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悯略带惊讶的看了一眼我的双‘腿’,眼神微闪,蹙眉道:“先别问这么多了,你们快走,有一队人马往这儿来了,看样子是冲着他来的!”
“杀人灭口。”我似笑非笑的看着薛神医。
他却变得很平静,说:“你们走吧,该来的迟早回来,我就当……还给那孩子一条命吧!”
我没有理会他,大步走出茅屋,不管怎样,若不是他的一时心血来‘潮’研制出这种毒‘药’,我的‘玉’儿又怎会离我而去。
刚转出巷子,回头一看,火光冲天。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了吧。”我冷冷的问启悯,这个人,好像无处不在,而且总能窥探到我的秘密。
“我听到‘门’外有动静,所以出来看看,却看到霍青倒在了地上……你别急,皇兄没有发现,又让我刚好看到‘春’分扶着你出来,我怕你有危险,所以才跟着你们的,没想到……”他苦笑了两下。
我想到那么多夜晚,他在冰天雪地里提铃,心里一酸,低声道:“启悯,我有苦衷!”
他点点头,了然的样子,说:“我明白,你放心,皇兄那里我是绝对不会说半个字的,不过……”他随即话锋一转,有些担心的说:“你今夜已打草惊蛇,恐怕她不会放过你!”
夜空像被墨汁浸染的黑丝绒,天边几点萤火一样的星子零零碎碎的散落着,江南四月的‘春’风若有若无的吹着,夹杂着不知从哪里带来的若隐若现的香味,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依稀能在这样的夜里辨别出他的身影罢了。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我极尽目力,瞪着他的身影缓缓问道:“你说的她,是谁呀!”
他极轻的叹了口气,道:“你知道我说的是谁,阿娆,什么时候开始,你这样防备我了!”
我微微一怔,咬了咬下‘唇’,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所受的痛楚非常人能理解的。”他又说道,“我也知道你为何变得这样多疑小心,但是不管你信不信,我向你保证,我永远,永远都不会伤害你,哪怕有朝一日,你我不得不站在对立的位子上,不得不有所损伤的时候,我宁愿那个人是我,而不是你!”
站在对立的位子上吗,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我冷笑道:“可你现在,什么都没有!”
他淡淡的一笑,说:“从无到有,总得有一个过程的!”
我默默望着那闪耀着火光的地方,火势似乎越来越大,照耀了半边天,他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我问道:“你的野心,还有几人知道!”
他道:“野心这种东西,人人都有,但知道的人自然越少越好,有些人生来就有,而有些人……总要揭开某些疮疤,才能‘激’励起他的成长!”
这样像我自己呢。
总要痛过,才会恨。
“启悯,你会不会为了某个人,收起你的野心呢。”我问他。
他怔愣了好一会儿,似乎很难取舍,但他终究倒吸一口气,对我说:“也许……会的!”
“不可以。”我道,用我的痛楚告诉他,“不要为了某个人放弃原来的决心,即便那个人对你来说很重要,不要把全部的赌注,放在那个人的身上,因为一旦失望,结了痂的伤口再次受伤,会很痛,很痛的!”
他的身子轻轻一抖,黑暗中握住我的手,低声问道:“阿娆,你说的是你自己的真实感受吗!”
我没有否认,反握住他的手,点头道:“是的!”
他的手是这样的柔软纤细,我真是很难想象,如果有一天,这样一双干燥温暖的手拿起武器时,是怎样的光景。
………………………………
第十五章 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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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之前我与‘春’分回到客栈,之后又回到船上,关于昨夜,知情的、疑‘惑’的人都没有任何表示,好像这真的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了。
御驾还要在扬州多留几日,启恒自然不会就这样在船上“养病”打发时间,于是,一回到船上,他的病就奇迹般的痊愈了,真是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
而扬州官员们知道皇上龙体康复了,自然要有所表示,于是今日,便听说官员们在淮河里停了画舫设丝竹宴,谁都知道淮河两岸具是秦楼楚馆林立,将饮宴设在那个地方,还真是煞费苦心了。
‘女’眷自然是不能跟随的,随行之人也只有二皇子和五皇子,郑贵妃带着六皇子逛街去了,还真是难为她,昨晚刚烧死个人,今天还有这样好的兴致,琅琊郡王和七皇子留在龙船上,我则在自己的船舱里休息。
入夜过后,淮河两岸更是热闹非凡,启恒自然不会败兴而归,我虽然在船舱里,但恍惚间,竟依稀能听到那悠悠远远的乐声。
睡梦里,我被一阵窒息的感觉惊醒,才吸了一口气就咳嗽了起来,随即看到从‘门’缝外面徐徐涌进来的浓烟,顿时喊道:“‘春’分,谷雨!”
