服口服，不再作声。
那个出言反驳许牧的人跟人讨论了半天，终于是低下了头摇头叹气，相比较于他之前的言论，许牧的话才叫有理有据！
“唉，我输了。”
这句话没有翻译，但许牧却听懂了他的意思。
“安静！”
善德女王终止了下面群臣的议论，对许牧说道：“将军说了半天，可还是没有讨论到一个核心问题——若是盖苏文集中兵力选择逐个击破怎么办？我们新罗只有两万兵力，这可扛不住多久。”
青城想要替他说话，却被许牧出手拦住，他选择自己说。
“王上可知唇亡齿寒的道理，如果唐军输了，盖苏文不日便将君临此处！”
“你这是什么意思！”
善德女王眉头微蹙，秀脸出现淡淡怒气。
两边针锋相对，中间人鲁旦吓得心惊胆战，还得给他们俩翻译翻译。
许牧轻哼一声，道：“本侯没什么意思，还望新罗倾尽全力。本侯只是想提醒一下你们，这不只是大唐和高句丽之战，更是决定你们新罗的生死战，到底是哪边获胜对新罗更有利，还请王上三思。”
善德女王一直在压抑自己的怒气，气得眼皮直跳，若是其他人敢在她面前如此猖狂，她早就命人将他拖下去砍了。
若不是一直在心中提醒自己他是大唐将军，她早就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
“王上，还请您像清楚，到底是仁慈的大唐更好，还是一个与一个篡位的叛贼之国为邻更佳？”青城补充道。
下面安安静静，许牧也闭嘴等待着善德女王的反应。
他可丝毫不怕她会对自己的动手，大不了从这里杀出去，海陆军那里自己只能再多想想办法。
况且许牧自信已经紧紧的把握住了她的脉搏，新罗小国最怕的就是大国的倾轧，所以只能用更大的压力来迫使这种墙头草小国就范。
这种情况下，压力可远比利益来得有用得多。
许牧不走，直直的站在这里给足了她时间，善德女王坐回自己的王椅，静下心来好好的思考许牧刚才说的话。
若是唐军一败，盖苏文立马就会君临此地！
一语振聋发聩，令她如梦初醒。
他说得对，大唐是雄狮，但雄狮只要自己的臣服；
高句丽是一只蛰伏的蝰蛇，随时都会出击吞下自己。
她可笑的摇摇头，自己身为王上竟然还被朝臣们的愚蠢影响到了，竟然会觉得临时臣服于高句丽会让新罗得以保存。
盖苏文可是狼子野心啊！
连自己君主都不会放过，还会好心放过身边的一块肥肉？
她的心境渐渐平静下来，豁然开朗后她终于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她以为自己面前有两条路，其实摆在自己面前的从来都只有一条路——随大唐死战！
“将军说得对，是本王狭隘了，若是早听许将军一席话，今日新罗也不会落得如此尴尬的地步。”善德女王叹道。
“王上，可不要仅听他一己之言啊！”一大臣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卿等不必多言，你们回去都多想想许将军之话，本王差点听信了你们的话误了国家！”
善德女王重新站起来，走到许牧的面前，挥挥手招呼左右侍女过来。
“你们俩去拿一张地图过来，我要和许将军商议出兵大事！”
……
在拿下盖牟之后，大军停驻，李世民很快便带领一众大臣来到此处。
“陛下，前面不远处便是高句丽所建长城，当然相比于北方长城来说简直可笑。”长孙无忌笑着说道。
李世民微微点头，目光看向远处层山连绵之处，还有片片云朵漂浮，高处不胜寒。
“北方苦寒真不是一句戏言，朕的身子竟也有些难以支撑，那些普通兵士又该是如何的冰冷啊！”
李世民感慨道：“那些御寒的衣物都准备好了吗，朕可不想带着他们有来无回。”
长孙无忌答道：“臣早就已经都准备好了，陛下体恤将士，所有将士都将感怀陛下恩德，将来在战场上也会更加奋勇杀敌的。”
这时李绩和李道宗走了过来，同声道：“恭迎陛下驾到，有失远迎还请陛下恕罪。”
李世民撇了他们一眼，道：“两位爱卿不必多礼，这长白山风景秀丽，白雪皑皑，可真算得上是一绝啊！”
