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怀担心润已经对上朝产生了厌恶;我想着若只是厌恶还不打紧;若成了恐惧就太不妙了。而我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润在一次上朝时竟当堂‘尿’了‘裤’子。他才五岁;一个五岁的孩子‘尿’‘裤’子本没什么;但他是帝王;况且还是在和百官议事的朝堂上。
这实在大大不妙!
经太医诊脉之后;润的身体并没有问题;只怕是心病了。
我让宫人们都退下;单独和润在一起;问他:“是不是不愿意上朝?若是不愿意;咱们就再缓几天可好?”
润可怜兮兮的看着我;嗫嚅道:“皇祖母;我……我害怕……”
“为什么要害怕呢?他们都是皇帝的臣子;应该是他们害怕你才是。是不是有人……对皇帝大不敬了?”
“没有;只是……”他低下头;思虑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对我说;“他们争来吵去;声音好大;孙儿听着害怕。”
竟然怕的‘尿’了‘裤’子……我心中一紧;面上笑着宽慰道:“这有什么好怕的;政见不同;就该放在台面上说清楚;他们当着皇帝的面吵起来;说明他们并无藏‘私’;皇帝应该高兴才对。”
“可是……可是……”
“好了好了;我让元曦和宝月来陪着你好不好?这几**好好休息;不提上朝的事了。”我从他的寝殿出来;就让人叫了启怀过来;对他说:“皇帝说他害怕;这可不好;有没有什么法子让皇帝不害怕?总不能让大臣不发表自己的意见啊!那样只会阻塞言路。”
启怀忧虑的说:“你说的不错;这件事只能从皇上身上解决。”他蹙眉想了会儿;对我道:“皇上很信任你;要不;你带着他一起上朝吧?有个信任的人在身边;他就没那么害怕了。”
“这怎么行!”我当即反对;“我说过我不会参与朝堂上的事;更何况本朝确实没有太后垂帘的先例。”
启怀沉默了下来;似乎面有难‘色’。静默片刻;我问:“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对我说的?”启怀斟酌了一下;看着我说:“其实皇上在朝堂上不安;与大臣们的争执也有些关系。十五弟这些日子来再官员中的动向不小;有些先帝留下的老臣和孝敬太子的人隔三差五被弹劾;所居重要职位都被他替换了下来。照这样下去;朝中党派之争恐怕会日渐严重。”
我深深皱起了眉头;沉声道:“你的意思是……启悯在扩张自己的势力?”
启怀叹了口气;没有否认:“是;我无力阻挡他;所以只能让你出面;我想他顾着你们之间的情分;不要太过‘激’进。”
“好;我先问过皇帝的意思;若他觉得有我在身边他不会害怕;我就跟着一起上朝。”
启怀释然的点点头。
润听了我的话后;欣喜的说:“若是皇祖母陪着孙儿;孙儿自然不会害怕的。”看着他希冀的眼神;我已做好决定;告知了启怀。
当然;我提出的要求再一次受到朝臣的攻讦。
我穿着赭‘色’的薄纱大袖明衣;头戴十二龙九凤冠;牵着润的手走在兴庆殿外的走廊上;还没走到大‘门’口;就听到一位大臣声嘶力竭的争辩着什么:“……本朝自开国以来;都没有后宫垂帘的先例!只有前朝宇文太后垂帘;才导致前朝气数早尽;老臣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太皇太后垂帘听政的!”
润的手抖了一下;抬起头害怕的看着我;我对他‘露’出一个宽心的微笑;然后带着他走进殿中。朗声道:“本朝确实没有垂帘的先例;那就把这道帘子撤了吧!这样;就不能算垂帘了!”
众大臣见我来了;忙跪下行礼;只有那位大臣;面红耳赤的瞪着我。
我拉着润的手步上金阶;让润坐在龙椅上;转过身面对众人道:“都平身吧!你们争来争去;无非是没有先例;后宫不得干政之类。没有先例现在哀家就要开创先例;至于后宫不得干政;本朝从来没有将此作为准则;只是先帝不喜罢了!”
那大臣道:“既然太皇太后知道先帝不喜;又何必如此!”
我看着他冷笑道:“先帝若是知道你们把皇帝‘逼’成这样;只会更加不喜!若你们真的一心为国还好;若存了‘私’心只想着自己的权势地位;而用这个借口来达到你们的目的;别说哀家不答应;就是先帝也不会答应!”