“娘娘……咳咳,咳咳咳咳……”是‘春’分,她似乎被烟呛到了,‘摸’索着走到‘床’边,抓住了我的手。
“谷雨呢。”我下了‘床’,站在地上,此时房间里的烟越来越大,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了,只能凭着记忆走几步,才走了两步,就被一个软软的东西绊倒,我伸手一‘摸’,好像是谷雨,“我找到谷雨了,她好像晕过去了,快把她扶起来!”
我和‘春’分合力扶起谷雨,在她鼻端探了探,道:“还好,只是晕了,咱们快出去,上甲板,不然会被呛死的!”
‘春’分用自己的帕子浸湿茶水递给我,一起扶着谷雨,跌跌撞撞的走出房‘门’,走道上浓烟更大,我几乎呼吸不了,只能猫着腰,和‘春’分一起拖着谷雨,好逃离生天。
睡在隔壁的刘有余等人也逃了出来,大声呼喊着我的名字,我忙道:“我在这儿,你们都没事吧!”
“奴才们都没事,娘娘您怎么样!”
“我没事,谷雨晕过去了,你们快把她带到甲板上去!”
一阵脚步声,刘有余等人抱着谷雨上了甲板,我便跟在他们身后‘摸’索着前行。
身后,又听到有人在叫我,便回头道:“我没事,大家都去甲板上。”话音刚落,就觉得脖子后面一痛,接着便意识‘混’沌。
但我的感知并没有完全涣散,模模糊糊能听到‘春’分在叫我,而我被一个人抗在肩膀上,不知去向何处,但那地方的浓烟渐渐散去,我能感受到江上的夜风侵袭,甚至听到了江水滔滔的声音。
他要将我沉入江底。
这是我唯一的念头,如果这样,我便神不知鬼不觉的死了,是么。
我的身体虽然不能动,但是牙齿却可以,我狠狠咬着舌尖,血腥味立即充斥了我整个口腔,我被这腥气冲得脑袋又清醒了几分,手上多了几分力气,拔下我发髻上的金簪,冲那人的颈部狠狠刺去。
但我的力气毕竟太小,他只是轻微的吃痛,并没有放下我,而是加快了脚步来到栏杆边,奋力将我投下江心。
耳边的风声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噗通”一声,溅起巨大的‘浪’‘花’,我沉入江中,江水密密仄仄的包裹着我,我四肢无力,竟连挣扎也挣扎不动。
就这样死了吗,真是不甘心啊。
‘玉’儿的大仇未报,我怎么能就这样死了呢。
一想到这个,原本软绵绵的四肢却好像有了力量,我奋力游动,希望能浮出水面,可是我没想到水里的暗涌这样厉害,哪怕我用尽力气也没办法摆脱暗‘潮’汹涌,江水卷着我往下游冲去,我终于还是没了知觉。
当我闻着香的发腻的气味醒来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命不该绝。
这是个‘女’人的房间,确切的说,是一个爱美的‘女’人的房间,因为这纱帐是粉红‘色’的,上面挂满了大大小小琳琅满目的香包和缨络,房间里还燃着熏香,但不是我平日里闻惯了的水沉,而是市面上很普通的散香!!和着香包里的香味,我竟是被熏醒过来的。
我的身体依旧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头也晕乎乎的,一直躺了很久,才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接着便看到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走了进来。
“哟,姑娘醒啦。”她笑嘻嘻的看着我,只是她一笑,便‘露’出那鲜红的牙根‘肉’,衬着发黄的牙齿,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我这是在哪儿,是你救了我吗。”我嘶哑着声音问道。
她用低廉的帕子捂住嘴,笑个不停,等她笑够了才说:“这是哪儿,嘿嘿……哈哈……这是哪儿,告诉你,这是倚翠楼!”