李绩应和着微微颔首，随即说道：“还请陛下指示大军该何时度过长城。”
李世民大笑道：“这些不都是你们两个该考虑的嘛，何必来问朕呢。放心，朕御驾亲征，但不会抢你们的指挥权的，你们该做就怎么做，朕在一旁旁观即可。”
李绩人老老实实，是跟直肠子，生怕陛下跟他说反话，于是连忙道：“陛下这么说真是折煞老臣，若无陛下英明领导，大军如何能越过辽河。”
李世民笑着摇头，长孙无忌立马理解了皇上的意思，开口道：“皇上都开口了，你就好好当你的元帅吧。”
李绩这才点头，继续道：“盖苏文妄图凭借这简陋的长城就想阻挡我大军，实在是痴心妄想，陛下放心，不到一个月，老臣必将率军必然杀进高句丽腹地，和海路军会合，将盖苏文彻底拿下！”
李世民笑了笑，望着远方突然说道：“许牧那边海路军有什么消息了吗？”
李绩和李道宗四目相对，皆是摇头。
“海路军似乎还没有登陆，高句丽那边也没有什么动静。”李道宗道。
“这个许牧到底在搞什么？”长孙无忌故意怨道。
“新罗那边呢？善德那小姑娘还在等什么？”李世民眉间渐渐有了一丝怒气。
李道宗继续道：“新罗那边也似乎还在等待，态度不明朗。”
“哼！”李世民怒哼一声，道：“小小的高句丽，难道就这么难拿下吗，行事还要百般犹豫！”
第334章 身先士卒，向死而生
“陛下息怒。”长孙无忌拱手劝慰道：“这才刚开始呢，还得一步步慢慢来，相信几位将军不久就能传来捷报。”
不得不说长孙无忌拍马屁的功夫让人很舒服，李世民的情绪一下子就稳定下来，李绩和李道宗两只惊弓之鸟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
“长孙大人说得是，我等必然不会辜负陛下的期望，彻底将高句丽叛贼拿下！”
于皇上会面之后，李绩和李道宗同时捏了一把汗，他们越来越感受到皇上喜怒无常，以前他可不会为了这点事发脾气。
“道宗兄，咱们得加快进程了啊，要不然皇上就要龙威大怒了。”李绩道。
李道宗点点头，叹道：“不过好在军中还是有诸多可用之人，不至于咱们俩一把年纪了还亲自上场。”
“哦，你是说先锋军？一日之内攻下盖牟确实很猛，翼国公养了个好儿子啊！”李绩说道。
随后他们立即召开了会议，将诸将都召集起来，正式制定一个突入高句丽的计划。
第二天，秦怀玉的先锋军开拔，行路没多久就遇到了高句丽所建“长城”。
说是长城，实际上就是一座长长的土墙，就这还是征发民夫日夜修建才筑成的，有点类似于许牧上次遇到的峡谷中吐谷浑设下的那三道防线。
不过这次规模要更大一点，四城之守兵，将近两万人据守此处，在唐军行军途中，高句丽将箭矢、滚石、焦油等准备得十分充足，就怕唐军不来。
守军将领名叫朱蒙，曾经是个汉人，后来祖先迁到了高句丽，成了高句丽将领。
朱蒙是高句丽朝中绝对效忠于盖苏文的那一派，也是盖苏文的心腹爱将，不然也不会将镇守此地这么重要的人物交给他。
春季之末，秦怀玉率领着他的先锋军，和其他将领率领的军队朝着守军展开了猛攻，一时间辽东大地战火纷飞，箭如雨下，天色大变。
朱蒙也不是吃素的，立即阻止军队进行严密的防守，一天下来，两边箭矢从来都没有停下来过，投石车轰隆隆的开动，巨石碾压无数战壕内的小兵，战地上肢体横飞，血流四方。
到了晚上两边都没有任何想要休息的意思，继续血战。高句丽一方凭借着占据高处的地势，多次将唐军的冲锋击退，任由唐军喊杀声如何大，可就是上不了这块高地。
秦怀玉急了，战况焦灼，高地久攻不下，伤亡数字随着时间正在不断的增加，他可不能将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先锋军全部交代在这个地方。
于是当晚他没睡，直接去程处嗣的帐篷找他。看到秦怀玉一脸血污的模样，他还以为是小鬼来捉他，差点吓得跳下来床。
“哎哟，差点没把我心吓得吐出来。”程处嗣赶紧拍拍自己的胸口，平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