金阶虽然不高;但身在此处;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我扫了一眼;又道:“哀家听政;只为杜绝某些不正之风!先帝如何哀家不知道;如今做主的是皇帝;而皇帝年幼;自然由两位叔王做主。”
启怀立即抱拳道:“微臣自然希望太皇太后能与皇上一起听政;这样皇上也会安心些。”
我点点头;看向启悯:“摄政王以为呢?”
启悯看着我笑了笑;道:“既然八皇兄都这么说了;微臣也没有异议。”
朝臣们一片唏嘘;之前反对的最为‘激’烈的大臣当即说道:“如果太皇太后一定要一意孤行;老臣不能愧对自己的良心;只好辞别皇上和两位王爷;回乡养老了!”
他是摄政王派的强硬分子;上回反对我收元曦为义子;这回又反对我听政。如今;还敢当堂威胁我!若不借着这个机会除掉这绊脚石;以后更加麻烦。
我微微笑了起来;道:“既然如此;摄政王还愣着做什么?下朝之后就请这位大人去‘交’接了吧!”
启悯脸‘色’微变;看着我说:“辞官一事事关重大;还需斟酌。”
“我看不必了!这位大人去意已决呢!”我一挥手;回头看向润;“皇帝;你觉得呢?”
润冲我腼腆的笑笑;说:“一切都听从皇祖母的安排。”
声音虽小;但足够大殿之上每个人都听到了。
竟然有大臣开始哀嚎:“先帝的江山呐!就沦落到孤儿寡‘妇’的手中了!”
我不理会他们;只盯着金阶下的启悯;告诉他;只要我在一日;就不会容他做大。启悯极力抑制着怒气看着我;若这里不是朝堂大殿;他必会冲上来狠狠质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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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中秋
启悯怒气冲冲的大步走出长庆殿;我站在窗户旁;手中捏着一把梳篦;颤抖着几乎将梳篦上的梳齿摁断。我知道我现在的脸‘色’很难看;我也知道启悯狠生气;刚才他口口声声的问我是不是一定要和他作对。可我有什么法子?他是人心不足;而我……我想保住启恒的天下;也想保住元曦的未来;更想保住我和他之间的情分。
“母后?”宝月和元曦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怯怯的唤了一声。
我转过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怎么了?是不是饿了?”
宝月摇摇头;踌躇着问:“母后是不是和十五叔吵架了?”
元曦睁大双眼看着我;有些焦急的说:“太皇太后不要责怪父王;他不是故意要惹您生气的。”
这两个孩子都很敏感;我尽量放松语气;笑着说:“没有;我们没有吵架;只是……我们有些小分歧。比如他觉得羊脂‘玉’的簪子不错;可我喜欢蜜蜡的梳篦。”
“真的只是这样吗?”宝月和元曦还是显得忧心忡忡的。
我示意他们过来;弯下腰笑道:“就是这样而已;你们不用太担心;我们都是大人了;不会持续太久;各退一步就好。我试着戴羊脂‘玉’的簪子;也让他接受蜜蜡的梳篦;这样就好了。”
宝月点点头;对元曦道:“我也对你退一步;你喜欢吃菊‘花’里脊;以后我都不跟你争了。”
元曦红着脸小声说:“上回妹妹说喜欢山‘鸡’的尾巴;我做一个毽子给妹妹玩吧。”
我望着他们‘露’出苦涩笑容;小孩子之间的矛盾自然很好解开;可是我与启悯……旁人退一步也许是海阔天空;可我若退一步;恐怕就是万丈深渊了。
没几日便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原是因为还是国丧期;不能闻管弦之声;也不能有歌舞作乐。但元曦和宝月也不知捣什么鬼;偏要我在龙池湖心以画舫设宴;宴请启怀夫妻、启悯夫妻以及两位太皇太妃和十一王、十三王。我拗不过他们;便命人去传话;将一艘最大的画舫收拾出来;到了中秋夜;遍邀诸人在画舫上游湖赏月。
去之前;宝月在我的梳妆台上翻了好半天;似乎并不满意;我也不知她到底要找些什么;便让‘春’分开了库房让她进去找。结果没多一会儿她就捧着一个盒子喜滋滋的走了出来;‘春’分为难的说:“公主非要拿这个……”
我摆了摆手;宝月将盒子打开;里面正是启悯送的那支羊脂‘玉’簪子和羊脂‘玉’项圈。宝月亲自给我戴上项圈;又给我头上‘插’上簪子;笑道:“母后说过的;要各退一步;您就委屈一下吧!”