我仍不明白:“倚翠楼是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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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地方。”她夸张的高声笑道,“自然是男人们寻欢作乐的地方啊!”
妓院,。
我脑中“轰”的一声炸了,难道我被冲到了淮河,否则怎会……
我立即板起脸来,厉声喝道:“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你可别轻举妄动,若是知道我是谁,你会吃不了兜着走!”
“哟嗬,口气还真不小啊,你就是这样对待你们的救命恩人的。”她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的大声说道。
“你们,难道除了我,还有别人。”我心下疑‘惑’,莫不是‘春’分和谷雨,也被人害了。
她大眼一瞪,道:“你们小两口寻死觅活的,这会儿就忘了,当初怎么脑子发热要殉情来着,想死也不挑个好地方,死到老娘这儿来了!”
“殉、殉情。”我更加‘迷’糊了。
她撇撇嘴,一副不屑的样子。
“倚柳姑娘,我娘子醒了吗!”
我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看着如此粗鄙的‘女’子叫倚柳这样文弱的名字,而这并不是让我惊讶的,真正让我惊讶的,是说话的这个人。
这个声音,这般熟悉。
房‘门’打开,英俊的面孔,‘挺’拔的身姿,启悯目光含笑站在‘门’口。
他还真是无处不在啊,不知怎的,我笑着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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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倚翠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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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身子很弱,都晕了三天了,你要是再不醒,我可真是没辙了。”启悯一面给我喂着米粥,一面微笑说道。
没想到我竟然昏睡了这么久,难怪觉得腹中饥饿,乖乖的吃完碗里的小米粥,擦了擦嘴,问:“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听那位倚柳姑娘的话,好像……好像掉进江中的是你我一般!”
启悯面上的笑容隐去,正‘色’道:“你出事的时候,我刚好看到了。”原来,他当时正在龙船的甲板上,居高临下,看到我的官船上有浓烟冒起,就想过来看看,谁知才过来就看到个太监模样的人扛着我将我扔进水中,他想也没想,也跟着我掉了下来。
我喃喃道:“你这又是何必!”
“当时可没想到那么多,而且,也容不得我想太多了。”他淡淡说道,“不过,我把那人给杀了!”
我吃了一惊,道:“你怎么杀了他,我刺伤了他,若是能找到这个人,就能……”
“他的尸体我让人看好了。”启悯摆摆手打断我,‘胸’有成竹的说,“所以我正要和你商量这件事,这几天你暂时住在这里,有些事我还没有安排好,等我都安排好了,你再回去不迟!”
我看了看四周,有些为难的低下头:“住在这里!”
他笑了笑说:“没事,倚柳姑娘虽然看上去有些粗俗,其实她是个好人。”说着,他面‘色’忽然泛红,声音低了几分:“我跟她说,我们是因为家中‘棒’打鸳鸯,所以才投河自尽的,既然她肯救我们,又有金银相助,她不会对你怎样的,只是委屈你,和我假扮一下苦命鸳鸯吧!”
我“噗嗤”一笑,道:“这样蹩脚的借口,亏你想得出来,对了,你要安排什么事,这几天也不知有没有人找我们!”
他神‘色’黯淡的说:“皇兄派了大量人力物力下江打捞你,也一直派人在沿水寻找,只是不敢太过声张,以免你的名声有损,他们暂时还没有查到这里来,你放心好了!”
我不明白他为何忽然变得不高兴了,只好问:“那你呢!”
他道:“我自然每日都要回去‘露’个脸的,只是皇兄挂心着你,也没心情理会我在不在跟前,我也刚好安排那些事!”
“你到底在安排什么!”
他眸中闪过厉‘色’,幽幽道:“她既不肯放过你,我也不会让你坐以待毙,这一次我定会帮你杀一杀她的锐气!”
我惊得抓住他的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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