我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捏捏她的鼻子。
整理好了却不见元曦;问宝月她却不肯说;我拿她没办法;只得去南熏殿寻了润一块儿去画舫。润看着我颈上光华夺目的项圈惊叹道:“皇祖母的项圈好漂亮啊!”我还来不及回答;宝月就得意的说:“是我给母后找出来的!”润笑着说:“是;姑母的眼光真好。”
我笑而不语;一左一右牵着他们的手去了龙池边上;诸人都已到齐了。上了画舫才发现元曦已在船上;正和俯首的启悯说着什么;看到我们来了;偷偷往启悯手中塞了件什么物事。我瞧着奇怪;更怪的是宝月直跟元曦使眼‘色’。启悯看到我;目光落在我头上的簪子上;随即又看了一下项圈;却没说什么。
众人纷纷施礼;我抬手示意他们起身;落座;备好酒菜;画舫便离了岸边;向湖心驶去。
湖上凉风习习;吹得人微微一凛;我侧首问三个孩子:“冷不冷?”他们均是摇头;我‘摸’了‘摸’他们的手;倒是ru母照顾的好。
便瞧着天边一轮圆月;几缕薄薄的云依稀的飘着;月‘色’乍寒;照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回头望着岸边;月‘色’下的宫墙如覆了一层银霜;地面上又如水银倾泻;岸边种植的桂‘花’树;隐隐有香气飘来;桂影婆娑;勾勒如画。
“此乃家宴;也无歌舞;只有薄酒一杯;愿大家安康。”我举杯;含笑对诸人说道。
众人纷纷举杯;齐齐道:“太皇太后福寿安康;皇上万岁无疆。”一起饮尽杯中的酒;各怀心思的用膳。
我倒是许久未见明素素了;只是她的表情淡淡的;我看向她时她也故意避开;似乎不想和我有所接触。好在启怀对她还算关心;怕她不习惯这样的家宴;对她温和体贴;帮她布菜。相比之下;倒是启悯和高氏疏远了很多;两人虽坐在一处;却觉得隔得甚远。启悯漫不经心的喝着酒;高氏的一双眼睛只管盯着元曦;直到元曦被她看得不自在了;她才略有所收敛。
我看着启悯喝闷酒;自己心里也不好受;迎着冷风;也多喝了几杯。
宴毕;画舫又沿着湖边返回到原来的地方;我站起身;船有些不稳;我晃了晃身子;‘春’分忙扶住我。我笑道:“哀家有些醉了;就不陪大家赏月了;你们……自便吧!”
‘春’分扶着我下了画舫;宝月跟在我身后慢吞吞的走着;我回头说:“宝月若是喜欢就留下玩一会;只小心些;别掉进湖里去。”
宝月捂着嘴笑:“母后真是喝多了!”然后竟走过来拉着‘春’分去说了一番话。
我笑笑;也不管她说了什么;‘春’分听完过来扶我;我便将身子靠在她肩上闭着眼走。等她提醒我“小心脚下”时抬起头;才发现这儿不是我的长庆殿;而是沉香亭。
“怎么到这儿来了?”我嘟哝一声;却不由自主的上了台阶;进去坐下;“我口渴的很;去倒杯茶来。”
‘春’分吩咐了一声;然后去关了窗户;道:“您刚才在船上吹了凉风;这会儿先歇一下;喝口热茶再回去。”我眯着眼撑着头;“嗯”了一声;宫人倒了茶过来;我一口气饮尽了;才觉腹中舒服了些。闭上眼又道:“‘春’分;我头疼的很;给我来‘揉’‘揉’。”
‘春’分许久不应声;我正要问她;就觉有人走到我身后;帮我‘揉’着太阳;才‘揉’了几下;我便蹙眉道:“怎么力道这么大?”回头一看;并非‘春’分;而是启悯。再看亭中;早已没了旁人的踪影;‘门’窗都紧闭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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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诛心
启悯递过来一样东西;道:“这是元曦让我给你的;我也不知什么缘故。”
我一看;竟是一把蜜蜡镶宝石的梳篦;不由怔忡。想起那日与这两个孩子说的“小分歧”;又释然的笑了;笑过之后;又觉苦涩;拉着启悯的手道:“我们以后不要吵架了好不好?竟让孩子也跟着受罪……”语未毕;却已‘抽’泣了起来。
他默默不言;走过来揽我在怀;好一会儿;等我不再哭了他才放开我。低下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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